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大少》TXT全集下载_8
作者:迟小爷      更新:2023-06-20 19:16      字数:9786
  女人抿了一口酒:“sorry,我只会刚才那一句,不过一句就足够引起先生的注意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英文的?”音乐嘈杂,女人凑到沈惜言耳边,红唇轻启:“你猜。”沈惜言偏头,正对上女人秋水般的眼,笑道:“我猜不出。”“先生会跳舞吗?比如,伦巴。”“会一点。”女人一口饮尽杯中酒,竟起身向沈惜言做了个男士邀请的动作,眨了眨眼。女人的举动让沈惜言惊愕不已,他还从未在故国的土地上见过这样的女人,仿佛来到了西方的校园舞会,被热情火辣的陌生女郎邀请共舞。生性好玩的小少爷立马来劲儿了,他一脚蹬地站起身,将手搭在女人手上,下一瞬便反客为主,搂着女人的腰滑进了舞池,音乐正好在放一首最著名拉丁舞曲……第23章舞池外,赵九爷坐在金碧辉煌的大理石桌前,冷着脸,吓退了方圆一圈的人。他还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沈惜言,换个话说,他压根就没想过,那个在他面前说两句就脸红的、玫瑰花似的娇贵少爷,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勾人的动作,而且还沉迷陶醉,简直毫无顾忌。赵万钧脸色没变,却暗地咬碎了后槽牙,恨不得立马就把这朵乱开的花给摘回家,好好教育一顿。四周渐渐被二人优雅奔放的舞姿吸引,纷纷围观了起来,其间不乏贪婪下作的眼神,也不知是在看哪一位。一曲舞毕,不少人起哄“再来一个”,沈惜言并拢两指在唇上一点,飞了个吻出去,在缭乱的光影中迷倒了大片。女人也正在兴头上,她贴着沈惜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伸手想要摘下他口袋里的那朵玫瑰。舞池边的赵万钧陡然捏住手里的高脚杯,目光森冷了起来。沈惜言反应很快,他一把挡住女人的手,制止了她,女人表情有些不悦,他笑着说了几句什么,才打消了她的念头。“咔啦”一声,赵万钧松开手,起身向舞池走去。脱手的高脚杯赫然已从中部折断,带着透明的酒液滚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湮灭在莺歌燕舞中……沈惜言额角淌着汗珠,还没走出舞池,迎面遇上了一个穿着阔气、蓄着山羊胡的男人。他冲沈惜言伸出手道:“沈先生您好,我是这家欢乐厅的老板乔金德。”沈惜言握上乔老板的手:“你好,乔老板。”沈惜言刚跳完舞,出了一身热汗,加之喝了酒,晕乎乎的,根本没意识到对方怎么会知道他姓沈。“沈先生舞跳得这么好,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里做演员?每晚过来像刚才那样跳跳舞就成,一月一百大洋,做得好,日后还能引荐你演电影。”“我对做演员没兴趣,您问问这位小姐吧。”沈惜言摆摆手,指了**边的女人。乔老板看着女人,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怪异的笑,呵呵道:“先别忙着拒绝嘛,不做演员也成,喝杯酒,跟我乔某人做个朋友,我最欣赏舞跳得好的人了。”他说着从身后的服务生手上拿了两杯酒,一杯递到了沈惜言手上,和沈惜言碰了一下杯。这时,有人过来低声提醒乔老板:“乔爷,这位是九爷的人,九爷已经到了”乔金德笑容一僵,面上横生几分忌惮。沈惜言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刚准备喝下乔老板递给他的酒,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捉住了,那铁钳般的手指稍稍一拧,他便“哎哟”一声松了手,一杯酒狠狠砸在了地上。沈惜言猛地回头,脸上恼怒才爬上来一半就化作了错愕:“九,九爷?”他揉了揉眼,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被赵万钧蛮力拉出舞池,跌跌撞撞往舞厅外面走去……周遭一片哗然,心想这半大小公子怕是何处得罪了大人物了,伸着脖子看热闹的同时又替他捏了把汗。随从立马上前问乔老板:“乔爷,人走了,咱还盯吗?”“盯个屁,豹子胆吃多了?”乔老板剜了随从一眼,却面露些许可惜之色。*“快放开我,你干嘛呀?”沈惜言被赵万钧拉得磕磕绊绊,一路上都在掰赵万钧的手,那大手却跟焊死的铁箍一样,根本掰不动。“老实点!”沈惜言被九爷黑脸的模样给吓愣了。赵万钧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塞进车里,锁上了车门。四九城的深水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早摸了个透,倘若他今晚没赶来,他的小玫瑰花可能就被别有用心之人骗走了,到时候任凭他赵九爷有多大本事,都不知该上哪儿寻人去。想到这里,赵万钧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都爆了起来。偏偏沈惜言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拍着车门先发制人道:“你凭什么关我?放我下去,我舞还没跳完呢!”沈惜言一闹,九爷怒意顿时蹿到脸上,他喝道:“跳舞?没空见我,却有空在这跟女人跳舞。”“我想见谁就见谁,想和谁跳舞就和谁跳舞,碍九爷何事?”沈惜言嗓门比九爷还大。一想到那晚九爷扔下他回去见那位才貌双全的柳小姐,他就控制不住情绪,凭什么他九爷能如此,他沈惜言不能?“大庭广众,腰扭成那样能拔份儿?”“你真古板,那是外国的伦巴舞,本来就是要扭的!”欢乐厅门口旋转的霓虹打在沈惜言脸上,那双粉色的唇噘成一个生气的弧度,在灯光下愈发丰润柔软,表情却是实打实的强硬不容反驳。赵万钧目光牢牢锁着沈惜言,连一呼一吸都看得紧。今晚的沈惜言几乎和以往完全不一样,这样跟他使性子,还是头一回。没办法,小少爷单纯呗。“跟我比瞪眼呢?瞧你这嘴,都能挂油壶了。”赵万钧还是没绷住气笑了。沈惜言一愣,连忙抿起双唇,但倔强的表情却没变。九爷摇摇头:“算我拿你没辙,讲真话怕你没胆听。”“你要说什么说便是,我有何不敢的?”沈惜言只喝了两杯葡萄酒,却架不住酒量差,刚刚跳完舞,这会儿酒劲全上来了,非要跟赵九爷呛到底不可。“还挺能的。”赵万钧冷哼一声,“听好了,这个乔金德是做皮肉生意的,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你拿自个儿当照顾主,他当你是日后的赚钱工具,他那些吊坎儿话说了你也听不明白,他给你的酒,喝过兴许就出不来了。”“可我是男的呀。”“好男.色的可不在少数,尤其好长你这样的,相公堂子听说过没?”听到“好男.色”三个字,沈惜言心脏猛地一颤,舌头突然开始打起结来:“既,既然如此,保卫员为何,为何不查办他们?”赵万钧只当他是终于知道厉害了,道:“背靠黑道,官面儿上没人动。”听九爷这么一说,沈惜言那根被酒精拉直的筋也总算是转过弯来了。他脑中浮起那杯黄澄澄的酒,忽觉恶寒,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嘴唇也颤抖了起来。赵九爷一见沈惜言发白的脸色,脾气立马就全软了,他本来是想吓唬吓唬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的,这会儿真把人给吓着了,他又心疼。他摸了摸沈惜言的头,放缓语气道:“行了,刚才就算翻篇了,以后有我在,不能让你受委屈,但你也得听话,明白吗?”沈惜言顶着九爷的大手点点头,全然没了刚才要与对方杠到底的气势。看着眼前终于乖顺下来的小少爷,九爷心头的火也跟着灭了,心说这才像话。在赵九爷眼里,沈惜言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小家伙,长相还勾人得很,极易遭人惦记。他不清楚外国的情况,也不知道沈惜言那么小的年纪,那么单纯的性子,在外国是怎么安稳度过四年的。不过人现在既然到了他的地界,入了他的眼,无论以前如何,往后都该继续高枕无忧下去。只是四九城不小,要让各个道上短时间内知道沈惜言有他保着,绝不现实,只能先把人给看牢。想到这,赵万钧故意又板起脸,沉声道:“往后要是再跑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跳舞,我就把你逮回去关禁闭。”沈惜言骄矜的少爷脾气好不过三秒,立刻条件反射拿话噎他:“你又不是保卫员,没那个能耐关我!”“我有没有能耐,你试试就知道了。”赵万钧拉过沈惜言的手,放在腰间冰冷的枪管上。沈惜言吓得一个哆嗦立马缩回座位,默默腹诽:九爷脾气大得很,比他的枪还大。赵万钧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发动了车子。第24章车是赵万钧亲自开来的,他没打算放沈惜言下车,直接把车驶离欢乐厅。沈惜言倚在座位上,也没问九爷要带他上哪去,反正九爷是不会害他的。车窗开了一半,风从两边灌进来,沈惜言拨开乱发大咧咧地瞧着九爷,直到欢乐厅的灯光从九爷英朗的侧脸逐渐剥离。“送你回去,你非要玩洋人的东西,赶明儿带你上六国饭店转转,省得你个小东西又往不三不四的地方跑。”沈惜言猫一样懒懒地问:“六国饭店是什么?”“东交民巷那边洋人开的,番菜、舞厅、电影都有。”沈惜言醉意朦胧的眼神一亮:“电影?我喜欢看电影。”“嗯,记下了。”沈惜言脑子没转过弯,九爷说“记下了”是什么意思?他压下突然躁动的心跳,撑着下巴晕晕乎乎望向窗外,胡同里黑漆漆的,只有车灯亮着。穿过一条狭窄的胡同,车终于开到了宽敞些的大街上。“手腕疼不疼?”沈惜言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有一圈红痕,是刚刚被九爷握出来的。沈惜言撇了撇嘴,哼了一声:“疼死了。”“疼给你揉揉。”赵万钧直接拉过沈惜言的手放在自个儿大腿上,轻轻揉了起来。沈惜言被赵万钧突然的动作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足足愣了小半盏茶的工夫。他瞥了眼九爷,对方正怡然自得地单手开着车,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慢慢放松了下来。车里安静极了,手还被人握着,沈惜言觉得不自在,便想扯个话题聊聊,谁知一开口就是:“那位柳小姐长得很标志吧。”“标志啊,特好看。”“哦,那恭喜你了……”赵万钧似笑非笑问:“恭的哪门子喜?”沈惜言闷闷道:“恭喜你要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太太了。”“那可不成,我这人打小就好胜,凡事总要争个最好。”赵万钧说着,手指霸道地挤?进沈惜言的指缝里,“她没你好看,不是最好的。”赵万钧一番话如同惊雷,在沈惜言原本醉意丛生的心里瞬间炸开了花,炸得沈惜言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沈惜言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顶着一颗热气沸腾的脑袋大叫道:“哎呀停车停车,我热,头好晕,我不坐车了。”严公馆就在前面不远处,赵万钧把车停了下来,放沈惜言下去了。沈惜言几乎是逃也似地跑下车,连玫瑰落在车上都没发现。赵九爷拾起玫瑰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那香味和他在沈惜言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他看向沈惜言落荒而逃的背影,勾唇笑了笑,将玫瑰放好,下车跟了上去。他一直在沈惜言身后五米远的位置,没有靠近,他知道小少爷还是被他给吓坏了。他念军校、上战场,攻城略地那一套早被他玩的炉火纯青,但攻心不一样,尤其是攻一颗天真懵懂的心,一个不留神就会拿捏失误。赵万钧目送沈惜言慌慌张张跑进严公馆的门,不一会儿,家主严昌平就出来了,赵万钧收了笑脸,负手站在树下。严昌平是来道谢的,一见九爷便笑没了眼,作揖道:“多谢九爷前些日子为严某人行的方便,承蒙照拂,日后定携礼拜访。”赵万钧摆摆手:“送礼就免了,替我把沈惜言照看好了,你走道自然方便。”“当然当然,惜言是犬子发小,那就是我好侄儿,我太太也喜欢他,就算九爷不说也肯定会安置好惜言。”“记住你说的话,把儿子管好,以后别再让我大晚上跑去欢乐厅里找人。”赵万钧这话说得无波无澜,可严昌平听罢,老脸都绿了,他立刻战战兢兢道:“还请九爷放心,我回去就好好收拾那混账玩意!”*沈惜言又做梦了,但这次梦中不再是什么芬芳旖旎,也没有那个人,而是一场困扰了他十年的恐惧。他梦见十年前,他最喜欢的那位大哥哥苏宴笙,被瞿府的老爷瞿德荣当街把腿生生打断。他亲眼看着那双会跳《霓裳羽衣舞》的腿不复存在,空留一地模糊血肉……他当时还小,不明白苏宴笙的身份,只知道苏宴笙原本是在秦淮河边的花船上穿彩衣、乘箫鼓跳舞的,平时会摆些可口的点心招待跑去河边玩耍的嘴馋小孩,后来不知何时就进了瞿府,从此便再也没有出来过。不过他有次与严书桥捉迷藏,在瞿府后院外的草垛子上,看到苏宴笙被瞿德荣的二儿子瞿景铄抱在怀里啃脖子的场景。那奇怪的一幕一直印在他脑海里,直到长大懂事了他才明白,原来苏宴笙是瞿德荣纳的男“妾”,所谓男“妾”,意义非同女妾,侍奉承欢都与之无关,唯一的作用就是用阳气镇作祟阴魂,镇的是瞿府过世的大夫人。他当初看到的也不是什么啃脖子,而是在做那种事。那天,在烈日昭昭的大街上,一群饭后闲人将断腿的苏宴笙团团围住,往他身上扔烂菜叶子,破口辱他是喜欢男人的败类,是勾引自家少爷的**,是瞿大夫人死后派来的妖人……在场每一张义愤填膺的脸上,无不极尽鄙夷。而身在叫骂声中心的苏宴笙,嘴角却始终噙着一丝笑温柔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他穿上了曾经艳丽的彩衣,拖着断腿往秦淮河边踽踽行去。站在酒楼上的沈惜言看见此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苏宴笙一定很疼。他咬着手指抽抽搭搭问父亲:“爸爸,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往宴笙哥哥身上吐口水?”“因为他是怪物。”“宴笙哥哥才不是怪物!”父亲收了看热闹的表情,冷笑一声,满含轻蔑道:“小孩子家家,懂个屁,这是他应得的!断袖分桃,大逆不道,男的勾引男的,不是怪物是什么?怪物就该被世人唾骂,遭乱棍打死,死了连祠堂都不收,最后变成孤魂野鬼!”……“不,我不是……我不是怪物!”沈惜言低吼着从噩梦中惊醒,父亲说那番话时略带狰狞的表情还犹在眼前。天色熹微,窗外一片压抑的青灰,他在七月初晨的燥热中出了一身白毛汗,连手都在抖。他翻身下床,逃也似地冲到水盆旁往脸上扑清水,直到完全清醒才停下来,撑着铁架直喘粗气。房间昏暗,晃荡的清水倒映出他苍白的脸色,犹如苏宴笙投河那日,吞没倩影的秦淮河面。这几日来,他一直掩耳盗铃、妄图压抑的可怕东西,终于还是与他面对面地现了原型,直勾勾盯着他,叫他不敢擅动,也无处可逃。他愣愣地望着水中如恐惧般扩散的波纹,心脏突突直跳,耳边依稀萦绕着苏宴笙断腿时声嘶力竭的惨叫,眼前浮现出泡到发胀、缠着水草的尸体。还有那句人群中传来的那声戏谑——看吧,男人喜欢男人,不得好死,这就是违背伦常的下场……他知道,九爷昨晚说的不过是句普通的玩笑话,像九爷这般英明神武的男人,又怎会甘做他人口中的异类?可就是这样一句玩笑话,却如同狠狠一拳,翻起他深埋的恐惧,正中了他的命门。而现在,他急需一个答案,自己究竟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会不得好死的怪物。天没亮,时候还早,沈惜言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穿好衣服从二楼下来,正巧撞见跪在客厅一脸菜色的严书桥。“书桥,你怎么了这是?”严书桥闷闷道:“我被我爸罚了,昨儿不该带你去欢乐厅的。”“都怪我,我替你去跟严伯伯说一声。”“别,这次就当我长教训,以后见了赵九爷绝对绕道走,你也别跟他走太近了。”听到“赵九爷”三字,沈惜言就跟被什么烫了一样,差点儿碰翻手边的双耳珐琅彩花瓶,不过好在严书桥早就困得迷迷瞪瞪的,压根没发现他的异常。“我跟他,平日走得很近吗?”沈惜言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攥起拳。“何止是近,你才认识他几天呀,就差黏在他身上了,都说了他们姓赵的不是什么好人。”第25章初晨的清音馆内还没什么生意,那悠悠乐声却已然扬起多时。沈惜言早早地坐在了雅阁里,身后两位女子拿着小团扇给他扇风,动作虽然麻利,但脸上难掩困意。他们开张这么久,还从没遇见过这么起早贪黑的客人。加上今日,沈惜言已经连续听了三天的丝竹琵琶,看了三天的漂亮姑娘。他一掷千金,有钱有闲,老板和姑娘们自然是欢迎的不得了,憋着困也要好吃好喝好玩好看地伺候着,可他却愈发索然无味起来。清音馆不同于歌舞厅,是附庸风雅的地方,这儿的姑娘也都是只能远观不可**的荷花,可沈惜言却丝毫提不起欣赏的兴趣。他曾在纽约的一家藏书馆里读到过一本关于男女爱情的书籍,虽读得一知半解,却始终记得里面从赛因斯的角度探讨了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怎样互相吸引,产生最原始的欲望,从而变成彼此的honey、darling。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在北平的这些日子,他确实被一个人吸引了,吸引得心里梦里都是他。可那人是九爷,待他很好脾气也大的九爷,九爷是个男人,还比他年长许多,他对九爷,又怎么可以是那种不正当的感情呢?时至今日他才愕然发现,他好像从未被女人吸引过,也从未想过去主动试探,前日在欢乐厅原本是有机会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被九爷给搅了,他甚至忘了那个和他共舞的女人的模样。沈惜言撑着下巴叹了口气,拍掌让帘里的姑娘停下来,这清音反倒让他心里不清静了。他垂头丧气地吃了一块豆沙糕,鼻间忽然略过一丝熟悉的香气,他抬头一看,惊讶道:“是你?”穿着短旗袍拎着小提包的女人也一脸惊喜:“沈先生那日突然离场,我总觉得跳舞未曾尽兴,于是每天都在欢乐厅等,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这几天都在等我呀?对了,你以后别再去欢乐厅那种地方了,那个老板不是好人,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容易遭人惦记,不安全。”沈惜言把九爷说的话挑挑捡捡复述了一遍。女人听罢,眼里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在沈惜言发现之前很快化作了害怕,她点头道:“我只当那儿能跳舞罢了,不成想竟如此可怕,还好有沈先生提醒。”“没事没事,快坐吧,我请你喝茶听曲儿压压惊。”沈惜言给她沏了杯茶,“还没请问姑娘芳名呢。”“花如慧。”“这名字真漂亮,果然是人如其名。”“沈先生过奖了。”花如慧笑着端起茶杯来,“先敬沈先生一杯茶。”花如慧很会聊天,丝毫没有华国女人的含蓄内敛,和那日在舞池里一样奔放,说话直爽大气,天南海北都懂一点,沈惜言与她交谈甚欢,一时高兴,挑了个饭店大摆酒菜,还许了她一个金镯子,直接差酒楼伙计去附近的洋行买来的。后来,他莫名头晕难忍,花如慧扶他去房间为他按摩穴位,再后来他就睡着了。他中途迷迷糊糊醒过一次,依稀瞧见花如慧正在脱衣服,自个儿把头发弄乱之后睡进了他的被子,他还以为是在做梦,等他完全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正躺了个穿着肚兜的女人。沈惜言吓得大叫出声,连滚带爬地摔到地上,才发现自己居然也是裸着的。花如慧似是刚醒,半倚着身子起来,一脸羞怯地偷望着地上大惊失色的沈惜言:“沈先生看着文弱,行云雨之事竟如此勇猛。”沈惜言扯了枕巾裹在腰上,高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哪有干那种事!”“沈先生昨夜尽了男人的兴,今儿怎么扭脸不认了呢?”面对花如慧的嗔怪,沈惜言大脑一片空片,明明是花如慧在天快亮的时候自己脱了衣服弄乱头发进他被窝的,还有,他昨天吃饭明明吃得好好的,也没喝酒,又怎会忽然晕倒……屋里的蜡烛被窗缝来的风吹得影影绰绰,摇晃在花如慧那张美艳的脸上,沈惜言只觉得如蛇似蝎,可怖至极,偏偏他脚还被吓软了,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赶紧逃跑。这时,门突然被人踹开了,沈惜言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进来。这男人看着眼熟,沈惜言头疼欲裂,压根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男人对着沈惜言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吃熊心豹子胆了?连冰爷的女人也敢睡,不怕冰爷把你丢进狗场喂狗吗?”“你你,你不要红口白牙污人清白!”沈惜言拿手指着他,指尖都气得发抖。男人一巴掌拍开沈惜言的手,恶狠狠道:“就算我信你是清白的,冰爷的枪子可不信。”沈惜言惊恐地望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心里乱成了一滩浆糊,什么冰爷,什么睡女人,他不认识也没做过。他怒视着花如慧:“是这女的陷害我!”“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沈先生要了我清白,还说我害人。”花如慧说罢,套上衣物下床,拉着男人的手臂哭哭啼啼道:“六子,求你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冰爷,否则他非得打死我不可。”六子鼠目一转,假模假样道:“不说给冰爷可以,但你也不能白给这登徒子糟蹋,他要是赔你三十根金条,我兴许能考虑考虑。”沈惜言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面前二人,混沌的脑袋终于灵光一闪。这个叫六子的男人,不正是那日在香园被他撞到,一开口要走他五个大洋的家伙吗?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人根本就是一伙来讹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的他,有可能早在香园那次,这个叫六子的男人就看上他的钱袋了,而欢乐厅遇到花如慧,也是他俩商量好的……倘若九爷那天没有去欢乐厅强行带走他,那天他就该被这对狗男女骗了,可现在,他还是掉以轻心落入了坏人的陷阱。是他辜负了九爷的用心。想到九爷,沈惜言内心不由得悲愤起来,他不顾赤身裸.体起身喝道:“你们这是合伙碰瓷!”六子没想到这单纯的小公子竟一点儿都不傻,他恐吓道:“别废话,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你!”沈惜言嘴唇都白了,神情却毫不屈服,他本想搬出九爷来唬人,可话到嘴边又及时收住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怎么能把九爷牵扯进来?何况九爷也说过的,要是他再乱跑,就把他给逮起来。他平日里胆儿还没芝麻大,能用钱摆平的绝不吝啬,可此时此刻,他却横生出一股气节来,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倘若真拿钱堵他们的嘴,岂不是将这件事坐实了?以后他们还能拿这事没完没了讹他,九爷神通广大,总有一天会捅到九爷那里。沈惜言心一横,豁出去道:“你们送我去保卫厅吧,否则就是撞死我也不认!”“臭杂种,你他妈让人一姑娘去警厅现眼?”六子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往沈惜言白皙的脸上甩了几个鲜红的指印。第26章青鸢来找九爷的时候,九爷正在办公处的窗边摆弄插在花瓶里的玫瑰。那水灵的花瓣就像沈惜言红扑扑的脸蛋,茎上的小刺又像沈惜言那日在车里对他发的小脾气,简直让他从头到尾都爱不释手。这段时间赵万钧没去找过沈惜言,倒是把沈惜言落下的花养得极好。眼下四天过去了,成与不成,小少爷也该回过味了。若是成了,他立马去抱得美人归,若是不成,就迟一点儿再抱回家。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赵万钧转过身:“进。”勤务兵推开门道:“报告九爷,门口有个叫青鸢的找您,就是香园唱京戏那位。”“带他过来。”“是。”今日稀奇,青鸢平时深居简出,连香园都不怎么离开,这会儿跑到司令部做什么?很快,青鸢就在卫兵的带领下进来了,他对赵万钧粗粗行了个礼,便立刻焦急道:“九爷,您这两天见着沈小爷了吗?”赵万钧神色一凛:“有话直说。”“中午有几个客人在香园谈天,我依稀听见,好像在说一个叫六子的人走运,昨儿弄到了一块金陵产的肥肉,我越琢磨越没谱,就过来……哎,九爷……”青鸢话还没说完,赵万钧便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枪别在腰间,出了办公处。*灰蒙蒙的傍晚,六子正憋着一肚子火蹲屋门口的台阶上吃晚饭,他跟沈惜言耗了整整一个白天,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吓也吓了,愣是没撬出半条小黄鱼来。那日在香园,他随便糊弄了一下就骗了五块大洋,现在他把人给绑起来,费劲巴拉一通,反倒一个子儿都捞不着。他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寻思着等会儿沈惜言要是还不服软,就只能上刑了。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替冰爷审过不少人,如今这没有王法的世道,他还真没见过有谁能一直宁死不屈的。他狠狠扒拉了几口饭,前门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拍门声。“谁?”“是我。”六子心头“咯噔”一跳,门外赫然是赵九爷的声音。九爷还没进门,他就已经知道九爷是为何而来。一开始想出讹钱这招儿的是六子,他在北平犯了大事,打算在东窗事发之前打着冰爷的名头最后干一票大的,好拿钱跑路。花如慧则是冰爷从胭脂胡同嫖来的女人,后来跟六子私通好上了,要跟他一起亡命天涯。欢乐厅那次是第一回 出手,失败之后,花如慧曾提出担忧,她可是亲眼看见九爷带走沈惜言的,虽然从九爷那次阴云密布的脸色来看,他对沈惜言像是厌多于喜,但无论如何,终究还是有风险,她担心在沈惜言身上讹钱会惹恼九爷,到时候他俩谁都走不出这四九城。不过六子和花如慧不同,他手黑,走道多年就靠一个“横”字。不成功便成仁,他赌的便是沈惜言是个胆小怕事息事宁人的主儿,也赌九爷不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乡男人跟冰爷这边结梁子,坏了黑白两道上的平衡。退一万步说,是沈惜言“管不住下半身”在先,万一弄岔了也是他们占理。他俩一个流氓,一个娼.妓,本身都是亡命之徒,为了跑路钱什么不敢做?六子将碗筷搁在台阶上,刚站起身,院门就“砰”一声被踹开了,赵万钧阴沉着脸走进来。“认得我么?”“您这是哪儿的话?我怎么敢不认得九爷,您今儿怎么得空上我这一亩三分地来啦?”“沈惜言在哪?”“沈惜言?哪个‘惜’,哪个‘言’?我不认得这号人啊,您是不是找错地了?您看这天都擦黑了,不如上别处找找去,免得耽误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