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联姻[ABO]》TXT全集下载_26
作者:风露沁酒      更新:2023-06-21 19:03      字数:9862
  顾长临眉头紧皱,回头斥了一句:“你是怎么照顾他的?!”喻嚣低下头,自责道:“是我失职,老师。”一行人到了次卧门口,顾长临听陆执墨说顾韫还在睡觉,开门时动作都放得极轻。次卧没有亮灯,门开的时候外头的光蹿了进去,铺在顾韫缩在被窝里的上半身。顾长临坐到床边,用手拨开被角,才看清宝贝儿子消瘦苍白的脸颊,自从和盛霁松扯上关系,顾韫这三年养回来的精气神竟是要被耗光了般,短短三个月,就被折腾得如当年刚刚醒来时那般虚弱。他将手掌搭上顾韫的额头,果然烫手,凑近了能听出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梦中也睡得不踏实。顾长临起身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一张退烧贴,亲自替顾韫贴上,又从被角那一端掀起被子,看了一眼膝盖上的伤口,都是大片的擦伤,由墨点一样的小伤口组成,深浅不一,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水,好在喻嚣处理得当,没有感染发炎的迹象,也因此,这场高热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顾长临也只能猜测这是心口枪伤的后遗症,顾氏的精英在顾韫身上花了不少心血,关于伤后恢复的大部分问题都已经得到解决,唯独心脏这个复杂的器官让他们束手无措,这三年,顾韫偶尔会心口疼,顾长临竭尽手段,也只能给他制些温和的止痛药,根本找不到病根所在,眼下,他也只敢用些温和的药物,只求先把高热退了,否则人都要烧傻了。他亲自给顾韫换了药,又挂上了药水,手背扎针时难以避免的痛楚让顾韫从混沌的梦中惊醒。他只觉得额头似乎被贴了什么凉凉的东西,有些沉,但也挺舒服,病中五感迟钝,他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有些懵懂。“小韫,我是爸爸。”顾长临轻声在他耳边唤,顾韫转过头,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辨认出眼前人。“...父亲?”“嗳。”顾长临听他声音沙哑,简直心如刀绞,好好一个宝贝,被人折腾成这样,他真恨不得杀了盛霁松。“当初由着你任性答应这桩破婚事,简直是在默许你往火坑里跳,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江徵见他的眼镜被蒙上了薄薄的水雾,便知这位老教授眼里该是含了泪。他或多或少有些心虚,觉得自己不该承着这份本属于顾韫的亲情,但被人关心被人爱护的滋味真的很好,尝过一次,就舍不得放下,这三年,他更是溺在这段亲情里,成瘾一般,竟然也养出了一点从前没有的娇气和小性子。顾长临的到来,就是在告诉江徵,没了盛霁松,他还有家人,只要他愿意,大可以避开当下所有是非,回夜北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报复盛霁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中郁结已消,只要能彻底放下过去,他可以过得非常自在。顾长临:“现在昼南这么乱,我不可能让你再待下去,韫韫,这回你必须跟爸爸回夜北,反正现在婚也离了,你也不必管盛家死活。”顾韫:“...那江徵的事...”顾长临明白他的意思,说:“这件事原本就是我默许喻嚣泄露的,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当,况且夜慈也没有真正下什么处罚,大概他也觉得利用江徵的死是不道德的行为。所以你不必挂心,韫韫,爸爸允许你任性,一切后果,我都能替你兜着,只要你好好的,别像江徵一样把自己搭进去,明白吗?”江徵没法告诉这位父亲,早在四年前,顾韫就已经把自己彻底搭了进去,眼前他所溺爱的儿子实则是当年他们不屑一顾的“江徵”。但这些事实,他永远不会说出来,他有自己的私心,也怕顾长临夫妇接受不了亲生儿子已经逝去的事实,因此,就这么错下去吧。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相信重生这种离奇不已的事?就算相信了,又有谁能避开皮囊的迷惑辨认出内在的灵魂?“...我跟你回家。”他下了决定。这个决定,显然让顾长临欣慰许多,一旁的陆执墨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我这就让人安排直升机,这两天就可以走。”“先不急。”顾长临揉着顾韫温热的手掌,说:“等高热退下再说,他身体弱,不能在病时颠簸。”事情商定,顾长临让顾韫乖乖睡一觉,他则打算和喻陆二人好好了解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待他们都走了,卧室又安静下来。顾韫被高热折磨得浑身乏力,翻个身都费劲,倒是一点都不困,他看着吊瓶里的透明液体发呆,玻璃瓶里,似乎倒映出那晚盛霁松离开的身影。【你真地要回夜北吗?】飞棘的声音响起,顾韫回过神来,说:“玩够了就该回去了。”【你不担心大哥吗?他看起来过得不太好。】顾韫:“我原先也这样以为,甚至设想过他沦为街头乞丐,那我倒不介意去对他表示同情,可我果然是低估他了,如你所见,欧阳宏并没能把他怎么样,下达的惩罚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下根本无法实行,所以他只能烧掉盛家的房子泄愤。”“那晚虽然隔得远,我也能看清楚,盛霁松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如果没认错的话,应该还是某个奢侈品的定制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怎么可能真的就此落魄了?是我太天真了。”【也许那日他穿的已经是他最便宜最普通的一件衣服了。】顾韫:“那也只能说明,就算他的生活质量有所下降,也比大多数人过得好。要我操什么心?”“......况且我也不是没追过他,是他避着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总不会以为我要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吧?这种事,三年前我干过,三年后他还这样对我,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你似乎有些生气。】顾韫咳了两声,哑着声音道:“他哪值得我生气。”【口是心非。调整一下呼吸,你还在病中,不宜激动。】“咳咳咳——!”【他知道你生病,会很担心。】“他要是担心我,那晚就不会头也不回地走掉。”【他只是不想连累你,不希望你跟着他吃苦。】“呵,连你都能看出他这份苦心,他倒是真地很爱‘顾韫’。”【他爱你,他很爱你。】“...这爱还真是独一份呢。”【顾先生,我有限的神经网络琢磨不透你在想什么,但如果你要走,请务必带我一起。】顾韫:“我不会带走你,你是盛霁松送我的礼物,现在既然已经离婚,有关他的东西我都要还回去,包括他转赠给我的财产,我会让律师都还给盛凌,也会将你转交给盛凌,他的东西,我一样都不想留着。”【你不带我走,在我被转交到他人手中时,我将自动封锁所有程序,进入无限期休眠。】“你这是在威胁我?”【主人,我不能离开你。】顾韫似乎觉得好笑:“飞棘,需要我提醒你你的职能定位吗?你是昼南军工处研发三年的反战系统,你属于欧阳氏和昼南人民,你的职责是去守护南盟不受侵犯,而不是围着我一个人转,军工处赋予你的近乎逆天的功能不是让你大材小用是非不分地来保护我这么一个外盟人。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是跟我回夜北,迟早要被夜氏的人发现,夜北的特情处可不像昼南十处这么废。到时候,你就等着被拆解改造吧。”【我很感动,你对我的了解很深刻,不过从第二句开始,就全部出错了。】“嗯?”【人工智能飞棘,确实为反战而生。我得以顺利研发,依靠的是军工处上下通力合作,而这些精英之所以能全身心地投入科研,是因为其背后有盛家支撑。飞棘计划,名义上属于皇室,实际上属于盛先生,我从来不是联盟共有的服务系统,而是盛家私有的反战系统,我从不属于昼南人民,他们的死活我并不关心,欧阳氏不是我的主人,而是我的仇人,必要时,我会诛杀他们。】“.........”“可我收到的信息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早在一年前,飞棘1.0就已经入侵特情处置于昼南的情报系统,关于飞棘计划的情报,也是由我发出去的,你猜,这些信息里有几成是真,又有几成是烟雾弹?】“....所以从一年前起,特情处就一直在被你...被盛霁松耍着玩?”【他玩得很开心。】“...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入侵顾氏,那样的话,他早该知道江徵已经死了。”【当初顾长临教授曾说过,江徵维持生命的仪器由顾氏医院的整体系统维持,每一个代码都可能和江先生的生命紧密联系,大哥不敢冒险,所以一直被骗。】“...盛霁松赋予你这么强大的功能,到底是为了什么?”【保护你,是我得以诞生的初衷,在你手中如何被处置,都是我应得的宿命,所以务必带走我,我将与你共存。】“你简直前后矛盾,你的核心程序如果在三年前就写好的话,难道三年前他就想着要保护顾韫吗?三年前,江徵刚死,他能想着去保护另一个人?如果真的变心如此之快,他又怎么会因为江徵被夜北骗了三年?”【你进入了思想误区。】“确实是一团乱麻。”顾韫挠了挠头发,伤脑筋地问:“容我再次确认,你的核心程序是?”【保护你。】“确定是保护我吗?”【当然,一个月前,大哥亲自对你进行了身份重置,我的核心程序就是保护你,不会有错。】“...我真好奇,你的核心程序里究竟写了什么。”【忽略所有复杂代码,其实只有简单的八个字。】“是什么?”【倾尽所有,保护江徵。】江徵险些从床上翻下去!第76章 “他还是不要我”【你还好吗?】“...........”江徵裹紧小被子,从床的边缘挪到了正中央,防止自己真地滚下去。良久,他才出声:“他是不是把我当成江徵的替身了?”【您的脑回路真是山路十八弯。】“........”居然被一个人工智障嘲讽了,江徵也无心反驳,他还处在震惊与无措中。飞棘:【顾韫在我的初始系统中曾和欧阳氏一起被列为诛杀对象之一。】“..........”【直到一个月前,他亲自移除了你身上的敌对标签,并将你的身份直接等同于江徵,我才对你进行认主。】【依照我的拙见,没有替身能比正主重要,除非他认定你就是正主。】顾韫从床上坐起来,手背的针不小心蹭掉了,带出一点血,他看到针头就发憷,如果是以前,大概率会直接把针头拔掉扔到一边,但现在,面对意料之外的巨大信息量,高热混沌的大脑已经阻碍了他的正常思考,他闭上眼睛,摸到针的一端,将掉出的针头又按了回去,刺痛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同时也需要药物来让他多保持三分清醒。他勉强抓住一点头绪,反问道:“他看过江徵遍体鳞伤的身体,甚至去过他的墓前..他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江徵了,盛霁松是一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在这样的客观事实前,怎么可能去信这种离奇荒诞的事情?”【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执着到一定程度时,再荒谬的事情他都愿意接受,并将其视为理所应当的奇迹。】飞棘深情地道:【于盛先生而言,你就是奇迹。】江徵受不了它吟诗一般的肉麻腔调,幸好飞棘的声音是道温柔的女声,否则他难免会脑补这句话是盛霁松伏在他耳边说的,这简直是可以起鸡皮疙瘩的程度了。“所以他那天突然变了态度,难道是因为看出我是江徵?”他综合过去种种,慢慢推理:“他什么时候发现的?在医院那天?他要跟我离婚,忽然又改口说不离了?后来莫名其妙地对我好,现在又净身出户,这一切,不是因为他爱上顾韫,而是因为他认出我是江徵?!”如果真是这样,他岂不是一直在吃自己的醋?!江徵的思维跳跃得其快,很快又走向另一个极端:“绝无可能,除非他疯了,否则没人能信借尸还魂,借壳重生这种事!”【请看大哥的文包。】飞棘在墙上投射出一块清晰的电脑界面,文件栏里密密麻麻都是“.txt”结尾的文档。江徵扫了一眼这些文档标题,居然全是“重生”二字打头。《重生之刁蛮小娇妻》《重生之铁锤爱翠花》《重生之媳妇我错了》《重生之......》这些重生文可算是包罗万象,不仅有重生的,还有穿越的!随便点开一本扫了一眼,发现里头还有不少划线和笔记:【“慕容铁锤戳着自己的心口,对上官翠花吼道:“我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女人,你也只能爱我!!”(做法可参考。)】江徵:“.........??????”飞棘:【这是大哥的学习笔记,画红线的是重点,画蓝线的是错误示范。他曾经在深夜抱着这些书,求知若渴地学习。】【笔记索引:1,要循序渐进地对他好,不能吓着他,参考《铁锤翠花》第234章 。2,要霸道,要宠着他,但是不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大概率会被当成神经病,参考《铁锤翠花》第321章 。3,用食物试探他的爱好,参考《铁锤翠花》第425章 。(已尝试√)】江徵:“......”难怪这些日子他都亲自下厨!难怪上的每一道菜都那么合自己胃口!难怪这头猪吃饭的时候总是在留意自己的筷子往哪道菜放!!【4,对待情敌,炫耀婚戒,彰显自己的正宫(?)身份,让对方知难而退。参考《铁锤翠花》第546章 。(陆执墨这个绿茶,老子迟早把他的茶饼踩碎扔臭水沟里!!)】江徵:“..............................”【5,身体敏感点测试法。参考《铁锤翠花》第990章 。(没敢碰)】“等等!这什么玩意?什么敏感点?”飞棘(试图打掩护):【我们还是忽略这一条吧!】江徵:“点开990章,我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办法。”飞棘只能照做,990章一点开,密密麻麻的文字暂且不提,那些对话倒是格外突出:【慕容铁锤:“这里碰不得吗?我偏要碰,你是不是爽到了?”上官翠花:“...啊...唔..!”慕容铁锤:“你的敏感点,跟她一样,连叫声,都是一个节奏,还说不是她?”】由于是未删减的文本,这部分描写格外露骨香艳,看得江徵眯起了眼睛,恨不得把眼皮缝上。这时再回过头看笔记,括弧里“没敢碰”三个字就显得别 有 深 意!深更半夜,睡在自己身边,躲在被窝里看这种桥段,他打下这三个字前,或多或少也起过那种心思吧。简直,简直就是只禽兽!!——“阿嚏——!!”某“禽兽”打了个喷嚏。“盛先生,你没事吧?”宋至关切地问。盛霁松站在窗边,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皎洁的明月,明月下,陆家庭院的竹子正随风摇曳。“有人在想我。”他自言自语,这种被理想化的说法他以前是不信的,现在却觉得可以信几分。小徵哪怕对自己还有一点想念,他心里都能好受些。他所在的这栋楼,可以以最好的角度俯视陆家的庭院,次卧的阳台也能一览无余,盛霁松隐隐希望江徵能到阳台上看看月亮,这样,江徵在看月亮的时候,他就可以看看江徵。但这个小小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他甚至不知道江徵那晚被抱走后,都发生了什么。“飞棘有监视系统。”宋至说:“只要你想,现在就可以让他把顾少爷的情况尽数汇报。”“他不喜欢被监视。”盛霁松道:“我更没资格监视他。”宋至了然,又说:“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飞棘没传来警报,就说明顾少一切都好,至少都在可控范围内。”“可盛凌告诉我,他生病了。”盛霁松把额头抵在落地窗玻璃上,忧心又自责:“我原以为平地摔一下只是小伤,今日顾长临都亲自赶到陆家,恐怕是有点棘手了,那晚摔得明明不严重啊,怎么会病了呢?”宋至见他对顾韫如此挂心,忍不住道:“看来盛先生真地已经放下江徵了,这样,我的愧疚也能少一些。”盛霁松并没有反驳,从前谁提江徵,都要承受他的低气压,现在,他身上这股戾气已经全然化开了,在旁人看来,他就是在谈第二次恋爱,只是对象变成了顾韫,江徵真正意义上成了过去式。后半夜下了一场雪,簌簌声在江徵听来有些压抑。他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看,38度,比之前39度要好上许多,也许明早醒来,就能退烧了。病好了,顾长临就会带他回夜北,一旦回去,再想过来就是难上加难。他私心是想找盛霁松再好好谈一谈的——戳破这层窗户纸,以江徵的身份跟他聊聊。可他现在连盛霁松的影子都找不到。江徵心里隐隐希望有个不可控因素来拖延离开昼南的时间,可他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寄望于天气吗?这场雪明天中午就停了。寄望于人?陆执墨巴不得把自己送回去。寄望于昼南现在的混乱?也不可行,有夜北的军队在,昼南民众在他这儿闹不出任何水花。只要他想走,一切都会很顺利。但他并不希望事情如此顺利。江徵拔掉快要输完液的吊针,穿着单薄的睡衣踏入阳台,风雪带来的刺骨寒冷立刻让他打了个寒颤。飞棘:【快回去,你会着凉的。】江徵不仅不听,还刻意站在风口,不一会儿身上就落了一层雪。他这幅身体就是最不可控的因素,只要病得久一点,总能找到机会再见一见盛霁松。【顾先生,听话,再这样下去,你明天就能烧到40度。】“...帮我给盛霁松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要见他。”【好。但我还是建议你回屋等待。】飞棘立刻照做。就在电话拨通的瞬间,一阵熟悉的音乐铃声从庭院外围隐隐约约传来,声音忽大忽小。江徵反应了半秒,立刻冲下楼,打开庭院大门,然而墙角只余下一串逐渐紧凑的脚印,音乐铃声也没了。飞棘:【他挂掉了电话。】“......咳咳咳!!”江徵茫然地看着那一串脚印:“他明知道我在找他,还是避而不见。”飞棘:【谈恋爱的人类真复杂,我完全不明白你们背后的行为逻辑。】江徵却猜到了盛霁松的想法:“他是觉得两清了,所以互不相欠,再也不见吗?”“一切都是补偿,偿完了,他还是不要我。”顾长临追了出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儿子披上,责怪他怎么能跑到风雪里。手背忽然被一滴水烫了一下,顾长临抬眼一看,顾韫竟然哭了。“韫韫?怎么了这是?!”“......我要回家。”顾韫抓着顾长临的衣袖,低声道:“你带我回家吧,明天就走。”和三年前不同的是,他现在是有退路的,盛霁松并不是唯一选择。第77章 怂着不敢现身!雪果然在第二天中午就停了,因为城中冲突不断,离开的时间又硬生生往后推了两日。某种意义上,江徵想拖延时间的目的是达到了。但他在这两天时间里,却什么都没做,被盛霁松挂掉的电话他也没有再打第二个。到了第三天中午,顾韫裹得严严实实,额头上顶着块退烧贴,整个人憔悴不堪,他坐进车里,把苍白的脸蛋埋进顾母新织的羊毛围巾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顾长临坐到他身边,抬手摸了摸顾韫温热的脸蛋,忧心道:“本来烧都退了,又被一场雪带了出来,小韫,你要是难受,我们可以缓几天再走,你这样我很不放心。”“我没事,爸爸。”顾韫从围巾里抬起头,声音沙哑:“今天就走,再待下去我的病才要加重,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了,今天就走——咳咳!”“好,今天就走,你别激动。”顾长临连忙安抚,他并不明白顾韫为什么突然对昼南如此抵触,这和当初死活要嫁过来的态度截然相反。“伯父,小韫。”陆执墨站在车窗边,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直升机已经就位。”“好,走吧。”三辆车由陆家停车场开出,其中两辆坐着保镖。陆执墨原想直接派军队护送,毕竟街上不太平,时不时冒出几个持枪的暴徒也是常事,但这么做太显眼,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不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因此选择低调行事,保镖手里该配备的装备都很齐全。停机场在郊外,从市中心过去,需要路过两条繁华街区,再上公路。司机很有经验,准确避开了当天危险的地段,所谓危险的地段,就是基础设施还算完整的街区,那里的咖啡厅银行还没被破坏,而他们此刻所在的“安全地段”,却像台风过境一般狼藉衰败,几乎见不到人,偶尔有几只身上带血的流浪猫狗蹿过,司机唯一需要注意地就是防止撞到这些小动物,没有不识趣的人出来捣乱,车安全地上了公路。整个过程,顾韫都很安静,一言不发,顾长临都以为他睡着了,偷偷一瞧,这小子又确实是睁着那双水灵眼睛,只是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什么。他本想把儿子搂到怀里抱着,给他一个结实又温暖的依靠,忽然车身往前震了一下!开在后面的轿车居然咬了一下这辆车的尾巴。“遭遇不明人士袭击。”陆执墨接到保镖的汇报,他回过头,果见有两辆不明车辆正在死咬第三辆车,明显是想要把第三辆车挤兑开从而直接撞翻第二辆车。他和顾韫,顾长临都坐在第二辆车上。“你们去后面支援。”他命令第一辆车往后支援,同时开始调遣空中力量。预感到危险来临,飞棘自动激活:【需要帮助吗?】顾韫并没有回答他。飞棘:【担心是调虎离山。】话音刚落,迎面果然又驶来两辆越野,顾韫只需要稍稍留神,就会发现,这两辆车和之前在街上袭击他和盛霁松的是同一个型号。对方带着枪,甚至还架起一个迫击炮,在前方毫无遮挡的情况下,他们处在完全被动的位置,这一切更出乎陆执墨的预料,他原以为昼南或多或少对夜北有所忌惮,绝不可能轻易挑衅,今日被远程追击炮对准了,他才知道自己失策。根本不需要顾虑此地无银三百两,陆家开出来的车,再低调也是一堆闪闪发光的“黄金”,城中多少人盯着呢。“伯父,你顾好小韫!趴下!”他给枪上了膛,转头叮嘱顾长临,不消说,顾长临早就护在顾韫身前。枪声响起,顾韫受惊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被顾长临抱着,先前被迫培养的敏锐依旧在,他很快弄明白眼前的局势,而自己却是这个危急关头最安全的人,炮弹袭来,先击穿的一定是顾长临的身体,他则可能只是轻伤。“爸爸...”顾长临:“别怕,爸爸保护你。”【收到求助。】飞棘自动读取了顾韫的情绪,前一刻他的主人还是生死看淡无波无澜的状态,现在,他已经被激起了求生欲,大概是为了不伤及无辜。【正在入侵敌方攻击系统,正在掌控车辆,请系好安全带。】一只无形的手按住了所有人的枪口和炮口,已经发射出的炮弹无法撤回,司机面对这种情况已经失去反应能力,车辆却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忽然一个急转弯,避开炮弹的射击方向,与此同时,两辆保镖的车也同时避险,没能避开的只有后面那两辆越野。轰隆一声,自己人把自己人炸上了天。车中颠簸停止,陆执墨回过神来,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顾韫拍了拍顾长临的肩膀:“没事吧?父亲。”“...没事。”顾长临一个搞科研的教授,头一回见到如此血腥的爆炸场面,多少是懵的。误炸了自己人后,对方并没有停手,发现武器哑火,就跳下车准备手动解决,黑压压几十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大有包围之势,然而阵仗还未拉开,背后就传来射击声,正前方又出现三辆白色轿车,对方的火力从外围打破了这个未成型的包围圈。顾韫认出,那是军区的车,是新婚那晚,连夜冒雨把盛霁松送回来的车!等到枪声停歇,他毫无畏惧地跑下车。完全暴露,目视前方,轿车里的人果然对他毫无敌意,解决完问题后,为首的那辆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顾韫满怀期待,心跳加速,甚至都往前挪了两步,随时准备扑过去,然而下车的却是宋至。“...........”他难掩失望,又被冷风吹到,扶着车门咳了起来。宋至上前表明了来意,说自己恰好路过,顺手一帮。自然是没人信有这种巧合的,但也没人说破。离机场还有一段距离,为了安全起见,宋至又主动提出护送他们,陆执墨为了顾韫的安全考虑,不得不先答应,以防路上再有不测。陆家的车在刚才的摩擦中或多或少受到了损伤,宋至便邀请顾韫坐到自己的车上去。顾韫倒是要看看他在卖什么关子。坐进车里后,他一眼就认出司机是个眼熟的,那司机也算憨厚,见顾韫一直盯着自己瞧,还打趣道莫非是自己长得太帅了。顾韫:“.........”他不经意地一提:“你是不是到过盛家。”司机:“您还记着呢,下暴雨那天晚上,确实是我把盛先生送回来的,他总不能让坦克开到市区呀!”“盛先生?你还称呼他盛先生?”顾韫反问道:“他不是犯了重罪吗?你还这么尊称他呀?”“额哈哈哈哈哈。”司机打了个哈哈,不敢再接话了。一行人顺利到了机场,比预期的时间要早了二十分钟。顾长临发现顾韫的体温又有飙高的趋势,因此坚决让他在暖气开足的车里等着,但顾韫趁他去找陆执墨的空档,不仅偷偷下车,还溜到宋至身边,宋至正在给烟点火,一见顾韫过来,立刻把刚点燃的烟掐灭了,并且用手隔空扇了扇,企图把烟味扇走。江徵讨厌烟味,盛霁松这三年不仅戒了烟,还勒令下属不能在他面前碰烟,但在某一天,他忽然下令,对着顾韫也不准抽烟,宋至可不敢踩雷。顾韫开门见山:“你告诉我,是不是盛霁松派你来的。”这甚至不是个问句。“...不是,真地只是凑巧路过。”宋至也试图打哈哈:“盛霁松现在自身难保了,哪还调得动我?”“我不信。”顾韫跟他一起靠到车的一侧上,他看了一眼宋至制服上的军衔,问:“我记得你从前是他的得力心腹,这三年过去,怎么还是个少尉?他没有提拔你吗?”“这是因为我犯了错,被罚的。”宋至带着自责垂下眼眸。“我真好奇,是什么错让你的军衔原地不动三年。”同样是三年,曾经和他一条水平线的人早就晋升好几级,“原地不动”的说法还是好听的,其实应该说是落后别人一大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