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卿辞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9
作者:海余生      更新:2023-06-20 23:55      字数:9850
  看着她顺滑的发丝心意一动,用手肘当做支点抬起胳膊,伸出手指捻起几缕,绕着发梢转圈。淡梅花的香气又荡漾开。皇帝感受到什么,微微抬起头,没管我在绕她的头发,将脸移到我面前,蛾眉微蹙,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用金牌?”“我忘了这回事,金牌在我府上的柜子里。”实话实说,虽然真的很蠢,不过我认了。她被我气笑了,肩膀一耸用指尖点了我的鼻尖。她的手可真凉,常年都捂不热的凉,于是我把头又微微一侧。她见我今日躲了两次,没法再装糊涂,手臂逐渐在我腰间收拢,但不敢用劲,叹着气说:“在生我气吗?”只怕是没有资格与她置气。她是什么身份,我又是谁,能做上内阁首辅实现自己抱负,都是她的恩赐,想拿走还不是她说了算。一片沉默。皇帝见我不说话,突然激动起来,鼻息喷洒在耳畔,可以清晰地听见她逐渐急促的呼吸声。眉间一凉,温润的感觉覆盖而上,她的唇描摹着我的眉毛、眼尾、鬓角、耳廓,而后轻啄鼻子,把我突然弄得心痒痒。唇一下吻到我的唇瓣之上,这次她非常凶猛的侵略而入毫不拖泥带水,手指抚摸在头发上搂着我的头,小舌用力在我口中翻江倒海,逼着我缴械投降。感受到她无处发泄、难以排解的情绪,像一只误入屋内却在窗户上乱撞的金丝雀,不知所措只能粗.暴的一次次将自己的身躯撞向不可能捅破的纸上。疯狂的舔舐旋转,绕着我的舌在狂舞,口腔里的每一寸空间都被她攻占而下。闲看数招烂樵柯,涧草山花一刹那。唇瓣分离。大口呼吸着空气,胸腔有一种憋炸的感觉,牵扯起鞭痕的伤口,疼的直抽抽。她也缓过气来,见到我的动作,知晓起自己的粗.暴,低下头在缓解澎湃的情动,潋滟目光更加波澜,白皙的脸变得绛红。她扶着床柱慢慢站起身,将散乱的发丝理顺,等着脸上红晕褪去,才开口小声说:“好好休息,我把这件事解决了给你交代。”她朝服的衣带上向来系满了大大小小的香囊和平安结,这次我突然在那一串物什中瞧见一块玉佩,似乎有点眼熟。皇帝微微侧身,那块玉佩便看不见了。“朕晚上过来。”她说完就大步走出内室,又让一串门帘哗啦啦响,来去匆匆。不过,最后那句话真是让人浮想联翩。==皇帝这两日一直忙的很,在朝堂解决我被人陷害的烂摊子,许多线索被摆到明面上,开始一一翻供。于是半个月左右都没见她。如果没有猜错,我躺的是她的龙床,那么皇帝晚上在哪里歇息?问过舞夏,她咬死了不说。待在皇帝的寝宫里,与世隔绝。晏喜、阳织她们都不能进来,朝堂的事情也一概不知,每日除了换药就是吃饭睡觉。万幸的是,舞夏这个消息灵通的小姑娘有时会和我汇报一下她听说的情况。“阳大人,今天张大人上朝了,坚决否认你与他联合卖国的事呢。”“阳大人,你在北镇认识一个谢乡绅吧,张大人今日把他请到京城来做人证了。”“谢乡绅说他看到另一批人在动工,不是朝廷的衣服,也绝不是北羌的人。对了对了,他那天是为了去狩猎,带了许多人去,大家都能作证。”“还有一件要紧的,皇上的亲军那天找到张大人的时候,正好碰上有人要杀他灭口!据那个杀手交代,吩咐他干这事情的人是京城口音!”“那份有你笔迹的密信,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学士联合讨论了许久,最后判定是模仿出来的。所以现在这事儿是翻案了,你也安全啦。”一连几天都能听到舞夏给我汇报,别以为我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可是送出了好多银子才套出的话,有些肉疼。最后,张仪大人因为监工不利被罚了半年俸禄,皇帝下令找到幕后真凶,这事暂且算过去。在我伤七七八八养的快好的时候,皇帝终于过来问我:“小虑,你说那个葫芦口的水库该怎么处理?”我垂下眼睛没看她:“臣不知道,陛下说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你还在闹脾气?”她明显带着不可思议,让我那脆弱的自尊无处安放了。这么看来,确实是我矫情。“没有,臣不敢。陛下说什么,臣履行命令就是。”那双眼眸果然暗流涌动。突然对这人失去了掌控能力,一直跨不过的心防被这态度激得摇摇欲坠,再加上愧疚和心疼,交杂着怒不可遏,皇帝只沉默一会,就冷笑着说:“既然如此,阳爱卿可要履行侍寝的命令了。”她猛的把我按在床上,密密麻麻的吻接踵而至,毫不客气的撕扯起我的外袍,我此刻竟然出奇的冷静,不过就是……履行命令而已,对,一定是的。床帘被拉上,一下子昏暗起来。她的香味逐渐浓郁,我身上的伤口都快好了,于是任她动作。外袍被彻底扯下,随意扔下床,她抱紧我在脖颈上胡乱的吻,头上的黄金发饰都在抖,似乎是气坏了。——没想到一个大怂包也有赶忤逆她的时候。在她脱我里层内袍的时候,伸手将那个碍事的发饰取下,她顺滑的青丝纷纷滑落。皇帝的手在我身上不停游移,发泄着刚刚的不满,眼神里带着薄薄怒气。我被她摩挲的受不了,不由自主仰起头。她见此,难道露出得意的神情,手指在我胸口和小腹上来回打转,突然摸到一个坚硬冰冷的圆形物体。是我在大狱中放在胸口的玉佩。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惊异,抬头看着我,喃喃道:“小虑,你……”被这冰冰凉凉的刺激,打了两个寒颤,可小腹却涌起暖意。冷暖交织的感觉让我几近崩溃。仰着头难耐的发出低吟,悉数落入她的耳中,炽热的温度覆盖在小腹周围,我感觉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一股欲.望倾泻而出。脸像烧起来了一样,低声催促她,于是柔荑轻轻滑动到黑色森林边缘。脸臊的通红,头因为过度激动而有点眩晕。猛的,森林被砍伐,小溪逐渐澎湃的流淌,落下一点嫣红——仔细看是一朵盛开的花瓣,轻轻落在溪流中被带着顺流而下,最后落在蚕丝结成的布上。一艘小船顺着溪流流淌进山洞。浑身战栗的迎接光明。“陛下……”“嘘,喊我月盈。”【请大家不要想太多,后面的一系列动作描写内袍都没有脱,仔细看,我真的没有写内袍被脱下来。就是纯粹的按摩+森林环境描写,真的。】第27章 26风波渐息第二天,盈盈转醒。太阳还没上山,但墨黑色转为深蓝,渗了一点落入床帘里,知道大约是寅时了。腰肢酸痛,昨日本就第一次,疼的不行,旁边的那位养尊处优指甲又长,可真是……雪上加霜。没关系,不过是履行命令而已,一定是的。那人的香味近在咫尺,在我脖颈边一呼一吸,温热的气息弄的我有点痒痒。明明是她被我气的冲动了一回,结果依偎在我怀里的还是她。谁让皇帝比我矮呢。她长长的睫毛覆盖在脸上,安静而端庄,睡姿也挑不出一丝毛病——如果忽视那只搭在我腰上的手。就这样看着她发呆了好一会,什么也没有想,任由思绪放空。少顷,她轻轻咳嗽一声,将头埋进我的怀里,只能看见头顶的三千青丝铺洒在床褥之上。小拇指勾起一缕,放在嘴前吹气。看样子,皇帝体力真的很不行,是我被她带着起舞,也是我早早醒来的,真不知道她哪里累了。我的喜怒哀乐、我的生活似乎全围着这人打转。把我捧在天上的是她,把我扔进泥里的也是她。她信我则平步青云,不信我则苦海血雨。我的所有心态、想法在她面前一点都不重要,存在微弱缥缈得很。眼前这人,将我经历的痛苦就这样轻飘飘一笔带过,然后用一些赏赐当做皇恩浩荡,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凭什么?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惊到了,这是何等大逆不道。和我读的四书五经格格不入。静谧的室外传来一阵叮当声,门帘被人掀起,翩秋的声音隔着纱幕传进耳朵:“陛下,该起身了。”腰间猛的被怀里之人抱紧,然后那如蝶翼般的睫毛扑闪几下,振翅而开。皇帝缓缓抬起头,朦胧中瞧见我盯着她看,面色一赧。“醒这么早?”语气很随意,就像在谈家常。那朱唇启启合合,脑子一热,猛的吻住,翻身将她按在床上,手指捏着她的耳廓,然后伸出舌头舔舐。一阵惊呼,她被我惊的气都没喘上。想伸手推开我,可是力气小的像金丝雀啄米。“陛下怎么比我还没劲。”“放手,翩秋在外面。”她低斥,可没一点发脾气的意思,倒是像娇嗔。为何每次都是我的情绪被她操控,为何?包裹住她的唇,与她五指相扣将她的手也死死按在枕头旁,瞬间她被我吻的红光满面,眼眸神色为之一变,荡起秋波。抽离。桃花眼中溢出迷惑的神色,被激起的情绪还高高飘在空中,对这突然的冷却完全不能适应,她皱着眉坐起来,后背靠在枕头上,眼睛略睁大。刘月盈的情绪,终于也被我操控了一番。呸,这种以下犯上的事也干得出来。做完坏事,暗自唾骂自己。她从龙床上起来,神情瞬间全变了,一股熟悉的威压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皇帝转头对我说:“既然伤养好了就回府吧,明日记得复职。”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刚才过分的举动后怕起来。==在她的命令下,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把金牌从箱底拿出来,老老实实随身携带。阳织非常担心我,跑来嘘寒问暖聊了许久,最后话锋一转:“姐姐,你出狱之后,去哪儿修养了?”嗯,整个朝廷都以为我回了阳府,但小织知道,我压根不在。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一直作壁上观的晏喜终于放下瓜子帮我解围:“小织,你姐姐她本领通天,不要担心这种小问题。”“要真是本领通天,还能被贼人陷害成这样?要不是你找的人发现踪迹,引着皇帝的亲军去劳什子野外,张仪死了这事就没完了!”阳织冲着晏喜发脾气,嗓门可高。“好了好了,她回来到现在你一直缠着她说话,都不关心关心我。”眼见阳织脾气上来,晏喜立即转移话题撒起娇,语气中带着浓浓不满。阳织见状,着急开口:“我哪有!”晏喜趁机抓着阳织踱出屋子,临走前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只老狐狸,嘲笑我。后来葫芦口的事,皇帝没再私下问过我,而是召集一帮内阁臣商议,谈了整整三天。我看着同僚们乱打口水仗,吵的不可开交,脑袋嗡嗡作响。真不知道皇帝每日都面对这种情形,如何还能悠然自得的在上座喝茶,丝毫不被他们影响。晏喜每次处理正事,都严肃的不行,她板着脸分析:“将这个水库废弃太过可惜,它虽有隐患,但若能利用得当,可以造福民生。”“在枯水期的时候,北通河通航能力下降,许多大型船只无法行驶,会影响粮草的运输。等到那时再开闸放水,可以缓解这个问题。”李泉生听着连连点头,这时,向来与我政见不合、先帝朝的探花许维竖着眉头说:“不妥,水库的隐患比作用要大得多,放水之后就不能再用,需要舍弃。”“每年夏天雨水充沛的时候,葫芦口正好可以调节北通河水量,让它不至于水位涨的太高,给大坝缓解压力。”李泉生竟然帮我说话,“而且将来运河挖起来,南北贯通,北通河作为北边的中转站,有能够调节的水库非常重要,就像许多大江大河都有湖泊,这个葫芦口的作用其实和湖泊一样。”许维还是摇头:“这水库地势太高,如果在雨水充沛的时候开闸,结果就是水漫金山。”他死守着最初的理由,怎么讲都说不通,舔了舔口干舌燥的嘴唇,在思考怎样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好解决。”上座的那位终于舍得开口了,“朕驻军就是。”最终,在第三天晚上做了定夺。朝廷将之前派去北镇的军队调了一批人,前往镇守北通河水库,按季节时令开关闸门。想陷害我的人一定没有料到,他此举无意中给大兴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葫芦水库的风波逐渐平息,朝廷里的人都很有眼力见,看着皇帝的态度,不再对我指指点点。然而,还有一件事一直埋在心里,思索了很多天也没有答案——那份伪造我笔迹的书信,究竟出自何人之手?能够看到我笔迹的人不算多,也绝不少,或许顺藤摸瓜能找出贼人。不找到这人,就会是一个定时炸弹,这次他阴谋失败,还会想出新的法子来害我。皇帝的风旗军一直在秘密调查,可线索到了那个庄稼汉身上就断了。找到张仪大人那天晚上,出入荣城的有好几辆马车,车上都堆满了货,是四处前往荣城经商的小商贩,没有值得怀疑的人物。风云诡谲的气氛逐渐消失,挖掘大运河被我提上日程。从北通河开始一路向南,连接一条条从西向东的河流,让南北贯通。以大兴现在的国力,完全可以承担起这份提议。天嘉三年秋,运河正式开工。浩浩荡荡的大工程、保大兴百年基业的传奇终于登上历史舞台。==这两日秋风吹起来,桂花树的香气弥漫在大兴的街头巷尾。晏喜下了值,带着阳织在京城的街道上散步。热辣的日头消退,蝉鸣渐渐没了声,大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包子店、首饰坊、裁缝铺、酒楼,整齐的在宽大街道两边排列开来。晏喜从糕点铺买了两块热腾腾的桂花糕,递到阳织手上:“尝尝看,荣城名点。”阳织咬了一口,故意和晏喜唱反调:“都来荣城三年了,我又不是没吃过。”“荣城这块地方属于淮南,气候没有东山那么湿润,可还住的惯?”阳织想了想,认真说:“荣城春夏秋三季都挺好,也就冬天干燥点,不过那会我都回东山了,所以不打紧。”略微停顿,继续开口:“有一件事早就想问你了,别想瞒着我,老实交代吧,姐姐刚出狱那会跑去哪里,待了半个多月才回来。”这话题跳跃的有点快,晏喜倒是早就习惯,不意外的握住阳织的手靠近了些,小声说:“这件事是秘密,我也是猜的,不知道对不对。”“我猜,”声音压的很低:“多半是被女皇安置在寝宫了。”阳织神色没变,狠狠咬了一口桂花糕,像是在咬什么仇人。等到将桂花糕全部咽下肚,才幽幽开口:“早就看出不正常了,笨蛋阳缕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说,枉我如此关心她。”“是不够意思,太不像话了。”护妻的晏喜丝毫没有在背后说朋友坏话的负罪感。“你觉得,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她,上次巡游四周的流苏全遮得严严实实,连个衣服边角料都没看见。”阳织撇撇嘴,很是不爽。“我去御前轮值次数不多,所以根本不了解她,”晏喜说着,狐狸眼又冒出金光:“你要是真想知道皇帝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如去问阳缕,她说的保证比我全面、比我透彻。”一巴掌挥到晏喜脸上,阳织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这种事儿当然不能问当事人咯。皇帝这次把我姐姐关进大牢,我记仇的很,她们要是真……那我就是皇帝的小姑子,再怎么说也得多了解她一点。”阳织皱起眉头,“我担心将来按她的性子,说不定还会这样对我笨姐姐,到时候可怎么办?”晏喜点点头:“你考虑的真长远,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唉,皇帝喜怒无常谁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我每次去当值从没见过她笑,就是一直摆着冷面的。”“姐姐喜欢这种?!”“这只是我见到的而已。反正我是心存敬畏,御前的气压真低,做什么事都会束手束脚。而且皇帝话也少,有时候向她启禀一个问题,半天得不到回应,冷汗都能冒出来。”“这么可怕?”阳织半信半疑。“我骗你干什么,还是我的阳织好,善良大方活泼可爱。”晏喜时刻不忘吹捧娇妻。阳织轻哼一声,得意至极。“想念东山吗?”不想再谈之前的话题。“有什么想不想的,每年过年都要回去陪师父,我才不像阳缕那么没良心。”晏喜失笑,抬手抹去阳织挂在嘴角的糕点屑:“你姐姐可是大忙人,而且有越来越忙的迹象。”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么亲昵的事儿,阳织别过头,又啃了一口桂花糕。第28章 27后山桂树“今年过年的时候,我随你去东山,你师父的那位朋友是哪里来的?”“不是和你说过,你怎么忘性这么大!听那个口音也知道是南方的啊。”晏喜握住阳织拿着桂花糕的手,在她手指尖上飞快落下一吻,然后说:“我的意思是,有多南。江南郡是南方,而……南蛮,也是南方。”“我,我哪知道!”阳织慌忙把手背在身后,色厉内荏的瞪着晏喜。“逗你玩的,早就猜到你不知道。”晏喜越看越欣喜,“我们去酒楼吧,娘子。”“谁是你娘子,不害臊!”阳织忍不住碎她,“要说,也是我是相公,你是娘子才对!”“行,那我们就去比酒,今晚看看谁是相公,谁是小娘子——”晏喜被阳织追着跑起来,最后的声音拉的老长。晏大人可以带着自己的小娇妻在大兴街头上闲逛,然后去比拼酒量;可是我,只能陪着皇帝日复一日在御前处理政事,真是劳苦命。御前未免太枯燥了。如果让皇帝知道我这般腹诽,肯定又没好日子过。金秋,运河北线开始动工,传来许多工程的进度,我一一确认汇总给皇帝。皇帝快速审了一遍,用朱砂笔在别人连篇累牍的折子后面只留下两个大字:“已阅”,真是惜字如金的不行。她缓缓抬头,盯着我看,被她盯的发毛,摸摸鼻子不知哪里又出了问题。半晌,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欣慰,她朱唇轻启:“阳缕,让你做内阁是屈才了,可愿意做我大兴的丞相?”“真的吗?”飞快的反应过来,首先就是惊喜,没有一点遮掩。这人真是……不知是蠢还是大智若愚。“臣愿意愿意!”从惊讶中回神,点头如捣蒜。喜悦溢满胸腔,我的皇帝陛下终于要重用我了!皇帝若有所思。如若是其他大臣,必然先谦虚一番,就算欣喜若狂,也决不会在明面上如此不遮掩的表现出来。只有她,眼神里的兴奋止不住流淌,肆意张扬的像明媚的太阳,像闪闪发光的大河,带着热气和温度,能够融化古板的、尘封已久的寒冰。隐藏情绪、遮掩心思、试探人性,这是皇帝与身俱来的技能,是自幼在高耸宫墙中被磨砺捶打出的硬壳,像镣铐一样牢牢锁住天真与纯粹,自由与随性。然而这些技能,在阳缕面前全都失了灵。这般光明炽热,让总是在阴谋中思量的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向往。“今年秋收之时,朕就下旨。”稳了稳心神,皇帝一言九鼎。“好,我等着。”忍不住咧开嘴,露出牙齿。皇帝将朱砂笔一放,舒了口气说:“已经有许久不曾休息了。今日,可想出去逛逛?”“嗯,真的吗?”刚刚得到她给的承诺,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什么事情都愿意做。“过来。”她拉着我去屏风后的小屋子,不知从哪里找出两件常服,一人换上一件。皇宫里的衣服,就算是常服,用的也是上等料子,绣着少见的花纹,只不过是衣摆、袖口处小了一些,更方便行动。换完衣服,她又带我从偏门出了议事厅,在内宫里走了许久,来到一座很高的楼阁前。“原来这就是我一直都能看见,却不知道在哪儿的钟楼。”看着高耸的楼阁忍不住感叹。刘月盈脸上荡出一抹浅笑,进入楼阁,但没有踩楼梯上去,反而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掀起一处石板,露出了黑黢黢的地道。“从这走。”有点害怕的看她,脚下没动。刘月盈不由分说抓住我的手,把我拖了进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只能感受到我们两人的脚步声,以及她牢牢扣着我的手。慢慢的,前方隐约有了光亮,最后那白光越来越强,能够看清楚地道四周的墙壁。又走了数十步,豁然开朗。这是一座很高的山坡,种了好几颗桂树,地面上的青草还没来得及枯黄,桂树中最高大的那颗已经长满了黄澄澄的桂花,细小的花瓣密密麻麻在枝头休憩。而远处,是滚滚流淌的江水。“这是皇宫的后山,当初选址的时候皇宫就依山而建,站在这儿能看到北边的淮江水。”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沉寂的气息消失不见。“怪不得整个荣城被称为淮南,原来北边被淮江水围绕着。”第一次直观的见识到这般景色,有一种胸襟扩大的感觉。古人说,江水流逝往往代表着时间的白云苍狗,而我,正是逆流而上。“小虑,你是不是,对月华……有意见?”清澈沉稳的声音缓缓流淌,少了冷意。她虽然是随心而问,不过这么突然,倒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我是江水远处的人。不舍昼夜奔腾的水带走了时间,让我出生在几十年后,知晓许多现今不可能知晓的事情。正因为了解历史,所以我无法自拔的崇拜她。她在历史上那样年轻的香消玉殒,让我难以接受,所以对继位者百般刁难,怎么样都看不惯。这样怪力乱神,不能随意与她说。她见我不答,叹了口气:“父皇选我当储君,自然对月华的要求没那么严格,从小宠到大。她如今也十七了,是我大兴的长公主,你多少要给她些面子。”看着曾经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而且对我这样轻声细语的说话,涌起难以名状的感觉。像沾了蜂蜜的羽毛轻轻刮过心间。所以,哪怕她还对我心存顾忌,也无所谓了,对吧?我是这样想的吧?——最初的迷茫又一次席卷而来,让我不知如何是好。“知道了,以后我让着她。”刘月华毕竟是她的亲妹妹。起了一阵微风,把桂树吹的哗哗响。“小虑,今天是我生辰。”她站在桂花树下,闭着眼睛抬头闻花香,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过了今日,我就二十二了。”她睁开眼,转头看向我。“从前小的时候,父皇会给我过生辰,自从我摄政忙起来,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总是严厉的可怕。再后来,母后去世,我再也没过过生辰。”她的眼里出现了低落,“登基之后,礼部和内务府来问过几次,不过事情太多,月华还没到分担的时候,而且……想多留些银两用在民生大计上,总要给后世留点遗产,所以也就不过什么生辰了。”她确实留下了很多遗产,每一件单拎出来都足够彪炳史册,万古留香。“原来陛下是秋天出生的。”“嗯,农历九月十七。”她对我说着日子,眼睛看着我又恢复光泽:“和你说过几次,没人的时候喊我月盈。”一时说不出口,她在我心目中地位那样崇高,直呼名讳总像是在亵渎神明。于是换了一个话茬说:“真巧,我也许久没过生辰了。”“你今年,多大了。”她似乎对我年龄很感兴趣。“二十。”“生辰是什么时候?”皇帝按着衣袍席地而坐,眺望远方淮江水。“我啊,是谷雨那天。”说这话的时候,又想到些阴暗可怖的记忆,偶尔会让我从噩梦中惊醒。“谷雨?那是三月……”她也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晃,靠到我身边来,“你那天,是不是在慎刑司?”我没回答,只是看着远处滚滚流淌的江水。生命脆弱易逝,个人的经历在历史苍苍茫茫中渺小的不值一提。皇帝见我不说话,有些无措。“小虑……”她紧紧抱住我,头贴在我的脖颈旁欲言又止。隐约感觉到她或许想道歉,可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喃喃发出的音节随风飘散了。我不需要她的道歉,她作为皇帝始终有无上的尊严,怎么会做错事呢,遂安慰她:“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我知晓的。”只不过知晓不代表泰然处之。她和我对视,深邃的瞳孔慢慢收缩,失去焦点。半晌,她只是吞咽一下,轻轻嗯了一声。“今晚……别回府了,好不好?”她问我。话过脑袋,当然知道她的潜台词是什么,神情自若的回答:“遵命,女皇陛下的侍寝随时等待您的召见。”她的耳垂又红了,可真容易害羞。我就脸皮厚。“我在您寝宫养伤的时候,舞夏与我说过一件事。”“什么?”“你别罚她,我就说。”她没有立即答应,抱着我的手臂垂下来。往前走了三步,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才缓缓说:“怎么,你也会怜香惜玉了?”……“不是,她也是好心才和我说,你如果要是因为这个罚她那不是辜负了……”越讲越乱,四周的温度骤降,前面那人转过头看我,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一个激灵。“哎呀,”索性破罐子破摔,走上前再次拥着她然后嘟囔:“舞夏说,你前几个月旧疾复发,现在可大好了?是什么疾?”她愣住,想了一会才淡淡开口:“没有的事,别听她胡说。”“你别骗我。”“你信朕还是信她?”皇帝的语调提高一个度,我只好乖乖闭上嘴,不敢再问。第29章 28擢升丞相芙蓉暖帐幕,高烛照红妆。可惜我不是古宋苏轼,红妆也不是香雾海棠。夜深,皇帝带我回朝凤宫。翩秋和舞夏携一众侍女在正殿候着给她更衣,我刚想进去,木门被翩秋快速关上差点砸到鼻子。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只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数星星。这时的夜空可真美,漫天繁星,夜晚的空气里带着一丝寒意。过了很久,木门开了一个缝,许多侍女鱼贯而出,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挡着她们的路。等侍女全走光,舞夏出来对我说:“大人,奴婢带您去偏殿更衣吧。”什么,等了半天,刘月盈呢?满脸不情愿的看着她。她一边赶着我一边往偏殿走,嘴里碎碎念:“你着什么急,作为侍寝就要有成侍寝的自觉,哪有你这样奴才急主子的,真是从来没见过。”舞夏怎么也知道我和皇帝的秘密,猛的被人扒出来脸上很不好看,面色通红。舞夏继续小声念叨:“皇帝在沐浴呢,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翩秋姑姑脸色不善,她好像有什么话要和皇帝说,所以才把我弄出来伺候你,阳大人可要好好珍惜,往常都是我和翩秋姑姑一起服侍皇帝沐浴呢。”……并不是非常荣幸。说是伺候,其实只是打了一桶热水让我自己进去洗,舞夏把换的衣服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洗了很久,感觉能把自己搓掉一层皮,终于是一身香喷喷滑溜溜的将亵衣穿上,外面随意批件外袍。“你洗这么快?”舞夏见我出来非常惊讶。可是我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洗了许久。不过,过了一会我便明白舞夏是什么意思了。她带我进入寝殿主卧,让我在这儿等着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