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这里怎么还红红的?
作者:水蜜桃味      更新:2023-07-10 18:13      字数:7409
  江采霜离开余家,走在胡同里,果然听见远近都有狗吠传来,隐隐约约还有野狗的奔跑声。

  “村子里养了好多狗,这要是晚上走夜路被狗追着,肯定害怕。”小虎子说道。

  “是啊,怪不得余娘吓得连包袱都掉了。”

  等他们走出这条胡同,没多远,就有几只狗冲过来对着他们狂吠,势头凶恶。

  夤夜,密集的狗吠叫得人心慌。

  江采霜正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野狗,有几个官兵忽然弯下腰,作势去捡石头。

  野狗一见他们这样,立马撒腿跑了。

  “这些野狗烦人得很,”县衙的班头解释道,“要是不给它们吃的,就只能拿石头把它们吓跑,不然就会一直跟着你。遇见这狗可不能跑,越跑越追。”

  “放任野狗乱跑,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咬伤了孩子可怎么办?”江采霜不赞同道。

  若是能治理,最好还是将这件事治一下。

  一行人继续往县衙走,江采霜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中元节夜里,余娘带着阿宝儿回家,说是进胡同的时候被狗追,所以害怕之下把包袱弄掉了。你们说,狗会不会吃包袱里的鱼内脏?”

  小虎子接话,“肯定会,野狗什么不吃?鱼腥味那么重,狗闻见味了,肯定扑上去啃。”

  “那狗不就被毒死了?”江采霜问。

  “……是这个理儿。”

  “被毒死的狗去哪儿了?”江采霜想起他们初到鱼骨庙那天,撞见过余娘慌慌张张地跑进鱼骨庙,看上去十分仓皇,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会不会是因为余娘发现,她无意间毒死了一条狗?

  紧接着江采霜回忆起,他们第二次在坑底看到的那几个小孩,好像说前两天在坑底看见一条死狗。

  余娘把包袱皮埋在大坑里,小孩见到的那条死狗,兴许也被她丢了进去。

  根据江采霜对村民的了解,这里的男人大都喜欢逞凶斗恶,要是知道余娘毒死了他们家的狗,怕是要讹上她家,到时候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

  余娘带着阿宝儿,自然是能少一桩事就少一桩。

  怪不得余娘一直不愿说清楚,包袱里鱼内脏的去向。

  回到县衙,燕安谨正为粗率处理的案子头疼。

  江采霜悄悄走到他身后,本来想吓他一下,定睛一看,却被他手里的卷宗吸引了目光。

  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都记得非常潦草,几乎没有任何证据,就草草地给人定了罪。

  她不由得皱眉,“开封府断案,何时这么粗心大意了?万一冤枉了好人可怎么办?”

  从她刚进门起,燕安谨便已经发觉了,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燕安谨拿出一份厚厚的案档,“道长再看看这份。”

  这桩案子,是说公主府里丢了串珊瑚手钏,公主大怒。最后查明是院子里的洒扫婢女偷的,原因是她家里人生了重病,缺钱医治。

  可这么一桩小小的偷窃案,开封府居然派出了二十多个人去查。官兵把进出过院子的每一个下人都录了极为细致的供词,具体到每个时辰都做了什么,有没有旁人作证,这些供词不管有用没用,全被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江采霜越往后看,眉头就皱得越紧,“他们记这么多不相干的做什么?只需要查找案发当日,谁进过公主卧房就是了啊,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反观平头百姓的案子,都是一桩比一桩重大的要案。

  孩子失踪,强抢民女,甚至还有杀人案……这么重要的案子,开封府却反倒办得草率,随随便便抓个人交差,打了板子逼人认罪。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全是看人下菜碟。如果是穷人的案子,不管多大,他们都会稀里糊涂结案。而如果是达官贵人有所求,哪怕只是府上少了一块砖,少了一片瓦,这些人都要掘地尺把它给找出来。”江采霜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卷宗重重一摔,怒声道,“堂堂开封府,怎么能是这种做派?”

  “道长消消气。”燕安谨无奈地笑了笑,轻声安抚,“道长可还记得,之前太舍学子失踪一案,邓聪的尸体是在何处被发现的?”

  时间过去不长,江采霜想也不想地答道:“在河边啊,就在明心寺后山脚下的河边。”

  “明心寺距离太舍并不远,后山占地也不大。道长就不好奇,开封府的人为何没有找到尸体吗?”

  江采霜微微瞪大眼睛,“是啊,只需要从明心寺后山往下搜查,用不了多少功夫,就能发现邓聪的尸体。”

  毕竟尸体只是被卡在河边石头缝里,又没有被水流冲走,真的有那么难找吗?

  江采霜也是一点就透,立马反应过来,“所以不是找不到,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找!”

  是了,失踪的几名学子,都是家境普通的平民百姓,有好几个的家乡都不在汴京,出了事也无人问津。

  若是濮子凡失踪了,看开封府还会不会这般应付!

  江采霜简直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拿着朝廷的俸禄,背地里却干尽捧高踩低,阳奉阴违的坏事,这些人哪配在开封府做官?我看陈县令都比他们强。”

  “道长消消气,这世上的不公之事,远比你所见的多。”

  “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能治他们吗?”江采霜急急转身,一双清澈明目看向他,“能不能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敲登闻鼓,告上金銮殿,把这些汲汲营营的官员都给拉下来!”

  她的眼睛澄澈干净,清凌凌的,容不下半点沙子。

  燕安谨抬眸回望着她,思绪几番起伏,最后还是应了,“在下没有把握,但在下会尽力一试。”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江采霜松了口气。

  官场上的事,她没办法插手。

  但她知道,燕安谨定然不会和那些官员同流合污,他不是那样的人。

  “道长先别急,擦擦汗。”燕安谨从袖筒中取出一方帕子,抬起手臂,动作轻柔地帮她擦额头的汗。

  江采霜方才也是气急了,才会出满头的汗。

  帕子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徘徊花香气,是属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

  江采霜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视线越过他宽大的洒金袖袍,落在他专注认真的漂亮眉眼间。

  燕安谨恍然未觉一般,薄红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桃花眼微弯,本就出色的容貌霎时添了几分生动鲜活,美得不似真人。

  只听他低低出声,微哑的嗓音满是蛊惑,“道长额头的汗,怎么越擦越多了?”

  江采霜急急后退半步,“我我自己擦。”

  燕安谨眉梢微挑,静静打量她片刻,将帕子交到她手中。

  江采霜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擦汗,眼神在屋里到处乱飘,一会儿看明亮的烛台,一会儿看桌上摇曳的笔架,一会儿又看窗外高悬的明月——就是不看他。

  擦完了额头的汗,她觉着自己身上也沾上了若有似无的花香味,一直萦绕在她鼻尖,挥之不去。

  沐浴完,江采霜绞干头发,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等燕安谨裹挟着雾茫茫的水汽,从浴房走出来,江采霜打了个呵欠,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这一看,她瞬间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你这里的痕迹还没下去?”

  燕安谨将乌发擦得半干,微潮的发丝垂落在胸口,半遮半掩地蹭着锁骨。

  他眸含不解,“嗯?”

  江采霜指了指自己的锁骨,“这里,怎么还红红的?”

  她那天咬他的时候,也没有很用力,怎么他的锁骨还留着一片红?

  本以为他说印记未消是在骗她,没想到是真的。

  燕安谨浅笑,语调漫不经心,懒散道:“还不是道长下手太狠了。”

  江采霜脱口反驳,“胡说!我明明就没用力。”

  说完,却不由自主地涌上一阵心虚。

  江采霜底气不足地小声问道:“那……还疼吗?”

  燕安谨眸底波光流转,正要再逗逗她,可是离得近了,却看到她眉眼间的疲惫之色。

  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他低眉一笑,温声道:“早已不疼了。”

  “天色不早,道长先歇息吧。”

  “唔,好。”江采霜跑了一天也的确困了,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用过早膳,江采霜和燕安谨在花园里散步,和他说起自己昨日的所见所闻,末了分析道:“我觉得余娘丢掉的包袱,刚好毒杀了一条野狗。于是余娘清早起来埋了包袱,将那只狗也丢进了大坑里。”

  包袱团成一团,很容易埋起来。可野狗体型大,埋起来没那么容易,而且余娘兴许还对其发憷,不敢乱埋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昨日路过大坑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坑里的确没什么死狗,不过具体还要等查探过后才知道。”

  江采霜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官兵过来禀报,“坑底没有死狗。”

  “那这条狗会去哪儿呢?总不能被人偷走了吧?”江采霜不解。

  两人走过月洞门,燕安谨忽然低声开口:“若是狗吃了河豚内脏被毒死,而后……又有人烹煮狗肉而食,那他会不会中毒?”

  江采霜停下脚步,思考他这番话,回答道:“应该是会的。河豚的毒性很强,烹煮过后也没办法消除。”

  若是本就体弱,吃了被毒死的狗肉,也有很大可能中毒。

  “你的意思是,余福保吃了那条野狗的肉?”江采霜很快就回过味来,明白他的意思。

  燕安谨微微颔首,“不错。既然余孝生时常帮渔民捕鱼,那他应当懂得河豚毒性,不会轻易让孩子吃有毒的内脏。可若是换成狗肉,就不同了。”

  “你说得对,他们又不知道那条狗是被毒死的,就算知道,没准抱着侥幸心理捡回去,觉得不会出问题呢。”

  这样一来,逻辑上就说得通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去余孝生家里,看见灶上有油星?那是不是炖煮狗肉留下来的?”

  “很有可能。”

  江采霜咂摸着这个猜想,顺着捋下去,很快又发现新的问题,“可还是说不通。余孝生家里炖了狗肉,可是他们夫妻俩都没事,说明他们都没吃。可一条狗那么大,一个孩子能把肉吃完吗?如果没吃完,剩下的狗肉去哪了?”

  如果他们觉得狗肉能吃,自然不会舍得把剩下的狗肉丢弃。

  如果他们认为狗肉有毒不能吃,那为何偏偏只让孩子吃了?看那日的情形,余孝生夫妻俩的悲伤绝望不像是装出来的。

  总不可能是他们狠心害死自己唯一的孩子,根本找不到他们这样做的缘由。

  “我们先查证,那条狗是不是被余孝生,或是他的家人捡了回去。等验证了这一点,再推想其余的细节也不迟。”

  “好。”江采霜赞同道,“我让人找之前去过坑底的小孩,问问他们发现死狗的时候,余福保在不在场。”

  命令吩咐下去,没过多久,就有人带着消息回来。

  “那个小孩说,他们有五六个小孩都看到了那条死狗,其中也有余福保。”

  江采霜忙问:“他们有没有人想将死狗捡回去?”

  “没有。小孩说死狗有毒,他们没人敢碰。”

  江采霜微诧,“他们怎么知道那条狗有毒?”

  “几个小孩七嘴八舌地抢着说,那条狗嘴里吐黄沫,闻起来也很臭,似乎皮肉都变色了。”

  这么看来,这条被毒死的狗,死状很是明显。

  小孩子都看得出来这条狗不能碰,余孝生一个大人,怎么可能以为这条狗还能吃呢?

  那他故意烹煮狗肉这件事,就显得十分奇怪了。

  等官兵退下,花厅内只剩她和燕安谨。

  江采霜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啜着茶水,狐疑道:“余孝生应该也能看出来,这条狗是被毒死的。那他就不应该烹煮狗肉才对……”

  燕安谨抬头,笑看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处理公务。

  “明知道有毒,还故意煮,他这是想毒死谁啊?”话一出口,江采霜就愣住了。

  谁会故意烹煮有毒的食物?除非这人本来就是想下毒。

  江采霜呆呆地坐在原地,眼里浮光掠动。

  她忽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猛地站起身,“我知道了,余孝生烹煮狗肉就是为了害人!他本来想毒杀的另有其人,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害得他儿子身亡。所以他们家灶上才会有油星,所以他才始终不肯说,孩子在哪里能接触到河豚毒。”

  县令几番盘问孩子吃了什么,余孝生都含含糊糊不愿说。

  他分明早就猜到了!

  只是因为他先有了害人之心,怕被查出来,所以才不敢明言。

  “那余孝生想害的人,究竟是谁呢?”

  这成了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

  “道长准备如何查?”

  江采霜回身,见他还在伏案忙碌,“我派人去查查,余孝生都和谁有仇。不对,不用大费周章地派人盘查,找几个村民过来,一问便知。”

  还是上次的老法子,江采霜领着人去鱼骨庙,假装在搜查。

  没一会儿,就又引来一大堆围观的百姓。

  小虎子“扑哧”一笑,“您看我们这样,像不像在钓鱼?刚放下鱼饵,就有一群百姓围了过来。”

  江采霜踮脚回头看,许多村民揣着手,探头往里看的样子,像极了争着抢着咬钩的鱼儿。

  “还真是。”

  时间差不多了,江采霜随便叫了个大娘,走进鱼骨庙。

  跟上次一样,先用鱼骨娘娘的威压震慑一番,而后才问起,余孝生最近跟谁有仇。

  “孝生跟谁有仇?那肯定是王家,他们两家不是一直在争那片岗子的地?最后那片地给王家了,余家肯定不服。”

  江采霜问道:“这不是几年前的事吗?两家现在有没有来往?”

  “余孝生跟王家兄弟不来往,但是他媳妇儿有时候会回娘家,送送东西,帮娘家干干活。不过王家几个妯娌对她不太好,每次回去都要说两句难听话。”

  “王家兄弟对王……”说到这里,江采霜惊觉,自己连王氏女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余孝生的妻子,是余福保的娘。

  江采霜问:“这个王氏女到底叫什么?”

  “叫啥?谁知道叫啥,好像没名吧,都喊她‘王二娘’,她家就她一个女儿。”

  “既然王家人对她不好,为什么王二娘还回去帮他们干活?”

  “嗐,她一个外嫁女,没有娘家撑腰哪行?她嫂子嫁到王家了,那就是王家的人,就算对王二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那她也得回去。”

  江采霜大概明白,这些村民有很深的宗族观念,就算在同一个大家族里,地位尊卑也分得清清楚楚。

  比如王二娘和余娘,出嫁后在娘家就变成了“外人”,地位是没有儿媳妇高的。

  问完这个大娘,江采霜又分别叫了几人进来。

  “余孝生天天在外面晃,跟谁家媳妇勾搭不清,让人家夫家打了一顿。”

  “他好赌,在外面欠过不少钱吧。”

  “有时候也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有一回让人抓住了……”

  这一番盘问下来,余孝生的“仇人”还真不少。

  小虎子难免有些头大,“这下怎么办?问出这么多仇人来,该从哪查起啊?”

  江采霜在庙里来回踱步,思考一番,“我觉得不是这些人。”

  “为什么?”

  “如果是这些仇人,余孝生特意给他们送肉吃,不是很奇怪吗?这些人心中难免要起疑,回头谁家真出了事,一打听就知道,余孝生破天荒地来给他们送东西了。”

  余孝生一看就是个奸诈滑头的人,如果要害这些人,会选择这么明显的办法吗?

  小虎子点点头,“您说得有道理。”

  “问了一圈下来,我认为,还是王家兄弟几个最有可能。有个大娘说,王二娘经常去王家送东西,帮哥哥弟弟干活,还会给他们送东西。如果余孝生让王二娘去送肉,王家兄弟应当不会起疑。”

  “王二娘会害她的亲兄弟?”

  “说不定余孝生骗了她呢,让她以为这肉是能吃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我们现在就去王家看看。”

  江采霜领着官兵一路去了王家,后面跟着许多看热闹的村民,比官兵的人数还多。

  敲门,王家大郎来开的门,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门扇拉开,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拥挤杂乱,摆满了柴火和杂物,几乎没个落脚的地方。这么小的院子还养着鸡,满地的鸡粪,黑黑白白铺了一地。

  两个妇人蹲在满是鸡粪的地上洗衣裳,身上背着襁褓,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在玩闹。

  一大家子人住在这么小的院子里,自然是拥挤不堪的。

  “官府的人。”江采霜开门见山道,“你妹妹前两天有没有来给你们送东西?”

  “送啥东西?没有!”王大郎蛮横道。

  他也不管胡同里站着那么多官兵,反正他们家四个弟兄,凝成一条心,走到哪都不怕。

  “王二娘当真没给你们送过东西?”

  在洗衣裳的王家媳妇听见动静,背着孩子走了过来,正好听见江采霜的问话。

  于是她甩了甩手上的水,不屑道:“她能送啥好东西?小气得不行,要她一根针都是要她的命。以前老婆子还在的时候,也没见她多孝顺。”

  “她没给你们送来一碗肉?”

  王家两个媳妇都凑了过来,妯娌对视了眼,撇撇嘴,“这都多少年了,就只有前两天给我们送来一碗肉,还不够一个人吃一块的。也不知道她家在哪买的坏肉,吃了就肚子疼,吐了一晌午。”

  江采霜这才发现,王大郎脸色看起来的确不太好,呼气虚浮,背都直不起来。

  那天他们来余家的时候,见过王家兄弟俩,同样也是脸色发黄,嘴唇灰白。

  “要不是坏肉,人家舍得拿给你?”另一个妯娌嘲讽道。

  “谁家不向着亲兄弟?她倒好,帮着她家那口子跟亲兄弟抢地,白眼狼一个!”

  看热闹的人群中,不知谁不嫌事大地说了一句:“老大家的,你倒是向着你娘家,有啥好东西都往娘家搬。你看大牛关上门打不打你?”

  王大牛狠狠瞪了自己媳妇一眼,后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害怕得脸皮子抖了抖,不再说话了。

  江采霜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也不欲在这里听他们说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走,我们去余孝生家。”

  去余孝生家的路上,小虎子嘟囔道:“王二娘真是里外不是人,帮娘家兄弟,余家不答应。帮了余家,娘家兄弟又对她冷嘲热讽,她站在哪边都不是。”

  江采霜微讽道:“何止是王二娘?那王家媳妇不也是如此。我看他们这里,不管女子如何做,最后都要落人话柄。”

  “是啊,帮了娘家,要被夫家骂吃里扒外。不帮娘家,又说她不孝顺,怎么办都不行。归根结底,不管她们在哪,都是外人。”

  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没一个把她们当自家人。

  说话间就来到了余孝生家。

  余孝生不在,家里只有王二娘,还有几个来吊唁的亲戚。

  因着余家还有老人,摆灵堂不吉利,就把灵堂设在余孝生家院子里。院门敞开,丧幡挂在树枝上,香火味很重。

  王二娘头上缠着白布,膝盖往下全是黄土。哭得眼睛红肿,嗓子都哑了,“你们来干啥?”

  “余孝生呢?”

  “他不在家,咋了?”

  江采霜直言:“七月半的第二天,你是不是给娘家哥哥送了一碗肉?”

  “送了一碗,咋了?”

  “肉是哪来的?”

  王二娘支支吾吾,“我平时在外边做活,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肉。看灶台上炖了一锅肉,就盛出一碗给娘家送去了。”

  “不是余孝生让你送的?”

  “不是。”王二娘抹了脸上的泪,“他咋会舍得让我往娘家拿肉?”

  就那一碗肉,还是王二娘偷偷盛的。

  送到娘家之后,全给哥哥弟弟吃了,她一口肉汤都没舍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