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报恩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
作者:哲学少男      更新:2023-06-20 22:36      字数:9820
  刚刚流逝的几秒钟,无疑是珞珈狐生当中最煎熬的几秒钟之一,从前他需要费多少心思才能换来将军的摸摸,如今近在咫尺,他却只能憋着,还险些没忍住,探着脖子凑上去。“那我能买回去吗?这个做工实在太完美了,就像是真的狐狸一样。”郁枭反手抓住了道士的两只手,真诚地发问道:“不瞒您说,我特别喜欢白狐狸,我小时候被一只狐狸救过,但那时候我没见过狐狸,还以为它是只白色的狗。”“您还是请回罢,这个真的不能卖,我家祖传下来,和我的命数挂钩,今儿个要是让您拿走了,没准儿明儿一早我就横死家中了。”道士板着脸把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一边嘟嘟囔囔地给他往外推。“那大师有没有其他的破解之法,可以商量这个钱不是问题,我真的很想要……”“你在家排行第五,家里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是青阳城里数一数二的权贵世家,要我在多说一点吗?”郁枭脸色瞬间就僵了,“你怎么知道?”“我算命的,但您今儿个老实回去,我保证嘴严。”道士朝他和蔼一笑,又道了声晚安,便毫不留情的合上了门。他倚在门后多待了一会儿,直到确认了屋外的人已经离去了,才扭过头知会了那装摆件装傻了的狐狸一声,却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屋里就爆发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响。珞珈兴奋地从架子上滚下来,肚皮翻上来,四条脚底脏兮兮的蹄子在空中胡乱地蹬着,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在此之前,道士从来没想过狐狸的笑声竟然是这样的可怕。他走过去,从怀中摸出一柄扇子,操着扇子骨在狐狸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满地打滚的小狐狸就变成了一个满地打滚的裸奔少男。“大人你听见了!将军说他喜欢我,他还记得我!他看见我帮他拦住了那辆撞过去的车,他知道的他都知道!”“清醒一点,不是你被他追着满大街跑的时候了,你怎么惹着他了?”珞珈一听,脸上难得的喜悦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瞬间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道:“他干坏事被我撞见了,要杀我灭口,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见了他三次了,一次印象比一次印象遭。”“你丫活该。”道士给出了自己饱含建设性的意见。第63章 《燕南山》(一)道士看着他时悲时喜的疯癫模样,心中的那个结不由得再一次浮现上来,他自己如今也理不清当初放这只狐狸下山究竟是对还是错。如果在它头一次下山时,自己加以阻拦,现在的它或许早就飞升成了某个地方的小狐仙儿,而不用留恋辗转于这本不是它该来的地方,被世事强行打磨成市侩圆滑的人样儿。“披上了人皮就拿自己当人看了?你是只狐狸,你懂什么叫爱吗?”见他还没沉闷多久就从悲伤的情绪里蹦出来,专心致志地陷入“将军喜欢狐狸”的喜悦当中去,叽叽喳喳的直叫道士忍不住泼他冷水。“知道呀!狐狸怎么了?狐狸也是有配偶的,一辈子只有一个,而且一方伴侣离世之后,另一方是会殉情的,不像那些臭男人三妻四妾的,”他说着不由得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其实我之前忍不住的时候,偷偷用过将军的身子,他知道以后特别生气,追着我跑出去二里地,当时我就在心里发誓,我要一直一直对他好,可惜他听不懂我的话,还是很生气,估计是把我当成那种不负责任的公狐狸了。”道士听着他的叙述,眉尾忍不住颤了颤,“你确定他生气是因为这个吗?”“不然呢?”珞珈仰着脸反问他。*被道士拖着从小破屋里扔出来之后,珞珈气呼呼地沿着巷子找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自己来时身上穿的那件红旗袍,最后只得灰溜溜地钻洞回了家。身上很脏,他又不喜欢洗澡,再加上疯跑了一晚上累得很,不过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床铺终究是没狠下心扑上去,仿佛将军会在下一秒揪着他的后颈毛,嫌弃地给他扔下去似的。他绕进了梳妆台子下,把自己团起来,拿尾巴当被子盖。可能是当人当习惯了,如今倒还有些睡不得这硬地板了。经了几日的阴雨,第二天终于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竟然还有些秋老虎回来了的势头。太阳把狐狸的尾巴尖烤的很暖,珞珈半梦半醒的从桌台下面挪蹭出来一点,把自己整个暴露在阳光里。他白天嗜睡,一晒太阳更甚,直到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得轰轰作响,他才一惊一乍地从尾巴里冒出脑袋,甩甩脑袋开始化人。“小楚啊,小楚你在里面吗?我是梦姨,你屋里有没有别人啊?我现在方便进来吗!”梦姨怕是要把他的房门当成锣鼓敲,最后也是等不及他的答复,备用钥匙串在隔着门板哗啦哗啦响了几声,屋门就被她给打开了,惊得珞珈猝不及防地磕到了桌角。“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上哪浪去了,怎么弄成这样了!”梦姨也顾不得他穿没穿衣服,慌慌忙忙地拽着他两条胳膊,把人从桌下拖了出来,“身子还行吗?梦姨没跟你商量就给你接了个大客,人已经在楼上等着了,你快去洗洗,等会直接上去。”珞珈睡了太久,醒来之后整个人也是蔫蔫的,像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随便梦姨如何拖他,不配合倒也不反抗。“我实在太累了,梦姐……”他软这嗓子撒娇,细长的小腿悄悄勾住了桌子腿。“梦姨也心疼你,但今天这个你得去压压场子,这官儿爷出手太阔绰了,方才赏的就够你唱一年戏挣来的了,姨不骗你,真的是货真价实的金条啊!”梦姨激动地语无伦次,直接松开了拖着珞珈的手,从胸里摸出一根金条来,逗狗似的放到珞珈嘴边,“来,咬咬,真的是金条啊!”不过她就舍得在珞珈面前晃一下,随后就送到了自己的嘴里,宝贝得不行。珞珈看着她嘴里那根金灿灿的东西,说不心动是假的。他昨天没能得手,曲四说得那柄破佛刀保不齐已经流入青阳的市场,不论真假他都得抢下来做第一手判断,可惜他现在兜比脸干净,难得来了个人傻钱多的,他得好好捞一笔。“而且姨悄悄跟你说,今天来的这位爷叫晁利安,听着好像没什么名气,但人家是留洋回来,在德国吧,读那叫什么格来着的军校,昨儿个一回来给了军衔,现在是副司令身边的红人。”这话一出,珞珈原本混沌的视线都变得灼灼起来,他伸手抓着梦姨的肩膀,异常坚定道:“我去!”“我叫人给你烧热水,快去洗洗再一件漂亮衣服。”梦姨情绪比他还要激动,“旗袍选个短的,能把屁股盖上就行,多露点大腿出来。”*而此时此刻被那梦姨吹得天花乱坠的晁利安本人,正双目无神地坐在老爷车的驾驶室里,脑子里时不时回放着刚才走过的香艳长廊,什么婀娜的舞女,什么温婉的茶娘,不过这些全都与他无关。无关不说,他还要苦兮兮地蹲在车里盯梢。那个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迫害与剥削的恶人,却能舒舒服服地躺在半身长的红木长椅上,两条长腿不讲究地搭在扶手上一晃一晃,哼着听不出来是啥的曲儿,聚精会神地修着他的指甲。直到门被轻轻叩响,继而向两边敞开,为首的男人卖力地扭着腰进来,他才舍得把视线从手上一开一会儿,只见进来的那人,手上的长烟枪娴熟地转着,细长的狐狸眼半弯着,像极了民间话本里吸人魂魄的野狐狸精。不过野狐狸精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脸也不笑了,腰也不能扭了,烟枪也不转了,遭雷劈了似的愣愣地看了他三秒钟,转身将身后即将跟进来的小妖精往外一踹,顺势又将手里的烟枪一扔,怕那人爬起来揍他似的,极快地摔上门反锁起来,盯着古铜色的门闩深吸了两口气。“扭啊,刚才不挺能扭的吗?”郁枭瞥了他一眼,便又继续修起了指甲。他本来就是来找他的,能自觉清场当然是再好不过了,给他省了不少事情,却没想到自己眼看还差最后一个小指就修完了,那个蠢货竟然猛地助跑,腾空扑到他身上来。“你丫抽什么疯!给我下去!”郁枭一吃痛,皱着眉毛骂他,他这般躺着,腰部本就悬空着,被他这一压倒好,腰椎立马清脆地奏了两声响。珞珈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灵巧的两只手当即就从他衣服的下摆钻进去,顺着腹部肌肉的线条一路往上摸,下\/身也不闲着,鞋一蹬,抬起屁股跨坐在他裸露出来的一截腰身上,整个人像章鱼一般牢牢地吸附在了郁枭的身上。郁枭当场就炸了。妓院他也没少去过,比他还要奔放的那是一个都没有见过,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这家伙底裤都没穿就坐在他身上,还有那难以忽视的,他软趴趴的小兄弟的存在。而他的手自然也没收敛到哪去,一只箍在了他背上,另一只钻进他衣服里对着胸部的两块肌肉胡乱一通捏,脑袋又像发\/情的小野猫一般凑到颈窝里蹭来蹭去,气得郁枭当即也顾不上没修好的小指,卡着他的后脖颈子就把人往外拉。“松手,从我身上下去!”“我不,您花了银子我得服务到位。”“你扒我衣服算哪门子服务!松手!下去!别逼我揍你啊!”郁枭见拉他脖颈没效果,只得坐起来反手去扯他的手臂和小腿,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搞得这么狼狈过,也没人敢这样冒犯他。珞珈对他的脾气和武力都是相当了解的,他深知郁枭此番来找他的原因,也知道和他之间气力上悬殊的差距,左右都是要挨打的,还不如先让他占一波便宜,也好慰藉一下这千年来的空虚。这样做的结局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被郁枭用桌布严严实实地包成了一个粽子,只露出来个脑袋,郁枭捆他的时候,他就一直用慈祥如老父亲般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都这么多年了,将军的癖好还如从前那般不咋地。第64章 《燕南山》(二)“我时间有限,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和我扯淡。”郁枭把他固定在长椅的一端后,自己迅速退到了另一边。“好的,先生。”珞珈老老实实地点点头。“你昨晚去金鱼港做什么?”“我爱游泳,先生。”“你管狗刨叫游泳吗?”“请尊重我的泳姿,先生。”郁枭无言地瞪着他,觉得眼前这个大号粽子可能是不知道扯淡是什么意思,正打算给他点颜色瞧瞧,大门就被一个不长眼的家伙从外面踹开了。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还门口高高在上地抱着手臂打量了他们一会儿,然后便招招手示意跟在后面的人进来。“拿下。”左右疑惑了一下,歪着头问对方:“拿哪个?”“裹成球的那个,瞎啊,看不出来旁边的是小少爷吗?”郁三没好气地吼。郁枭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骂晁利安不争气,就不能多给他争取点时间,一边抬起头瞅了瞅对面不明所以的楚珞珈,道:“傻了吧?跟我实话交代本来是最好的选择,可你偏偏不干,现在好了,落郁老三手里了,自求多福吧你。”说完就自顾自地站起来,把袖口因方才争执而松开的纽扣重新扣好,背个手朝着郁三走过去。郁三在门口站得标版溜直,面上还带着掩盖不住的小骄傲,他显然是在等着郁枭的致谢词,不过他的等待落了个空,这小子绕过他就走,假装不认识他一样,更别提什么感恩戴德的话了。“给我滚回来。”他不爽了。“有事?”郁三退后两步,绕到面前,恶声恶气地压低嗓音道:“老子一大早从主城区带人赶过来给你擦屁股,你他娘的就这个态度?”“我求你了?多管闲事,我自己又不是解决不了。”昨儿个任务完成地还算顺利,如果没落下这个目击者,他大概会一改从前留给他大哥的刻板印象,但现在也不晚,如果没有郁三利用他庞大的情报网强行插手,他现在应该还有补救的机会。“你个小兔崽子!”郁三当即对着他抡了两拳,但无一例外,没有一拳打中了。他打小就瞅这个弟弟格外的不顺眼,虽然他是个小可怜,没能享受过一天爹娘的疼爱,还被束缚了近十年的自由,末了又被送去国外漂泊了十年,但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郁三或许也能做到郁香兰那般,掏心掏肺地去疼爱这个孩子,企图弥补他孩童时期所有缺失的爱,可这事现在放在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身上……呸!他不配得到老子的关爱。不过全家,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清郁枭可怜虫面纱之下真面目。“哎呀呀!你们不能带他走啊!”梦姨哭得像死了男人一样,破开重重警卫兵的阻拦杀到了被贴上封嘴的珞珈面前,张开双臂就朝他抱了过去,如同一只老母鸡在保护她最后的一只小鸡崽儿。“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啊你们要带走他!”她撕心裂肺地吼着,“我们这里干得都是正经营生,就是陪客人说说话喝喝茶的那种,绝对没有乱来啊,长官您一定要查清了再抓人呀!”她认得眼前这个皮鞋锃亮的人是青阳警察厅厅长,能让他亲自出马的肯定是带走了就回不来了。其实这十年的相处下来,珞珈对于她而言,早就并非一个漂亮的摇钱树那么简单,更类似一种家人的关系,明明知道对方一无是处,绝非善类,这些心中都明镜似的,可一旦出事,还是会摆出一副帮亲不帮理的泼妇样儿。“你是这儿的老板吧,”郁三放弃了和他的混球弟弟打拳拳,双手插兜走到了正对着他手下撒泼的梦姨面前,手在楚珞珈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昨晚在金鱼港,黎总司令会客时有重要东西被盗,经查证目标锁定了附近的几户渔民,还有就是你们家这位角儿。?????”“不可能的长官,我们都是特别本分的人!”梦姨惊慌道,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撕楚珞珈嘴上的胶条,“小楚,你给他们说,你昨晚都没去那个金鱼港,对不对?????”“空口无凭这位老板,有没有去局子里一趟,大家就都知道了。”???“我去了。”却不想重新获得言语自由的楚珞珈极为平静地说道。???“你们抓我吧,我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郁枭着实被他眼里的那份坦诚惊到了,他并非不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封他的嘴也是怕他到处说,等造成了一定范围的影响,他们就在难将这件事压下去,可他却就这样认了,怕不是刚才被自己傻了。??梦姨听了却恨不得立马站起来扇他一巴掌,死孩崽子,不知道人心险恶啥都敢往外说。??谁不知道进去了之后就是姓郁的一家独大,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没罪也能给他说出罪来,就是去了也得说没去,哪还有自己承认的道理。???不用旁人说,楚珞珈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结合他昨晚的所见所闻,这件事是郁枭干得没跑,郁家三哥此番举动,无疑是为了给他的弟弟找了一个替罪羊。而这个替罪羊就是目睹了昨晚海底那一幕的自己。?????他是愿意替郁枭顶罪的,一来自己死不掉,随他们走一遭也不会掉块肉。二来这也是一个绝妙的接触黎凭山的机会,是他十年间都没能找寻来的机会。“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可就回不来了!你也替你那些戏迷好好想想,大家都等了这些年,都没能等到《燕南山》的第四幕……长官你也听过他的戏吧,他唱戏唱得可好了,我们桃源里最出名的???《燕南山》就是出自他,您可一定要好好查清真相,不能误伤了他的性命了。我替他的所有戏迷在这里谢过您了。?????”梦姨语无伦次地跪在郁三脚边哀求他。????“什么意思?你是说那天在茶馆里演的戏是他写的?”没等郁三解释什么,?郁枭就一个箭步冲上来,还撞了他三哥一下。???????????“是啊,是啊!”梦姨大叫起来,兴奋得像见到了救命稻草,“小少爷,我记得你?,你昨个才来这儿看过戏!您快帮我和长官说两句好话!我们家小楚还这么年轻,他真的不能就这样进去啊!??”说不清的,一时间涌上珞珈心头的几种情感交互错杂在了一起,让他原本就发育的简单的狐狸脑袋更加一团乱。平静的心,像是忽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他小心翼翼地望着郁枭,??他期待着,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郁老三。”?他看着郁枭也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轻轻叫了他三哥一声。?“滚。”?郁三的回答也是相当干脆。“?三叔。”于是郁枭只好规规矩矩地又叫了一声,“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俩昨晚在一块鬼混来着。”“滚。”“要不好意我心领了,还是放手让我自己处理吧。”他和和气气地凑到郁三耳边小声说。“滚。”郁三还是那个一成不变地回答,然后就不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弯下腰把梦姨给扶了起来,还不忘顺手又把楚珞珈嘴上的胶条给他贴回去。“带走。”“等……你先听我说啊……”郁枭错开一步拦在他身前。郁三冷着脸,面不改色道:“来人,把小少爷一块绑起来。”?“不好吧,三爷。”“反了你们了,听他的还是听我的?”“三叔,你不要太过分了。”郁枭终于也装不出和气的模样了,?单手拦下那个拖着珞珈往外走的警卫,语气不善道。“威胁我?就凭你啊?”郁三冷笑一声。郁枭没正事,看这模样八成就是老板娘嘴里的戏迷之一,但他不能跟他一样,他得像个成熟的男人。昨晚那事无疑已经惹怒了黎凭山,此时若不给他找一个发泄的口,遭殃地很有可能就是郁枭这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像这样栽赃嫁祸给旁人,以保全自家的行为确实自私,他讨厌郁枭归讨厌,但要真让他看着他去死,扪心自问,他做不到。郁枭深吸了一口气,道:“老板娘,麻烦您给黎司令府上打个电话,就说找他们五姨太郁香兰,让她抽空回娘家一趟。”“你把我姐折腾回来干嘛?我告诉你这事就算她知道……”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郁枭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旁边一个柱子走去,相当傻兮兮地双手环抱住它,面不改色地朝着自己说了一句这可是你惹我的。然后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之中,微微后仰,将把脑门往柱子上“吧唧”一撞。“你他娘的有病吧!”郁三气得直跳脚,转身向身后的手下们大喊道:“你们都看见了,我没打他,是他自己撞的!你们给我作证!”第65章 《燕南山》(三)在郁家老宅里,一场鸡飞狗跳的惨案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末了消停些,郁枭便两眼无神地靠在郁香兰的肩头,望着他正对面靠着墙根站的三哥。“我觉得三哥从来都没有真心接受过我,”他小声说,趁势又把头往郁香兰的颈窝里拱了拱,一边呼吸着她身上好闻的兰花香,一边操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电影女二口吻说,“但是姐姐,你也别批评三哥了,都是我不好,惹得三哥不快……”“我他娘的怎么没打死你!”郁三没忍住,当即破口大骂道。郁香兰正翘着指甲剥手中的鸡蛋壳,闻声抬起眼皮瞪了郁三一眼,嗔怪道:“你们两个从小就打,这才刚一见面,又打!”“姐,你别信他的鬼话,我真没打他。”“姐,你也听见了,他刚才还说要打死我。”“放你娘的屁,郁老五你是不是太久没挨揍了!”“行了!吵死了!”郁香兰把盛凉水的碗端起来就是一嗑,声调也拔高了几度,“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你俩哪次干架不都是恒儿犯贱在先。”郁枭装乖装得整起劲,反应回来后也躺不住了,噌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就要为自己辩驳,可惜下一秒就被郁香兰揪着耳朵拽了下来,拿温度刚好的白煮蛋轻轻揉着他额头上的伤。她语重心长道:“老三,姐知道你是个暴躁脾气,一点就着,和小恒儿天生不对付,但是三儿啊,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打脸啊,你老弟除了这张脸,他也没别的本事了,现在世道不太平,我还指望他能靠这张脸骗个军爷家的闺女回来,这样他以后也不至于拖累你们,我也能放心。”“姐???”郁枭一时很难从他不再是郁香兰最疼爱的弟弟里缓过来。才一回过神来,他就挣扎着要起来,不想却被郁香兰一巴掌抽在脖子上,怒道:“姐什么姐!消停躺着!”此时郁三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弯下腰凑到郁枭眼前,恶声恶气道:“活该,叫你恶人先告状。”郁枭被压制着动弹不得,他企图对郁老三翻个白眼,露出来的一截脖子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只听郁香兰道:“不许对哥哥没礼貌。”这家是待不下去了了,郁枭心想,忽然就觉得自己这头白撞了。“姐,我就把他扔这了,局子里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去吧,你们一天天压力也不小,等四儿毕业了还能过去帮帮你。”“等会儿!姐,姐你最好了,你帮我说说,不能让他把那小戏子给我送走了,我找他还有事!”郁枭急了,伸手抓着郁香兰大衣的衣摆狂甩。郁香兰给他揉伤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沉声道:“这事没商量。”*许是怕他添乱,郁香兰一直看他到夜里,才起身准备回府,她前脚刚走,郁枭后脚就翻墙跑了,还倒霉的刚一落地就被车灯晃得睁不开眼。“听说你吃瘪了?”晁利安故意亮车灯晃了他两下,他料到郁枭会从这里出来,吃过饭就来这里等着笑话他。他开门从车上下来,一脸的幸灾乐祸,“郁三爷回局里逢人就学,听得我这个心情啊,倍儿舒畅!”“什么人呐这是,活该他娶不到老婆。”郁枭不悦道,在心里默默地记了郁老三一笔。但他现在还真没工夫和他三哥斗智斗勇的,最迟明天一早,那个傻乎乎的小戏子就要被送到黎凭山面前,那时候自己再想捞人可就是天方夜谭了。于是他走近了去打量着晁利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么多年兄弟了,帮我个忙。”“我呸!”晁利安一把拍开他的手,啐着骂道:“谁跟你兄弟,我是郁司令派来监视你的,我要向他汇报你的一举一动。当年要不是你趁我半夜放水,从背后偷袭我还往我鼻子里抹辣椒水,我才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污!”他这话说得很解气,仿佛要将这十年来被郁枭的压榨的愁苦一股脑全倾泻出来似的,但是郁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神态那叫一个坦荡。不跟文盲讲道理,晁利安只得瘪瘪嘴,“要么我送回你的小公寓,要么你自己滚。”显然,郁枭他选择了后者。留下晁利安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巷子口的一盏路灯下,看着远去的那辆老爷车,和它七拐八拐的神经病走位,他忽而沉重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开始了自我催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楚珞珈被收押在了一监的地下室的一个简易牢房里,这里只关着他一个,因为罪名比较特殊。一监通常用来收押轻犯,郁三给他安得罪名是偷窃,本也属于收在一监的一类,但内里牵扯到黎凭山不愿被触碰的隐私,这处理结果也是不太好公之于众的。他拖着手铐脚铐,在不大不小的牢房里走来走去,他在等这一班的巡逻从他面前经过,好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乖一点,他骨架身材都小小的,囚服挂在他身上,像偷穿了父亲衣裳的小屁孩。桌上的晚餐很丰盛,不过他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郁枭最后对着柱子的那一撞,让他止不住得担心,从前他的将军就喜欢弄伤自己,然后让他去舔,还说什么不舔就不给抱,如今这当头一撞,也不知道是玩哪出。他想去看看郁枭。入夜之后,巡逻大概每过半个钟轮一班,一监设立在半山腰,同郁家老宅身后的山林是相连的,恰好他擅长走山路,如此一来又可节省下来大半的时间。“饭怎么不吃啊?瞅瞅你那小身板,不吃饭挺得住吗?”偏偏那巡逻大哥还是热心肠,一瞧见他桌上的饭他没怎么动,当即扒着栅栏苦口婆心地和他讲起话来,殊不知珞珈心里只希望他能快点走,再快点。可他面上还是得带着些凄凉,含羞一笑轻声道:“我晚上吃得少,身子太沉了,上了台就不好看了。”“也对也对,你们这行也不轻松,人前显贵,人后受罪。”那大哥点点头,又看着他反复叹了几口气,才慢吞吞地起身走了。等到巡逻小队的脚步声渐渐远了,?牢房的墙壁上倒影着的瘦小身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点点地缩了下去,不一会儿,就从衣服里钻出来一个尖耳朵的小家伙,珞珈伸长了两只前蹄儿,撅着屁股舒展了一下腰背,正要在活动活动四条小短腿,为长途奔跑做准备,灵敏的耳朵就忽然感知到重新折返回来的脚步声。这一下可给他吓得不轻,背上的毛都有些竖起来了,那阵脚步似乎不想放过他似的,很轻,却也越来越快。珞珈慌乱地左右横跳了两下,冷静了之后将两只后蹄分开,踏进脚铐里,?用小尖牙叼着上衣下摆想上一撩,迅速钻进去,伸着爪子去够上面的两个手铐。只可惜还没等他站起身子,就敢知道屁股上一凉,他凭时不大爱穿裤子,想着不能裸奔光顾着穿上衣,却忘了裤子这么一回事,在想套进去的时候,裆部却和脚铐上的链子过不去了,经历了几番拉锯战之后,竟然还不争气地,被铁链从中间撕扯开来。他看着坏成两半的裤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脚步声也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了,一时间空气里载满了绝望。珞珈哭丧着脸放下裤子,手铐间的铁链晃动着撞击着,弄出轻轻脆脆的响,忽然从牢房外面传来了一声轻笑,他一抬头就瞧见作狱警打扮的郁枭站在那儿,摘下帽子,理了理被压得没了型的头发。“服务都做到这儿来了?”他低下头,和头顶错开白炽灯的光错开,蹲到了门锁的旁边,从腰上解下来挂着一圈钥匙的铜盘,对着锁孔挨个试着。珞珈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他现在的又开心又埋怨,相互对抗的两种情感在他心头撞击着,让他忍不住全身僵硬,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慢慢地爬到了郁枭眼前,眼巴巴地望着他又不说话。“起开,挡亮。”郁枭试钥匙试得正暴躁,这小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是这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郁枭每次被他盯着都觉得脊背发麻。不过这小戏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他这本就被打击了一整天的自尊再度暴躁起来。“把儿上写了哪个钥匙开哪个锁,你是不是不认字啊,要不、要不我帮你看看?”郁枭:“我就乐意挨盘试,不行啊?”“……”珞珈挨了句吼,却也如愿的看到他额头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