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7
作者:豆子禹      更新:2023-06-20 16:22      字数:9811
  苏小难心里□□念不忘蓝乡安看过她身体的事情,每每想起,就有一种尴尬和害羞印上巴掌大的脸颊。她想回话,但是又不敢开口,迟迟在那僵持着,看着星音螺发呆。星音螺再次动了,她听了听,里面说:“是让你来说说话,我无聊着呢。”苏小难想,你无聊也犯不着拉着我啊,这蓝府满满的丫鬟仆人,哪一个不能逗你玩逗你笑。那星音螺又响了说:“我敢保证说一会会就送你回来。”苏小难终于对着星音螺说了一声:“那你无聊去吧。”但她忘记提前吹一口气,这句话就算没传过去。苏小难在院子里踱步,心里急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急躁,反正最近被蓝乡安看见身体了,心里就很异样,整日里弄得面红耳骚的,难受死了,她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心想,我得去告诉他,我和他只是好朋友,让他不要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又想我和他在星音螺里说清楚吧,还是不行,还是得亲自去告诉他,当面把话说清楚。她在路上犹豫不决,夜色迷漫,走去观止阁要穿过一片长长的甬道,那甬道两边种满了柏树,但幸好有灯笼,她才敢走夜路,路上有管家巡夜,她平时见了恭敬地行个礼,今日却不自主地躲避起来。不一会就到了那条甬道,她疾步地走过去,生怕遇到什么鬼魂拦路,可是走过这条甬道,她看见那观止阁的灯火微微弱弱的亮着,她又犹豫了,站在那里老半天,最后竟然折回去了,星音螺又动了,她不敢听,又返回观止阁,走不了几步又折回去,来回折腾了三四回,她心里纠结。却突然被一个唤叫吓破了胆,她以为是鬼,站在那儿不敢动,那声音说:“小难,你在这干吗。”她听出来是蓝乡安,满心地欢喜,但是又不敢转身看他,只是打了个慌说:“没啊,我正在散步呢。”蓝乡安向她走过来,从她的背后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腕,苏小难忽然紧张起来,但是没敢反抗,蓝乡安说:“你干吗不回我星音螺呢?”苏小难低着头说:“我忘了怎么回了。”蓝乡安说:“吹一口气啊,你成功过。”苏小难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手已经被蓝乡安捏得死死的,另一只手就捏着星音螺触摸它。这时候甬道上传来脚步声,蓝乡安慌忙将苏小难搂进柏树林里,巡夜的仆人静悄悄地走过,蓝乡安和苏小难不自觉地对上了眼睛,阳光正婆娑地从柏树林外打进来,地面一片银光雪白,苏小难的脸上也是静静的安好,蓝乡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爱慕一个人,这种感觉好像是浪潮撞击在他内心的礁石上,汹涌澎湃,他俯下头去,但苏小难躲开了,蓝乡安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苏小难的眼睛再次碰触到她,这是一双比月华还要婉转美丽的眼睛,蓝乡安的呼吸开始加剧。可他不知道,此刻的苏小难是一辈子也没这么紧张过,她几乎是屏住了全部的呼吸,甚至要产生窒息,她觉得眼前的人儿好像是从小就认识的,好像记忆当中他一直存在。蓝乡安的呼吸愈来愈近,几乎能触碰她热得发烫的鼻息,但不知道为什么苏小难推开了他,苏小难往柏树林外跑。蓝乡安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像从云端跌落到地面一样,浑身虚脱。苏小难彻夜难免,蓝乡安也彻夜难眠,两个人初生情窦,却并不知晓对方的情意已经深入骨髓。可这月光下美妙的一对影子却被绿阑看见了,她正奉命去给蓝乡安送信,不巧月下相拥的情景被她撞个正照。宝溪连日来见蓝乡安没有理她,除了恨苏小难外,也想着向蓝乡安道歉,挽回他的心意,岂料绿阑惊魂不定地赶回来关上房门,低声说:“小姐,不好了,我刚才看见乡安少爷和苏小难在柏树林那边,小姐你不要生气。”宝溪催她说:“到底怎么啦,说啊。”绿阑显然很少看到这些事情,有些支吾地说:“怎么说呢,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吗,小姐聪明,不会不理解。”宝溪都恨到嗓子眼儿了,从墙上取下宝剑,狠狠地说:“我这就去收拾她,我要将她千刀万剐,剁成丑八怪。”绿阑慌忙拦住说:“小姐,你别冲动啊,凡事从长计议,你这样雷厉风行杀了苏小难,那乡安少爷还能原谅你吗。”宝溪觉得绿阑说得有理,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蓝乡安,可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此时剑也已拔出,气却压抑在心里,她说:“绿阑你别拦着我,小姐我就是要出这口恶气,表哥要是因此恨我,我便一死了之。”绿阑说:“小姐,这浑话你怎么能说,你要有这种想法,绿阑现在就一头撞死给你看。”宝溪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怎么办?”绿阑说:“小姐,好歹你和乡安少爷是自小到大的交情,他心里肯定还是念着你,向着你,只是被人蒙了心,遮了眼,倘若你示弱一些,让少爷看到,少爷也许就回心转意呢了。”宝溪说:“你是说只要我装得比苏小难还可怜,表哥就会对我好?”绿阑说:“我看行,少爷喜欢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过,恐怕还不够。”宝溪说:“还不够?”绿阑说:“小姐聪明才智,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少爷觉得你是真可怜,而苏小难是假可怜。”宝溪终于笑了,说:“绿阑真是我的女军师,我没有白养你,我琢磨个好办法去,叫苏小难死无葬身之地。”蓝乡安坐在观止阁里,发现自己好像着了魔,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他以为苏小难拒绝了他,心里面充满着失落、内疚、厌倦、惶恐、酸楚,一切不好的情绪交织。木蜻蜓在他手中翅膀竟然被生生折断了,他屡次想拿起星音螺问问苏小难的真实内心,但又放下了,这几日茶饭不思,也消瘦了许多。在苏小难的内心,却是另一种感觉,那是诚惶诚恐忐忑不安而又夹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每每想起那个夜晚,心里还是如小鹿乱撞。蓝乡安正琢磨着该如何化解这眼前的困惑,听见梯绳响了,他多么希望是苏小难来,可又早已否定了自己,上来的人正是宝溪,宝溪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一丝埋怨他的神情也没有,嘴角上反而露出一撇笑容。蓝乡安正为前些日子对她的无情内疚,便想对她好一些,和气地问:“宝溪还没睡吗?”宝溪细声细语:“表哥,宝溪睡不着,所以特意为你带来了我亲手做的桂花糕。”蓝乡安这才发现宝溪提着一个小篮子,像一个腼腆羞涩的小姑娘,这份羞涩他原来在小难的脸上也看到了,所以他觉得有些亲切,便怕宝溪累着,将提篮捧起放在桌上,宝溪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取出一叠晶莹剔透的糕点,又如大家闺秀一般动作小巧,轻轻地放在蓝乡安面前。蓝乡安有些吃疑:“宝溪,你怎么了?”宝溪恬恬地说:“表哥,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我都不碰剑了,我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今时簪花女红,他时相夫教子,平平凡凡过这一生。”蓝乡安担心宝溪是因自己说了无情的话,受了刺激,劝解她说:“无缘无故做了这么大的改变,岂非对自己太苦了,顺其自然多好。”宝溪说:“表哥岂会知道宝溪心里的苦楚,我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你最怕蛇虫野兽,那时候我便心想练就一身好功夫来保护表哥,可当表哥渐渐长大,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了,你如今七尺男儿,英武风流,又岂会再怕那些蛇虫野兽,宝溪心里寻思,我要侍奉表哥的,应该是我的本性,是我骨子里最平凡的一面。”蓝乡安有些感动,眼睑也安静得一动不动:“宝溪真是长大了,我不曾想你舞刀弄枪原来都是为了我,是我蓝乡安有眼无珠,千不该万不该那般无情地骂你,让你伤心落泪。”宝溪听了这话,却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啪啪地往下掉。蓝乡安果真看不得这般可怜,慌忙握住她的手,哄她不要哭。宝溪就顺势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柔软似水地抽咽着。蓝乡安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又想起了那天夜晚,苏小难满脸的紧张,没有缘由地逃掉了。宝溪的哽咽声渐渐消失,抱着蓝乡安说:“表哥,我害怕一个人在黑夜里走失,害怕你不理我,害怕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都像花谢一样飘逝。”蓝乡安仿佛陷入深深的沉醉,他说:“不会的,我怎么会不理你,你是我最好的妹妹。”宝溪头埋得更紧了:“我只是你的妹妹吗?”蓝乡安轻轻地抚着她的面颊:“是啊,我对你疼爱有加,比自家的妹妹还疼爱。”宝溪忽然推开了他,脸色痛楚:“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们十几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人家半年的感情,我这幅皮囊真的连一条犬皮也不如,都怪我从小被你宠爱,满以为你是真心疼爱我,将我当成珍珠明珰,我做了十几年的美梦,还不如人家一个爱理不理的笑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为何要对宝溪那么好,宝溪也不至于要死要活非你不嫁,是宝溪命运稀薄?还是宝溪死皮赖脸惹人厌烦?罢了罢了,宝溪从此也落得清静,要么出家为尼,要么变成终生不嫁的妖怪女人。”宝溪一连说了许多伤心流泪的话,蓝乡安也不知所措,宝溪说完往楼下去,蓝乡安想拉她,被她狠狠一甩。宝溪哭着一手拉着绳子,当走进夜色的一刹那,她竟然笑了。第19章 六扇梅花蓝乡安怅然地叹息,心里是对宝溪无尽地愧疚,他在责骂自己无情无义。蓝乡安受着内心的煎熬,几日来无法入眠,便想索性瘫倒在地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让时光消失成一片云烟,化成灰烬。忽然阁楼顶上传来一声“咕咕”的鸟鸣,他听得出来这鸟鸣是人嘴模仿出来了,遂警惕起来,问了一声:“屋上何人?”那鸟鸣声停止,蓝乡安发现书架上的一个花瓶竟然产生裂痕,紧接着更令他惊奇,那花瓶支离破碎,訇然倒下,在地上摔成一个字,是个“恩”字,他一下子就看明白人,来人是莽山洞穴内遇见的秦沄涯。他立马沿着梯绳升到屋顶,明月当中,屋顶上正站着一个青衣飘拂的中年人,背插长剑,身姿潇然。蓝乡安一眼就认得了他,只是比起第一次见面要干净许多,他依礼说:“原来是侠士,不知深夜造访,请下楼一叙。”秦沄涯说:“恩人,尊姓大名?”蓝乡安说:“在下蓝乡安,请不要叫我恩人,我受不起。”秦沄涯说:“你救了我性命,我复了仇,就是我秦沄涯再造的父母。”蓝乡安慌忙说:“愧不敢当,折杀我了。只是侠士大仇得报,畅快人心。”秦沄涯叹了口气说:“哎,恩人又岂知,我去清泉门下时,才知道,裔风早已死了,清泉门被一个恶人掌管,我去了无非就是取了那恶人的性命。”蓝乡安说:“不知道常玉子和她的女儿还好么?”蓝乡安问这话,很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也许常玉子并不是背叛他,蓝乡安相信这世间还是好人居多。秦沄涯忧郁地望着幻紫天空:“我听门徒说,常玉子很早以前就携着她的女儿离开了清泉,去了哪谁也不知道,我这次回来,一是来答谢恩人,二也是四处打探她的下落,虽然裔风一席话令我伤心十五年,但我心底总觉得常玉子不会骗我,我当年与她在洞内习武,她看我的神情又有哪一处是做出来的。”蓝乡安说:“我也相信常玉子夫人的清白,希望侠士能早日寻到她。”秦沄涯说:“旧事不提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恩人一句,我清泉派虽不算大的门派,但却有一门武学珍宝,名叫‘清泉六剑’,无论行走江湖,还是疆场厮杀,都可护身立命。”蓝乡安曾读天下武学观止,早就知道这清泉六剑在江湖中的地位,虽不算是剑宗里数一数二的武学剑诀,但是非凡人能学得的剑术,他不禁被深深吸引了,以前父亲教他些耍弄枪棒的武术,却全靠的是蛮力巧劲,哪里有什么宗学,这一次可不能轻易错过,可也不能仗着救了人就换来这样珍贵的剑术,那样岂不是居心不良。秦沄涯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其实恩人大可不必担心我是因你的救命之恩,要还你的情意,实因我秦沄涯习武一生,本该荣坐清泉派掌门一职,只是奸人所害,所以至今孤苦一人,在我门派中,非我吹捧,我学得的正是家师的真传,如今我已年迈,希望能将师父的真传传于有志之人,以拯救天下苍生。”蓝乡安被他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若侠士不嫌弃的话,请收乡安为徒,但前提是需答应我一个条件。”秦沄涯说:“请讲。”蓝乡安说:“我拜侠士为师,今后以师父弟子相称,切不可再言恩谢的话,不然我便不学了。”秦沄涯一口答应:“好。此外,我也正想问,恩人也好,爱徒也好,当时和你一同救我的小侠女去了哪。”蓝乡安笑着说:“看来师父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秦沄涯也笑了:“我看她与你胜过同龄友谊,所以问问。爱徒知否,清泉门派为何禁止男女爱恋,却要年年招收女弟子?”蓝乡安也有些疑问:“为何?”秦沄涯说:“只因清泉六剑是师祖公和师祖婆一起创下的,他们二人共同创下了清泉六剑,这剑法本名叫清泉梅花剑。”蓝乡安说:“这名字真好听。”秦沄涯说:“他二人虽然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创造了这举世无双的剑法,但二人一生无从结成情侣,只是以同门相处,一直到驾鹤仙去。后人就揣测,这剑法若沾染了情意,势必大大减弱,影响它的纯正,所以门规规定,若门徒有生情者,一律废除武功,赶出师门。”蓝乡安叹息说:“想必都是后人牵强附会,其实师祖公和师祖婆也许满心希望后人都成双成对,将清泉梅花剑练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秦沄涯说:“想必爱徒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我正是希望那个小侠女和你一起练习清泉梅花剑。”蓝乡安猛然脸红起来,不知如何应答。秦沄涯说:“我晚上以鸟鸣为号,请二位务必赏脸。”蓝乡安说:“我去问问她的意思,倘若她答应了就最好罢。”秦沄涯说:“好,那明日这个时辰我们再会。”说完如一头夜鹰淹没在夜空中。第二天,蓝乡安犹豫不决,屡次拿起星音螺也不知如何开口,竟然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他对着星音螺练习了各种各样的问话,可觉得哪一句都不行,他精思枯竭,叹了口重重的气,叨饶着:“是我蓝乡安情根深种。”这番话却如仙气一般震动着另一端的星音螺。苏小难这些时日情绪复杂,眼见蓝乡安也不找自己,心里有一些惆怅,整日耷拉着脑袋,忽然星音螺震动了,她浑身一颤,慌忙拿起来听,这句话竟然将她弄得茫无头绪,摸不着边。她回了一句:“乡安,你根种了什么?”蓝乡安浑身也一颤,他没想到苏小难第一次主动给他传音,拿起星音螺的时候手仿佛在发抖,可是星音螺里的一句话令他暗恼羞愧,但是也无法补救了,只能给自己圆场,又回过去说:“我想明年在观止阁外种上一围的梅花。”“好啊,那样我每天都去观止阁看梅花。”苏小难高兴地回应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语好似一对小情人,夜色渐晚,蓝乡安说:“小难,晚上来观止阁吧,这里有个与梅花有关的,你一定喜欢。”苏小难吃完晚饭,等娘亲睡下,偷偷溜去了观止阁,两个人坐在高大的圆屋顶上,苏小难有些害怕,蓝乡安说:“你看,天空多美。”蓝乡安握着她的小手掌,两个人同时向天空望去,天空如浸在墨汁当中,月亮来回地在墨汁中穿梭,将云层裰成白玉的花纱,幻彩迷蒙。月亮中一头雄鹰展翅,很快跃到眼前,落在圆屋顶尖,成了屹立的塑像。蓝乡安拉起苏小难说:“好了,师父来了。”蓝乡安和苏小难立在师父面前,秦沄涯说:“两位爱徒,为师今天要教的是清泉门的镇派之宝清泉梅花六剑,我先为两位试练一番。因我是一人,这剑法便空缺,我在练剑之时幻做一个与我同练的人。且看好。”只见秦沄涯举剑,明月妖娆,剑发白光,他青色的身姿在夜色中轻轻舞动起来,也是奇怪,舞到快时,竟似乎幻做了一对人影相对而舞,人影中传来声音:“看好了。”原来这剑诀才刚刚开始,前面是秦沄涯幻化双人的准备,秦沄涯在圆屋顶上好似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剑光潋滟,煞是好看,与剑光同舞的,还有悠扬顿挫的剑诀:“春风试手先梅蕊,頩姿冷艳明沙水。飘如迁客来过岭,坠似骚人去赴湘。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剑诀念完,一番舞剑就近尾声,念到“且插梅花醉洛阳”,圆屋顶上竟然幻化成一朵飘渺似烟的六瓣梅花,在月色中满天怒放。蓝乡安和苏小难看得呆了,蓝乡安心里明白,这剑宗若要练得好,不但人剑合一,更是天人合一,风华满天。秦沄涯重新落在圆屋顶尖,收剑,淡淡地说:“这就是清泉六剑的全部剑诀,今天我要教给两位的是第一式和第二式,春风试手先梅蕊,頩姿冷艳明沙水,梅花冰清素洁,纤尘不染,这两式要求习武者空明澄澈,无思无虑,二人要吐纳一致,步调相随,方能合成一体。”蓝乡安早便准备了青丝剑和流光剑,将裹布打开,递给苏小难一把剑身较瘦,通体晶莹的流光,这流光却是蓝乡安私藏的宝物,晚上如萤火一般发出流光,白天剑身便似消失了一般,在阳光中如一块透明的冰一般,倘插在背上,不到眼前,是什么也看不清的。苏小难不常拿剑,觉得笨拙,但是好歹流光轻盈,正适合她的手,她挥了挥,觉得好漂亮,月光好像与流光融为一体,她就咯咯地笑了,蓝乡安说:“小难,这流光今后就作为你防身的武器,记得常常带在身上。”苏小难说:“这剑轻盈,我好喜欢。”秦沄涯便一招一式地教着他们,只一晚上便过去了一大半,天前出现了微蒙蒙的光,秦沄涯发现,蓝乡安一点即透,好似心里早已藏着每一招每一式,只等发出来一般,这般武学奇才,他也是平生第一次遇见,若是拜在剑宗高师手下,他年必定成为剑宗数一数二的人物。秦沄涯也并不知,蓝乡安自幼就爱好武学,繁品群书,只是没有学习的机缘,再加上其父是个大将军,从小对武学是耳濡目染。可是苏小难呢,可能完全是没有习武的基础,这剑舞起来就像农家人劈柴一般地笨拙,这一半晚两个人拉开的差距都不能用天壤之别来形容。第20章 青丝流光秦沄涯在离开之前,又教了他俩一些呼吸吐纳的方法,叫他们平时睡觉坐行的时候,可以权当练习。天亮时,蓝乡安已经将这梅花剑的第一式第二式练到畅行无误,再假以时日,完全可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苏小难还在苦练第一式的前五招,看她那巴掌大的苦脸,蓝乡安禁不住笑:“这个动作不能这样。”他将苏小难的手臂抚平,又推动她的手腕将剑朝空中抡了一个圆。苏小难说:“我不是学武的材料,如果再练下去就是拖你后腿了,不如今晚告诉师父,说我放弃了,不能拯救天下苍生了。”蓝乡安有些心急:“不行,怎么能半途而废,这天下间做什么事情,不都是苦尽甘来吗,你学了这身功夫,可不是为了拯救苍生,倘若你以后外出,不正好能护身防体吗,那样谁也不能欺负你,遇到恶人也不怕,那样我才放心啊。”苏小难正想再拒绝,蓝乡安又说:“起码现在你是为了我吧,我一个人,这梅花六剑就练成了梅花三剑梅花残剑了,岂不被人笑话死。”苏小难听了粲然一笑,心里默默念着要支持蓝乡安,继续学下去,帮助他练成这套剑法。晨曦来临,蓝乡安怕累着苏小难,轻声说:“小难,今天练到这里吧,你看你出了很多汗。”苏小难用袖子将汗拭掉,笑着说:“不碍事的,我还不累。”蓝乡安柔声地说:“来,把手给我。”苏小难有些腼腆:“干吗?”蓝乡安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说:“从今以后,我们两个就形影不离,长日相随。”苏小难脸红了,低下头去。蓝乡安说:“这样子,我们才能合而为一,练出一朵倾世梅花是不是?”苏小难抬起头,望着那对水一般的黑眸子,竟好生地喜欢。回去时,蓝乡安将两把剑合起来,只见青丝和流光竟然如水一般融在一起,融成一把剑。原来这青丝剑与流光剑竟是雌雄相生的。青丝剑在阳光里发出乌黑的光芒,像光亮的黑炭一般,夜间,它却一反常态,吸收微微的月华,发出隐隐的白光。而那流光,恰恰相反,夜间和月亮同光,光照耀眼,白日却形同冰魄,不仔细看却似一个晶莹的影子。这两把剑若放在一起,无论白天与黑夜,因对比太强,竟好比只有一把剑在眼前。但若将它们合在一体,却精密地融合,变成一把剑,名曰青丝流光剑,只是白天更黑,夜间更白。苏小难看得出奇,说:“怎么成了一把剑了?”蓝乡安笑了,故作促狭道:“有来历,不过呢,下次告诉你。”苏小难假装嗔怒:“分明是卖关子,没有下次,这次不说,就没有下次了。”蓝乡安说:“你看看,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再不回去,你娘亲要责备你了。”苏小难脸色一变,慌着说:“都怪你,回去回去,被娘亲知道了,又是罚啊。”说时已经往下楼的梯绳走去。那秦沄涯最初时夜夜来授剑,后来变成了三五日,蓝乡安和苏小难也养成了晚上练剑,日上半作半睡的习惯,只这两月余,蓝乡安已经熟练梅花六剑的全部招式,如再苦练数月,在清泉门中,也算是一二等的人物了。这份功劳当然与秦沄涯有莫大的关系,他虽被陷害逐出师门,却是清泉门中剑术最精进的弟子,甚至他自己都不得不认为,当年在仙长洞与师妹习武,是他进步最快的一段时间,简直可以达到突飞猛进的地步,所以他才认为,这清泉梅花六剑创造出来的那天就是为情侣试练的,倘若二人的感情冰魂雪魄,彼此情投意合,那剑法便也风华绝代,光照九州。只是他也有些不解,若说蓝乡安天生奇骨,且对苏小难爱慕有加,这剑法练得精猛迅速,也是必然,可苏小难却有些令人着急,这两月余勉勉强强将第一式第二式学完,还有些瘸瘸跛跛,倘要是在清泉门下,早就罚到后院去砍柴生火了,当然秦沄涯也改变了心里的想法,这毕竟和个人天资有关,不能强求。但好歹令他庆幸的是,当二人合练时,苏小难明显比单练的好,这一方面当然归结于蓝乡安时常提醒她,另一方面却也看出来,苏小难不但努力用功,而且极度担心拖累蓝乡安,所以勤奋异常,往往练完一式便汗流浃背,纱襦像浸在水里一般,头发也湿答答地贴在额头上。蓝乡安心疼,叫她不要紧张,心放平和,甚至有时候见她喘气都困难,便乞求师父放她休息几天。也是在这两月余,两个人心生爱慕,长夜在琉璃瓦顶形影相随,蓝乡安抚着苏小难的蛮腰,教习她每一个招式和动作,苏小难心暖地望着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目光。风吹过观止阁周围的长树,发出嗽嗽的声音,如亲密的人儿在低语喁喁,月光如水一般泼洒在他们身上,从头到脚,仿佛镀上了仙人缥缈的云寰。两个人轻轻地对着剑,刚刚合练了一出“春风试手先梅蕊,頩姿冷艳明沙水”,却是好的很,蓝乡安也觉小难的姿态更轻巧了,步子也流转许多。苏小难似乎想起了什么,喊他:“那个青丝流光的来历呢?”蓝乡安坐下来,不急不慢地说:“哎,看来你这么想知道我襁褓里的故事?”苏小难唔了一声:“这么古老?”“话说,我出生时,害了一场大病,这京师的郎中啊,没有一个治得好的,有的郎中说,我体寒骨重,似受了什么水蚀,说白一点我体内湿气太重,没人治得好,我父母万般无奈之下,到城里摆了一个施粥摊,为我祈福,有个道长吃了粥,便多问了一句,这才寻到我家来,看了我的病,没有说什么话,只说每日放到火炉前面烤,两三月就没事了。他那日见到我时,我正在母亲的怀抱里,哭得很伤心,可能是病得很厉害吧,就逗我玩,怎知我看上了他背上的那把剑,他见我喜欢,就送给了我,我父母感激他,送了他许多盘缠,他没有接纳,走的时候说了一番话,便是我长大了,可以凭着这把剑去他的门下找他,他要收我做弟子。可是十八年过去了,我母亲早早不在人世,家父也忘记了他的来头和住址,要不然我早就找他去了。”苏小难听得入神,也有些怅然,只是问:“那后来,火炉上烤得可好了?”蓝乡安笑着说:“你看我,如今生龙活虎,可不是烤好了。”苏小难故意叹息说:“哎,原来你是烤出来的,红薯啊。”蓝乡安故作狎笑说:“你说什么,我是红薯?”说着已经将她活生生抱住,问她:“你是什么?”苏小难被痒得咯咯笑,笑得都脱了骨,软软的,却逃不开蓝乡安的手掌。终于累了,她故作镇定:“好了,好了,不骂你了。你给我取个名字吧,我们扯平得了。”她抬起头来,发现蓝乡安的目光入着神,像月光一样看着她,轻柔的光芒,恍然叫人一头扎进去。蓝乡安说:“小难,我。”他没有往下说,而是额头压过来,顷刻间唇间的气息已经抵达她的鼻翼。苏小难抿了抿嘴,心儿仿佛跳到了喉咙,紧张得窒息。可是蓝乡安压得更多,多得她不敢看,不敢面对,眼睛也关上了,蓝乡安热热的气息夹带一丝温柔的潮湿黏黏地碰着她。宝溪两月余常常做些好吃的送给蓝乡安,便心想表现柔弱一些,挽回他的心意,而蓝乡安似乎对她大有改观,夸她做的食物是蓝府最好的,宝溪受宠若惊,也更加卖力地学习淑女之德,柔弱之术。但又常见他白日无精打采,叫他去玩他也不去,心里也有些干着急,好在绿阑也跟踪了苏小难一段时间,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以为蓝乡安只是近日看书太累,也无在意,只是将自己做糕点的功夫练得更好,绿阑帮她忙她也不愿意。这日宝溪正洗漱时苦苦冥想今日做些什么好吃的给表哥呢,每每想到表哥张开玉口吃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心里就满满地惬意。这时绿阑匆匆忙忙回了厢房说:“小姐,乡安少爷和苏小难在观止阁上练剑呢。”“什么?”宝溪手里的手巾掉在了地上:“什么时候的事?”“我昨晚见苏小难鬼鬼祟祟去了观止阁,我以为她去去了就回,哪知道这一晚都没出来,一大早,便看见屋顶上,两个人相依相偎,练着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