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剑客在线要饭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
作者:鹿无骨      更新:2023-06-20 20:10      字数:9798
  少年知己,秦筝其实内心是很感谢曲尘这番信任和相助的,只是自己有些不得不和他疏离的缘由,只能敬而远之,他淡淡道,“多谢国师大人关照了,秦某人无财可谋,无利可图,安全得很,国师这就去吧。”曲尘低低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人都走了,秦筝把怀里那烫手山芋往地上一丢,喝了一口茶,颓然地坐着一动不动。温庭云等他开口,也不吵他,叫人加了热水,吩咐下属夜巡戒备,颇有些自得其乐,毕竟连着轰走了两个人,秦筝唯独对他这个才见了两次还被揭穿是个魔头的不速之客留了情面,温庭云已经从沾沾自喜变成得意洋洋了。秦筝坐了一久,抬起头本来想对温庭云说点什么,但见他转着手里的空茶杯,嘴角笑意浓浓,如此这般悠闲又神采飞扬的样子,看得秦筝一愣,还有些羡慕。“温兄心情很好,什么事这么开心,可否说来我听听让我也沾沾喜气。”温庭云将转地飞快的杯子一握,立起身来,“莫名其妙的人都走了,我自然就开心了。”秦筝苦笑,“他们可都说明了来意,就差温兄你了呢。”他眉毛一挑,直视着温庭云,“地藏神教无忧谷新一任的谷主,竟然是个如此年轻有为之人,温兄这么大来头,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说?”温庭云坦诚道,“我并非故意瞒着你,实在想对你明说,就怕秦兄知道我是魔教的再不理我了,所以才拖到了现在,倒让他人先开了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故意接近你图点什么的坏人呢。”秦筝有些无奈,他虽然对温庭云的身份有点惊诧,可是要说他对自己有所图谋倒说不通了,魔教称霸一方只手遮天,无忧谷如今势力最盛,要害他早害了,犯不着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妄图接近。“你要是早一点告诉我,我就不用说自己叫陈大俊了。”还遭你下属左一个大俊兄右一个大俊兄的招呼着,这不是故意被人当笑话看了吗。温庭云道,“不用在意这些,用化名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对外面的人你只当自己是陈大俊就好。”秦筝认真地看着他,“那温庭云是化名,还是真名?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反正无忧谷谷主的身份你也承认了,真名假名倒也无所谓。”温庭云笑笑,“告诉你的自然是我的真名。”秦筝努力在记忆力搜索这个名字,丝毫没找到半点有关的东西,说明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便疑道,“我和魔教素无来往,这番经历虽然牵扯了魔教,可其实也……其实也没什么联系,温兄找我是想问清楚来龙去脉,给魔教个说法吗?”温庭云有些委屈,“我找你是我自己的事,跟教内无关。”秦筝愣了,“你自己的事?”温庭云鼓足勇气道,“嗯,是我自己想找你。秦兄说跟魔教素无往来,怕是记岔了。”他低头从腰带上取下一枚云纹玉佩,递给秦筝道,“我还有一个名字。”秦筝看着手里的玉佩,玉质通透温润,面刻云纹,温庭云名字里也有个云字,恐怕是家里传下来的倒也没什么奇怪,只是秦筝觉得这玉佩确实有些眼熟。温庭云抿抿下唇,有些害羞地道,“你还记得苏子卿吗?”他咽了咽口水,终于可以唤一声他早就想喊出来的话了,“秦筝哥哥,子卿自跳下断崖后与你分开七年了,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秦筝听到苏子卿三个字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放光,“子卿?你是子卿?”温庭云点点头,竟然像小时候一样扑进秦筝怀里,只是以前身量没有这么高,他能埋在秦筝胸膛里蹭蹭,如今他比秦筝还高了许多,这么忘乎所以地扑过去,把人给压到了地上,搞出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姿势。恰巧苏耽煎好了第一记汤药端着进来,习惯了不敲门的他,一脚跨进庙里看见的却是这样有碍观瞻的场面,当即吓得把汤药给砸了,捂着眼睛,“要了命了!温庭云你……咳……谷主你能不能控制下你自己,外面还有人呢!”秦筝见到故人喜出望外,被他扑过来原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苏耽进来以后支支吾吾红着一张老脸不忍直视的样子,让他意识到二人现在这姿势被人看见会以为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即撑着坐起来,脸也跟着红了。“敲个门你会死?”温庭云颇为不满,本来还想在秦筝身上挂一会儿的,只得下来在旁边坐好,把头发往后一甩,睨过去,“毛毛躁躁的连药都端不好了?再去煎一副过来。”苏耽连碎碗都来不及捡,转身要跑,听见温庭云大声道,“再来记得敲门,我没吭声谁也别进来碍事!”苏耽脸色古怪地冲出庙外,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我只当他是喜怒无常性情古怪些,怎么这些年还生出这种疯病了,什么时候好上这一口的我怎么没发现。”思来想去大概是自己的锅,“怪我怪我,谷里女人太少,从小又逼他太紧,这下彻底长歪了。”是自己的锅就得挽回一下,“还有得治吗,这种病吃什么可以缓解,我得想想,啧,确实得琢磨琢磨,温老谷主要是知道他儿子在我手下养得断子绝孙,不诈尸掐死我才怪。完他娘的了。”苏耽咒骂一句,摸着半秃的脑袋神神叨叨地走了。下属们斜着眼竖着耳偷听了几句,大为震惊,交头接耳起来,不知道年仅十九的谷主,如何就得了断子绝孙的病,苏耽号称魔教第一圣手,他都觉得棘手,那可真是没得治了吧。众人看着荒庙窗户透出来微弱的烛火,唏嘘一片。庙内,温庭云瞥见秦筝红透了的脸,有些无措,“秦筝哥哥还记得我,我很欢喜,想像小时候一样抱抱你,是不是害你摔到了?”秦筝噎了一下,小时候的温庭云才到他腰那,抱着还能举起来搂着自己肩膀,可现在他都高自己这么多了,可不是摔了个结结实实吗。“没事没事,子卿现在好好的,我见到你也欢喜得很。”秦筝扭了扭身子坐正,觉得脸热,还扯了下衣襟透气,这些小动作落在温庭云眼里,更是勾得他想再扑一次。秦筝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温庭云,身量颀长,方才被扑倒不小心摸了下他的手臂,一身紧致结实的肌肉,小时候一张稚嫩白皙的小脸蛋,如今出落成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英俊无比的青年了,不过自己足足大他五六岁,在秦筝心里他依旧是个少年。不过当年的他可多稚嫩害羞啊,秦筝怕他走不得太多路,就抱着背着,温庭云虽然还小,可脸倒是红地水灵可爱。秦筝有些纳闷,小时候不是挺腼腆的人,长大到变豪放了不少……“子卿跳下断崖后,我一直不知你是否还在人世,当时挺难过的,如今见你好好的,还当上无忧谷谷主了,真好啊。坐近些我看看!”温庭云挪了挪屁股,面对面贴着秦筝,腰背挺得直直的,秦筝扶着他的双肩,笑眯眯道,“比我高这么多了,刀法也出神入化,这些年没少刻苦修炼吧,在魔教待的可好?”温庭云神色黯淡下来,委屈道,“不好。很不好。”第12章一声不好,万般心疼,秦筝想起七年前,年幼的苏子卿可怜巴巴地对他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当时心一软,骨头就硬了,这一硬才发生了后来的许多事。………………天定五年,正月十五刚过,广寒山庄上上下下还一派过年的气象,庄门口铺了厚厚一层鞭炮屑,灯笼迎风摇曳,红红火火。秦筝一早便杵在武场练剑,师弟们晨起后姗姗来迟,见他一人对着木头桩子比划,不时惊叹大师兄毅力过人,冰天雪地的天儿里勤奋依旧,不愧是师父师娘疼爱有加的大弟子。二师弟宿涵避开几道凌厉的剑气,小心翼翼才走到秦筝附近喊道,“大师兄歇会儿吧,用了早膳和师弟们一起练呀,你不吃不喝地刻苦,倒害得大家吃饭都嘴软了!”秦筝闻言,轻巧回身收了剑,立着一个好看的收手势,对宿涵招招手,“懒不死你们!这都什么时辰了,正月里过年师父特意准许免了晨练,你们还真的要睡到早膳才起?”宿涵小秦筝半岁,其父是富甲一方的巨贾,由于下海太早心里还有个江湖梦,便寄托在了儿子身上,早早地送了宿涵来广寒山庄学武。虽出生大户人家,宿涵对于习武倒是从来不骄矜,刻苦非常,跟在秦筝后面师兄长师兄短,活脱脱一个跟屁虫。秦筝喘着一口一口的白气,搂着宿涵往饭堂去,“我不是刻苦,实在是被窝比外面还冷,躺不住了还不如起来动动。”宿涵被秦筝压得直不起腰来,气若游丝道,“嫌被窝冷那就找个暖床的去,我瞧着小师妹就很好,反正她从小就跟个牛皮糖似的粘着你,你要是敢去跟师父师娘提亲,没准儿真能答应。”秦筝一个爆栗弹在宿涵脑门上,“瞎说,小师妹还那么小,哪就能谈婚论嫁了!”宿涵揉着脑门,噘嘴道,“再过三年大师兄就到及冠之龄了,现在谈婚论嫁不是恰好?”秦筝摇摇头,“三年时间若用功些,剑法还能再上个境界,早早谈及儿女私情,短了志气~”宿涵白了他一眼,“嘁,恐怕是你不喜欢师妹吧。要是见到你喜欢的,还会跟我提什么劳什子远大志向?”宿涵老气横秋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再过两年小师妹可就是碧玉年华,定出落成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你现在不抓紧到时候错失良机别找我喝闷酒!”秦筝道,“师弟们喜欢她的多了去了,你是不是挨个都这么劝的?小师妹才十四岁,你这么着急她婚事做什么?!吃饭!”秦筝二话不说,按着宿涵的头进了饭堂,练了一早上虽然饿得慌,可身上黏糊糊的,他只想快些用完去洗个澡清爽些,可宿涵数着米粒吃,慢如龟爬,秦筝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公子病,可是跟宿涵比起来仍旧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个人吃饭要用白玉瓷碗和金筷,门中崇尚节俭没有这些,他就往家里带,还逼着大师兄和小师妹跟他用同款;沐浴要撒花瓣,非玫瑰茉莉不洗,不到季节就吩咐家将快马加鞭去四季如春的南疆带回来;睡觉要金丝软枕夜光纱,床板是他父亲运上山的南海梨花木,特地找工匠雕了半年的花。诸如此类的讲究数不胜数,其他同门觉得他瞎讲究讲排场,不太喜欢跟他交往,秦筝倒觉得这些是宿涵独有的可爱之处,一本正经地在一堆粗莽糙汉里维持自己贵公子的形象和习惯,可不是可笑又可爱吗。但是当下他急着洗澡,这细嚼慢咽就变得不是那么可爱了,秦筝催道,“你饭里有金豆子么吃这么仔细,不吃我可替你吃了!”宿涵抱着碗提防他,“饭不过三碗,何况这是早膳,大师兄也不怕吃多了长膘!你老催我做什么?”秦筝有点头疼,“师父说今天有贵客临门,需我在场一同商议些什么,总不好一身臭汗见人吧?”宿涵瞥了下嘴,“是是是,你是广寒山庄的脸面,自然要香喷喷地出去迎客了!”秦筝飞过去一枝筷子,稳稳当当插在了宿涵的发髻里,“就你话多,走了!宿公子慢用,下次还来哦~”其他人捂着嘴笑,秦筝潇洒地溜了。所谓的贵客,便是胜义堂堂主的副手崔盛,他披着一身风雪匆匆赶来,不为别的,就是游说广寒山庄庄主卫冰清,望他能出面助胜义堂一臂之力,把地藏神教沉仙谷及其党羽一举歼灭。卫冰清听完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隐隐有些担忧,“听崔右使之言,胜义堂安插在沉仙谷的钉子被发现了,谷主温彦舒一怒之下杀了他,并把此仇怨算在了胜义堂头上,特地出谷同你们寻仇去了?”崔盛抱拳道,“正是卫庄主所言!温彦舒在魔教颇有声誉,带着他们沉仙谷的乌合之众浩浩荡荡而来,二话不说先屠了别人满门,可惜了刘永潜伏在沉仙谷时,多次为他出生入死,温贼竟也下得去手,刘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这就断了后了!”卫冰清唏嘘道,“手段如此残忍,实在泯灭人性!”崔盛接话,“卫庄主说得极是,如此暴行必遭武林正道谴责惩治!不杀难以泄了心头之恨,我们堂主只恨自己门派势单力薄,温彦舒一行人下了战书势同胜义堂决一死战,若无各位相助,我派恐怕在劫难逃。”崔盛单腿跪下,对着卫冰清一阵大礼,“还请卫庄主主持正义!”卫冰清连忙扶他,“起来好好说,怎么行如此大礼,崔右使心急如焚我感同身受,只是江湖规矩,私仇私怨私下了,若我们从中插手左右战局,且不说公平与否,魔教若以此为借口向中原武林开战,岂不是得不偿失吗?”“再者,魔教虽行事诡谲心狠手辣,但从不无缘由多生事端,自他们教主身陨后这么些年,他们在断水崖下于中原武林隔空相望倒形成了微弱的平衡,这一朝一夕之间若把这平衡打破了,往后恐怕不会再太平得了。”崔盛急道,“卫庄主,匡扶正义铲奸除恶是正道之决心,也是责任,他不仁还必须我们讲义吗!刘家十几口人就这么白白让他们杀了?还有胜义堂,若此战大败,必也逃不过灭门的惨剧啊!”卫冰清叹了一口气,这趟浑水该不该搅,搅了会给广寒山庄带来什么后果,他一时拿不定注意,便想听听秦筝的想法,于是对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秦筝道,“筝儿,你怎么看?”以为自己只是来当门面的秦筝突然被点名,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心里想什么问什么了,便道,“徒儿有一处不解。”卫冰清;“何事不解?”秦筝摸了摸下巴,转头对着崔盛道,“崔右使还请原谅我无礼,可我心中存疑需您指点一二。”崔盛从进门便注意到秦筝的存在,这个面容俊秀年纪尚轻的少年人该就是外面传的卫冰清的爱徒,他本以为能在大派掌门前得脸的弟子,要么是个憨厚老实任劳任怨之辈,要么是个机灵聪慧惯爱取巧的滑头,未曾想是个如此年轻还沉得住气的——公子哥,离得近些能闻见他身上清香,该是才沐浴过的样子。谁大白天就沐浴啊,崔盛一看他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柔弱模样,匡扶正义惩奸除恶的事即便说给他听也是他担不下来的。且他或婉转或凄厉的给卫冰清说了一个时辰的来龙去脉,秦筝竟然还有疑惑,崔盛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但又想听他存的哪门子疑,便点点头等秦筝开口。秦筝哪里知道崔盛已经把他低看了一节,面对前辈,他礼数周全的拱了拱手道,“我曾听闻地藏神教有一教规,凡入教者,与外界仇怨一笔勾销,可谓重获新生。这一笔勾销的不止是仇怨,还有恩义。家眷亲人统统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系。那沉仙谷谷主温彦舒既是教中颇得声誉的掌权者,已经处决了细作,何以会再兴师动众出谷寻仇,一动便是灭了满门。”说话间秦筝不经意瞥见崔盛眼神闪烁,颇为奇怪,继续道,“我若是谷中人,见谷主出尔反尔,对生死之交这么残忍,恐怕得吓哭,以后都不为他卖命了,趁早收了铺盖滚回家才好。故而我觉得灭人满门说不通,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崔盛皱眉,“什么?”卫冰清一见秦筝眉毛挑起就晓得他嘴里恐怕会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论断,本想打断,可是来不及了。秦筝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自信道,“我猜地藏神教并未动刘家一根汗毛,恐怕是有人想栽赃地藏神教,妄图引起中原武林和其的恩怨故意为之。从中作梗之人说不定就出自胜义堂呢。”崔盛一听急了,低喝道,“你放屁!”卫冰清扶额,咳了一声,无奈道,“筝儿,崔右使面前,不要胡说八道!”作者有话要说:差点赶不上了,好急哦。谢谢资瓷,笔芯。第13章卫冰清虽言语斥责,内心也不是没有疑惑,秦筝察言观色看出来他师父似有犹豫之色这才开口胡说八道的,不过疑虑从他嘴里已经说给崔盛听了,达到目的见好就收,便道,“是秦筝见识浅薄无礼在先,还请崔右使见谅。”崔盛被气得不轻,睨了秦筝一眼,“你太过年轻不知江湖险恶,从未听说正道会恶意栽赃魔教此等言论,说给我听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秦少侠少不得被外人诟病和魔教不清不楚。”毕竟不是自己门生,当着卫冰清的面,崔盛不太好发作于是就此打住,转头对卫冰清道,“卫庄主到底如何决断还请明示。时间不等人,在下要赶回去复命,若此番与各派都未能求得援手,我们必得殊死一搏。”卫冰清摆摆手让秦筝退后,对崔盛客气道,“广寒山庄自当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就按方才崔右使所说地点,三日后与你们汇合吧。”崔盛喜不自胜,抱拳行礼,“卫庄主深明大义,胜义堂上下感念于心!那我也不便再叨扰,这就告辞!”一番寒暄,卫冰清把崔盛送出门又折了回来,秦筝等在厅前,见他忧思重重地进来,便问道,“师父有顾虑。”卫冰清笑笑,“你说的都对,只是这件事大派必须出手,否则落得个不仁不义的罪名。”秦筝无奈,“仁义自在心,管别人说那么多呢。”“筝儿你这就是年轻气盛之言,不知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的道理,广寒山庄能有今日地位是前辈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如今行事做派全都有人盯着,为师不想落人口实无端惹些风波。”“这次你和宿涵带些人手去支援,不要无故杀生,不要冤枉了好人,你所疑虑之事,留个心调查一番,尽量避免出头。”秦筝点头应下,这就是叫他带着师弟们看戏去了,毕竟别人私事,恩怨也不分明,就算支援也最多在胜义堂有倾覆危机时出手,除此之外能离漩涡多远就多远,卫冰清一向思虑周全,做事小心谨慎,外人看上去他唯唯诺诺是个和气上下的老好人,但是秦筝知道,师父对什么事都很明了也有自己的打算,若不是多种可能和后果都在脑子过了无数遍,断不会轻易做什么决定。比起这个,秦筝自己就差远了,他能过脑子的事只有对和错,对的就放心大胆的去做,错的即便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去干,凡事凭着良心,才老是不分场合地说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狂妄之语。只是大家当他少年脾性,心浮气躁,天真无知,听过笑过也没当回事。可是他当回事儿,比如这次,说了看戏就一定是看戏,三日后,他果然交待好了看戏事项,带着宿涵和一众弟子背着剑下山了。胜义堂总舵在云台山茱萸峰之上,秦筝一行人到时,全山上下已然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不过胜义堂此次到处求人援手,到真的叫来了一帮正派能人齐聚一堂,堂主一番客气谦虚,大派自然两肋插刀。没有出头也不言语的秦筝,在众人议事之后,落得个带弟子们把守小路的任务,正好合了他不想多掺和的心意,早早就布置人手调查地形,云台山附近各路入山出山的路径都安排了人守着。就等魔教来临。那日主峰刀剑厮杀之声隔着老远都听得见,秦筝一人坐在树上,听着风声鸟叫,啃着一个苹果,悠哉悠哉地思考该如何去调查一番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正巧宿涵在他最近的一条小路上守着,于是秦筝摸了一条早就备好的黑布蒙着面,悄悄去了宿涵把守的地方。宿涵比秦筝认真多了,毕竟他鲜少能接到任务下山,还碰上人家火拼,他只恨被安排在了远处不能近距离围观一次,于是望眼欲穿地在路上等,哪怕等来一两个落单的逃兵给他展现下身手都是好的。天不遂人愿,逃兵没等来,等来了一个蒙着面的大师兄。宿涵见他这样子,猜到他又要搞什么鬼点子,放下剑没好气地问道,“昨儿个用花瓣洗了澡,你跑过来自带香风,别人认不出,我可是认得出的。大师兄你玩哪出呢这是?”秦筝一见穿帮了,撤下面罩,“狗鼻子么这么灵,我身上很香?”宿涵点点头,“跟个姑娘似的香得人想打喷嚏。”秦筝用手肘撞了一下他,“那不是怪你吗,我说不要不要,你非给我加什么花瓣,弄得全撒进去了,怪不得今早那帮和尚道士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我还纳闷啥时候得罪人家了呢。”宿涵注意力在主峰那边,没空跟秦筝嬉闹,道,“大师兄没听见声儿么,这会杀起来了,没准儿一会就有结果,你不守在那边怎么跑过来了?”秦筝眯了眯眼,“你说哪边会赢?”宿涵摸着下巴,斟酌起来,“这还真说不准。魔教实力都是道听途说,是否真那么厉害谁又知道呢。可是这次胜义堂叫来的人实力都不可小觑,人数上正道总是占了优势的吧。他们魔教是下了战帖自己找上门挑战的,要是败了也只能认栽。”秦筝不屑道,“师弟不觉得胜义堂在以多欺少,很不道德么。人家下战帖,你也接了,自然是一对一。一边接下,一边叫人,小家子气。”宿涵皱眉,瞥了他一眼,“跟魔教还讲什么道德,他们屠光刘家满门的时候讲道德了么!”秦筝道,“前因后果尚不知晓,哪里就一定是他们做的了。师父对此事也存有疑惑,让我暗中调查调查。”宿涵道,“所以你蒙了面打算混进去?”秦筝点头,“趁乱去瞅瞅……”宿涵觉得十分不妥,“这种时候进去,我们的人以为你是魔教余孽,闭着眼就杀了。魔教之人也许私底下都互相熟识,你混进去万一露馅,不是上赶着送死吗?”秦筝摸了摸自己的剑,“我去当然不会,你去没准才是送死的宿大少爷,不过……”不过安静的小道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二人当即噤声,留意着来者何人。只见一穿着干练的美貌女子抱着个十来岁的孩童朝这条路急奔而来,身后跟着十多个手持钝器的追兵,秦筝瞧他们服制一眼便认出是涅罗刹的刀客。涅罗刹武学讲究力道而轻内功,招式简单可是招招狠厉不留余地,这么多人追着妇孺,若是追上了下场可想而知。且看那名女子已经身负重伤,还抱着一个孩子,恐怕连山门都逃不出去。秦筝凝眉,又把面蒙好,正要往下跳被宿涵一把扯了过去,“大师兄想干什么,这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时候吗?你别看他们可怜就心软,这可是魔教之人!”秦筝瞪了他一眼,“大人打架关孩子什么事,一帮男人追着一个小孩喊打喊杀像话吗?”宿涵扬了扬下巴,“那名女子来头不小,不然会招那么多人追到这里?”秦筝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男人打架关女人什么事,一帮大老爷们儿追着个女人喊打喊杀又像话吗?!”宿涵急道,“你非要出这个头不可?你啥时候染上的英雄病我怎么不知道,这出去得惹事啊师兄!!”秦筝默默把剑抽了出来,拍拍宿涵的肩,“你别下来,一会儿随机应变,万一我没回去,就说师父有事让我提前回广寒山庄了。”话音刚落,涅罗刹的刀客朝着女人后背飞过去一记刀风,正正打在了后心,女子不堪重击飞出去几丈远,口吐鲜血,她怀里的孩子跌落在地上,哭着爬过去扶她,“娘!!!”那女子一把将孩子护住,转过身挡在面前。涅罗刹的人面目狰狞,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刃靠近他们,可就在这时,莫名不知被哪里来的剑光晃了眼睛,围在外面的人几声惊呼后纷纷倒地,口吐白沫,像是被人打了致眩的穴位,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恢复神智了。蒙了面的秦筝立在人前,晃了晃手里的剑,挑衅众人。他只想救人不想见血,本想以自己为饵引开涅罗刹的追兵,哪料离得最近的人见突发事端,眼疾手快地朝女子砍了过去,秦筝一惊,将剑甩出,直直斩断了那人的手。男人抱着断臂哀嚎,同伴见状纷纷刀剑相向,把秦筝围了起来。他不忙不忙脚底轻点,落在女子身前挡住他们二人,收回自己的剑后抹掉剑身上的血迹,指着众人道,“让这对母子走,我就不杀你们。”领头的彪形大汉叫嚣道,“沉仙谷今日陨落在我们手上,一个都别想逃。杀!!”秦筝心中一凛,猜想魔教定是凶多吉少了,看他们这赶尽杀绝的势头,要好好交涉根本不可能,只能硬来。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鼓足内力,脚底灵巧,一边避开沉重钝器交错飞来,一边要回身提防有人暗中对母子下黑手。涅罗刹招式确实又狠又干脆,刀刀致命袭来,朝着秦筝的命门击打,只是秦筝精于剑道,只能用巧力格挡避开,且他轻功过人,身量纤细,穿梭在大汉里轻松自如,还莫名带起一阵香风,倒让腥风血雨间染上了一层诗意。大汉们抓而不得,击而被挡,怒火攻心就脚下急躁,十几个提砍刀的打不过一个用剑的,说出去也是个丢人的事,这么一心急,露了破绽的纷纷被秦筝抓到,剑尖剑背手脚并用,能放倒几个是几个,昏穴笑穴睡穴哭穴秦筝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胡乱点了一气,这么几个来回,躺地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领头的大汉气喘吁吁地瞪着他,身后还有三个人完好无损。“功夫不错,一看就不是魔教之人。你是哪个门派的叛徒,竟然坏我们的好事!”秦筝一直在用巧力,正式的剑招就怕被人认出来没敢露几招,而且他若动了真招,这些人就不是晕过去这么简单了,大汉既然挑明了,他也不想狡辩,便道,“我!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大汉们:“……”树上的宿涵:“……”“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狂徒!”大汉一声怒喝,齐齐冲将过来,带头大哥武功不错,和那些被秦筝撂倒在地的明显不是一个级别,所以这番打起来秦筝就废了些功夫,可他顾忌着尽量不要伤人,出手留了余地,然而对方可没想留活口,这一来一去,肩上挂彩不说,当头就是致命一击。情急之下,秦筝提气转身,身形缥缈如回风之流雪,避开朝他脑门劈过来的刀刃,低喝一声直入虎穴中心,剑影流光间,大汉们无招可拆却生生用肉身承下了不知道哪里飞过来的剑气,脚底一软,跪了满地。带头大哥提刀还想挣扎一二,秦筝眼神一冷,从后入腹穿过他的身体,再也不给他骂自己的机会。收拾完一众追兵,秦筝怕还会接连不断来人,连忙走到女子身边检查她伤势,“夫人伤势严重,需找地方疗伤才可,我带你们走吧。”女子伸手拦下,气若游丝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只是……不必了。我见你也不是我教中人,此番帮忙恐怕已经给你带去不少麻烦,若再带着我们孤儿寡母,你也不会有善终的。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秦筝这时才看清,刚才抱着女子哭的小孩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白嫩嫩的脸上蹭了许多血污,可他一直用手撑着地,紧紧地扒着她母亲的衣角,秦筝余光瞥见孩子的膝盖有两处明显的剑伤,该是受了伤才走不了路的。也不知什么丧心病狂的人连小孩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