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卿辞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4
作者:海余生      更新:2023-06-20 23:56      字数:9936
  “看什么呢?”晏喜问我。“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你很久没作画了。”“彼此彼此,你也许久没吹箫了。”与她对视,相视一笑。“朝中,大家都在猜测皇帝为何要派我去完成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她开口说正事了。“没错,我也想不出。”“这就对咯,”晏喜神情非常淡然,“这是件隐秘的陈年旧事,一般来说没人知道。”“萧家祖上对我晏家有恩,当年祖父还没有入仕的时候,路遇一家黑店险些被谋财害命,是当今镇国将军的舅爷爷路过此地,救了我祖父一命。所以……”晏喜转头看我,我心领神会。“如今萧家因为萧楚势大,皇帝怕你顾及当年恩情,与他结为一党?”“对。这件事是我们两家私事,按理来说无人知晓。但是祖父入仕之后,曾与先帝私下说过,当年是有提携萧家之意。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先帝还是用了南宫。”晏喜拨了拨额前碎发,继续说:“皇帝故意刁难我,不过是为了寻个由头把我弄出京城。晏喜祖上也是位列三公的,即便家道中落,也做了这么久的首辅,哪能说换就换。”我叹了口气,迟疑地说:“可是,皇帝近来让长公主去了好几次金城,有风声传出来,皇帝有迁都的打算了。金城离荣城也不远,她让你去那里做官恐怕有敲门砖之意,也不算坏事。”晏喜耽我一眼,勾了勾嘴角:“还是和以前一样笨。阳织是我的妻子,你就是我的大姨子。她再怎么说也得顾及点你的感受,不能让我太丢人,对不对?我左右是不可能留在京中了,去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她只不过是要把我的威胁彻底消除。”听她这样说,竟无言以对。想起刘月盈那日早朝上看我的眼神,揣摩了许久,才发现那是无奈,和愧疚。“对了,你看萧家现在因为镇国将军而扶摇直上,他们也蹦跶不了太久。内阁里的那个萧悦,等萧楚打完北羌回京之后,就会被解决掉。”她冷眼说着,似乎事不关己。晏喜太通透,看得清别人容易,看得清自己却难。“你盛卿楼里的萧湘性子太耿直,皇帝还要用他做枪炮,不会轻易动;不过蛮子在南方算是个威胁,如果将来要打南蛮,她绝不会再用萧楚了。你猜猜会用谁呢?”“南宫将军。”想也不想的回答。“哈哈,这只不过是我们茶余饭后的猜测而已,到时候再看,是不是这样。”她冲我一笑,仿佛将这么多年的情谊、嫌隙全抹平了。双手背在身后,该说的事也全部交代清楚。“阳缕,我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去和皇帝说说罢,准许我辞官。我想带着阳织游遍大兴的山川河流,不负此生。”郑重地点点头:“也好,如果真能找到神医,治好小织的顽疾,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了。”阳织变成如今模样,有我一份责任。只不过,她们真要走了,我心里惆怅得厉害。“晏喜,我们以后……还能再一起饮酒作诗吗?”“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湛蓝的天如此高远,连片云朵也见不到。“说起来,我的骑马都是你教的。”“那我也算丞相的半个先生了?”“那是自然。”彼此笑出声,一时无言。沉默了许久,“你回吧?”她说。我回首迈步向正厅,突然又说了一句:“好好对阳织。”“不用你说!”她语调轻快,笑着和我打趣,转瞬之间好似放下了所有的担子,浑身轻松起来,一幅少年肆意模样。而我,是人间惆怅客了。第69章 67迁都?不行放不放晏喜和阳织走,刘月盈问了我的意思,她说听我的。我知道让晏喜去金城是刘月盈最大的让步。过几年迁都,那里就是新的都城,我们还能见面。而萧家势力能不能撑到那时候都很难说,如此困局便可解。可是晏喜与阳织都想走,那还留什么呢?于是我这样回答她:“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岁末,刘月盈恩准了晏喜的辞官表,朝野哗然。她们离去之前,我去送行。阳织抓着我的手说:“姐姐,我闺房里那满墙的画,你可要替我好好保管。”“这是自然!”忙不迭的点头。“那是我与晏喜的定情信物,现在云游四方随身带着也不方便。等将来,若是有一天我和她玩腻了,再回荣城的时候,可要带她回去看呢。”“好,一言为定!姐姐替你守着那些画,等你们来日回京,再续前缘。”“嗯,姐姐多保重,小织走了。”她眼角上扬,回到晏喜的怀抱里,脸上洋溢出幸福而从容的微笑。晏喜也冲我招招手:“走了!”车夫甩起手里的长鞭,两匹大马踏着尘土向前飞驰,小织从车窗里探头对我最后挥手,冬天的太阳扑洒在她的脸上,映出明艳的神色。我突然想起好多好多在东山的事,纷杂的记忆破土而出,早已分不清它们究竟是不是我的。也许在冥冥之中,这些记忆曾经确属于我。那是我与阳织的少年时光,我们在海滩上捕鱼捞虾,潜到水底去找最好看的海星,为此还被师父骂了一顿。师父拿着四书五经给我们上私塾,午后的我有些倦意,闭上眼睛打盹,阳织偷偷拿墨水在我脸上作画。等我醒了猛地站起来惹得哄堂大笑,师父气的让我俩去站墙角。很多时候,阳织在屋外练剑,我在屋内看书,除夕的时候放鞭炮,仲夏的时候捉昆虫。有些人待在身边时往往是没有感觉的,你会感觉她们的陪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像一个坚实的后盾,敦而无声,却永远无怨无悔地抵挡在身后。只有等他们突然离去,才发现心里少了一大块东西,泛起空虚的寒意。蓦然回首,尽是空空。==春秋迭代,必有故去之悲。然而自己的生活还得顺着生命的河流继续流淌。天嘉八年春。今日下朝之后,女皇传召长公主、南宫将军、礼部尚书和我商量迁都一事。“迁都”对我来说并不意外,因为后世大兴国都确实从荣城换到了金城。而且,这也不是刘月盈心血来潮,从高祖开始就一直在筹备着,只不过没有兴师动众而已。我意外的是,刘月盈把它提上议程的时间早了许多。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以前烂熟于心的史记现在已变得模糊了,但这种大事却不会忘记。史载:「圣祖平北羌定南蛮,一统炎黄大陆,乃迁都金城。」可现在北羌首领的那只精锐还未歼灭,广大的草原没有被彻底安抚,攻打南蛮更是八字没有一撇。这时候就想迁都,未免太早了点,隐患颇多。我不是很赞成,但刘月盈大有一意孤行的感觉,刘月华、南宫她们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开始商议金城的根基建设。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我完全插不上话,心里干着急。“等镇国将军凯旋归来,就择日迁都。”她一锤定音。“不能这么做,”我脱口而出,抬头看着她大声说:“打北羌花了多少民力物力,百姓苦不堪言,现在南蛮还没定,这么着急迁都是为什么!”激动处,手握成拳砸向地面。南宫将军没忍住转头看了我一眼,礼部尚书惊诧地微瞪眼睛,有点害怕。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太过放肆。低下头缓和声音说:“迁都消耗的物力十分之巨大,是现在大兴所供给不起的。不如等平定南蛮之后,利用南方富饶的物资再做迁都打算。”话音落地,议事厅内沉默起来。刚才我的御前失仪让大家不敢轻易说话,都等着刘月盈的意思。半晌,她终于开口:“行了,今天先议到这,诸位散了罢。”然后撑起头扶额不愿再说。将军和尚书告退,刘月华轻轻对皇帝说:“皇姐,你也太纵容她了。”一抬头,发现刘月华冲我使了个眼色,而后也出去了。不过,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样劝她不要迁都,其余的事都是次要的,可以被忽略。“阳缕。”我还在胡思乱想,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她在喊我的名字。“你我私下如何暂且不论,但在别人面前不能总是坏了规矩。”她的面色有些不虞,轮廓都蒙上一层冷峻。乍听这话,心脏不可控的刺痛了一下,满脑子迁都的事也被迫停止。她还撑着头,眼神很锋利的看着我。自从上次和她说了“等我五年”这种话,我们的关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她真的应了我的要求,发于情、止于礼,君君臣臣,所有的温情脉脉好似一场大梦。明明应该高兴的,可等到她真的疏离、冷漠起来,那刺痛感根本无法控制。人真是贱不可言。跪下真诚的对她说:“陛下,臣知错。”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转瞬即逝,然后她缓缓开口:“你起来罢,地上凉。”我虽然站了起来,却低着头,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该说臣告退?可是刘月盈又没让我离开。耳畔传来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拿阳缕怎么办呢?无法遏制那些念想,只能硬忍着,摸不到、抱不了,好不容易狠下心说她几句,那人又显出不高兴的样子。“过来。”刘月盈声音不大,却不容反抗。我从站立的堂下走到她宝座侧面,然后止步。“站那里干什么?”她突然拉住我的手一用力,我就顺着扶手跌进椅子里。刘月盈的脸近在咫尺,独有的馨香溢满鼻腔。许久没与她这么近了。“我,我还是别坐在这里了”,刚一张口,刘月盈的右手就抚上我的脸,轻柔的触感让我一瞬间失言。她打开书桌抽屉里的盒子,取出一颗蜜饯送到我嘴边:“张嘴。”嗯,非常甜,入口即化,口齿留香。“你仔细说说,为什么不同意迁都。”这突如其来的耐心,带着让人沉沦的气息。但我绝不能再堕落在她的温柔乡里!咂咂嘴将蜜饯咽下,开口说:“北羌虽然快打下来了,但消耗的人力物力都是天文数字。这个时候迁都实在劳民伤财,会挖空大兴的根基。”“这完全能解决。北羌草原上众多的牛羊可以往中原运来,与百姓们交换木材、石料,缓解物资匮乏;草原部落里有大量的奴隶,可以征用他们来建造金城,缓解人力匮乏。”“那些游牧民族常年自由散漫惯了,安抚他们不是简单的事,我觉得他们未必愿意派奴隶……”刘月盈轻蔑一笑:“不愿意就可以不派?若是还想被我大兴打的满地找牙,朕大可再派军队前去。”“可你不还想尽快覆灭南蛮吗?南蛮兵力虽弱,奈何占据着极好的地利条件,易守难攻。南方瘴气、沼泽众多,丘陵连绵把土地切的支离破碎,气候也异常湿热,大兴军队难以适应。现在北羌还没彻底安抚就要迁都,大兴土木又是劳民伤财,什么时候南蛮才能打下来?”饶是当年平定北羌以后,养精蓄锐许久的大兴贸然进攻都吃了大亏。南蛮虽然没有能力对外扩张,但是偏安一隅许久,自保是绰绰有余。刘月盈盯着我轻笑,不疾不徐地说:“你怎么对南蛮如此了解呢?”这……确实,我从没去过那。大兴从建国至今也没派过探子去南方,可以说一直对南蛮所知甚少。刘月盈见我一时回答不上来,眼里闪过一丝寒意,然后猛地捏住我下巴:“你是不是还在和沙钰有联系?”被她这样挟着很不舒服,深吸一口气:“我从来与她都没有什么联系,这些也不是她与我说的。”毫不畏惧的对上她锐利的眼眸,所有的沉沦再次抽离而出。“只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迁都的好时机,至少要等平定南蛮以后。”我板着脸极其认真,把她的手重重推开,站了起来。她的手倏然撞上椅把,发出闷响。刘月盈把发红的手背缩回衣袖里,见我态度强硬,不知所措地抿起嘴唇。好半天,她才低声说:“你还有南蛮的什么消息?”我想告诉她,南蛮还有许多奇人设下的阵法,大兴冒然派兵会损失惨重。但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她整个人都心不在焉,不知所措。“小虑,”刘月盈叹了一口气,抚上额头,“今日你先回罢,让我好好想想。”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罢了,她既然说信我,那便让她自己想明白。转头便离开,刘月盈在我离去之后逐渐渗出了一头的冷汗,手按着胸口急促喘息。==回到宅子里,总归是不舒坦,突然产生想喝酒的念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竟然有小半年滴酒未沾了,现在这瘾被勾起来,浑身痒痒的。好歹是朝廷要员,光天化日就去酒楼放纵,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在府里乔装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把自己往丑了画,胭脂涂的老厚,又借来家丁的布衣穿上。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妆容,这下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了!好不容易捱到黄昏,揣上不少碎银子,从阳府的偏门偷偷跑了出去。第70章 68花楼寻欢去往荣城最大的酒楼,不过今天似乎有些惨淡。灯盏未全点燃,店内昏暗,进去后发现压根没人在饮酒。我十分郁闷,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一次,怎么会没人呢?和店小二打听才知道,今晚凑巧,荣城最大的花楼举行一年一度的花魁大比——这在荣城是盛大的庆典,上至达官下至布衣都会去凑凑热闹,寻常酒楼便不在这日开张了。宫里日复一日的忙碌已经成了习惯,早就把这荣城百姓津津乐道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到头来还有人不领情,要自己冷静。想到这,郁闷、不甘一齐涌上来,想喝个酩酊大醉。花楼,顾名思义,全是花姑娘的地方,真真是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所幸今天钱带的够多,扔给门口老鸨一锭大银子,她眉开眼笑的把我请上二楼。花楼建的很大,有三层楼高,是达官贵人找乐子的天堂。若在平时,寻常百姓是进不来的,只有一年一度的花魁大比是个例外,一楼大堂挤满了来凑热闹的百姓,雅座的桌椅满了之后,许多人或席地而坐,或倚靠柱子。稍微有头有脸的,都聚在二楼的雅座,高一些视野好,也不怕挤的慌;身份再高的,朝廷大员或者宗室之类,大都在二楼和三楼的包厢。以我在朝廷的身份只要亮出令牌,拿下一个包厢不成问题。但我今天心里不舒坦,出来就是为了发泄,找人喝酒,怎么会在包厢里喝独酒,自然是和散客们坐雅座了。这些不在二楼包厢里的身份要更低点,没有认识我的可能,这让人更加卸下防备,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就喝。那群本来聚在桌旁的人不认识我,有些莫名其妙,其中一个女的好像是头头,想要把我撵走,我二话不说往桌上扔了一大把碎金子,他们呆愣片刻,立即欢呼起来哄抢,然后就拿着酒壶要和我称兄道弟。酒过三巡,已经被灌的眼睛迷离,但神智还没彻底跑丢。一楼的声音越来越响,老鸨上台说了些场面话,花魁大赛就要正式开始。整个花楼都笼罩在兴奋喜悦的气氛中,人声鼎沸热闹喧腾。戒酒许久的我像一匹没了缰绳的野马,端着酒杯大杀四方,越喝越上头,也不管旁边是人还是物,有些瘫软靠着那东西开始放声高歌。我的声音据说是鬼哭狼嚎,但当时觉得自己唱的可好听,非常得意。突然靠着的东西突然动了动,把我吓了一跳。噢,原来是个人,好像还是个女的,她也喝多了,被我靠着以后嘲笑我唱的难听,没过多久就和我一起瞎唱:“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嗝——”我唱的正起劲,酒嗝一个接一个,高举着酒杯摇头晃脑,突然看见一个人影闪过面前,嗯?好像有点眼熟,又认不出,揉揉眼睛,是幻觉吧,算了不管了!==大兴长公主刘月华今晚受命在花楼等风旗军首领传消息归京,这种乱哄哄的场合最适合包个包厢密谈,根本没有人会在意。首领带来的不是好消息,他只说了个开头,刘月华的心已然沉下去,哪怕外面再热闹,也没心思跟着凑。风三事多,说完情报后就要去处理其他任务,于是先行告退。长公主满腹心事在包厢里小酌一杯,神色冷静地看着楼下各色花姑娘们。这时,风三又折了回来,表情有些微妙。“公主……”首领有些吞吞吐吐。“还有何事?”刘月华有些奇怪,很少见到这人这幅见了鬼的表情,一时提了些兴趣上来。“卑职刚才出去,看到二楼散座有个人,嗯……有些眼熟,但又不敢确认。”“谁啊?”长公主举杯浅酌一口,随意发问。估计是朝廷里哪位道貌岸然的大臣,她都见怪不怪了。“好像是,陛下身边的阳缕阳丞相。”“她?”刘月华挑眉浅笑:“不可能,她敢来这里,皇姐打断她狗腿。”“这样,那是卑职看错了。”“等等,本宫记得你认识阳缕,怎么会不敢确认呢?”刘月华忽感奇怪。“啊——”风三的娘娘腔转了一个调,强颜欢笑着说:“那人像,又不像,我见过的阳大人虽然对皇帝有些没大没小,也是个严谨认真的正人君子,不至于……滑稽得像艺姬。”“噢,这样吗?”“长公主,没有事的话卑职就告退了。”“等等,本宫和你一起出去看看。”刘月华放下酒盏,起身。==长公主诧异地看着面前已喝得昏天黑地的人。“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嗝——琵琶弦上说相思~”那人扯着嗓子唱歌,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一手举着酒杯还在灌,一手搂着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这是阳缕?先不说她怎么能怎么敢跑到这里来,光是这副德行,就让人不得不感叹人不可貌相。怪不得风三的表情像见了鬼似的。这混蛋现在的模样,自己看了都想把她暴打一顿,要是让皇姐看到了,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旁边那姑娘肯定也得倒霉。转而想起刚才风三说阳缕像个“艺姬”,心下有些好笑,调侃道:“风三,你刚才说的话可不能让皇姐知道。”“啊?”娘娘腔不知道刘月华在说什么。长公主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阳缕身上,咬了咬嘴唇忍住怒意,拽着阳缕的领口把她半拎起来。阳大人当时正在兴头上,突然被人这样招惹,还看不清楚是谁,非常不爽,一边剧烈的挣扎一边粗着声音说:“你哪个?!”刘月华实在没忍住,抬起一掌劈向阳缕的后脑勺,把这个混蛋打晕过去。如若再不让她失去知觉,可能真的会克制不住,把她按在地上暴揍一顿。到时候刘月盈怪罪下来倒霉的还是自己——也不看看皇姐偏心偏的。赶紧命人把醉的七荤八素的阳大人运回府邸,门口当值的守卫脸都绿了,刘月华冷哼一声,让下人自行处理,回宫复命。原本打算明早上朝之后再禀报皇姐,但看阳缕这不明不白的情况,心里不踏实,还是应该尽早让皇姐知晓。于是,从不惹事的长公主举着令牌闯了宵禁,劳烦给宫门上钥的管事亥时又跑了一趟。在朝凤宫外,还被翩秋教训了好一会不该深夜来叨扰陛下,到最后才被放进去。阳缕!本公主今日欠了这么多人情都是因为你!这些账都记你头上,以后慢慢算!见到皇帝时,刘月盈已取下穿戴的珠宝发饰,准备就寝。“着什么急,慢慢说。”皇帝瞥了一眼慌慌张张的刘月华,背对着她继续由人服侍更衣。刘月华怎敢怠慢,谨小慎微地措辞,把在花楼里遇到阳缕的事一股脑全说了,所有细节一丝没落下。果然,刘月盈蹙着眉转过头,脸色很不好看:“当真?”“皇姐,月华哪敢骗您啊。”刘月盈脸色更黑,抬手制止更衣的宫人,嗓音低沉:“备轿出宫。”==宽敞的马车从皇宫中疾驰而出。车内,刘月盈闭目养神,气色不是很好。刘月华向她汇报风旗军刚刚带回的消息。早在十天前,皇帝派出打探南蛮地形的十几个情报兵,全部断了联络,一个都没回来。风旗军下的情报兵个个乃千挑万选的精英,如此全军覆没,可见南蛮比想象中棘手得多,刘月华忧心忡忡。不过皇帝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儿。刘月盈面上不显山露水,内心却又急又气又酸,五味杂陈乱成一团,只想快点见到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守在阳府外的官兵看见长公主把本应待在府里的阳大人送回来以后,已经人心惶惶;谁知入夜子时,一辆豪华马车再次停在门口,长公主亲自扶着一位威严华贵的女人下车进府,这用脚趾想想都知道来的是谁。所有人更加不敢怠慢,荣城值夜的两位领头大人全都来了,官兵数量翻了一倍,只为守着这个右丞相府。前脚进主卧,一股浓烈的酒混着污秽的味道扑面而来,刺鼻不已。阳缕像一滩烂泥抱着盆吐个不停,侍女拿着绢布擦了又擦,旁边放了一大盆热水。还好,那东西脸上瘆人的妆容已经被卸干净了。刘月华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皇姐,您还是先去侧卧吧,等她们把这里收拾干净再过来。现在这样恐怕引得龙体不适。”“闭嘴,你去把醒酒药端过来。”刘月盈的视线黏在那人身上,动也不动。“……是。”长公主委屈。==我不知道第二天何时醒的,但那瞬间头痛欲裂,像有人拿锤子在一下下砸我的脑袋。恍惚之中想起来,穿越而来的第一天也是像现在这样,宿醉。有些好笑,不过今日比那日严重多了。适应了一会眩晕感,缓缓睁眼,床上有个人!我像八爪鱼一样,四肢紧紧缠在那人身上,她睡里侧,本就不大的空间被我挤的更加逼仄,衣服也乱糟糟搭在身上。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喉头干得要命,视线缓缓上移——刘月盈。还好不是其他人,不过仍把我惊得全身一颤,她瞬间就感觉到动静,覆盖在洁白面容上的长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第71章 69人莫若故刘月盈的眼里充斥着红血丝,把我看的发毛。昨晚偷跑出去喝酒的事已然败露,还不知道会怎样。许久没和她同床共枕,熟悉的气息就在鼻尖打转,一瞬间让人无所适从。而且,刘月盈过分灼热的视线胶着在我身上,完全不给人泄劲的机会。其他的事情不知如何解决,有一件倒是没忘,赶紧把自己的手臂和双腿老老实实从她身上移开,这才发现她的手臂上被我压出了两条红印。心虚的往床外挪了挪,忍着嗓子的剧痛开口:“陛下怎么来我这寒舍。”她似有些不虞,撇了撇嘴说:“朕不过来,让你和其他女子琵琶弦上说相思吗?”……这词儿好像有点熟悉,放声高歌的片段在脑海中闪了闪。“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刘月盈朝我这面翻身,眼睛却不看我。“穆医师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不能再这样喝酒,这才坚持了多久,嗯?为什么去花楼?你可是右丞相,百官之首,就是这样给百官做表率的?还有,身边一个人也不带,就敢喝的神魂尽失,如果月华没见到你,后果会如何?如此冒失,实在不该。”她侧躺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她拿丞相的身份施压,让我反驳不得。我们这些矛盾算是理不清了。明明是她惹人不舒服在先,当下我却是理亏,只能解释道:“昨天是荣城一年一度的花魁大比,京城所有酒肆都没营业,要不然怎会去花楼……”“为什么去喝酒?”刘月盈又问了一遍。“我,心里不舒坦,”把头转向床外不看她,“陛下什么都要怀疑,不愿相信我与沙钰清清白白。”身后的人动了动,被子被掀开一角,一双手环上我的腰。“我的错。”她说,“我对旁人一言九鼎,却做不到答应你的事,是我的错。”耳朵被她的气息熏的痒痒,思绪有点飘,难道又要因为她的甜言蜜语坠入深潭里去?不要,我是有原则的人。身子往后仰,不留痕迹的摆脱她的双手,顺便转移话题:“现在是几更天了?”“刚过卯时,你说几更?”她被我躲开,听上去语气不善,但嗓音却软的像一只猫。谎言,幻觉。谁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是个冷血无情的狮子。“已过卯时了?陛下没去上朝?”我着实惊讶。“不想去,推了。”“推了?这么重要的事岂能儿戏,实在不妥当。”她既然批评我,那我也得拿出忠臣的样子批评雍容的猫半撑着身子起来,香肩外露,转瞬变成居高临下的狮子:“你去花楼寻欢就妥当了?朕今天要是早朝,百官定要问这右相怎么又没上朝?”她伸出腿,不由分说跨坐在我双腿之上,用劲点了点我的脑门:“然后会怎样呢?朕的桌上又会堆满御史的奏折,弹劾连早朝都不愿意去的阳丞相。”“陛下,是微臣错了,微臣身为朝廷要员,去烟花场所和人饮酒无度、纵情声色,请陛下降罪。”她的眉果然皱起来,下一瞬我的脸蛋被她双手紧紧捏住往外扯:“你还纵情声色了?!”“没,没有,嘶——”刘月盈今天一直似有似无的与我碰触,把我捏的好痛。好不容易从她的魔掌中逃出来,赶紧说:“陛下还需休息吗,微臣准备起身了。”意思是,您赶紧从我腿上下来,给别人看到可怎么得了。我的言辞句句冷漠,行动处处闪躲,刘月盈心细如发,怎会感觉不到。“小虑!”她突然拔高音调,“咳咳咳咳……”因为激动而吸了凉气,手按在胸口肩膀抖的厉害,咳的停不下来。好久没听见刘月盈这般猛烈的咳嗽,心里一惊,揽过她伸手拍后背。不拍不要紧,可她本来就跨在我双腿上,与我面对面,这一拍便与她的前胸贴在一起,刘月盈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不是咳嗽的缘故。她的耳根霎时间染上绯红,可以看见刘月盈因为太长而略微下垂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庞现在泛着柔光。我看着片刻失神,直到她用手按压住自己的小腹,才回过神。刘月盈有些难捱得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微微喘气,似乎想压下这突如其来的……情.动。我与她多久没有做过那事了。私心里还在生她的气,在皇宫里也不愿意与她共枕,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被遗忘了。可是刘月盈又没有后宫,二十六七的女人,似乎比我要敏感许多。她的头靠在我胸口,紧闭上眼,分明是想压住这番暖意。可是此举并不明智,因为,她这模样实在勾人。意随心动,冲着她敏感的耳根呼出一口热气,“唔——”她的声音毫无防备的破口而出,整张脸肉眼可见的飞速红了起来。只有柳下惠才会坐怀不乱!我扶着刘月盈倒向床榻的软垫上,搭在身上的衣服轻轻一拉就散落开,她向来精明的大脑看起来丧失了思考能力,悸动冲破桎梏蔓延开来。我连日来的委屈、失落和不甘一齐涌上,在她肩膀狠狠咬了一口。“嗯——”忍着疼痛的一声闷响,我紧紧按住那人锁骨,凶狠地吻上她鲜艳欲滴的嘴唇。一想到平时冷漠无情、蛮不讲理的言语全是从这里出来的,就像找到宣泄口一般用力撕咬,软软的嘴唇让我啃得酥麻感遍布全身,难舍难分。明显感觉到她的双唇肿胀起来,略一松开,她张着檀口喘气,眼睛半眯着,向来冷峻的神色早已破碎不堪,融化成动情后的一泓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