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剑客在线要饭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
作者:鹿无骨      更新:2023-06-20 20:10      字数:9749
  少倾,腿上的人扭了扭头,晕叨叨地呢喃了一句,“这酒……好猛,醉了竟有一种被牛踩过的错觉。”“……”温庭云忍笑低头道,“你哪里疼吗?”秦筝这才发现睡在人家腿上,忙坐起来,结果头磕头,更加尴尬了,“可能风餐露宿惯了,温兄腿软,梦里就老是找着舒服的地方靠,你别介意啊。”温庭云笑笑,“舒服就好。”怎么说都怪怪的,秦筝有些难为情,明明自己和姓温的不过打了两次照面,对方却殷勤得过头了,害得自己总是受宠若惊地惶恐他到底图什么。要钱没要,要命没命,图什么?总不会是他这潦倒窘迫境遇里出淤泥而不染的美色吧?!但想起睡前他明明说要告诉自己他的身份,便问道,“温兄方才说要告诉我你是谁,现下可以说了吗?”温庭云知道他肯定会问,也没打算隐瞒,便道,“我是……”结果门外突然响起刀剑碰撞之声,听脚步来的人还不少。秦筝有些心焦,要是江湖人打起来,他这破庙塌了,上哪睡去。温庭云倒是不紧张,朗声道,“不请自来,很有胆量,那便进来吧。”秦筝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好像是我家。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佩刀的侍卫恭敬地退到两边,曲尘从容淡定地越过众人,径直朝庙里走来。秦筝哑然,很想找地方躲起来,刚挪了一步,温庭云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竟然刚好按着他的衣角,扯也扯不动。曲尘居高临下地睨了温庭云一眼,余光落在他的刀具上,眉头轻皱,眼神也冷了几分,又看向秦筝挨着人坐,还亲昵非常,顿时有些不悦。“山雨欲来,本座路过此地,暂避风雨,可否通融。”曲尘气势逼人,不容人拒绝。秦筝也没得躲了便想随便说个好吧,谁知温庭云抢先道,“不可。”曲尘眯眼,“为何?”温庭云晃了晃两条腿,故意搭了一下刀柄,笑道,“没敲门就进来,很不礼貌。”秦筝实在想说一句,这好像是我家。可二人眼神过招电光火石气氛紧张,他不好插嘴便罢了。曲尘忍着脾气,“此庙并非你所有。”“对,不是我的”温庭云用手肘拐了拐秦筝,”是他的。既是他的我就必须管,你好没礼貌。出去!不出去我打了哦。”曲尘冷哼一声,“凭你?”温庭云抬脚踢上刀柄,刀身泛着银光飞入他手心,他稳稳握住,用刀尖撑地,笑道,“凭我!”秦筝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一刀一剑就打花了眼,剑气逼人,但为了不伤及无辜的秦筝,曲尘尽量避过了他所在的方位,温庭云那边也同样,刀光闪闪,钝器沉重,为防误伤,两个人自觉缩在了一个十分狭小的区域里过招。门外之人纷纷挤了进来,站在秦筝身后看热闹,明眼人都知道这里安全,也没有谁有能力敢去劝架,且两位主子是真打架还是切磋武艺也说不好,下属们只好抱着手围观。温庭云知道秦筝在宁吉寺门口偶遇国师还寒暄了几句。探子来报国师言语关切,欲言又止,似乎和秦筝是旧相识。温庭云不听还好,一听就来气,凭什么告诉他的是陈大俊,见到国师就承认自己是秦筝了。他只配拥有陈大俊吗!越想越不服,不服便想打这个人,要不是着急上火秦筝的死脉,他当时就找回去打一顿了,现下正好,自己找上门来挨打,他岂能放过!第 9 章曲尘的剑招和他人一样,表面看着温润和煦,底下暗藏着无限杀招,温庭云倒也不慌,单手提着钝重的凶刀轻描淡写地格挡,见招拆招,外人看过去倒真像在切磋武艺,可秦筝看得出来,两个人一人在试探,一人在等待时机,一旦谁露了破绽势必见血。温庭云对自己并无恶意,曲尘不知其中曲折才来势汹汹,既然找到这里肯定是有话要问,又怕旁人也发现了秦筝身份,这才三言两语动了武,想到这一茬,秦筝觉得他应该出面劝架,没有武力还有一张嘴,于是豁出去了。秦筝清清嗓,大声道,“啊!!!!肚子疼!!!呕……”这人喊完当即跪在地上捂着肚子滚了几下,二人闻言看过来,皆面露担心,纷纷罢了手。温庭云暗提内里,脚底生风,抢在曲尘前面把秦筝扶了起来,还故意把曲尘给撞开。曲尘:“……”温庭云把刀随意放在一边,拉着秦筝紧张道,“哪里疼?”秦筝埋头嘟哝,“叫他们都出去一下。”二人同时使了眼色,下属听话地退出去了。合上门后,秦筝恢复如常,坐在地上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我哪里都不疼,只是觉得再这么打下去非死人不可,又没办法拉架,只得倒地演戏了,还好二位壮士对在下还留了些情面。”“方才你还睡在我腿上,就说自己身上疼,我怕药酒药性过烈,伤了你体内……”胎儿两个字温庭云咽下去了,不过这些话是故意说给曲尘听的。曲尘听完神色如常,掸了掸周身灰尘盘腿坐下,“怎么喝起药酒了?哪里不好?”秦筝连忙摆摆手,“没有哪里不好。”温庭云瞥了曲尘一眼,傲慢道,“这位兄弟用剑的功夫不错,藏毒的本事也不小呢。”曲尘低低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肩上雪貂的头,“既然敢来南疆,自当让你见识见识蛊毒之术,过奖了。”温庭云轻笑,“我可没夸你。”曲尘既然自己找来了,一肚子疑问肯定是要找秦筝问个明白的,可是温庭云杵在一边,言语间对秦筝又过分维护,曲尘猜不到他意欲何为,也不好戳穿秦筝身份,只得支支吾吾道,“你怎么在这?”温庭云道,“这是他家为什么不能在这。”曲尘没理温庭云,看着秦筝继续道,“你究竟……你现在可好?”温庭云换了一壶酒给秦筝倒上,“好得很。”曲尘皱眉,“此地偏僻简陋,随我回府上吧。”温庭云不留情面继续插嘴,“不去。”“我在跟他说话。”曲尘眉毛一横,俊秀的脸上怒色难掩,要不是修养很好早就翻脸了。温庭云见他生气更是兴奋,“没看见他不理你吗?”秦筝如坐针毡,抬起双手拦在中间,“二位不要吵架,咳……这位仁兄,我在此处安家了,挺好的,也不便去你府上叨扰。”曲尘注视着秦筝,神色落寞道,“在这安家?!这叫过得好?还好得很?”温庭云知道曲尘不想当面问才这般打哑谜,便道,“听见了吗,他叫你走了。”这次曲尘终于转头,冷漠的目光落在温庭云身上打量起来,“寒牙在身,锋芒已露,魔教无忧谷谷主声名在外,藏身在这么一间破庙里,所为何事?”秦筝愣住,魔教无忧谷谷主?!那位江湖人称一声九爷的魔头???温庭云拿起寒牙收入鞘中,抬眼与其对视,“国师好眼力,看来耳报神也不少,竟然认得在下的刀,既然知道我是谁了,还敢当着我的面抢人?”曲尘一哂,“你知道他是谁了?那他呢?”他转头看着秦筝问道,“外传你勾结魔教偷盗宝物,我不信,如今这人坐在你旁边,你知道他身份吗?”秦筝也是懵的,哑口无言地看着温庭云,“温兄你是无忧谷谷主??”温庭云坐正解释,“方才要同你明说的,哪料突然来了不速之客打断了我,不然早就告诉你了。我确实是九谷谷主,少有人知道我姓甚名谁,承蒙各位垂爱,叫在下一声九爷。”秦筝叹道,“温兄如此年轻就当上谷主了,真是前途不可限量。”曲尘哪里料到他揭穿温庭云身份,换来的居然是秦筝发自内心的赞美,怒道,“秦筝!他是魔教中人,你弄清自己身份,谨言慎行!”“我还有什么身份?”秦筝委屈道,“如今我说什么都不要紧了吧,国师不要太过紧张,温兄对我并无恶意,虽然他知道我是谁了,但也没说出去,今天路过此地见我在这,还做了一地好菜给我吃呢!”什么??一地好菜?好菜为什么要放地上,做点吃的就被收买了?!曲尘怒其不争,瞧秦筝温温吞吞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知道他没说出去?他怎么找到你的你问了吗?他能找到,那别人呢?还有广寒山庄之事,你给我说清楚。”温庭云听不得这质问的语气,刚想开口嘲回去,秦筝知道他要发作了,拍了拍他的腿对着他笑了下,开口道,“都是我做的,没人冤我。”“你!”曲尘气得直喘,良久开口道,“谁信我都不信,你说句实话,是不是卫冰清逼的你?”秦筝斩钉截铁,“没人逼我。”曲尘越来越搞不懂他,“好,那你武功都废了,偷少林武当的秘籍做什么?”秦筝没想好说辞,开始信口胡诌,“偷来想练的,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庄主把武功废了,然后我就烧了。”曲尘冷笑,“哦,你烧了,很好,那你师妹呢?我从前可是问过你是不是倾心于她,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温庭云竖起耳朵听,只见秦筝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妹乃绝色佳人,我会动心也很正常吧。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两眼一闭就……”“吟诗?你还吟起诗了?!”曲尘一向自持,很少气得胸膛起伏不下,“秦筝,你当年仗剑而立,说即便做不了什么匡扶天下的大事,也必要做一个行侠仗义济弱扶倾的君子,现在是怎么回事?”年纪大了以后,那些少年意气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好笑,“自不量力说的话,国师也当真了?”秦筝自嘲一笑,“我都不记得我说过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忘了吧别提了,有点丢人。”温庭云一直未吭声,他也料到秦筝绝对不会说实话,只是曲尘气成这样他还是内心暗爽的。曲尘不想再问了,猛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揪着秦筝的衣领往门外拖,“跟我回府!”温庭云见他如此不客气,劈过去一记掌风,把曲尘的手给打开了,“我虽是魔教中人,但见到有人当我面儿强抢民男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国师家大业大,大半夜跑到破庙里跟人拉拉扯扯合适吗,传出去你脸要是不要了?!”曲尘怒目而视,“关你何事!”温庭云笑言,“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二人又打了起来,好在没有动刀动剑,秦筝本来想把曲尘给气走以后再好好盘问一番温庭云,结果又闹上了,实在让人焦头烂额。可是没过一会儿,门外吵闹声更大,兵器碰撞之声夹杂着一女子的惊呼。秦筝凝神细听,急道,“有人呼救,你们别打了去看看,朝这边过来了。”还是温庭云先收了手,“我去看就是,秦兄在这里等吧。”说罢提着刀就出去了,秦筝坐在庙里只闻刀光剑影的声音,温庭云也不知道看的情况如何,反正没一会儿什么人声都没了。侍卫跟进来低声在曲尘耳边汇报,“总共四十五个死士,那人手起刀落,已全部绞杀。”曲尘蹙眉,“搜尸。”侍卫点头应下,出去了。四十五个死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温庭云一个人就能尽数绞杀,那武功境界该是到了何等出神入化的地步,秦筝不免再次感叹,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正惊叹着,温庭云拖着寒牙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满身是血的女子,他刀上的血都还未滴尽。那女子神色恍惚,怀中死死抱着一物,自进了庙里就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发抖。秦筝把热茶送到女子手边,关切道,“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你别怕,这里的壮士武功不错,都是正人君子。你喝口茶再慢慢说吧。”那女子不抬头也不喝茶,原地坐着发抖,秦筝无奈地看了温庭云一眼,“你没受伤吧?”“当然没有。”刀身一甩,血珠溅到地上,温庭云把刀收好,道,“姑娘可不简单呢,这么多死士追了你一路,你毫发无伤,想来轻功不错。既然人都被杀了,你也别装了吧。”温庭云言辞犀利,那女子身形一顿,果然不抖了。秦筝明明见她一身血污,以为她受了伤,听温庭云这么一说也觉着这女子有些古怪,“姑娘怎会被人追杀?可是有什么难处?”那女子弓着身子,头发凌乱盖着脸,看不见她表情,此时又抖了起来,秦筝以为是温庭云几句话把她吓到了,谁料乱发下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轻笑。“九爷聪慧,倒骗不了你。”温庭云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冷冷道,“我不随便帮人出刀,你要是说不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就把你丢出去。”女子理了理乱发,抬起头来,虽有血污却挡不住她姣好的面容。“小女子连翘,承蒙九爷大恩,救了性命,今得一宝物,谁知被人知道了去,一路追杀至此。”温庭云道,“什么宝物?”只见连翘转过身来对着秦筝甜甜一笑,笑得秦筝莫名其妙,而后将怀中布包放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拆开。连翘语调婉转轻柔,道,“宝物便是少林遗失的秘籍——《无相般若心法》。”秦筝大惊,这不就是,他说自己烧了的那本吗……作者有话要说:笔芯!鞠躬~第 10 章人倒霉的时候,真的会前脚撒谎后脚就有人上门定点戳穿的吗,秦筝心虚地看了一眼曲尘,对上他的目光,遭冷哼一声,“你不是烧了吗?”秦筝瘪嘴道,“姑娘手里的恐怕是假的。”连翘不服,拿起秘籍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我手里的是真的!虽然如今假的拓本确实随处可见,可这是货真价实的《无相般若心法》!”她转头对着秦筝道,“不都说是你偷的吗?那你验验是真是假呗!”怎么又是冲自己来的,这样开门见山倒叫秦筝有些不适应了,连翘把秘籍塞进秦筝手里,还贴心的翻了几页叫他验。他根本就连这秘籍的书皮儿都没见过,哪就验得出真假了。连翘盯着他,“是不是真的?”秦筝皱着眉,假装很认真,“我看看啊你别急,像真的又像假的,到底是真是假呢,这还真不好说……”话音未落,连翘一把抢了过去,嫌弃地斜眼瞄他,“秦筝你可真墨迹。你就老实招了吧,你根本没偷过更没看过!”秦筝,“……”温庭云见这姑娘虽然刁蛮不讲理,但目的性极强,又不像是针对秦筝而来,便客气了许多,道,“我也不信是他偷的,姑娘大老远抱着秘籍来此处,我倒想听听你有何高见?”连翘忌惮温庭云,听他客气,语气也软了下来,“高见不敢当,诸位行走江湖应该有所耳闻,那本相传被秦筝盗走交给魔教的《无相般若心法》意外流落民间,无知愚民不但私自拓印还贩卖给急功近利的人修炼,谁知修炼过此法的人,轻则气血逆转,重则走火入魔,少林寺原本不把这当回事,可中招的人多了也不得不插手管一管。”连翘冷笑一声,“这一管才知,这拓印的确实是《无相般若心法》,可是其中被有心人改过关键一则。你也知道这本秘籍是少林寺的方丈虚慈大师亲手交到你那师父卫冰清手上的,被盗后都以为是落入了魔教之手,卫冰清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然而满世界散落着错的拓本,出处却非魔教。如今少林寺兴师动众,一边布下天罗地网找寻拓本最原始的出处,另一边把所有在贩卖的拓本尽数收去销毁。”温庭云挑眉,“少林最初不在意是没想到这拓本是出自真迹,现在兴师动众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这是真的吗?那些修炼了错的拓本的,恐怕还以为自己是修为不够才致走火入魔,少林寺碍于脸面也不会承认自己门派最上乘的心法被人改了一笔,就成了害人的毒物。”连翘点点头,“谷主说的对,可更重要的是,少林和广寒已经因此生了嫌隙。”曲尘虽非中原人,可丘池国国师府向来和中原正道交往过密,听他们这么一说,倒对如今的暗潮汹涌隐隐有些担忧,“我记得卫庄主召集群雄,一是为自己金盆洗手隐退江湖做个见证,二来是打算把庄主之位交给秦筝的。可少林当时又为何要把自己门派的武学秘籍存放于广寒山庄里呢?”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秦筝身上,他叹了一口气,打算说几句真话了。“少林和武当交给师父的是《无相般若心法》和《不破不立剑谱》,师父只说未免将来有异心人得机会修习这两门武功而为害武林,才同两派掌门达成共识,在他退隐那日,同广寒山庄不传之谜一并封于禁室之内,永不见天日。之所以要放在广寒山庄,是因为师父同各派交好,又无利益争斗,向来受诸位敬重,加之隐退在即,才做了这样的决定。”连翘睨了秦筝一眼,“师父左师父右的,好像当着武林群雄把你打得体无完肤废去一身武功的人不是你师父是别人似的,秦筝你怎么这么贱呢,被人卖了还一边数钱一边帮着吆喝!”秦筝不语,倒是温庭云听了不大高兴,瞪着连翘,“会不会好好说话?”曲尘阴沉着脸,虽然他说不出贱字,但也觉得秦筝如此支支吾吾唯唯诺诺实在不像他原来认识的那个人了,不要你少年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也不需要这般作践埋汰自己吧。“秦筝,卫庄主金盆洗手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温庭云见秦筝被逼问得面露难色,不忍道,“秦兄不想说就别说了,等你想说再说吧。”秦筝沉默许久,苦笑一声,“你们都这么好奇,那我就给你们看看吧,姑娘得罪了。”他二话不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和里衣,露出雪白光滑的前胸,温庭云不知道他突然脱衣服做什么,自己方才还悄悄脱了一次,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盯着看,于是赶紧把头扭开。秦筝这三个月已经把脸皮修炼得很厚了,现在反而没觉得有什么,淡定地转过身去。众人目光落在他的后背,连翘倒吸了一口凉气。若还数的清,秦筝的背上该有九十九道剑痕,当时被砍的皮开肉绽,骨头都清晰可见,如今伤口已经长好,却留下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就像有人用针在豆腐里胡搅一气,可是豆腐碎了也就碎了,人的血肉连着筋,这等惩罚跟凌迟也差不了多少了。温庭云咬着后牙不发一语,双拳攥得死死的,暗暗发狠,九十九道,他要一道一道还到那人身上才罢休。曲尘移开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卫庄主对你竟然如此狠心。”秦筝见众人看完都无语了,达到效果结束卖惨,默默拉起衣服,只是转过身来后温和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看够没有,看够就不要再问了。我该受的受了,你们要是嫌这疤不够多,尽管问尽管揭。”连翘还欲说一句,只见秦筝抬头注视着她,“姑娘,你有心让我脱罪我明白,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宁愿再多受九十九道也不会翻供的,你以为我不会疼吗,我宁愿死也要背这恶名,你可想过为什么?”“不止是你们以为的要报答他养育我二十五年的恩情。”秦筝悲从中来,回忆起当时差点将他击垮的那些事,克制着没让自己失态,“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别问了。”连翘看他没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有些愕然,“刘堇栀死于他手,此仇不报吗?”秦筝猛的抬头,“不可能!”连翘笃定道,“就是他杀的!”温庭云见秦筝情绪起伏颇大,问道,“刘堇栀是谁?”曲尘道,“若我没记错,这是卫夫人的名讳?你师母?”连翘抢白道,“对,秦筝的师母,卫冰清的夫人刘堇栀,也是他亲生母亲!”众人惊诧不已,等着秦筝说话,可他低下头去,弓着的身子微微颤抖,再努力的克制,也抵不过揭开最深的这道疤的疼,师母的脸出现在眼前,温柔慈爱,体贴入微。那是养育他二十五年的亲人,更是他失而复得的母亲,还未来得及狂喜,便亲眼见着母亲死在怀里。师父亲口所说,刘堇栀是他的生母,更是潜藏在广寒山庄多年一心要盗走魔教圣物的余孽,东西被她交给了魔教中人,结果被师父发现,当场畏罪自裁。秦筝赶到时,她气息奄奄地抓着秦筝的手不放,只是反反复复地叫他好好活着,还未待秦筝叫一声娘便撒手人寰了。卫冰清心灰意冷,竟不知睡在枕畔二十多年的女人,处心积虑地算计着自己,更不曾想她也为自己生下过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却半点不念夫妻之情。何况他们二人的独女卫雪晴,竟私通魔教之人,后命丧他人手,连清白之身也遭了玷污。怒极之下,卫冰清便对秦筝道,“母债子偿,天经地义。”秦筝丢盔弃甲任人宰割从头到尾没说过一个不字,便是因为这些。同样是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亲人,师父可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要他去偿还也是应当的。秦筝想起这些事便止不住的难过,他没有因为自己名节已毁武功尽废流过一滴眼泪,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倒也罢了,可是他的师母,该好好唤一声娘的人,却是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了。所有事情都是卫冰清告诉他的,就算不想相信他也认为那是事实,母亲通敌出卖正道,畏罪自尽,为保师父名节和广寒声誉,宁愿是他这个外面捡回来的野弟子将黑锅担了去。其中之事烂在了所有当事人的肚子里,秦筝以为这辈子不会有人知道了,却不料连翘一来,当着众人面把他想咽下的苦水给翻了出来。温庭云见秦筝久久不开口,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脸上滑了下来,实在是不忍心别人逼问了。他记忆里的秦筝,和煦舒朗的笑总是挂在脸上,意气风发,潇洒不羁,好像没什么事难得倒他,也没什么人能让他不高兴,即便如今窘迫潦倒,自见到他时温庭云就知道他能撑下去也能好好地活着,可今天他却眼见着这个人低着头流眼泪,无所顾忌地当着认识不认识的人面前,为他那个来不及叫一声娘的人流眼泪。要是四下没人,温庭云真的想抱一抱他,也不问那么多为什么了,反正这个人是委屈自己受了,直到忍不住才吭这么一次,实在让人心疼得紧。可人这么多,他抱过去别人看不下眼事小,秦筝要是一巴掌把他打开就坏了,只能忍着这个冲动,温庭云矜持地伸手搭在了秦筝的肩头,道,“我都说了,不想说就不说,你们把人逼成这个样子很爽吗?谁要再多问一句我统统把你们轰出去。”秦筝无力地瘫坐着,肩上一沉,心里莫名有些温暖,便抬手拍了拍温庭云的手,喃喃道,“师父没有杀她,姑娘不要胡说八道。”人家的家事,曲尘不便插嘴,只能无奈地坐在一边,连翘像个没心肠的人似的还想反驳,但是遇上温庭云冷厉的眉眼登时话又咽了回去,不打算在这个上面继续纠缠了,便道,“我今天来也不是要说这个,《无相般若心法》你拿好了,得空练一练,没准儿能把你这一身废掉的武功给练回来。”曲尘疑惑道,“经脉尽断,内力全无,岂非大罗金仙再世也无力回天,怎么可能还练得回来?”连翘抱着手道,“你当虚慈那秃驴为什么舍得把自己门派的心法拿给卫冰清封禁,还不是这东西厉害,若能成了可续筋造脉,你想想多少大奸大恶之人就是被废了武功留了一条烂命,没有武功就翻不了天,可若武功能回来呢,还不天天找人寻仇去了。”“你倒了这么久的血霉,今天就让我这个大罗金仙来救救你。”连翘见秦筝没有任何反应,拿起秘籍拍在了他怀里,“秦筝!醒醒!”“你还想再把剑拿起来吗!”作者有话要说:隔一天更一次呀!!笔芯鞠躬!谢谢各位的雷!第11章秦筝犹豫了一下,斩钉截铁道,“不想!”连翘:“……”曲尘:“……”温庭云挑了挑眉,料到如此。“你们别发言,听我说完。”秦筝把连翘砸去他怀里的秘籍关起来,捏著书皮想措辞,缓缓道,“出自少林的秘籍应当还回去。再者我是受罚被废了武功,心甘情愿的,若是现在想法子又练回来,那不是认罪态度不好,让人心里恐慌吗?”“我现在不是剑客秦筝,是恶人秦筝,被广寒扫地出门的恶人就应该一无是处流落街头,有问题吗?”连翘没见过一个男人如此没有志气,自救的东西放在眼前,还油盐不进自甘堕落,她突然觉得这一趟白跑了,装成柔弱女子和死士赛跑了几十里就为了见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那还不如拿走自己练呢。曲尘因为得知秦筝的身世,一时半会对他自暴自弃的态度生不起气来,可他这么别扭着实让人心里着急,便道,“既然我找到你了,自然不会放任你去流落街头,这事你若不愿就先放一放,以后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温庭云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秦筝点头敷衍着,希望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便道,“连翘姑娘特意找来这里,是受谁人之托?这秘籍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连翘没好气道,“不到时候我不会说的,反正我东西交给你了,话也带到了,这就告辞。”她麻利地起身整理了下乱发和污衣,转身便要走,见温庭云在玩着手里的酒杯百无聊赖的样子甚是悠闲,道,“九爷当真有闲情逸致,魔教如今乱成一锅粥,倒不见你心焦。”温庭云抬头冷冷地笑了一下,“姑娘知道的可不少呢,不过教内不太平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躲还来不及。”他柔和地看了一眼秦筝,继续道,“秦兄这里清静,我只有心安没有心焦。”“……”连翘身上起了些鸡皮疙瘩,只想快点走,一个大魔头守着块烂泥巴,旁边还杵着个养貂的,没一个正常人,便向诸位拱手道,“告辞了。”不速之客来了一波又一波,秦筝实在心累,送走一个大罗女仙,还有一个杵在眼前势要问出点所以然的国师大人,他实在是没有心力再说什么了,便对曲尘道,“尘哥,你如今已是国师,夜半流连山野荒郊实在不太好,你也回去吧,我现在也确实什么都不想说,改日我定登门拜访把事情跟你说清楚,只要你的府兵别把我轰出去就行。”曲尘听出来他在下逐客令了,也不打算多留,只是疑惑他只对自己一个人下,旁边不还有一个人呢么?难道因为这人长得好看还自带吃食,秦筝就能心盲眼瞎地把人留下,二人究竟什么关系,从前是否认识,魔教九谷谷主接近秦筝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些问题萦绕在曲尘心间散不去,实在放心不下就这么离开。“国都雅岐国师府,我等你来。”曲尘站起身,整理了衣襟,居高临下地撇了一眼温庭云,转头对秦筝道,“此在南疆境内,国师府上下必会多加关照你的安危,你自己多提防着点,如今人人能找到你,保不齐就有谋财害命的奸佞宵小妄图接近,如果你想通了,最好还是来我府上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