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师兄终成受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3
作者:余梦丹华      更新:2023-06-20 14:47      字数:9806
  此刻连呼吸都是痛的,叶蓁蓁双眼通红,跪倒在地上放声痛哭。此时一抹红色身影从她身后缓缓出现,正是当年在苦乐地入侵体内的心魔。那抹身影看着眼前哭喊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奸笑。第137章 得而复失自失去心脏以后, 陆清远总感觉脖间的死印在蠢蠢欲动。每当他不慎恍惚时, 仿佛有一根蛇信扫过他血脉, 紧接着便是赤蛇的毒芽刺进神经的强烈刺痛感。等他回过神来,已不知身在何处, 做过了什么。不过他以后不再杀伐,也便不需要死印的力量了。要快些把事情处理完, 才能早日与沈孟庄比翼双飞呀。陆清远欢欢喜喜地想着, 方才的疼痛和窒息感忘得无影无踪。这几日看那些歪歪扭扭的传册都能看出一朵花来, 和谁说话都是带着笑,连谷虚子都忍不住说他身上都一股……祥和之气?这日他一如往常坐在案桌前,手里拿着传册心不在焉地瞄着。突然瞥到折角上一条赤蛇的图案, 便摊开仔细阅览。上面记载道:“上古混沌时, 有兽焉, 其状赤蛇, 吞天毁地,无可撼动也。”陆清远正欲翻开下一册,殿外突然请示道:“尊上, 天宫外有一女子求见。”“何人?”陆清远关上传册,凝眉问道。“禀尊上,那女子自称是您的师姐, 说有一件大事, 想求尊上证实。”“师姐?”陆清远低声呢喃,“带她进来。”“禀尊上,那女子说在天宫外等您, 若您不去她便一直等到您出现为止。”陆清远满腹疑惑,沉默了片刻后起身说道:“下去吧。”话甫落,一团黑雾升起。眨眼间,陆清远便来到永夜天宫的城墙上。俯视城下负剑的女子,哂笑道:“小师姐不与二师兄好好团聚,来找我做什么?”叶蓁蓁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陆清远,手里紧紧握着忘忧剑,双眼通红满是血丝,无人知是仇恨还是不甘。她的声音沙哑,神色黯然:“呵,这声师姐,我万万担不起。二师兄至今毫无音讯,你也不必与我装糊涂,我今日来只问你一件事。”浑身在不受控地发颤,她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既害怕真相又必须知道真相。静默了片刻,终于梗着脖子低声道:“集水镇的常家是不是你杀的。”集水镇?陆清远双手交叉抱臂,细眉轻挑,在心里呢喃了一声,看着叶蓁蓁应道:“或许吧。”“或许?”叶蓁蓁盯着地面冷笑一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不成你杀了常家满门如今倒不敢认了?”陆清远被她说的一头雾水,耐心早已磨光,不欲与她费口舌,松开胳膊甩给她一句:“整个镇都是我杀的,常家自然也是。你问完了,可以走了。”转身正欲离开,背后突然杀来一道凛冽剑气。陆清远侧身躲开,挥袖击退忘忧剑。叶蓁蓁御剑飞身直上城门,杀招狠绝,毫不留情。眼里满是杀气与愤恨,喝道:“你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罪该万死。残害同门,恩将仇报。今日我即便打不过你也要拼死一战,为我死去的父母报仇。”血海深仇,杀人诛心。剑光寒厉,式式逼命。奈何两人实力悬殊,陆清远以招化招间,便将人打下城墙。陆清远负手而立,睥睨脚下呕血的人,冷声道:“你走吧,本座不杀你。”灭门仇人就在眼前,却无法手刃仇人。叶蓁蓁捂着受伤流血的肩膀,盯着地面笑道:“我今日来便没想活着回去,你杀我满门,枉我对你……哈哈哈哈——”叶蓁蓁仰天长笑,眼泪从眼角滴在地上。她撑着剑吃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举剑对着陆清远说道:“你害得我痛失双亲,害得我流落街头,害得我……”她似乎是心中有愧般别过脸,像是说给自己听,低声呢喃:“害得我错付了真心。”“你让我成了一个笑话,让苍玄派成了一个笑话,更让……”叶蓁蓁已被仇恨与愤怒占据了全身,她的剑在不停地晃动,指甲抠进了肉里,几乎是怒喊了出来,“更让大师兄成为天下人的笑话!”骤闻沈孟庄,陆清远方才漫不经心的神情突然变得阴冷寒森,半眯着眼看向叶蓁蓁,紧咬着牙关吐出两个字,“闭嘴。”“你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让天下人耻笑了?”叶蓁蓁无力地笑了笑,“大师兄风光霁月,多少人称赞他仰慕他,因为偏袒你如今落得什么下场?你害了我就算了,更害得他,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你简直,简直罪无可赦!”“闭嘴!”陆清远怒目圆睁,赤色红瞳如火焰燃烧。脖间的死印宛若一条条赤蛇汲取鲜血生长,从脖颈出蔓延至全身。恍惚间有一条赤蛇从缝隙里钻进来,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有些邪念便是如此歹毒和残酷,就如毒蛇一般,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只为了等待目标心神不坚时,一口吞吃取而代之。若陆清远日后能明白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知当日是否会再忍一忍。然而关乎沈孟庄的事,他永远也学不会忍耐与宽容。是而,他成了下一句:再回首已百年身。雀宫闱内,沈孟庄推开窗门,殿外日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香。看着晴空万里,内心暗暗祈祷,希望往后的日子也能如这好天气一般。小花与几位侍女端着一盘盘菜肴摆上桌,沈孟庄从侧殿走进来,见陆清远还未回来,便亲自去灭辉殿寻他一起用膳。雀宫闱的结界已被陆清远收回,他脚下的伤也好了许多,尚能走几步。从雀宫闱至灭辉殿有一条近道,他一路边走边想,若是拎上食盒,倒像是妻子给忙碌的丈夫送饭了。嘴角敛不住笑意,沈孟庄带着笑走到了灭辉殿门口。门外的侍从朝他行礼,说陆清远不在殿内。沈孟庄心中疑惑,换了方向寻去城门。一路上心脏突然加快,眼皮也愈跳愈快,这几日他总是莫名的心慌,此刻心慌得更厉害。师姐找他?哪位师姐?如今敢来找他的师姐,莫非是蓁蓁?她来找他何事?不凡不是已经回去了么?沈孟庄心里疑惑愈来愈多,不禁加快步伐。他要赶紧找到陆清远,若魔界的事情还未安排妥当索性就不要管了,夜长梦多,他实在害怕出了什么意外。而就在他匆忙赶到城墙上时,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得他登时瘫倒在地上,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有刺鼻的铁锈味不断刺激他的神经,五脏六腑在腹中搅拌。他看到陆清远用忘忧剑砍下了叶蓁蓁的头颅,血溅长空,还有几滴溅在他脸上。为何?为何……他失神地望着城下得意的刽子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溶开了脸颊上的鲜血。“师兄。”陆清远抬头看到城墙上的沈孟庄,笑盈盈地飞身落在他身边,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沈孟庄难以置信地盯着身前的陆清远,眼前人的衣襟上还有溅落的鲜血,迎面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浑身都在颤抖,双手紧紧握拳,连声音都在发颤,“为何杀她?”“我……”陆清远蹲在他身前,低着头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模样,毫无底气地回他,“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沈孟庄失声苦笑,仿佛有什么堵在喉间,他忍着干呕的不适,忍着泪哽咽问,“你居然说不是故意的?你亲手砍下她的脑袋,你居然说、说你不是故意的?”“我……”陆清远无法辩驳,只是低着脑袋,不敢看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孟庄不再与他多言,撑着地面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回去。陆清远忙扶着他欲将他抱起来,免得他脚下的伤疤流血。然而甫一抓住他的胳膊,就被用力推开。他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满脸皆是泪痕,悲痛欲绝地大喊:“她并无大错,你竟如此残忍地割下她的脑袋?枉她对你一片真心,处处维护你,你就这般、这般……你答应我不再杀人,原来只是糊弄我,我都这么哀求你了,你还要我怎样?你不是故意的?你哪一次不是故意的?从你回来起,从你成为魔尊起,你杀的每一个人,你告诉我,哪一个不是故意的?”声泪俱下,脚下站不稳如风中残烛。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后退数步靠着城墙苦笑道:“你说,要我亲眼看着我救下的人,在我面前死去。你说,要我亲眼看着他们求饶的模样什么都做不了。”“是,是……你做到了,你成功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你赢了。”他抓着石砖,盯着地面低声呢喃,眼神里重新燃起的光再也看不见了,似最后一捧炭火,骤然熄灭。他摸着石壁跌跌撞撞地离开,声音极轻,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他边走边说:“我再也不会求你了。”“师兄……”陆清远跟过来想扶着他,想跟他道歉。他再也不会听这句道歉了,用尽全力推开贴近的人,吼道:“滚开!我再也不会求你了,我再也不会了。”陆清远不管不顾地紧紧抱着他,任他如何踢打推搡,都丝毫不松手。想要向他道歉,想要告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师兄,我真的……”陆清远含着泪向他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她。师兄,你信我好不好?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杀人了,我们离开暗境,在魔界生活。我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好不好?”沈孟庄缓缓抬起头,双眼通红盯着他,冷笑道:“你做梦。”仿佛是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来,陆清远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一般,骤然松开沈孟庄,愣愣地看着他失声流泪。沈孟庄挣开怀抱,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回雀宫闱。他紧紧捂着胸口,不知为何,心脏剧痛,好像要被活活捏碎一般。他喘不上气,脚步匆忙地躲避身后的恶魔,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一个逃,一个没有追。或许失而复得的温情,便是在逐渐消失的人影中,得而复失了。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在彼时纠缠不清的岁月里。再也、再也无法修复。第138章 天涯不还亲眼目睹叶蓁蓁的死, 沈孟庄无法释怀, 像有一根刺扎在心头。他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心安理得地苟且。他无法责怪任何人,只能和自己过不去。他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放过自己。自那日后,他一直闭门不出。即便雀宫闱已经没有禁锢, 他仍然躲在寝殿内, 如往常一般靠在窗边出神。小花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实在心疼但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偷偷抹泪。这日她将前几日沈孟庄拿出来的东西都收拾在抽屉里,好好保管。突然一个不留神, 打碎了一块玉佩。沈孟庄闻声转过头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玉佩, 那是去年陆清远在他生辰的时候送他的。第一次拿出来就成了满地的碎片, 或许的天意吧, 他心里想。“沈哥哥对不起!”小花愧疚得直掉眼泪,赶紧跪在地上用手将碎片拢在一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该死, 我……对不起!”“没事。”沈孟庄神色并无变化,继续倚着木窗看向殿外的风光,语气平淡, 声音缥缈。他说:“我不在意。”“为何不在意?”陆清远冷着脸走进来, 瞥向地上的人和玉,“这是师兄生辰时我送的玉佩,你竟然敢打碎。来人, 拖出去,砍去双手。”“你敢!”沈孟庄瞪着他,双眼通红。陆清远勾起一边嘴角,眉眼笼罩着一层阴冷的寒气。走到沈孟庄身前,俯身覆上他侧脸,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薄唇,“那师兄说,你为何不在意?这是我送你的东西,你不喜欢么?”两人目光交织,却如同冬日迎面泼下来的冷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沈孟庄仰起脑袋迎上他的眼神,神色仍是没有任何波澜,淡淡回道:“我说,我不在意,你没听见吗?”“不可以,你不可以不在意。”陆清远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轻抚他侧脸的手上死死掐着下巴两侧,仿佛要生生逼他将话吞回去,“你收回这句话,你不可以说你不在意!”沈孟庄猛地抓住陆清远胸前衣襟,两人呼吸只在分毫间,他的眼神比腊月冰川还要凛冽,双手紧紧攥着,指尖发白。他似乎要将嘴里的话刻在陆清远心上,回应道:“我说,我不在意了,我不爱了。”“不可以,我不允许!”陆清远双手抓住沈孟庄的肩头,将他用力抵在木窗上,脊柱撞上窗槛疼得他眉头紧蹙倒吸一口凉气。陆清远几乎要将他捏碎一般,喊道:“我爱你,你不可以不爱我!我不许!你这辈子只能爱我一个,永远都是!”肩头和脊柱的疼痛逼得沈孟庄额前直冒冷汗,他偏着头不愿理会。任陆清远如何用力,他仿佛说完方才那句就再也不会说话了一般。待身前人发完疯,他缓缓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目光如最锋利的针尖,看着陆清远勾起一抹冷笑,再也没有回应。暗境内,周不凡被陆清远放出来后,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小木屋。只是魔界难行,他走错了路,耽搁了几日。“蓁儿!”还未进门便在外面大喊,怀里还抱着新鲜的蜜桃,高兴地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蓁儿我回来了,你看我捞到什么好东西。”屋内空无一人,周不凡四处望了望,丝毫没有人回应。他瞧见桌上有什么东西,便抱着桃子走到桌边。是一封信,信封旁还放着一片红枫叶与叶蓁蓁贴身佩戴的玉佩。上面是叶蓁蓁的字迹,他忽然有些心慌,连桃子都来不及放下,忙手忙脚地拆开信封。静谧的小木屋内,他觉得都呼吸声都能震破耳膜。铺天盖地的惊慌席卷着他无法呼吸,他从未如此恐惧和不安过。怀里的桃子掉在地上,滚到各个角落。那信上赫然写道:往事尤新,记忆如潮。师兄大恩无以为报,谨以红叶玉帛,拜谢深恩。一谢救命之恩二谢赠名之情三谢相思之意然而我有一心愿未了,关乎家仇。若能归来,留取心魂与君相守。若一去不回,愿师兄岁岁长欢,此生逍遥。蓁儿拜别。“蓁儿……不,不要……”周不凡抓着信纸胳膊不停地颤抖,他的心脏仿佛正在被人一条一条撕下来。抓起桌上的逍遥剑,他失去理智般冲向屋外,如果声音有震天动地的威能,那么他此刻的呼喊定惊动了九泉下的一缕亡魂。他一路不要命地狂奔,一路嘶声力竭地喊:“蓁儿!”灭辉殿内,陆清远在沈孟庄那碰了一鼻子灰。殿内所有看得见的东西都被他摔碎,连门外候着的侍从也换了好几回。此时一位新来的小花魔跪在门口,哆哆嗦嗦地请示道:“禀尊上,城外有一男子在大放厥词,冒犯尊上。属下实在、实在赶不走……”还未等侍从把话说完,殿内“哐当”一声。整张案桌被陆清远掀翻,摔上墙壁,登时四分五裂,木屑横飞。小侍从吓得浑身颤抖,磕头如捣蒜,连声道“属下该死”,而殿内的魔尊早已转身去了城墙。黑雾压城,陆清远从雾中缓缓现身。眉眼阴鸷,眼神如刀,脖间的死印从脖颈爬上下巴。他昂首乜斜城下的周不凡,冷声道:“本座饶你一命,你既然不珍惜,那就去死吧。”话甫落,陆清远信手一挥,黑雾横扫四方,周不凡被震开数百米。登时口吐朱红,吃力地撑着逍遥剑站起身,怒声道:“蓁儿,在哪?”“哦?”陆清远细眉轻挑,扬起一边嘴角冷笑,“在你身后呢。”只见广袖一拂,黑雾乍起,紧接着雾散。周不凡转过身,被眼前的景象扎得双眼刺痛。他紧紧握着逍遥剑的剑柄,只恨不是陆清远的脑袋,否则他定要徒手捏碎一泄心头之恨。在他身后,叶蓁蓁的脑袋吊在城墙上,无数只血蝙蝠围拥啃咬,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人形。“老子杀了你!”周不凡拔起逍遥剑,顾不上剑法,顾不上性命,什么都顾不上。即便无法杀死陆清远,他也要他付出代价。他几乎是以命相搏,双手握着剑柄狠狠地砍向陆清远,如屠夫般怒喝,“老子杀了你!畜生!你这个畜生!”陆清远岿然不动,轻而易举躲过逍遥剑的攻击。随手一挥,便将周不凡震开,瞬间撞上对面城墙,砸出一个大坑。胸膛肋骨俱断,周不凡趴在地上,不停地呕血。整个口腔和下巴全是鲜血,脸下的泥土也被染红,汇聚成细细的河流。余光瞥到被血蝙蝠残害的叶蓁蓁,周不凡撑着身子,爬起来又倒下,如此反复了数回。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身,抓着地上的泥土,爬到城墙下,用最后一口气凝神御剑砍断绳子。抱着叶蓁蓁的脑袋,他艰难地往外爬。眼泪和鲜血滴在她脸上,他用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和泪,语气怜爱,安抚道:“蓁儿不怕,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他一手抱着头颅护在怀里,唯恐蹭破了皮,一手撑着在地上吃力地爬动。突然一道剑光从身后飞过,生生砍断他的右臂。瞬间血溅四方,头颅滚落。他顾不上剧痛的断臂,如失去心爱之物的小孩般,哭喊着追赶在地上滚的头颅,一边哭一边喊着“蓁儿”。而就在他的指尖将要摸到时,逍遥剑径直插.进他的手背,将他活活钉在地上。他像神志不清的疯子一样,推着贯穿掌心的剑身,大哭着:“走开,快走开!我要蓁儿,我要找蓁儿,蓁儿!”陆清远立于剑柄上,整个人的重量将剑身插.入得更深。俯视着脚下如蝼蚁般狼狈的人,鄙夷道:“二师兄当年欠我的,如今可该还了?”周不凡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恶魔,然后看了看一旁凋敝的头颅,他再也无法擦去她眼角的泪了。一夕分别,天涯人不还。第139章 重生归来亲眼目睹了沈孟庄与陆清远从相知相爱, 转眼又回到僵持的局面。小花既心疼又着急, 原本还替他开心的, 眼下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小花蹲在沈孟庄身边,一边轻轻地给他捶腿,一边抬头看他, 小声问道:“沈哥哥, 你和尊上怎么……怎么又这样了啊?不是都已经好好的吗?”沈孟庄凝视窗外,转头看向身边的小花,抬起手轻轻地抚摸她头顶, “小花认为什么样叫好好的?”“就是……”小花急得眼中含泪, 认真地回想, “就是你和尊上之前那样啊,他看见你就笑, 你看见他也笑。我喜欢看你们笑, 可是、可是沈哥哥最近都不笑了, 尊上每次来也都是凶巴巴的。我害怕, 我怕你再受伤流血。虽然尊上以前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但是、但是我知道尊上很喜欢沈哥哥, 沈哥哥也喜欢尊上。”沈孟庄摇头, “我并非因为他对我做了何事而不悦,说起来,我曾经也待他不好,彼此彼此吧。”小花认真听着,认真辩解, “我不知道沈哥哥和尊上以前的事,可是我知道尊上虽然很凶,但他比谁都喜欢沈哥哥。沈哥哥以前如果待他不好,也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沈哥哥,你和尊上和好吧。”眼前的少女摇晃着他的胳膊,恳求他和陆清远和好。少女以为喜欢便能踏出坦途,以为真爱能轻描淡写地抹去一切伤疤。他温柔地抚摸小花的脑袋,如兄长一般教导她:“你还小,自然会对喜欢这件事心向往之。可是这世上还有许多比喜欢更沉重的事情。比如,责任、担当、天命。你觉得喜欢可以一往无前,可是……”他盯着地面,眼神深邃幽暗,仿佛穿过重重时光,看向遥远的过去,目光逐渐暗淡,如渐渐熄灭的烛火。声音极小,似是说给自己听:“喜欢并非可解万难。”小花似乎是无法理解、无法感同身受一般愣愣地看着他。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他努力朝小花挤出宽慰轻松的笑容,拍拍她的脑袋,“小花以后长成大姑娘了,若是有了喜欢的心上人,一定记得要对他好,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喜欢并不是伤害的理由,苦衷亦然,有些伤口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愈合的。你是大人,便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小花挠挠脑袋,抱着他的胳膊,疑问道:“这就是沈哥哥说的‘责任’吗?”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他忍不住欣慰地笑了笑,轻声回:“算一部分。小花以后真有了心上人,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记得带给我这个大哥瞧瞧。”“沈哥哥……”谈到“心上人”这三个字,小花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特别的暖意,脸颊也烫了起来。将脸埋在他衣袖上,轻声嘟囔。见她突然含羞不敢抬头的模样,心里的灰尘被骤然掸去。他怜爱地抚摸小花的后脑勺,将她当做自己亲妹妹一般呵护着。突然大门被推开,陆清远拎着一坛酒大步走进来。沈孟庄脸上的笑意登时便凝固,方才片刻的温暖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感受到愈来愈近的危险。“小花你帮我去膳房那些桃花酥来吧。”他将桌上的茶托塞到小花怀里,推她离开。“沈哥哥……”小花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陆清远,既不想走又帮不上什么。“去吧,晚些回来。”看着小花走出大门,沈孟庄心里才松了几分。正欲起身离开侧殿,却被陆清远一把抓住扔回原来的位置。“师兄怎么又不理我了?”陆清远坐在他身前,自顾自地说话,自顾自地拿起一个茶盏蘸酒。他不想与陆清远多费口舌,反正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是错。不如省点力气多看看窗外的风景,也不知以他的寿命还能看几年。陆清远不急不闹,凑过来一手搂着他的腰,亲了亲鬓角,语气轻挑调笑道:“我一来师兄就让外人离开,这么急着与我亲热么?”他静静地坐在窗前,任陆清远搂着亲着。既不回头看也不回应,要他说什么呢,他不怨恨任何人,只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至少在亲眼目睹叶蓁蓁惨死后,他愈发深刻地明白,人各有命,是他活该。他曾妄想,真心对待陆清远,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或许能够稍稍弥补他的亏欠和伤害,然而真心越真,伤害越深。是他做的,永远都无法逃避,结局没有丝毫改变。他曾妄想,凭那一点点真心,能够力挽狂澜,能够阻止陆清远祸世杀生。然而那点真心,根本无法扭转既定的天命。师尊、孟青阳、叶蓁蓁,他一个都没能救下来,结局还是没有改变。他曾妄想,或许苍生与所爱能够兼得,然而他已经深刻领会了多次,何为“痴人说梦”。一切早就注定好了,他也好,陆清远也好,这所有的人和事也好。宿命如此,任谁都无法转圜。他不配妄想任何美好的终局,从他落下第一枚棋子起,就已经注定了死局。从他当初妄想与陆清远归隐未果,到如今他仍然如此妄想依旧未果,他便彻底明白了。天命已至,任何努力,都是徒劳。陆清远紧搂着他,胸膛贴着他后背,另一只手拿着茶盏递到他嘴边,说道:“这是师兄喜欢的故山春,尝尝。”他顺从地抿了一口,熟悉的酒香弥散齿间。但是却夹杂着一股浓重的异味,似乎是……腐臭?心中疑惑,他眉头紧锁转头看向陆清远,再看了看手里的茶盏,问道:“里面加了什么?”“这里面呀……”陆清远晃了晃茶盏,嘴角扬起一抹诡异得意的笑,“是我特别为师兄准备的,师兄尝不出来吗?那再尝一口,是你非常熟悉的。”茶盏再次递到嘴边,他将信将疑地抿了一大口,蹙眉仔细品了品。就在他咽下去时,陆清远淡淡道:“二师兄在里面哦。”腹中骤然绞紧,所有的肝脏都堵在嗓子眼,他捂着嘴不停地干呕。仿佛方才吞进了一条活生生的毒蛇,他似乎要将所有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他感觉腹中蠕动的蛇愈来愈多,在肆无忌惮地扭动,蛇头蛇身卡在喉间,想吐吐不出来,只有无穷无尽的恶心。陆清远搂在他腰间的手用力收紧,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师兄,好好记住我的话。如果你不理我,我就杀光所有人,我知道你会永远爱我的。”说完还体贴地亲了亲他的耳骨,似乎是他的奖励。见他捂着嘴仍在干呕,眼角挤出了几滴泪,语气无辜地问道:“真的有这么不好喝么?”话音刚落,便是布帛撕裂声,陆清远撕开他肩上的衣衫,将茶盏里的酒全都倒在他身上。冰凉的触感惊得他浑身细细发颤,只感觉有几百条毒蛇在他身上蠕动缠绕。陆清远舔舐身上的酒渍,用力吮吸,留下明显的红痕。看着醒目的印记,他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在耳边笑道:“师兄不喜欢这酒,是不是更喜欢我的亲亲?”话甫落,陆清远扳过他的肩膀,将人压在身下。衣衫撕裂声在殿内回荡,如恶魔的浅笑,“那我们来用力地亲吻吧。”沈孟庄已经筋疲力尽,手腕上被掐出了红痕。他轻轻喘着气,慢慢地穿上被撕坏的衣服。陆清远欲抱起他去清洗,他坐在那里,抬头苦笑,声音极轻,问:“若我一直对你很坏,是不是比较好?”是不是比较好?他在问陆清远,也在问自己。若他一直都待陆清远不好,是原来那个恨陆清远入骨的沈孟庄,是不是比较好?这样的话,他便可以彻彻底底地站在陆清远的对立面,他们只是宿敌,仅此而已。他可以痛痛快快地与陆清远厮杀,两人之间只有仇恨,仅此而已。不像现在,两个人在爱与恨中拉扯,纠缠不清。原来翻山越岭想要去见一个人,如今只剩山岭。然而他亦深知,这仍是他的妄想而已。他和陆清远,注定了如此,只有如此。他们手里握着最锋利的刀,说着最甜蜜的话,往彼此最深的伤口用力捅上去,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让爱意鲜活。陆清远凑过来搂着他,若无其事地笑道:“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话,还故意说给我听,师兄真的是很过分啊。”近来数日,陆清远似乎对“开赤元通原始”这件事异常执着,仿佛有谁催促监督他必须完成一般,又仿佛他总是不受控地执着于这一件事。这日,陆清远与暗傀等再次来到章尾山。因为那次大战,鸿林派便日日来此巡视,势必要阻拦陆清远的计划。此刻,章尾山又陷入一片腥风血雨里。陆清远立于山巅,睥睨脚下众人,对这些垂死挣扎的人失了兴趣,索性唤出祸行剑,欲一举铲除。祸行剑从黑雾中杀出,邪气横扫众人。就在危机之时,突然一道雄厚紫气径直拦下赤邪剑气。陆清远难以置信地看着洒落一地的鲜血,眉头紧锁。是何人,竟能挡下祸行剑?就在他满腹疑惑时,一道紫色身影从断崖下凌空而越。金色光芒与凛冽紫气映照天际,一只金色凤凰在空中仰头鸣叫。而光华淡去,那人缓缓现身。紫袍翻飞,头戴凤冠,额前璀璨凤凰印记。长发披散在身后,随风舞动,凤凰于飞,气势滂。人群中的钟颜抬头看着那人,双眼含泪。久别重逢的雀跃和死而复生的惊喜,令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看着那人大喊道:“小岚!”重生归来,冷山岚一袭紫色华袍,锦绣华贵。眉眼间三分冷冽,三分诡邪,三分高傲。一个人似被拉扯成三瓣,一瓣落在人间,一瓣落在地狱,一瓣落在神坛。此后暗境仿若神明再世,众人捡起昔日的传说,口口歌颂着:紫袍泽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