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报恩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5
作者:哲学少男      更新:2023-06-20 22:36      字数:9913
  “怎么弄的这是!”她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迎上去,尖利的嗓音立马在不大不小的花园里炸裂开,“究竟是哪个狗东西这么不长眼!敢打我们黎家的大少爷!”“还能有谁?不就是那刚回来的吗!”黎大少此时也是气疯了,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么憋屈的气,被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顿不说,还被抢了情儿和车子,连他拿来装斯文的眼镜都不放过。他本来想说是郁家刚接回来的小杂种,不过心里又觉得得给郁香兰面子,谁知这含糊不清地说法却吓坏了他四姨娘,蓝氏当即脸色惨白惨白地摆手解释道:“不可能是阿渊,他的船都还没有靠岸。”黎大少甩给她一个白眼,恨恨地说道,“不是二弟,是郁家刚接回来的那小子,他打了我还抢走我的车!”二姨太当即就撂了脸子,也不管自家儿子伤得如何,先一扭一晃地坐回了位子上,把吃茶用的小圆桌敲得梆梆响。明眼人都瞧得出她准备拿这事挤兑郁香兰,但郁香兰就仿佛听不着看不见一般,用缀着金饰的长指甲,从面前的松饼上掰了一小块儿下来,轻轻扔到池子里。松饼的碎渣浮在池面上,还没来得及打上一转儿,就被争抢着挤出水面的几条黄金锦鲤一口吞了下去。“孙管家,让谁吃去了?”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不慌不忙的语气仿佛刚刚睡醒了午觉,在向下人询问几时了一般。孙管家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回道:“让胖头吃去了。”“真烦呐,”再开口时不觉多了些狠戾,她翘起指甲按了按太阳穴,眼睛缓缓闭上嗔怪着说:“本来想给小红儿的,怎么什么都被那大胖头抢去了……”等到睁开眼时,先前的那一股子慵懒劲儿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独有的狠劲儿,她有意无意地向后瞥了一眼,音调也拉高了些,显得极为尖酸。“它也不怕撑死。”这话在黎大少听来只当是在说那郁枭不识好歹,当即冷笑一声应和道:“可不是,没别的好说,就是下贱!”“香兰啊,家里有这么个丑事,搁谁身上都不愿意往外说。”二太太笑了一下,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也不再计较郁香兰方才对她的无视。“但是那小子身上毕竟流的是你们郁家的血,跟的是你们郁家的姓,不好生管着,丢得也是你们郁家的人!”话到最后,她咬字咬得重了一些,像是要给郁香兰一个警告。黎大少见有自个儿亲娘撑腰,底气足足翻了一倍,微微屈了屈不太灵活的腿,手也不老实地放到郁香兰肩上围着的毛绒披肩上。“五姨娘,我娘这话您可真得听听,那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这才回来不到两天,你瞧他把青阳城给折腾的,先是白日宣淫未遂被抓了个正着,又胆大包天地跑到一监去劫狱,现在不管管,以后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他疯狗一个不在乎名声,但是一想到您,一想到郁家在背后让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郁香兰视线降下来,瞥了一眼他抚摸自己披肩的手,脸色差得厉害,二太太瞧她这副被气到了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暗爽,旁边两个姨太太心里没底地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出想溜的欲望。气氛,仿佛一下子冰冷了不少。郁香兰把抠碎的松饼一股脑地扔进了池子里,鱼群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发觉无需争抢后,便开始欢快地分散开吃食,但总归会有几个体型小一点的,被大的家伙们一甩头撞开。她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瞬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挤出来一缕笑颜,视线依次从几个姨太太脸上扫过,柔声问道:“这茶,还吃吗?”秦氏和蓝氏又对视了一眼,纷纷不敢答话,倒是二太太吊着眼皮瞧了瞧桌上剩下的差点,端起架子道:“不吃了,我的心肝被人打成这样,没兴致了。”不想她话音刚落,就感觉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郁香兰后仰着坐在位子,白皙的长腿瞬间踢到最高点,又以更快的速度落了下来。高跟鞋的尖跟儿砸在了茶桌的正中心,受不住力的茶桌应声裂开,把它上面拖盛的精制茶碗散落到地上,东西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郁香兰,你这是做什么?恼羞成怒了吗?”二太太愤怒地站起来,指着还在椅子上翘二郎腿的郁香兰骂道。郁香兰从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瞧她,手一挥将身上的披肩抖落,被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丫头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黎大少看着突然被踢碎的桌子还有些发懵,却不知等一下郁香兰冲上来扇他的那一个巴掌,更是打得他半边耳朵都在轰鸣,进不得其他声音,只能隐约感知到他亲娘似乎扑上来抓住了郁香兰的手。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嘴角似乎也破了,血顺势进了嘴里,腥甜的厉害。他虽然早就知道这位五姨太嫁进门儿前,曾是炮兵营的女军官,却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力量依然不输男儿郎。“郁香兰你个疯婆娘,你没本事管好自己家的杂种,打我儿子做什么?老爷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泼妇进门了!”二太太见自家儿子被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当即哭号着朝郁香兰打了过去,但她动作慢得厉害,论力量论灵巧都敌不过郁香兰,一巴掌都还没还回去,就被她捏住了手腕,上面的手链被捏得几乎要融进了肉里。她也不喊疼,双眼通红地盯着郁香兰骂:“你想连我一起打是吗!”“不敢。”郁香兰十分冷静地回道:“论辈分我还得叫您一声姐姐,我可不像您儿子一般不懂得尊长。”“你什么意思,我儿子怎么了!”郁香兰冷笑一声,把二太太的手腕捏得更紧了,她朗声道:“还他怎么了?一口一个你们郁家你们郁家,他打心底里把我当成他五姨娘吗?他对我娘家有过半点尊重吗?我既然嫁进了黎府,就是黎家的人,郁家的事情我乐意管就管,我不乐意谁也逼我,郁枭他身上留着郁家的血是不错,可是我大哥说要认他了吗?”“而且,我打他怎么了?”见二太太半晌张着嘴骂不出话来,她又咄咄逼人道:“我是他姨娘我没这个资格吗?他拿一个外人来污我娘家品行不端,他不该打吗?”“那你这般对我说话便尊敬吗?我掐着我的手腕就尊敬吗?我打你不得吗?”兔子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郁香兰朝她莞尔一笑,眼神落在身上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寒意。她神色平缓了一些,睨了一眼被这一巴掌扇得还没有从两眼发黑中缓过来的黎大少,一顿一扬地说道:“打得,自然是打得。只是孙管家,这以下犯上可是要上家法的吧?”“回五姨太的话,以下犯上,杖责五十。”“好!就这么办。”郁香兰极快地接道,回过头来又笑着对二太太说:“二姐姐,今儿个我话放这儿了,等上完家法,您别说回这一巴掌了,几巴掌,妹妹都受着。”却不知她此时的面貌在二太太眼里有如蛇蝎,她颤抖着手想要从这发狠的桎梏中抽离出来,嘴里喃喃道:“郁香兰,你好狠的心,你是想要了我洲儿的命啊!”郁香兰只是冷笑着不答话,欣赏够了她这副模样才一把将人甩到一旁,自己则从丫鬟手里接过披风围上,脸上残余的狠戾也随着风散了,恢复了军爷家姨太太该有的端庄模样。“孙管家,备车,我这几日不回府了,等老爷回来,你帮我知会他一声。”等她走到了木板桥的中央,背后忽然传来二太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上哪去!”她微微侧了侧身子,露出了惊愕又带点委屈的神情,“当然是听二姐姐的令,回娘家给那小子补补家教呀,不过啊,这家教缺得可有些多,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补不回来的。”*“嗷呜!嗷呜!”秋阳给海面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沙鸥翱翔着,偶尔低低地掠过头顶,珞珈挥舞着双臂去够它们,嘴里发出奇奇怪怪地叫声。郁枭像是被他不自觉冒出来的傻气传染了一般,见他坐习惯了摩托车后,就撒开手不抱着自己了,时间一长就给他来个后甩尾,惊得小家伙匆匆忙忙地贴回到他身上去。如此戏耍了他几次,良心也慢慢长回来了,扭过头来问他,要不要下来跑一会儿,小家伙兴高采烈地差点蹦起来。他把车停到了滨海道口,车还没停稳,后面的珞珈就蹦蹦跳跳地冲了下去,腿不长倒腾得倒是挺快,等他锁好车了,就只能看见前方一个小小的人影。郁枭毫无察觉地弯了弯眉眼,看上去心情颇佳,收好两个人的头盔,就不疾不徐地朝珞珈奔跑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手欠地从道路右侧的树丛里摘了些野花。他手很大,却并不妨碍灵巧,那几朵黄黄白白的野花很快就在他手里形成了一个秀气的花藤。珞珈还在和那几只沙鸥较劲,沙鸥们正在无情地戏耍他,时不时抻着脑袋降下来啄一下他的头发,再快速地飞走,嘴里的怪叫像是嘲讽他一般,这让他想起以前总在他尾巴上揪毛的乌鸦。他讨厌乌鸦。不过感知到郁枭走近了,他也就决定不在和那些沙鸥计较,转过头来就一个猛子扎进郁枭怀里,给低头走路的郁枭撞得向后趔趄了一下。郁枭也不推开他,手上忙活着自己的花藤,任由他抱着自己晃啊晃啊,嘴里嘻嘻哈哈地讲着玩笑话。“你刚才打架的时候好威风,我还怕你一敌五打不过呢!”郁枭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打群架的精髓不是招式,而是揪住一个人往死里打,不要东打一下西划一下,要不最后到挨揍最多就是自个儿,而且我打那位大少打得越狠,其他人看见了就不敢上前了。”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太菜了,我在国外带人打群架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这人就是典型不经夸,一夸就翘尾巴,但珞珈喜欢看他神采奕奕的模样,就是有点不乐意他的视线没落到自己身上,好像两只手在自己背后忙活着什么。“你干嘛呢?”他正要好奇地扭过头去看,身子就忽然被郁枭收紧地手臂夹在了怀里,转不过圈来。“马上,还差一点。”郁枭轻声说,嘴角忽然展开一个相当温柔的笑,“好嘞!”珞珈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冲上来要抱抱的时候逆着光,确实看见他手里在摆弄些什么东西,但他当时没在意。紧接着他就觉得脑瓜顶一沉。他连忙伸手去摸,摸到几个小野花湿湿凉凉的花瓣,拿下来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花藤。一时间身子像被雷击中了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好,只是傻乎乎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眉眼中含了笑意的郁枭。郁枭从他手里把花藤抽出来,又一次戴在了他脑瓜顶,逗他道:“你害我得罪了黎大少,等会儿插根儿草把你拎上街卖了,给我抢来的小摩托加油。”珞珈却没有反应,记忆像是把他拉入了磅礴的海流,霎时间就被全盘包裹住了。是花藤啊。将军答应过他的花藤,如今就这般轻易而又安分地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你怎么了?不会又要哭了吧,不卖你啊不卖。”郁枭见他又是一脸要哭出来似的表情,有点手足无措。可当阳光从侧边打来,将他白皙小脸上的短绒毛晒成了金色,海风轻轻吹动着他头顶一簇簇细小的花瓣,若他此时真能红鼻子红眼睛的哭一哭,到还挺有艺术的美感,只可惜郁枭没带纸笔,否则非要给他欺负哭了画上一会儿。不过更要命的是,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曾经被他定义为尖嘴猴腮不像好东西的家伙,竟然有一点点可爱。安静了许久后,小家伙似乎缓了过来,他极快地跳上了矮墙垛,这吓了郁枭一跳,墙垛后面就是深海,掉下去就凭他的狗刨技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干什么,快点下来!”他皱起了眉头,连忙身出手虚虚地圈在珞珈腰侧,“真不卖你,我发誓行不行?快点下来。”却不想这小家伙上去是并不是为了以死相逼,让郁枭断了卖他买机油的想法,而是为了抢占高处。等他站稳了,就一把揪住了郁枭的耳朵,像他曾经无数次揪住自己脸蛋两边的毛发一般,对着那两瓣被风吹得有些发干的嘴唇狠狠亲下去,撞得两人牙床都疼了一下,他却还嫌不够劲似的,揪着他一撞再撞。撞了一会儿郁枭也反应过来这小家伙是要强吻他,但他并不想继续这一互相伤害似的亲吻,于是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卡着他不让他再朝自己的嘴巴撞过来。这一下子,珞珈眼眶里却盈满了晶亮的泪,他看着郁枭近乎哀求似的哭诉道:“我好喜欢你呀……喜欢得快要受不了了!”他松开郁枭的耳朵,双手笨笨咔咔地拉着他的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瘦削的胸脯中央。“就这里有个东西,它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这一次换郁枭脸上显出错愕的神情,他像承受不住那双的视线一般,微微别开一点,手却没舍得从他的两手之间抽回来。“我想随时随地都能抱你,我想和你同吃同住,同进同出,想和你盖一张被子,像被你抱着哄睡……”“可我真的想不出该怎么办,我不聪明,你教教我嘛,到底怎么样才能做你的少奶奶呀?我真的一天都等不了了,我等不了的……”郁枭不答话,耳朵却不知是被他抓的,还是怎么了,竟然红透了,他眼神闪躲了半晌,才装模作样地答了一句,“再说。”“等你什么时候把你那一整条街的饭票断干净了,什么时候再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他越说,越觉得喷在脸上的呼吸越热,不自觉又侧了侧头,可那鼻息像是追着他似的,一直把他逼到扭不动了才停。珞珈探着脑袋在他身上嗅着,除了先前在他手腕上闻到过的香水味,如今似乎又多了些其他的味道,他又仔细瞧了瞧郁枭留给他的侧脸,忽然露出小虎牙,兴奋地笑起来,手瞬间攀到了他的肩膀上,扶着他的肩就是一荡,两腿也顺势打开牢牢地圈住了他的腰。他嘿嘿地坏笑了两声,道:“别装了,你喜欢我的,你耳朵都红了!”他随即两腿夹紧了郁枭的腰,用力地把他的闹别扭似的脑袋掰正当了,不顾他眼神如何躲闪吧唧吧唧又在他嘴上亲了两口。“靠,个小戏子,你演戏耍我是不是?给我下来,不像话!”郁枭没想到他那么快就从深情炽热的告白中恢复成这般泼皮无赖的小流氓,忽然觉得刚刚方寸大乱的自己像是被戏耍了一般,连忙揪着他的衣服,将人往下拽。“我不管我不管!”珞珈却像粘在他身上了一般,两条小腿乱蹬着,嬉笑着仰头大喊道:“郁小少爷喜欢我,我要做少奶奶了!”“你再胡说一个,我揍……”珞珈却没给他说“不”的机会,又吧唧一口亲上去,把他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第74章 长马海岛(一)毫无章法与柔情可言的亲吻,就这般肆无忌惮地落在他唇上,郁枭终归还是放弃了把这家伙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念头,也放弃了抵抗的心情。珞珈似乎也觉察到了,缓缓地停下亲吻的动作,换成了用自己微凉的小鼻子去磨蹭他的。“小无赖。”郁枭垂着眼皮叹了口气,轻声骂他,只是语气中多了些不清不楚的暧昧,虚虚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也认命似的收紧了一些。在最容易动心的年纪里,遇上个这一个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小骗子,说不清是幸还是劫。可是无论真假,在那样炽烈的目光的注视下,他都难以保持一份该有的平静。紧接着,他就看见楚珞珈对他张开大嘴打了个呵欠,距离太近以至于他都能清楚地看见他嘴里尖锐异常的几颗后槽牙。小家伙夜里没怎么睡,白天又被他拎着到处折腾,如今吃饱喝足,又晒到了午后暖乎乎的阳光,困意一点点地爬上来,连带着觉得郁枭颈窝里的娘们唧唧的香氛尾调,似乎都带上了安眠的作用,他索性把脑袋一歪,又往他颈窝里拱了几分,吧唧了两下嘴巴哼哼道:“我好困,我们回家吧。”郁枭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一副就准备这么睡着的德行,他这还没盖章认他进家门呢,小家伙就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看了。可能也是认准了他拿他没辙儿,郁枭傻站着吹了会儿海风,伸手把人后脑上翘起来的头发抚平整了一些。慢慢悠悠地抱着他往回走时,心里还不由得感概,好在他这副丢人样儿没让晁利安看了去,否则指定要笑话上他半个钟头,末了在嘲讽他一句无赖还需无赖治。珞珈困极了,没等坐上车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隐隐能听到点发动机的轰鸣声,等到车开到郁枭暂居的公寓时,他已然完全睡死过去,小嘴微微撅着张开,留下来一小摊口水,还时不时吧唧两声,像梦见了什么好吃的。郁枭给他扔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就自顾自地下到一楼。一楼能看出来郁老三来过的痕迹,但他远道而来似乎只是揍了一顿沙发,走前还善心大发给他蒙上盖布,但可惜蒙反了,把花纹的一侧盖到了下面去。他简单正过来,就坐到桌案前,抽了张没画完的地图出来在那上面写写画画,正准备给晁利安去个电话,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噔噔瞪的脚步声。一扭头珞珈已经光溜溜地朝着自己扑过来。他一把按住那炸毛的脑袋,抢在他把自己膏药一样黏过来之前,隔出一臂的距离来。“睡醒了?”“没有。”珞珈奋力地抵抗着他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一边伸长胳膊去够他,奈何两人臂展差距过大,让他迟迟得不了手。涌上来的挫败感让他抬起泪汪汪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望着郁枭,“被你抱过之后,我一个人再也睡不着了。”郁枭是最受不得他这般眼神,像某种被人抛弃掉了的狗崽子,奈何这家伙总能一瞬间眼神到位,险些弄得他意乱情迷,又把底线往下踹了两脚。“关我屁事,爱睡睡,不睡自个儿玩去。”好在他眼疾手快,手掌顺势向下给他一双眼睛盖上,看他还怎么装可怜,他悄悄得意着,一条白皙的小腿就蹭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手心里也痒痒的,像困住了一只煽动着蘸了露水的翅膀的花蝴蝶。而且就这一愣神的工夫,衬衣的袖口也被那两只带着茧子小手撸到了手肘,珞珈娴熟又带着几分情\/色意味的抚摸着那露出来的小半截手臂,另一条腿也趁势搭上去,手上一发力,腰一软,整个身子就灵巧地从他手臂格挡下挤了上去。成功入侵后他倒是显得乖巧了不少,仗着身子软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团,倒是不怎么占地方,脸蛋找准胸肌的位子浅浅地蹭了两下,又抬起头吻了吻郁枭残余点胡茬的下巴。“你忙你的,我乖乖的,保证不打扰你。”他话虽说得乖巧又懂事,可毕竟长了一张标准的狐媚子脸,还一丝不挂地往别人怀里趴,这本身就已经构成了精神攻击,再做点什么那还得了?见郁枭面无表情地瞪他,珞珈很怕下一秒就卡着后脖颈扔下去,连忙又讨好地在他下颌线上软绵绵地亲了两口,试着讨价还价道:“我真的会很乖很乖的。”冗长的沉默又过了半晌,在他终于是浑身解数都使尽了,准备自觉点走开时,郁枭忽然一把扯过来挂在椅背上的大衣,把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珞珈不明所以地从衣服里探出头来,结果瞬间被郁枭拿两根手指戳了回去。“不许吵我。”隔着呢面布料,他听见轻轻穿透进来的郁枭的声音,嘴角弯起了一个舒展的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结果到最后,也分不清是谁不吵谁。晁利安找上门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没等来郁枭的人也没等到郁枭的电话,于是就风风火火地冲过抓人了。站在门口,他如同从前无数次那般意思意思敲了敲门,随后就掏出备用钥匙开锁进去了。结果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屋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正对着大门的郁枭的桌案上,一盏昏黄的油灯,借着它的光亮勉强能看见他怀里趴着一团东西,灯光映在他脸上。那是个男人。郁枭见晁利安进来也恍惚了一下,转头看看天色继而也明白了过来。他把食指竖在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则极缓极缓地起身,把怀里熟睡的珞珈抱起来放到他刚整理好的沙发上。脱离开极其温暖的怀抱,珞珈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手指绞着郁枭的衣领不撒手,他只好被迫蹲下来,把缠在领子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放回到大衣里面去,做完这些又拽来一个软垫放在他脑袋下面枕着,才对晁利安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出了门晁利安这八婆的心就刹不住闸了,小跑着跟在郁枭后面问他,谁呀谁呀谁呀?郁枭假装嘴没空,斯哈斯哈地埋怨着,新换的外衣没有盖在珞珈身上的那件好穿,领子翻了好几次都正当不过来,后来还是晁利安亲自动手给他翻好。“不会是桃源里那位吧?快点的,放个屁。”他一边翻一边催促道。郁枭头不抬眼不睁地“嗯”了一声,下午有些下雨,阳光没了,弄得屋里也阴沉沉的,他起身不方便就点了灯,结果眼前亮起来,就忘了时间和晁利安了。而晁利安根本不知道照顾一下他这份被撞破的尴尬,从门口一路追问到车旁,直到看见那辆在郁枭手里被祸害得没个样子的车,他才大叫一声扑到保险杠上去,疼惜地抚摸着他的爱车破口大骂郁枭不是人。郁枭不理他,脑袋一歪进了副驾驶。“这车还能开了吗?”晁利安尾音颤颤巍巍地絮叨着,也跟着他上了车,发现火还能打着,着实惊喜了一下。短暂的悲痛过后,他又开始继续刚才的话头,不厌其烦地问着郁枭。“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跟我说说呗,城里都传遍了,听说你因为他和黎大公子打了一架,最后抢走了人家情儿还抢了人家海运过来的川崎大摩托。”“开的你车。”郁枭不耐烦起来。晁利安瘪瘪嘴,脸上的揶揄之色却半点没消下去。车平稳地驶出了街巷,他才听见郁枭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他说他不是。”“不是什么?”晁利安不解。。郁枭瞪他一眼,“不是他情儿。”晁利安张嘴看了他半晌,也就是晚上车少人少,不然肯定要出点意外。“我的娘哟,敢情您这关注点都放这儿上来了,那戏子真是了不得,把你们魂儿都给勾走了吧?”回过神来,他又一连叫了几声娘,“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黎大公子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就整日去捧楚珞珈的戏,十年如一日的送花,安排司机车接车送,被他迷得魂儿都没了,因此没少挨家里打,那也没放弃。”郁枭“嗤”了一声,“不放弃又怎样,也没见他追上。”“是啊,这也是我想提醒你的,那戏子特别能浪,青阳的高层基本上没有几个他没坐过大腿的没喂过酒的,虽说黎大少盯得紧,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但是……但是你懂吧,他是心里不安分。你要是玩玩我就不管你了,可你这怎么还认真上了?”晁利安见他欲言又止,自己也安安静静地闭了会儿嘴,车驶入了主城区的干道。“说真的,黎大少那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对他真挺好的,有求必应那种,就这人家都看不上,你成天摆张臭脸,又不会疼人,等新鲜感过了,人说不准就跑了。我把你当哥们才跟你说的,好像就上个月的事,大少给他领家去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大少就宣称家里进贼了,大家都是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心里明镜似的,肯定是吹了,大少面子过不去,才这么说。”他一边说一边偷瞄着郁枭的脸色,成排的路灯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地照了几遭,晁利安也没瞄出个所以然来。他又叹了口气,说不清该同情谁,“不过他俩好像自那之后就翻脸了,大少一连大半个月没去捧他的场,后来气消了去了一次,两人闹得还挺不愉快的,那小戏子给大少的桌儿掀了,气得大少直接让人给他手废了,你别说,我感觉要是喜欢一个人太久的话,心里都容易病态了,大少对他好是好,翻脸之后也是真下得去手,直接拿钉子给人手扎穿了,娘嘞……”他说着,余光忽然就扫到郁枭神色大变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被路灯一映,显得怪吓人的。“你是说,他手上的钉子,是那个姓黎的扎的?”“是……啊,”晁利安被他跳脱思维弄得摸不清头脑,“你不知道吗?你住山顶洞啊?”郁枭没理会他的调侃,脑子里不知不觉就全是第一次见面时,扎在他手心里的那根长钉,在昏暗的雨天里,显得格外刺眼。“你怎么了?”“没什么。”过了好久,郁枭才摇摇头,末了又自言自语似的,轻飘飘地又跟了一句,“打轻了。”第75章 长马海岛(二)“你说什么?”他后面梦呓般嘟哝的那一句,晁利安没听清,他一边目视前方开车,一边把耳朵凑近了一些。“没什么。”郁枭把脸面向窗外,一副不想跟他讲话的样子。晁利安笑笑,就专心开车不再搭理他,脑子里却把他失恋之后的模样都勾画清楚了,还十分有良心地打了几句兴许能安慰到他的腹稿。不过没多久,郁枭就自个儿把脸转回来了,不太高兴地问:“二胖是不是今天回来了?”晁利安一言不发地冲他笑,满脸的揶揄弄得郁枭有点想骂他。“你是想问二胖还是想问黎家啊?”“……”“回来了,不过黎家出事了,他到家饭都没有,晚上直接上群英歌舞厅玩去了,怎么,你是不是该问问黎家出什么事了?”郁枭“啧”了一声,“知道你就说。”“还不是赖你?黎大少气急败坏地回家告状去了,结果甭提多惨了。”晁利安忍不住唏嘘起来,“仗着二夫人给他撑腰,对着你姑母一顿阴阳怪气,结果被你姑母甩了一巴掌,还差点因为目无尊长给他上家法,我好信儿,接二胖去歌厅的时候顺便跟他打听,二胖乐得像只大鹅似的,说他哥半边脸肿成了猪头,一边耳朵还聋上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去找你俩的麻烦。”郁枭一听感觉自己也心情舒畅了不少,他能想象到郁香兰发起狠来下手有多重,?再加上自己之前揍出来的那些伤,够他老老实实躺半个月的。他想着,眼前随即一暗,车缓缓地驶入了积了污水的地下通道,走上了如同下至的盘山公路,一圈一圈地转着。郁枭脸上渐渐起了菜色,他抿着嘴巴不再说话,直到车子渐渐停下了,像一个顽皮的孩童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他的脸上才微微焕发一点生气。橘黄的车灯将车前立着的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晁利安见状熄灭了车灯,迅速跳下车去。廊壁上有间隔地燃着考究的烛台,乌泱泱的人群之中,为首的是裹着黑风衣的原野,若此时他们并非置身于地下,而是海风萧瑟的地上,那将并不难看出他内里囚服的胸口上,被人用墨蓝色的钢笔画了个小桃心上去,不过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出想遮掩的念头,没到处扯着领子给别人看都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