第十九章

  身后一定是个极高的人，八神缘在心中默默下定了结论。

  虽然这间练舞室是古川圭介认证过的灵异练舞室，现场的冷气也开得足足的，恐怖片场氛围浓厚。

  然而……咒术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周围是否有咒力存在！

  她身后站着的人像个小火炉般，暖烘烘的，热气都快扑到她身上来了，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即便不抬头，她依旧能感觉到那人好奇的视线。

  “咦，你是新来的练习生吗？”

  还没想明白这个时候谁会突然站在她身后，八神缘觉得上方忽地一暗，一只手，就这么直接越过她的脑袋，撑到了头顶的门框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脆的女声。

  她身子一顿，微微侧抬起头，一张甜美可爱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两人四目相对，在对视的那瞬间，小高田眼睛一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又向前走了一小步，连头发两侧的双马尾都q弹地上下跳了跳。

  只不过这样一来，八神缘就完全被禁锢在门和她之间，一点多余的活动空间都没有。

  “呐呐，你一定是新来的小师妹吧，啊啊啊，好可爱，好想养你啊。”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反应，就这么直接抱起了缘，一个兴奋的小跳，像是小女孩抱着心爱的布娃娃似的，紧紧捂在胸口。

  “老板真好，不仅会讲鬼故事，还让我养小师妹~”

  正极力仰头，让自己不至于窒息而死的八神缘一顿，看着眼前这个至少有一米八的甜美少女，再联系到她口中所说的“会讲鬼故事的老板”，一个离谱的猜测，从脑海中升起。

  这货该不会以为古川圭介在和他们讲鬼故事，所以才假意迎合吓唬人的吧？

  古川圭介还真的吓得好几天不敢来公司？！

  这家娱乐事务所，有这样的负责人和人气偶像，支撑到现在竟然还没倒闭，真是个奇迹。

  在八神缘的极力挣扎和解释下，小高田终于恋恋不舍地将她放了下来。

  “啊，不是小师妹，是新来的外聘老师呀，可你看起来好小啊，我真的不能养你吗？”

  不是，为什么一直要围绕“养她”这个话题呢，她是什么迷路走失的小动物吗？还有你，不要随便捡到个人，就说要养啊喂，那是个人！

  两人一极度冷静，一莫名兴奋，就这么氛围诡异地聊了一段时间后，八神缘终于搞清楚了对方的脑回路。

  在高田延子的心里，古川圭介无疑是一位非常好的老板，不管是性格，为人处世还是对她的态度上。

  对方会经常性地来探望她，会给她带夜宵，偶尔还会和她谈心，虽然明白他会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公司力捧的偶像，能给公司带来更大的名气和利益。

  可相比于同行业内其他吸血鬼一样的老板，古川圭介已经够好的了。

  因此，在对方一脸惊恐地说出那个恐怖故事后，在场所有人……都笑了。

  哈哈哈，老板真是风趣幽默，还会和员工讲鬼故事呢，编得还这么像，不做老板可以改行去做编剧了。

  甚至于当对方一连数天都没有出现在公司时，其余人也没什么反应，该干啥就干啥呗，他在也没啥用啊，又不能打灯又不能剪辑的。

  听完这个故事另一个版本的八神缘，沉默了。

  一时不知道是该先吐槽这家公司的员工过于心大，还是心疼古川圭介独自一人担惊受怕这么多天。

  挥别了抱着一摞粉丝信件，正准备回艺人宿舍的小高田，她拿起了手机，打算先放松一下这位委托人紧绷的神经。

  “喂，古川先生吗，是我。嗯……高田没什么问题，你不用再害怕了。为什么？或许……你听说过电波系吗？嗯，对，她就是单纯脑回路异于常人，没有攻击性的。”

  挂掉电话的八神缘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总感觉刚刚自己形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只黑白相间，祖先是西伯利亚雪橇犬，自己却因为生活环境过热而导致cpu加载过高，简称烧坏了脑子的犬科动物。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信封。

  浅粉色的封面上还印有淡淡的樱花纹理，寄信的粉丝大概还在上面喷了点香水，淡淡的，不浓，却很好闻，上面的落款，只标注了一个字——葵。

  应该是一个温柔可爱的粉丝妹妹吧，八神缘捡起了信封，不经意间想到。

  她回头想去找小高田的身影，然而对方早就走远了，没办法，只能先随身带着，等下一次见到，再还给人家吧。

  只可惜由于行程安排的原因，对方临时有个商演，她只能再保留这封信一段时间，等着小高田回来。

  八神缘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短短几天的时间，让她再次怀疑起了，自己选择来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上学，是否是她人生中，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

  一晃两天过去，她也基本摸清了这家公司的结构，然而除了一些蝇头之外的低级咒灵，其余像是能制造出古川圭介所看到的幻境的高等级咒灵的影子，却是一点没看见。

  时间一转，她当初参加过海选的练习生面试都迎来了二面，为了更好地掩藏身份，不让公司其他人怀疑，她还是加入了评委主席的团队中。

  所幸八神缘从小在禅院家长大，又是以当家主母的要求来进行培养的，对那些传统礼仪都略有涉猎，点评选手的仪态时，寥寥两三句便能切中要害。让本来有些怀疑她一个小女孩是否有能力胜任这个职位的其余人，都放下了成见。

  当然，还是会有一部分人免不了在背后嚼舌根，不过鉴于他们的怀疑都是“她肯定是老板的亲戚”“走关系进来的吧”这类非常中肯切确的评价，八神缘没有追究，而是坦然地认了下来。

  行走江湖，背景是自己给的，耿直冷漠的关系户人设，不要太方便。

  浅浅抿了一口放在桌前的茶水，上一位美少女的整体实力都不错，表演的才艺也是很正常的打歌舞台，没有再遇到初面时那群旷世奇才，让她倍感欣慰之余，却莫名又觉得有些寂寥。

  当然，很快，她就不觉得寂寥了。

  “下一位选手，五条悟子……小姐？！”

  嗯？工作人员的声音怎么有些颤抖，还一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等等，他刚刚叫出的那个名字是什么，五条……悟子？！

  拿着水杯的手一滞，溅出点点茶水，八神缘抬眼看向门口，向来习惯半阖着的眼睛，猛地睁圆了。

  只见门口一阵骚动，人群中缓缓走来三个风情各异的男子，准确来讲，是一个美青年和两个美少年，三人的身后还坠着一只大大的熊猫，和将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连面部都被墨镜和口罩遮挡起来的可疑人士。

  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对方即使全身都被遮住，八神缘也一眼认出了她，不是真希还是谁！

  那其余三人一熊的身份也很明了了，正是她高专的那群糟心同学和闹心老师。

  当然，假若他们只是普普通通来探班的话，八神缘最多也就惊讶一下，不至于失态至此。

  然而！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他们三个身上都穿着打歌服啊！！！就是那种剪裁华丽，造型可爱，浑身上下blgblg的少女偶像团体打歌服。

  连胖达都在耳朵上系了两个粉嫩嫩的蝴蝶结，辣目得不忍直视。

  为首的五条悟，率先在已经震惊至失声的几位评委老师的面前站定，身上剪裁合身的淡蓝色系打歌服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头上白色的猫耳发箍甚至还异常生动地抖了抖。

  “评委老师们，这一次我们带来的是唱跳舞台，请支持我们哦，喵～”

  说完，他身后分别穿着粉色系和紫色系打歌服的乙骨忧太、狗卷棘便走了上来，在活泼轻快的音乐下，开始了群魔乱舞。

  八神缘双手交叉抵在额前，绝望地闭上了眼。

  啊，好想死啊。

  人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是为了用剩下的余生来回忆这一幕，并从此困宥在崩溃破碎的精神世界中吗？

  还有你们两个，乙骨和狗卷，乙骨不知道被五条老师威胁了什么，也是一副精神即将崩溃的行尸走肉样子，但狗卷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越跳越兴奋啊？！

  果然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是吗？

  她已经不想去深究为什么五条悟子做数学题都能晋级，这种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问题了。也不想问明明是一个人的面试，却冒出来了这么多人，还明显不像是少女偶像的娱乐公司安保问题。

  她只想低下头，装作不认识他们。

  太丢人了，是被认出来就需要换个星球生活的丢人程度。

  手腕上寄宿着弟弟的咒具手串——【十八界】，因为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而隐隐发烫，为了避免命再次失控地跑出来，八神缘只能强制让自己平复情绪。

  算了，多大点事，丢人的是他们也不是自己。

  人嘛，总归会死的，早点死了就好了。

  耳边的音乐逐渐淡了下来，八神缘的心情也慢慢平复，还没等她鼓起勇气睁开眼，又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

  “我们的表演结束了，还请各位老师～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