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节
作者:来自远方      更新:2023-06-25 19:48      字数:3226
  夏侯鹏,我在地下等你!”或许是这番话太过惊悚,抓着张禹的叛军竟下意识松手。张禹从石阶滚落,没有手脚支撑,重重摔在地上,脑后和四肢伤处一同流血,口中咳出血沫,未几已是气绝身亡。就在这时,城头陡然响起鼓声。夏侯硕疾步行过御道,未至近前,已大声道:“阿父,敌兵来袭!”长安城四门紧闭,城头鼓声锣声一并敲响。城外号角阵阵,三支队伍分别从不同的方向逼近。未见大纛,只有五行旗在风中招展,烈烈作响。黑色的洪流卷过平原,盾牌和铠甲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秦璟、秦玓和秦玒高踞马背,都是一身玄色铠甲,手执长枪,浑身煞气弥漫。秦璟一声令下,队伍停住。骑兵猛然拉住缰绳,战马人立嘶鸣。枪矛兵以枪杆顿地,刀盾手用力敲击盾牌,随着一声声怒吼,空气中战意蒸腾,杀意充斥天地。呜——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大地,苍鹰和黑鹰同时展翅,长鸣一声,在号角声中直冲云霄,越过城头的守军,径直飞向城内。“放箭!快放箭!”夏侯端高声喝道。黑鹰忽然调转方向,挡在苍鹰身前,穿过层层箭雨,猛然俯冲而下。锋利的脚爪狠狠抓下,登时有士兵惨叫着捂住双眼,鲜血顺着指缝流淌,瞬间染红衣袖。噍——似不满黑鹰的举动,苍鹰随之俯冲,攻击的力道更为猛烈。伴着两只猛禽起落,城头上惨叫不绝,陷入短暂混乱。于此同时,几只不起眼的鹁鸽飞入城内,绕过几圈,终于寻到桂宫的位置,扑棱着翅膀,飞入光明殿。第二百九十七章 兵围长安二鼓声隆隆,号角阵阵, 战争的阴云笼罩整座长安城。夏侯鹏亲自登上城头, 目及城下黑甲洪流,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三支军队,皆是熊罴之旅、百战之师。尤其是秦璟率领的骑兵, 仿佛一只荒古凶兽,正盘踞在城下,凶狠的盯着城内的猎物, 只待一声令下, 必当咆哮而起, 亮出尖牙利爪,将城中之人尽数撕碎。“阿父……”夏侯硕曾跟随秦璟, 深知他的性格手段。看到夏侯鹏脸上现出凝重, 低声道, “秦氏子来者不善, 阿父不可动摇。稳固军心,方有取胜的把握。何况有帝后在手, 阿父可谓立于不败之地!”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却是连夏侯硕自己都不相信。可事到临头,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父子俩站在城头, 能清楚看到守军的表现。如果他们不能坚持, 长安城破就在旦夕,张禹死前的诅咒立即就会实现。“阿子所言甚是!”夏侯鹏深吸一口气,将骤起的不安压入心底。无论如何, 他也曾征战半生,鏖战胡贼数十年。既然起兵造反,早晚要面对眼前一切。他不会胆怯,也绝不会后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坚持下来,他就能君临长安!“来人,传令宫内守卫,看紧官家,将皇后和淑妃带上城头。”“诺!”夏侯硕走不开,夏侯端领命前往。十余部曲随他步下城墙,迎面遇上闻讯赶来的王皮和周飏。事情紧急,来不及多言,夏侯端向两人抱拳,旋即飞身上马,扬鞭而去。看他去的方向,周飏面露凝色,王皮则翘起嘴角,现出一丝得逞的冷笑。“王侍郎,此事终究不妥。”周飏没有明说,他认为以王皮的聪明,该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王皮没有故作不解,而是好笑的看着周飏,口中道:“乱世之中,胜者方能为王。周尚书这般重视仁义道德,不愿落天下人口实,何必追随夏侯将军起兵?该和守城的裴远一样,为天子尽忠才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简直笑话!“你!”周飏被说得满脸赤红,却是无法反驳。王皮再次冷笑,长袖一甩,不再理会他,率先迈步走向城头。周飏站在原地,看着王皮的背影,面沉似水,目光中透出慑人的寒意。“郎主,这贼奴实是嚣张!”一名部曲低声道。“王猛投氐贼,他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周飏咬牙切齿道,“我让你盯着王府,可曾发现不对?”“仆日前方发现,有马车悄悄离府,欲往城外去。”“哦?”周飏神情微动,“可拦下了?”“为免打草惊蛇,仆没在城内动手,让人悄悄跟着,在城外拦了下来。”部曲声音更低,“护卫都是私兵,数量不多,却是各个精悍。仆等死伤不小,却没能抓到车中人,请郎主责罚。”话说到这里,部曲很是惭愧。从种种痕迹看,车内九成是王皮的家人,可惜被其走脱,没能当场抓到。纵然是天寒地冻,前方又是一片密林,数十里没有人家,逃走的人身负重伤,未必能活下来,但是,家主的命令没有完成,他依旧是羞愧不已。周飏止住部曲的话,原来是城头有人下来。“周尚书,将军有请。”一名甲士抱拳,请周飏速上城头。周飏颔首,示意部曲跟上。至夏侯鹏身旁站定,扫一眼左侧的王皮,不由得面露讥嘲。嘲讽之色未消,看到城下的大军,目测至少三万,神情又是骤然一变。五行旗烈烈作响,云梯陆续抬出,跳荡兵越众而出,都是双眼赤红,摩拳擦掌。战斗未起,空气中已是杀气弥漫。周飏心如擂鼓,突然间感到后悔。他不该受利益驱使,将周家绑上夏侯氏的船!事到如今后悔已晚。只能暗暗庆幸,早在数日前,他就将两个儿子送走。如果长安能够守住,再接回不迟。如果守不住,护卫的私兵和忠仆必当带其隐姓埋名,为周氏留存血脉,以期他日再起。鼓声一阵急似一阵,城头守军纷纷拉开弓弦,木石沸水俱已准备妥当,只等战斗开始的那一刻。一只大锅尤其醒目。锅下架柴,火焰烧热锅底,不断有气泡在水中涌现,挤在一起,破裂沸腾。热气蒸腾,在城头格外的显眼。夏侯鹏握紧长刀,向夏侯硕点点头。后者立刻会意,上前半步,扬声道:“陛下有诏,四皇子暗通桓汉,私结胡贼,是为叛国……”“放屁!”不等夏侯硕说完,一员武将怒极叱喝,拍马上前,长刀指向城头,一阵破口大骂:“乱臣贼子,反掖之寇!窃踞长安,软禁天子,矫诏天下,该千刀万剐,暴尸荒野,血肉为禽兽所噬!”“今敢口出妄言,必遭五雷轰顶!”双方你来我往,骂得不可开交。夏侯硕指秦璟暗通桓汉、私结胡人,名为悍将实乃叛国;武将就骂夏侯氏狼子野心,不忠之臣,人人得而诛之。到后来,双方火气上涌,互相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从单口变成群口,城头城下尽是骂声。王皮微眯双眼,隐隐觉得事情不对。这完全不像秦璟的作风。周飏同样觉得事情蹊跷。两人彼此不睦,在这件事上却是不谋而合。同时转向夏侯鹏,异口同声道:“将军,预防有诈!”与此同时,夏侯端率人赶到桂宫,却实实在在扑了个空。非但没找到刘皇后和刘淑妃,连秦策都不见踪影。查问殿外守卫,都是摇头不解。“光明殿被严密看守,包围得似铁桶一般,无有任何人进出!”“搜!”夏侯端立刻知道不好,顾不得其他,命人在殿中搜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需知帝后是夏侯鹏的底牌,没有秦策和刘氏姊妹,夏侯氏只能同秦璟硬碰硬。虽然长他人志气,可面对城下的强兵,夏侯端的底气实在有几分不足。“搜,仔细给我搜!”“放走刘氏姊妹,尔等通通要人头落地!”整座宫殿搜过,除了几个宦者宫婢,硬是找不到半个人影。询问这些人,都是抖如筛糠,一问摇头三不知,伏在地上连连求饶。自夏侯氏包围光明殿,软禁帝后,凡是亲信的宦者尽被斩杀,宫婢也不留一人。他们都是在殿外伺候,压根不能进内殿,如何知晓帝后的下落?眼见问不出什么,夏侯端怒气难消,更有无尽的恐慌。气怒交加,竟然当场拔出长刀,将宦者宫婢尽数斩杀。他却不晓得,遍寻不到的天子和刘氏姊妹,此刻就在自己脚下。幽暗的密道中,两面光滑,相隔数步即凿有凹槽,是为镶嵌火烛之处。因废弃已久,凹槽落满灰尘,和烛油一并结成硬板。墙角爬有不知名的菌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朽味道。不是开有通气孔,行走其中,不出五十步就会窒息晕倒。冯氏和赵氏走过这条路,手执火把,一前一后确保安全。刘皇后和刘淑妃扶着秦策,以最快的速度前行。密道低矮,几人都直不起腰。好在足够宽敞,可容三人并行。脚下的石路也足够平整,不会走几步一个踉跄,甚至将人绊倒。“快到了。”见秦策喘息粗重,身上尽是冷汗,刘皇后取出玉瓶,喂他服下一枚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