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卿辞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9
作者:海余生      更新:2023-06-20 23:55      字数:9787
  再度抽离,鼻腔猛地吸入一股冰块散发出的寒气,还混杂着不知名的气味;但两颗活跃的心脏是那样澎湃的狂跳,她的耳垂又泛上微红的颜色。那股不知名的气味越来越浓,是我从来都没有闻过的,初闻还有些刺鼻。“月盈,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我眯着眼睛,脑袋有些沉,“这味道好重,呛鼻子。”揉了揉鼻子,没忍住打出喷嚏。躺着的女皇陛下听见这话,一边支起身子,一边说:“狗鼻子这么灵?”她撩开一小块轻纱帘幕,冲着外面低声喊:“翩秋。”“奴才在。”翩秋掀起珍珠帘,大步走进来。“把今夜的熏香换了,就换成——之前舞夏调的淡木香。”翩秋一愣,迟疑的说:“陛下,舞夏离宫那么长时间,之前她调好的香已经全部用完了,还有些余的也给各位侍女分走了。”“那便把今夜的熏香灭了吧,明天让穆太医过来重调。”刘月盈说完,放下轻纱,再度躺下。“是。”翩秋又不见了。过了半晌,那浓重的气味逐渐消散,我只能闻到她的体香。原来舞夏说的是真的,刘月盈晚上就寝的时候,有许多种熏香。这次用的,似乎剂量有些大。“你换熏香了吗?”“也不是换,”她目无焦点的看着床顶雕刻,声音小了些:“这种香料已经用了许久了。”“有多久?”我也放小了音量,黑夜中只有我们俩的低声细语。“你还在东山捞海星的时候,就用了。”原来我还没有入仕的时候,她就已经睡不好了。“那——我以前来的时候,怎么从没闻过这个?”“那时候不需要。后来晚上睡不着,所以换了这个安神香。”“安神香味道这么重?”“本来不重,只是这几个月剂量大了些。”她的声音更小了。“为什么剂量变大了,是因为睡不着吗?”“……嗯。”“为什么睡不着?”“你非要刨根问底吗?”本来喃喃的声音骤然提高。嘿,我连珠炮般的问,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把她惹恼了。“说起来,”刘月盈转头看着我,“朕把舞夏借给你,你回来也不知道还给朕?”“呃……我回来的急,谁都没带。”心虚的笑笑。“那舞夏什么时候回来?”“这……我还真不知道。”摸摸后脑勺,回来之后要见她、见小织,把舞夏和萧湘忘在脑后了。我当初还答应萧湘回京的时候要带他来着。“嘁,”女皇陛下从鼻子里送出一声来,“今日驿站来报,舞夏传信说,还有三日回宫。”她知道还问我,真坏。“这样啊,等她回来可得好好感谢她这么长时间对我照顾。”刘月盈轻柔地捏了捏我的耳垂:“傻不傻?你是主子,她是下人,哪有主子感谢下人的,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如果哪里做的不够,还应当责罚。”语气温柔,说得话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她就是这样的人啊,我爱的人。今天晚上,没有熏香,她像许久之前那样,安静的依偎着我。第55章 53诱惑激将一夜好梦。第二天早上,刘月盈懒懒起身,我睁开眼觉得不太对劲,看着外面太阳升的老高,着急的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不知。”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更着急了:“那今天的早朝怎么办?”“傻子,你昨日回来,不记得是几号?”愣了会神,一拍脑袋:“昨天十九,今天是二十,休沐。”一大早就闹笑话,脸有点红。她从床上起来嘴角勾笑,冲着外面说:“朕要沐浴。”盛夏的天,即使体寒如刘月盈,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身上也会有薄汗,黏答答的不舒服。==皇帝的浴池,说是发现一处金矿,在矿里挖出一个池子来也不过分。我进去后,除了氤氲的水气之外,就是被亮晶晶的金子闪着了眼睛。听野史说,先帝喜爱沐浴,多次修缮这个浴池,还亲自给其取了一个名字“玉溪池”。浴池边缘用纯金雕刻,雕了一组组龙凤呈祥的花纹,每一组的龙凤姿势都不同,左右嬉戏的、上下翻飞的、前后交叠的,龙和凤的鳞嵌着蓝、紫玛瑙,最左边一个威严的龙首里缓缓流着温水。刘月盈这次没让翩秋来伺候,只带着我进去了。就寝时穿的薄纱衣,被轻轻扯开褪去,刘月盈洁白的肩胛骨出现在眼前。咽了咽口水,头有点晕,一定是被温热的水气蒸着的缘故!视线下移,昨天因为相见而过分欣喜,许多细节不曾观察,今天却突然发现,她如葱般的指甲全没了,像被人齐根斩断一样。皱起眉问她:“你指甲怎么全铰了?”刘月盈回过头看我,吓得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不敢动作。嗤笑声在耳畔响起,一串笑声荡着铃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她笑的这么开心?睁开眼想看,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后面,饱满的什么贴着我后背。笑声止住,刘月盈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从耳垂向上飘,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在充血。“想知道为什么铰了指甲,嗯?”苍天啊,喉头发干,唾沫都快咽不下去,她什么时候会这样勾引人了!刘月盈缓缓地、幽幽地吐出三个字:“怕你痛。”砰的一声,头脑全然已经炸开了锅,不停地冒泡泡。她的手臂伸到我胸前,往后一扯,那松垮垮的外袍瞬间掉落在地上,只剩下里头的亵衣。冰凉的手因为天气炎热而带上点温度,牵着我跌进池中。她的手开始不安分的上下摩挲,我被她这样一弄,反而更加羞赧,真是脸皮越来越薄。明明是洗澡,陛下你在做什么啊!她的动作那样激烈,我腿一软没站稳,呛了一口水,猛烈的咳嗽起来。刘月盈没有言语,等我恢复之后,继续动作。她把我推在浴池的边缘动弹不得,手臂牵连着手在水里灵活而狂妄的掠夺,几乎要将这一年半光阴的缺憾完全填补上。我感觉自己身体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温水的波动,还有她密切的抚摸,以及凌乱香甜的吻。等我靠着浴池喘气的时候,她终于心满意足的开口:“小虑,你现在越来越没用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看见她眼角带笑。“我哪里没用了?”不服气,被欺负就算了,还说这种话。“这么没用,不要也罢。”她抬腿踩在浴池里的台阶上准备出去,白花花的上半身刚一露出水面,下一瞬就趔趄着再次跌入水中——被我拽下来的。入墨的长发在水里铺散开来,她的敏敢部位早已被我烂熟于心,熟练的含住她的耳垂,手攀上她的后脖颈轻轻挠,光是这样,刘月盈就已经在浴池里打颤了。==怕锁章不敢写==我在青州多次去运河边实地考察,沿着河岸不知道走过多少次,早就锻炼出有力的四肢、充沛的体力。眼前这人,总是在宫里待着,又不爱运动,哪能和我比。如胶似漆的在水里交织,刘月盈最后累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我才意识到该出去了。“月盈”,双手拦腰将她抱出水里,才发现她身体又轻了许多,不仅仅是脸上瘦。我不在的那些日子,还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这沐浴花的时间可真长,翩秋在门口等的都有些急了。瞧我抱着皇帝出来,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见刘月盈闭着眼睛不讲话,又瞪了我一眼。唉,这可是皇帝先说我没用的,总要证明一下自己还有用嘛,翩秋姑姑您可不能怪我。说实话,虽然她凶猛是凶猛,可是力气始终没有我大,当时疼当时酸过了一会儿我就恢复了,她却一直躺到中午,才扶着还在酸痛的腰缓缓起身。“要是酸就再躺会,左右今天没事儿。”她斜眼看我,冷冷说:“那是你,朕的事多得很。”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和她一起去朝凤宫的正厅。刚才翩秋进来问过要不要传膳,今儿连早饭都没吃,这个点是该饿了。“要不,我去外殿吃吧。”她脚步一顿,突然停下,转头看我:“为什么?”休憩这种亲密事只有翩秋常侍她们在跟前,旁人看都不能看,女皇就寝之后我偷偷从小路跑进来就是了。但是用膳不同,要有人试毒、布膳,翩秋和一众侍女都在,我在外面名头好歹是当朝丞相,这样光明正大的和皇帝一起吃饭,总觉得不好意思。“大家都在呢,总归要……”君臣有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刘月盈突兀的说出这句话来。我从四周平静的空气里嗅出了微弱的怒意。“当然知道,我觉得这不合适。”“……那你去吧。”她扭头,大步走进正厅,只给我留了一个背影。说到底,又绕到之前的那个问题上来了——名分。丞相、侍寝,亦或是皇夫的名分。但愿她能明白我的心意。各自用完午膳,因为我是偷偷跑回来,朝廷没有人知晓,而左丞相许维一直兢兢业业没出不出什么差错,所以我复职倒不是非常着急的事。刘月盈荒废了一个上午,今日再没有午休了,索性去议事厅处理些事情。“别想躲懒,和朕一起去。”“哦,好。”语气那么凶,明明是想让我陪她。议事厅的陈设布置一点儿都没变,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刘月盈的主桌在最中央,后边架着一扇屏风,右边的副桌案曾是我长期待着的地方,桌案前面挂着一帷帘幕,没有被拉开。在议事厅待了不一会儿,常侍前来通传,长公主和亲军首领觐见。刘月华又和风三同时出现了。看来皇帝有意把整个风旗军交给刘月华,这秘密监察的首领与长公主见面非常频繁。用眼神示意刘月盈,我想出去,她想都没想的摇头。“陛下,这两天……”行完礼之后,风三用他标志的娘娘腔开始例行汇报秘密监察的情况,而刘月华转过头看见了我。她倒是没怎么惊讶,看来我一回来,她就收到了消息。“此外呢,这是江南郡的最近情况。”风三呈上一张纸,继续说,“您派新上任的吏部侍郎去抄李家,我们风旗军也一直暗中跟进,他们收缴了这么多财物,都列在清单上了。”风三手放在裤缝两侧,又弯了弯腰说:“抄家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李海在自己屋里自缢,他的几房小妾也跟着陪葬了。”李海我知道,李泉生的父亲李大善人,之前为了铸钱,我还研究过他们李家的错综复杂的人脉。这个在江南郡叱咤风云百年的大家族,金山银山、妻妾成群的家主落得这么个下场,未免令人唏嘘。“皇姐,我上次还想问来着,您处死了胡中立案牵连的那么多人,怎么单单放过李海,是不是想让他亲眼看着楼塌了?”“没错。李家当年起势是因为祖辈广结善缘,到他这一代,早就烂到根里了,”刘月盈眼中又浮现出狠意。“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他李海勾结工部数十年,无数次把百姓的救命钱全部吞下,可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朕放他回江南,就是让他亲眼见到这结局——那些酷刑不值一提。”她把身子往后仰了仰,继续说。“现在江南郡最显赫的家族彻底灰飞烟灭,是朕做的。那些其余虎视眈眈的人,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李家那样的本事,就算有,与朕作对的后果,又是什么。如此,江南郡可以安生一段日子了。”刘月华叹了口气,恭恭敬敬的说:“原来如此,皇妹学到了。对了,上次翰林院大儒给您推荐的那个后生,您觉得怎么样?”“政见迂腐,目光短浅,朕看见他就烦。”刘月盈不耐烦的挥挥手。“既然是翰林院推荐的,就让他潜心编史书文集去。把与他政见不同的那个,是叫元佳吧,提拔到内阁。”“是。”刘月华想出去的时候,又瞥到了我。“哎——皇姐,阳丞相既然回京了,怎么不去吏部复职?她什么时候上朝?”我当初是因为疑似通敌卖国的罪名被贬出京的,现在如果要光明正大的归朝,自然也得有个由头。天嘉清逆之后,朝中官员已经全部换成了刘月盈提拔起来的班子,巨大的阻力少了一半,但是还不够。我在等一个契机。第56章 54女皇生辰天嘉六年八月初,契机来了。大兴军队依靠充足的物资口粮,在草原上打了一个大胜仗。这场战役歼灭了北羌将近一半的主力军,而自己仅损失了四分之一。消息传来,举国欢腾,皇帝千里加封萧楚为镇国大将军。这次战役,几乎全靠军需物资硬撑,所以立下汗马功劳的,除了萧楚将军之外,还有一线运河。青州百姓口口相传的那首歌谣再度被提及,丞相务实、勤政为民,传遍了整个大兴。借着这次东风,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归朝、出现在朝堂之上,无人提出异议。舞夏带着萧湘一早就回了都城,舞夏回皇宫,而萧湘则在我的阳府里住下了。我最近出宫非常频繁,和萧湘在谋划着什么。官复原职,与许维打了一个照面,我从前觉得他是老顽固,故意与我对着干,现在想想,也许不仅仅如此。“许丞相,您辛苦了。”低下头冲他作揖。“右丞相言重,同为天子下属,各司的位置不同罢了。这是您离京一段时间以来,京中正四品以上官员的最新名单。前些日子因为胡中立一案,皇帝换了大半官员,右相要留神多关注。”“我收下了。”接过名单,走到议政阁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开始默念熟背。了解完最新的一批官员名单,接下来要着手的就是运河二线工程了。运河二线,从青州苍州之间继续往南,挖到荣城北边的淮江之中。而淮江的支流嘉河再往南流到江南郡,如此,从江南郡到北方四镇的一段水路彻底贯通,南北畅通无阻。二线工程虽然直线路程短,但在运河规划中极其重要;而且荣城北边被山围绕,要绕一个圈子,才能注入淮江,所以工程量不见得小,至少也得五年才能完成。归朝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得绕小路到朝凤宫找刘月盈,这是皇帝下的口谕,不得不从。但白天,除了忙着认人,还有开展运河二线的任务,天天泡在议政阁,和张仪大人以及一系列新上任的工部侍郎、门下侍中谈论这个问题,草稿打了一稿又一稿,最终定下合适的路线。一低头,一抬眸,时间又到了九月。刘月盈的生辰是九月十七。她之前给我庆祝过一次生日,但我在她生辰时候,总是阴差阳错的遇到一些事情,一直没来及有什么表示。想了半天,还是将她带到我的阳府上过这个生辰。刘月盈只带了翩秋、常侍,还有一众雷旗军的人在暗处。我瞒着她又请了一些人来。刘月盈来阳府的时辰还算早,没到午膳的饭点,于是我带着她四处乱转。阳府的景致和她那偌大的御花园完全不能比,准确点说,是哪里都比不上。更何况,这整座屋子都是她赐的,她还有什么看头?——光是这样想着,突然就想尽快结束这场游览。刘月盈看出我的仓促,慢悠悠的开口:“时辰还早,你让朕一大早就过来,就是这么尽地主之谊的?”“我……”“走慢点,这么着急能看到什么东西。”听见她说这话,焦躁仓促的整颗心瞬间安稳起来,之前的自惭形秽,被这清冷的声音洗刷的干干净净,露出踏实有力的泥土,这是一种沉稳的底气。带着她一间间屋子逛,从我的东厢房逛到书房,再从书房逛到西厢房。“你平素日子过得也无趣。”刘月盈突然给我这么个评价。“怎么呢?”“书房里,琴棋书画的东西一样也没有。”“这,因为我确实不会、也不感兴趣,就不放着附庸风雅了。我能吹个洞箫就可以了。”摸了摸鼻子。“这也罢了,可是你的这些文书和纸堆放的乱七八糟,”她面露不满,转头看我。“你府里的下人呢,他们不收拾的吗?”“不不不,”赶紧摇头,“他们想收拾,是我不愿意让他们进来,收拾干净是干净了,我要找什么东西都找不到,那多不好。”刘月盈听罢,对我这番言论不置一词,随意抽出堆在角落的一页纸,拿在手里仔细看。这页纸上写了什么,我自己都忘了,她看着,我也好奇的伸长脖子,她却往前一步再转过身,挡住我的视线。半晌,刘月盈勾起嘴角说:“阳丞相真是好兴致。若非疏影横斜水清浅,何时暗香浮动月黄昏。在这诗词上加了这么四个字,是何意?”心脏猛地跳的飞快,像被抓包一样,脸涨的通红——这是她与我冷战时,我在家里思念她,随意写下的浑话。这古诗是我第一次嗅到她香气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内容。当时写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当事人看见,还读出来,真是……尴尬、羞恼之极!刘月盈将纸拍在桌上,回头盯我,目光如电。“阳丞相如此喜欢这首诗,可是喜欢梅花?”我硬着头皮点点头。“那么,为什么喜欢梅花呢?”她的语气转瞬变的非常邪魅,头略微倾斜——又开始勾引我了!心一横眼一闭,大声说:“因为我喜欢的人身上有梅花的香气!”她万万没想到我这样直接的喊出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撇过脸去,挂着耳饰的耳垂又有些发红。这次我知道了,绝对不是耳饰过重勒出来的。上前一步抱住她,继续说:“之前我问自己,何时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个答案我找到了——就是现在,此时此刻此地,不仅暗香浮动,而且月亮也在。”一声闷笑从胸口传来,她拿手指在我鼻尖用力一点。“你就做个水边疏影罢。一天到晚没正形,横斜的很。”水边的疏影么?正是因为月光足够皎洁,杂草才会在水边产生影子。我本杂草一堆,因为遇见了你,才有幸在河水里显露凌乱却美丽的影子。我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直会是你的影子。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书房里出来,我们两个都浸泡在一种莫名的气氛里,柔和光滑,动人心扉——我连路都没仔细看,就与她随意走到西厢房了。“这是,小织没出嫁前住的屋子。”和刘月盈介绍着。“阳织的闺房?”她好像有点兴趣,一步跨过门槛进去。我想起些什么,赶紧也跟着进去了。果然,阳织去晏府住后,那满墙的水墨画一幅都没有拿下。她之前说,这是定情信物,要一直挂着,下人们会定期过来让这些挂画保持干净整洁。刘月盈的目光被那些水墨画吸引了去,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致地一幅幅欣赏着。“这些画是阳织画的?”“不是。”“那是谁?”“晏喜。”说出这个名字,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她要与我断绝朋友之情,哪能这么快放下。刘月盈又笑:“我糊涂了,在闺房里挂这些,不是自己画的,只可能是她的妻子。”提到她们两个的关系,气氛骤然有些奇怪,好像澎湃的色彩暗淡下去。不过刘月盈就此打住,没有再往下说。我和她现在啊,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有些话真是说不得。刘月盈突然伸出手去,那浓浅得当的水墨画被她轻轻掀起来,露出下面的……春.宫.图。让堂堂一国之君、大型女皇看到这种东西,真是罪过。“来一趟你的阳府,竟然有这么多惊喜。”她不冷不热的说。今天糗大了!==终于捱到中午。今天这顿午宴,我请了十个青州名头最响厨子来做菜。青州的口味与荣城不太一样,让刘月盈尝个鲜。中午的时候,我瞒着皇帝邀请的人终于来了。刘月华、阳织和舞夏。阳织能下地行走了,可她没把晏喜带来。刘月盈坐到上座的时候,见到桌上还有这么些人,露出惊讶的表情,又转头看我。一番礼节过后,我开口说:“她们都是我喊来的,人多热闹嘛,我第一次给你过生辰,想热闹些。”皇帝没说话,刘月华点头如捣蒜,抢着话茬说:“皇姐,就算您不愿意举行国宴,也不能不过生辰嘛。”“就你话多。”皇帝淡淡看了她一眼,宣布午宴开始。刘月盈十九岁登基,过完这个天嘉六年的生辰,她就该二十五了,算个小生日,时间可真是快的吓人。午宴毕,皇帝开恩,翩秋、常侍、舞夏三人去小隔间享用特制甜品,阳织准备回闺房休息。阳织离开之前,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姐姐,晏喜她……”我连忙摆手,小织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你不必耿耿于怀,我确实做错了事,伤害了你,更伤害了她——所以晏喜觉得不能原谅,仅此而已。人与人之间来来去去,都是有缘分的,在任何一段关系中,能够有所获得、有美好的回忆,就够了。至于结局,顺其自然吧。”阳织盯着我的眼睛看,半晌才点点头:“好吧,姐姐能想通,我也不再提了;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我好久没收到师父的消息了,给他写信也不回。”“没有师父的消息?”微微皱起眉,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师父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突然联系不上也正常。改明儿,我去问问盛卿楼里的两个弟子,看看她们有没有师父的消息,可好?”“行。”阳织冲我点点头,往她的西厢房去了。而我和刘月盈,还有那个闪闪发亮的刘月华在正厅。“皇姐,这是皇妹给您带的寿礼!”刘月华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既然长公主先行送了礼,我自然也要给。这份寿礼,微臣准备了许久。”我没了往日的随意,敛起表情,规规矩矩的从怀里拿出一块通体翠绿的绿如意,跪下。“微臣将盛卿楼全权送给吾皇。”无比严肃的抬起双手,捧到她面前。第57章 55再过除夕“萧湘!”喊了一声,萧湘从偏殿出来,也跪在她面前。“这是微臣从青州发掘的好苗子萧湘,是现在盛卿楼明面上的掌柜。同时,他也是镇国大将军萧楚的表弟。”向皇帝介绍着,刘月盈接过我的绿如意,端详了一会,交到刘月华手中。“看来,朕知晓盛卿楼的这件事,没瞒得过你。”“陛下不需要瞒,微臣向来不敢低估风旗军的本领。盛卿楼在青州的根基已经打牢,我带萧湘来京城,是想将这份江湖势力往荣城这里发展。这么大动静,风旗军要是还不知晓,那微臣就该替皇帝着急了。”刘月盈一声轻笑,缓缓说:“这份寿礼,朕收下了。朕很满意。”如果说请她来阳府享用午宴,是我以侍寝的名义;那么将调动盛卿楼的信物给她,则我以臣下的名义。她怎会不懂这其中的分别呢?受阳织之托,我让萧湘去问了盛卿楼里师父的另外两个小徒弟,她们说,近期收到了师父的信件。如此,便放心的回了阳织——师父不回她消息,可能就是懒,他放浪不羁惯了。刘月盈过完生辰之后,节气到了大雪时分,天气逐渐冷起来,桂树的花朵落了一地。皇宫里的大红灯笼一个个挂满飞檐,红色的光映在朱漆的盘龙柱上,更加鲜艳,无言地等待着新年初雪。天嘉五年、六年整整两个除夕夜,皇帝没有在晚上设国宴,因为大兴和北羌重兵对阵,局势万分紧张,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任是谁都没心情过春节。今年就不一样了。运河补给充足,萧楚将军灵活用兵,已经把北羌赶到草原一带,还歼灭了他们一半的主力军。于是,今年礼部和内宫腊月就传出消息,要好好办一场国宴,大宴群臣,请上许多民间艺人来宫里表演绝活,补上去年和前年的遗憾。有时候路过外宫的大广场,还能看到礼部的人在一批批审着节目。看来,今年的除夕一定非常热闹。有一次我来了兴致,在外广场观看那些伶人们彩排节目,突然天上飞过一只洁白的信鸽,好像有点眼熟。不过当时的注意力全被杂技吸引了过去,没有留心。还记得自己第一年参加宫宴,是天嘉二年的那个除夕夜。那时,我还只是内阁里一个不太受待见的小人物,连太成殿都进不去。然而现在,我正衣冠楚楚的端坐在太成殿的最前面,皇帝御座的下方,与许维一左一右。我身后,是一众侍女,再后面是文官集团以及她们的家眷。今年,刘月盈破格允许内阁首辅进入太成殿用膳,阳织作为晏喜的妻子,被刘月盈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和晏喜坐在后面。于是,坐在我身侧的,是长公主刘月华。看得出来,刘月盈今天心情不错,夜宴开始之前说了不少话,然后端起酒杯向群臣敬酒,象征宴会正式开始。抬着头看她,如此风华绝代。刘月盈举起酒杯的时候,眼神往我身上晃了晃,很快又看向前方。这短暂的一瞬被我留意到,像吃了蜜一样。昔日遥远的人如今触手可及,她的视线会为我停留,她的温暖只对我绽放,这是何等的荣耀。我夹了一些花生米在嘴里嚼,后面有许多大菜,前面的这些凉菜要是吃多了,可就不能一饱口福了。“阳缕,喝酒。”刘月华闲不住,菜还没吃几口就要冲我敬酒。“着什么急,先吃点东西,要不然醉的快。”刘月华左手撑着头,右手端着酒杯,不满的说:“你做丞相有些年月了,又做出了那么多政绩,现在是深得民心、有了威望,更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怎么会呢。”最初是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不过这两年她大了,我发现,长公主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做事还算有条理,又能吃苦。“怎么不会?你要是给我面子,就把这杯酒喝了,现在的官员没一个敢向你敬酒,多不好玩。”话说到这份上,我只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刘月华见我如此好说话,笑的眼睛都迷了起来。本想打发完她就可以好好吃菜,对面的许维竟然站起来向我隔空敬酒。“右相在青州建成了一线运河,又带百姓酿酒,解决木材的难题,可谓一心为民,这一杯,老臣敬你。”他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对我如此恭维,这杯酒不得不喝,赶紧举杯喝完,对他亮出空空的杯底。本来吧,后面的群臣摸不清楚我的态度,还在观望,见长公主和左相先后向我敬酒,瞬间胆子壮了不少。那些新上任还不足一年的大臣们摩拳擦掌,接二连三的对我炮轰,一杯杯酒像水一样被喝下肚,酒精上脑,身子又热起来。“朕知道众卿家今日高兴,不过也不能一直盯着右相罢。”上首的那位终于开口替我说话,还没来及给我敬酒的大臣们瞬间掩旗息鼓,转战左相许维去了。长长缓口气,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往御座上瞧,见皇帝面色无恙,用眼神对刘月华发出警告,长公主缩起脖子像一只被恐吓的乌龟。嘿,刘月华见到刘月盈永远就像老鼠见到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