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美又强》TXT全集下载_3
作者:猫逢七      更新:2023-06-20 16:04      字数:9828
  当有了身孕这句话喊出,钟初煦微皱眉,跟在冲过去的护卫后面,步子不急不缓。江水漫过头顶,莫姨娘绝望间,身边有巨大的水花溅起,一只手臂纤细却极为有力,稳稳拖着她从江面冒出头来。莫姨娘口鼻里都是水,整个胸腔刺痛沉闷,呼吸到空气的瞬间,大口吸气,同时睁眼朝揽住她往岸边游的人看去。湿了的发有几缕黏在颊边,眉眼沉静,专注望着前方,水珠顺着细腻的肌肤滚下,莫姨娘一下就看呆了。怎么……怎么会是夫人?直到上了岸,莫姨娘都震惊到回不过神来,她自知有了身孕,便百般防着夫人,甚至试图诬陷。她始终将夫人放在对立面,设想夫人没有子嗣,必然会厌弃姨娘所出的孩子。方才落水,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喊出实情,试图引起更多重视,让老爷快些救人,夫人肯定也听到了。可夫人还是义无反顾跳下江救她,且是动作最快的那个。“你有了身孕?那更不能大意,冬日江水冷寒,先上马车,马车里有火炉,还有备用的干净衣裳。”江楼月说着快速解下身上的皮裘披风,裹住浑身发抖的莫姨娘,“能走吗?”莫姨娘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羞愧有感动,怔愣着说不出话。“看来是冻坏了。”江楼月没敢耽搁,直接将人揽住,一把抱了起来。钟初煦这时带着护卫赶了过来,看不出情绪,就连声音也是平平:“人没事吧?”“先换去湿衣再说。”江楼月绕过钟初煦,往马车停靠的地方急速跑去。马车够大,内里烧有炭火,莫姨娘身边的婢女一直跟在后头跑,吓得都快哭出来,这会一边帮莫姨娘换衣,一边紧张问道:“您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莫姨娘冷到僵硬的身子开始回暖,任由婢女伺候着,抬手挑了帘子往外去看,便见夫人站在那里,似有所感地抬头看过来,给了她一个笑脸,饱满的唇上扬,透着润泽。莫姨娘一慌,别扭地松了帘子,又坐直身子,接过婢女递来的热茶,喝下一口,热意暖进心里。回府后,江楼月叫上大夫一道去了莫姨娘院里。她虽厌恶钟初煦,但也没想过让他断子绝孙,更何论姨娘和孩子都无辜,她心里也跟着急。“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血有点虚,我开个方子,服用半月即可。”江楼月松口气,送走大夫,抚慰道:“无事便好,你好好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转身欲走,却被莫姨娘拉住袖子,扭头去看,后者竟然俯身要跪。“夫人。”莫姨娘曲了腿,江楼月的大力再次发挥作用,她愣是跪不下去。“你跪我做什么?”江楼月奇了,将人扶起来坐好。“嘤。”莫姨娘羞愧到哭出来,将先前的猜忌打算,以及假摔的意图和盘托出,“夫人,是我错了,不该如此恶意揣测,更不该坏心眼的想要诬陷您。”两次假摔,江楼月总算明白缘由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腹中的胎儿不利,且生下后,大可由你自己抚养。”莫姨娘望着江楼月,用帕子掩住脸,哭得更大声了。有哪家主母能像这般好的?看来蠢的不是阮姨娘,而是她,往后夫人的另一条大腿,她抱定了。第7章 第一个情丝结清早,李氏打了一宿叶子牌回来,很快得到消息,火急火燎就赶到莫姨娘院里。“老天开眼,我钟家终于有后了!”李氏人未到,激动高昂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江楼月正同莫姨娘坐着说话,闻声偏头往门外去看,便见李氏兴冲冲抬了腿跨进来。两两对视,李氏原本笑成一朵花的脸垮下来,快步行到江楼月跟前:“你怎么在这里?”自新岁那晚闹过一次,送去她那被嫌少的银子珍宝,是彻底断了。这可给李氏气得够呛,原以为江楼月说的孝敬母亲她也不配是气话,没想到竟来真的。气过之后李氏总算反思起来,莫非是她将话说的太重了?再看不顺眼这个媳妇,她有钱且大方这点还是值得称赞的,找茬多年,李氏第一次有点怂了。吩咐心腹婆子过去明里暗里递话,只要江楼月低头,去她院里认个错,再送上几箱珍宝,那些不愉快也就揭过去了。偏生江楼月就跟个听不懂的木头似的,每次都径直将递话的婆子给打发了,既不来认错,也不送东西,李氏这心跟着上上下下,好不容易学会反思消下去的气,又蹭一下起来了。一进来见到江楼月也在这里,李氏看她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听到好消息的欢喜也退去一半。李氏不待见江楼月,江楼月同样不待见她,起身敷衍着施了一礼,让李氏上座,漫不经心地答话:“莫姨娘昨日落水,担心她受了寒,这才来看看。”“哼,好端端的怎会落水,你还这般关切,清早就来看望,可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李氏胡搅蛮缠,江楼月懒得去搭理,低头喝了口茶,左耳进右耳出。莫姨娘心里不大舒服,亲自给李氏奉茶:“母亲,您这就误会了,昨日在江边放水灯,是我自己不小心落水的,若非夫人及时跳下去救我,只怕真要染上风寒病上几日了。”说着将手轻放在小腹,“我和孩子能安然无恙,全是多亏了夫人。”现在想起落水的窒息和冰冷,莫姨娘还心有余悸,那时她指望着的,是钟初煦。可后者的反应却极为平淡,既没紧急救人,回来后也未有抚慰关心,似根本不在意她和腹中的胎儿一般。叫她心酸又不安。落水的情况,李氏已听人汇报过了,救人这件事,江楼月做得的确不错,但也别想在她这里讨到好脸色。“自己生不出来,本就该多护着点有身孕的,倒是你,为何不早说?”李氏指责完,抬手去摸莫姨娘的小腹,“钟家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子嗣,这可是头等大事,做主母的要尽心尽力,应当给出奖赏。”江楼月放下茶盏:“母亲说得是,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话音刚落,就有一排小厮进来,四五个箱子落地,看得李氏眼睛都红了,拿茶盏的手也开始抖,一时气得忘了遮掩心思:“你待一个姨娘都比待我这个母亲大方?!”江楼月掀起眼皮,一字一句轻快吐出:“我不配,是您说的,还是让夫君来孝敬您吧。”李氏气得抬手指过来,却一个字也讲不出,胸口憋着气,险些没将自己给气晕过去。再想要这一箱箱的银子珍宝,她也不能死乞白赖张口去要吧?李氏突然想打自己的嘴,没事瞎咧咧什么,这下好了,被人抓着话柄不放,以前那些孝敬全没了。想到这个,李氏肉痛心痛,没了银子珍宝,她还如何像以前那般过滋润的日子?江楼月确认莫姨娘无事,嘱咐过后回到自己院里,刚一踏入,便见锦棠正在与人争执。去莫姨娘那头时,她吩咐锦棠按照大夫开的方子,去后厨监督熬药,怎闹起来了?“碎就碎了,上次你支走我的事,还没跟你算清呢,你嚷什么嚷!”喊话的人江楼月熟识,是云月,钟初煦的贴身婢女。“你撞碎药碗,怎还这番态度?快让开,我还要忙着让后厨继续熬药。”锦棠被扯住衣襟,烦不胜烦。“若非你上次故意支开,老爷叫人没有应答,又怎会责骂我,论态度,你一个小丫鬟有什么资格叫嚣着要我让开?”锦棠又气又急:“咱两都是伺候主子的一等丫头,谁也没比谁高贵,你有什么好高人一等的?”似被戳到痛处,云月抓得更紧:“夫人生不出孩子来,又没有娘家帮衬,这府里的当家主母迟早要换,到时候你还算个屁,一样要被赶出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锦棠听到这话,气急了,也开始拽住云月。两人很快扯做一团。江楼月加快步子赶过来,正要开口。啪!一声清脆的响,云月一巴掌扇到锦棠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锦棠一下就被扇懵了,夫人性子温和,伺候了五年都从未打过她,如今却被一个婢子给打了?还不等她做出反应,一只纤细的手臂从面前划过,云月直接被提了过去。“夫……夫人!”云月见到江楼月,双目大睁,震惊慌乱过后很快又镇定下来,有老爷给她的承诺在,不过是打了个丫鬟,大不了挨几句数落,以夫人的温吞性子,还能动手打她不成。啪!啪!江楼月抬手就是两巴掌扇过去,直扇得云月晕头转向,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捂住脸不可置信地望过来:“你打我?”江楼月拉开她捂着脸的手,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扇过去:“见了我,敢称你?”说着又是一巴掌,“别说我现在还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打你也就打了,即便真换了,我照样能打你!”温蕊性子温和,江楼月自魂穿过来,也一直维持着几分和气,不论李氏再怎么跳脚,她也未曾高着嗓子还嘴对骂,再厌恶钟初煦,在她院里歇息时,也只是装作温柔小意的无心之失。像这般毫不遮掩直接动手,还是初次,毕竟锦棠一心向着她,怎能任其被一个丫鬟给欺负了去?云月眼冒金星,这哪里是一只纤弱手掌,分明是比蒲扇大手还要狠,两颊火辣辣的,霎时就肿了起来,痛到她眼泪鼻涕横流。夫人真动了手,她心里那点底气瞬息被打灭,慌忙俯身跪下去:“夫人恕罪,奴婢一时气急冲动,才会胡言乱语,您……您切莫当真,饶了奴婢吧。”这云月是钟初煦的贴身婢女,敢说出府里的当家主母迟早要换这种话,必然是知晓些什么。自上次阮姨娘递了消息,得出钟初煦府外有人的结论后,江楼月亲自跟踪盯梢,想要抓奸,但许是因着新岁,也许是什么旁的原因,钟初煦再未与府外那人见过面。江楼月绕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云月缓步转了两圈,声音一贯的轻柔:“能否与我说说,要接替我的那位,是谁?”云月如秋风落叶般,抖得更厉害了:“夫人,老爷对您的爱意,盛京城里谁人不知,方才只是奴婢的一时气话,应当掌嘴,您打也打了,就饶了奴婢吧。”爱意?江楼月不免嗤笑,这云月还真是随了她主子,虚情假意的话随口就来。见她不愿说,江楼月也懒得白费口舌,字正腔圆地轻吐出两个字:“滚吧。”云月心觉屈辱,但也如释重负,手脚并用着站起身躬身行礼,捂住肿成猪头的脸呜呜咽咽地飞跑出去。锦棠早就看傻眼了,江楼月那一顿巴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叫她心头畅快,眼也随之一热:“夫人,您何至于为了奴婢动怒。”江楼月瞧着云月飞奔而出的背影,若有所思:“你们怎么争执上了?”锦棠垂着头:“是奴婢没办好事情,走得匆忙和她撞到一起,莫姨娘的药碰碎洒了,奴婢多嘴抱怨了一句,云月丫头便不依不挠起来,非说起老爷上次来咱们院里歇下,我把她支走的事情,越说越气,就拉扯上了。”说完顿了片刻,蹙眉道,“云月以前可没这般大的胆子,敢动手打人,夫人,奴婢觉着她有点古怪。”的确古怪,云月争执时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可不像婢女该有的,江楼月稍稍留了份心。午间用饭时,钟初煦又是格外殷勤,还主动给江楼月布菜。“夫君,你有去看过莫姨娘么?”拿没有子嗣做借口疏远妻子,非要去姨娘院里住下的是他,可眼下真有了身孕,钟初煦看起来也并没有欢欣之意,江楼月温柔软语地问道。钟初煦长叹口气,神色里浮现出一丝痛苦:“夫人,我早就说过,几房姨娘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了身孕又如何,我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夫人,莫姨娘那里,自有盼子孙盼到望穿秋水的母亲关切着,我知你现在心中必定难受,最需我伴着。”江楼差点没把嘴里的饭菜给吐出来,只能一甩帕子,掩住差点绷不住的神情:“嘤,实在是太感动了,夫君放心,有你这句话便够了。”两相对视下,皆是‘情深似海’。第8章 第一个情丝结江楼月留心起云月丫头,吩咐人将她盯住。莫姨娘有孕,钟初煦摆明了甩手不管,冷心冷情似压根不在意一般,而李氏成天见的送去补汤,完全不顾莫姨娘害喜身子难受,在意的只有腹中胎儿。江楼月时不时便过去陪着,需要什么都捡最好的给她置办。莫姨娘知晓怀胎不易,但没想到这般难受,除了恨不得吐出胆汁来,就连情绪也变得敏感脆弱,很想有个依靠,幸而夫人始终都在,她很安心。如同落水那次,在惊慌惧怕和寒冷之中,一只手臂纤细却极为有力,穿透无助,稳稳拖着她上岸,给了她依靠。阮姨娘见江楼月待莫姨娘细致体贴,更是恼恨起她未有动静的肚皮来,明明最先得老爷福泽的是她,却被抢了先机。为了夺回夫人的关注,她更是铆足劲地勾着钟初煦,没多久便如愿以偿地随之害喜,叫来大夫确诊有孕,立马欢喜地通报给江楼月。莫姨娘瞧着一脸讨好,拽着江楼月袖子的阮姨娘,心里不大舒服,论起主动,她远不及阮姨娘。江楼月没有丝毫偏心,前些日子赏了莫姨娘什么,就照常赏了阮姨娘的。在她看来,几位姨娘和温蕊一样,都是被钟初煦给祸害的,想力所能及帮助她们。“夫人,您让我除了留心老爷外,还留心一下他的贴身婢女云月,我的确瞧出点不寻常来。”阮姨娘笑盈盈的,眼下那颗泪痣似闪着光。江楼月近日毫无进展,听到这话精神一振:“说来听听。”“前几日我去书房给老爷送汤,正要推门进去,隐约听见里面有争吵,本想细细辨认,云月那丫头就出来了,虽见着我便立马低下头去,但我还是看见了,她红着眼眶,似有多大委屈似的。”阮姨娘说着,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对了,她那脸也不大对劲,两颊都是红彤彤的巴掌印呢。”江楼月笑了笑:“她脸上的巴掌,是我打的。”阮姨娘一时坐直了身体:“夫人早瞧出不对劲了?”江楼月摇摇头,简略说了云月和锦棠争执的事,而后又将话题转回来:“云月出来前,你听到书房有争吵声,那就有意思了,一个婢女,敢跟她的主子有脾气,还真是反了天了,难怪敢说出那番不敬的话来。”阮姨娘呸地吐了口瓜子壳:“我同夫人一样,总觉得不大对劲,心里也隐约有了猜想,再去留心云月就恍然大悟了,虽隐藏的很好,但同为女子,那点小心思是藏不住的,云月偶尔落在老爷身上的眼神,可不像是望着主子,更像是望着自己的男人。还有老爷,明显有包容的意味在,要说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打死我也不信。”江楼月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格外心疼温蕊,想打爆钟初煦狗头的冲动也愈发难耐,轻轻蹭了蹭白色妖灵:“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若真爱你,会连自己的婢女都不放过?且外面还有,也不知有几个。”温蕊静默片刻,轻声问道:“你有过喜欢吗?”江楼月不明所以:“这和我们说的,有关联吗?”“不论是说夫君外面有人,还是和云月丫头有染,皆为猜想。你若有过喜欢的经验,自然能明白,不管外界怎么去定义怎么去说那个人,你的心都还是会向着他,信任他的。”江楼月默不作声,她不知道喜欢是怎样的。多年前她骤然天降出现在万妖山,阿叔说她身上有许多古怪,可惜没了记忆如初生孩童,跟在阿叔身边长大,方才少女初长成呢,未及情窦初开就被妖主逼亲。她没有经历过喜欢,也许在万妖山生活之前有,可谁知道呢。江楼月辩驳不了,闷闷道:“我会让你亲见,这些绝不只是猜想。”阮姨娘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得眉飞色舞,似说着的不是自家老爷,而是外头的市井八卦,说到兴起,两眼冒光,并未注意到江楼月的沉默。莫姨娘在旁边始终插不上话,此时留心到江楼月的神色变化,轻声问询:“夫人可是心中难受了?”阮姨娘听到这话,一语点醒,话头戛然而止,噤了声。几位姨娘皆知夫人和老爷在一起十年,从一贫如洗走到今日荣华,感情的深厚和她们不可同日而语。她们跟老爷无甚感情基础,对于他心里有谁,和谁有染,并无太大情绪波动,所担心的只有自己的日子能不能好过点。可夫人听到这些,感受必然是不一样的。“方才所说都是我的胡乱猜测,老爷和夫人情比金坚,盛京谁人不知。”阮姨娘小心翼翼拿眼打量江楼月,如同做错事般拘谨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江楼月见两位姨娘皆担忧地瞧着她,轻咳一声,神色恢复如常:“你做得很好,再发现什么,照旧通报给我。”真相虽残酷,但逃避着不去理会,等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受到的伤害也一定是毁灭性的。莫姨娘给江楼月斟了茶,话题一转:“夫人,我从下人那里听到点小道消息,是有关庄姨娘的。”“庄姨娘?”江楼月想到那张容姿秀丽,却总是微垂着,似害怕引人注目的脸来。阮姨娘的八卦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害怕说错话,只默着朝莫姨娘眨巴眨巴眼,示意她正在听着。“听说庄姨娘家里出了点事,老爷在她院里歇息时,她提起要借银子,只不过借的数目过大,老爷拒了。”阮姨娘一副了然模样,接过话来:“庄姨娘的事,我知晓,听说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但她父亲滥赌成性,哪会为女儿的幸福着想,一心想攀高门卖女儿,偷偷递了画像,被选中后强行棒打鸳鸯,逼着她入府的,这家里出事要借银子,必然是她那个不省心的父亲又输惨了。”江楼月摩挲茶杯:“她要借多少?”“两万两。”阮姨娘深吸口气:“她那个便宜爹赌起来还真是要人命,两万银子!”江楼月蹙眉,两万两银子的确不是小数目,但对钟初煦来说,要借也不成问题。温蕊经商多年,可谓是富得流油,拿给钟初煦的并不少,更何论他自己身居首辅高位,虽在圣上面前一直是两袖清风的做派,但私底下多多少少也会有点进账。庄姨娘跟他借银子,竟然拒绝?莫不是除了冷心薄情外,还是个小气抠门的?江楼月想到阮姨娘起初提过,钟初煦送她东西,都是一件两件偶尔送送,远没有她出手大方。不过在后来也通报过,钟初煦吩咐贴身护卫送出去的东西,都是好几箱抬着的,所以小气抠门应是相对的。难道钟初煦将能花的,全都花在府外那人身上了,这才在庄姨娘跟他开口借时,拿不出来?这般一想,江楼月更是抓心挠肝想将外面那人揪出来,能让钟初煦这般大手笔,还以子嗣为由疏远温蕊,说不定两人早已开始谋划,毕竟云月能说出当家主母迟早要换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定然不是空穴来风。偏生钟初煦不知是做得太隐秘,还是两人根本就甚少见面,愣是没能跟踪着亲见一回。压下纷杂四起的念头,江楼月去了庄姨娘那儿。一段时日未见,庄姨娘看起来清瘦不少,眼睛还有点儿红,应是方才偷偷哭过。“我直接开门见山了,你需要银子?”江楼月坐下,见庄姨娘忐忑不安,不敢说话,便主动问道。庄姨娘倏地抬头,巴掌小脸上大大的眼睛如同小鹿般,黑润清亮,轻轻抿唇:“是的,夫人。”“两万两?”庄姨娘面有哀色,弯弯秀眉轻蹙:“现在是两万五千两了。”江楼月拿茶杯的手差点一个没拿稳:“才一宿功夫,怎的又多了五千两?莫不是那赌坊故意讹诈?”庄姨娘艰涩答话:“父亲许是觉着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被赌坊的人押住后,又彻夜赌了一宿。”江楼月:……说句不客气的,她真想问问庄姨娘,这种爹,咱能不要了吗?默了片刻,江楼月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站起身:“这银子我给你出,事不宜迟,立即动身去赌坊赎人。”江楼月真怕庄姨娘的父亲还能更绝一点,现在都还在赌,那她真是有心无力了,毕竟银子再多,也都是温蕊挣的,虽说她能仙草灵药偿还,可这么个花法,她还是心虚啊。坐进马车,江楼月讨好地蹭了蹭温蕊的妖灵:“我给你两根玉日仙藤,来换你的银子好不好?”温蕊:……简直震惊到失声,用玉日仙藤来换区区的银子?江楼月蹭得更卖力了:“我也想给你更多,但是魂穿过来,我这妖灵能带的东西有限。”温蕊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知不知道,玉日仙藤是极品仙草,一根难求?别说是银子这等俗物,有多少妖是愿意倾尽全力来交换的?”在万妖山,阿叔总能拿出一堆堆的仙草给她修炼,玉日仙藤这种东西,多到她用不完,竟然这般珍贵?江楼月一喜:“那就是答应换了?”“你就是掏空我的家底都可以。”温蕊忍不住惊叹,不愧是来自妖族圣地,外界小妖眼里的奇珍异宝,在她眼里可能就和萝卜白菜没什么两样。第9章 第一个情丝结盛京城最大的赌坊——永乐庄,江楼月下了马车,阮姨娘和锦棠跟在身后,有小厮满面热情地过来牵马。两位明艳生辉的姑娘携着香风迎过来,见来的是女子,抛着轻纱笑得更欢。来赌庄玩的多是男子,即便偶尔有女子,也是来将自家男人给劝走的,她们赌庄自然不大欢迎,虽是笑得热烈,却将路给挡严实了。“几位是要来玩上几把,还是来寻人的?”这赌庄外头揽客的女子,是赌妓,个个都练就了火眼金睛,瞧上一眼便知是否富裕,打量下对江楼月颇为客气,耐着性子问话。“来赎人的,庄时遇。”江楼月站在外头,听见赌庄里的喧嚣嘈杂声,还有阵阵喝彩,颇感好奇。阿叔同她说过赌庄,一同提起的还有青楼,说这两处是极致享乐的销金窝。里头那些花样,全都同她绘声绘色讲过,但江楼月未曾亲见,忍不住将目光往里头飘。两位赌妓一听名字,再看江楼月时更热情客气了,躬身引着人往旁的侧门走:“夫人这边请。”庄时遇欠下的可是两万多两,来赎人自然要结清赌账,她们恨不得夹道欢迎。从侧门进去,有小厮弯腰带路,穿过堂室,又走过一条幽静的长廊,小厮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躬身做出请的动作。江楼月抬步跨进去,便见到两排身体精壮的打手负手而立,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个衣衫松松垮垮,蓄着撮小胡子,正躺靠在椅子上张嘴睡觉的中年男子。这般看起来,十多位龙精猛虎的壮汉不像打手,倒像他的护卫似的。江楼月有些无语,去瞧庄姨娘:“这就是你父亲?”庄姨娘尴尬点点头:“是。”就在这一问一答的功夫,从里间走出来一位四十出头的精瘦男子,一双眼格外明亮:“我是这赌坊的坊主李宿。”说完抬手指了指还在睡的庄时遇。有打手上前推了推,庄时遇身子一抖,跳了起来:“你们做什么,欠了账连觉都不让人睡了?”李宿没看庄时遇,邀江楼月和庄姨娘落座:“来赎他,银子可带够了?”庄时遇这才看到落座的两人,揉了揉眼,一时喜不自胜地坐到庄姨娘身边:“秋儿赎我来了,这位是?”“这位是府上的夫人,若非夫人愿意帮我,父亲欠下这般多赌债,我无能为力。”庄姨娘捏紧手中帕子,想到同老爷忐忑提及借银子时,被拒的尴尬和失落,偏头偷偷瞧上夫人一眼,能主动提出帮她,还亲自过来,她心头更是感激。庄时遇忙不迭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原来是首辅府的当家主母,这气质风仪果然不同凡响。”李宿也在打量江楼月,首辅夫人在盛京里有不少名头,作为坊主,首先能想到的,自然和银子有关,首辅夫人经商有道,可是位财神。江楼月没有理会庄时遇,直接拿出一方锦盒,打开来,厚厚一沓银票:“两万五千两,坊主大可当面验查。”李宿直接盖住盒子,将其收起来:“这点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说着去看庄时遇,“在你们来之前他又赌了两把,输掉的可不止这两万五千两,还有三千。”“父亲,你!”庄姨娘一时气急,眼睛都红了,两万两对她来说已是难以企及的数目,这还没耽误多久,又滚雪球似得接连赌进去八千,这叫她日后如何偿还给夫人?赌坊的规矩,还不上赌账,就是今日一根手指,明日一条胳膊,她心里虽有怨气,可再怎么说也是她父亲,既当爹又当娘拉扯她长大的,没办法见死不救。庄时遇也自觉羞愧,冲着女儿和江楼月咧嘴苦笑两声:“我没指望她能来赎我,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准备死前好歹过足赌瘾,也算不得亏。”江楼月蹙眉,她出门就带了这盒子银票,再多一两都没有,便去看李宿:“稍后我会安排人将剩下的三千两送过来。”李宿转动着拇指上一块玉石扳指,挥了挥手,那些打手便将庄时遇围了起来。庄姨娘一时紧张地捏紧帕子,不知所措。江楼月气定神闲地喝上一口茶,只声音沉了几分:“不知坊主何意?莫不是担心我两万五千两都送来了,却要赖那三千两?”“夫人哪里的话。”李宿摆手,“您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信得过,只不过赌坊有赌坊的规矩,账不两清,人不可放走,且按照时辰,现在该取他一根手指了。”庄姨娘掩嘴轻呼:“好不讲理,银子都给你们送来了,怎还要取手指?”李宿笑了笑:“赌坊没有道理,只有规矩。”这摆明了是要搞事情啊,江楼月不惧,只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意图:“直说吧,怎样才能放人。”李宿拱了下手:“夫人是个爽快人,三千两不算多,不过两把赌局便能赢回来,赌债抵消。”庄时遇揪了下胡子,愤然道:“说来说去,还是逼着我赌,愈陷愈深,你休想,我是不会再赌了!”李宿清瘦,笑起来两颊无肉,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眼睛瞧着的是江楼月:“不知夫人要不要试上一试,赢三千两其实很简单,账务两清后,人立马就放。”他是坊主,要做的是将踏入赌坊的人榨干,不论男女,只论有没有资本。庄时遇气得想一把揪住李宿,被打手死死摁住,只能跳着脚急道:“夫人,您千万别着了他的道,他这是想诱着你陷进去啊!”江楼月瞧着李宿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点了点头:“可以试试,不过要换身装束,别损了我的名声。”“夫人!”“千万别啊!”庄姨娘和庄时遇惊慌喊出声,江楼月不在意地笑笑,给了个抚慰的眼神。这李宿认定她是肥羊,想宰上一刀,那可就挑错人了,既然非要将脸伸过来,她不介意狠狠打上一巴掌。赌她虽未有尝试,但听阿叔说过,每个赌坊都有专善此道的人坐庄,就拿最普遍的骰子来说,赌坊的人必定是能摇会听甚至还有懂拨骰的,故而来赌坊的人,大多十赌九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