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TXT全集下载_38
作者:四零九六      更新:2023-06-20 13:47      字数:9916
  这两个郎中在这里腻腻歪歪,讨论起了生活百态,霍台令又怒又气 ,大吼:“出去!别在这里吵到他了!”药是姬容熬的,端进来之后,霍台令端过木拖,不加善意地看了她一眼,“我来喂!”刚刚姬容让人搬了一方矮榻,房疏一动不动躺在上面,他脸色时红时白,身上却一直高热不断,身上黑斑也有蔓延之势。姬容不舍离去,每一眼都可能是最后一眼,她静静杵立一旁,看霍台令扶起他靠自己身上,灌一勺就漏一勺出来,最后只能以嘴喂之。“大人,你这样.......真的会感染上的。”,姬容说了之后,又痛恨自己站不清立场,竟然担心起了仇人,若是老天收了他,也是好的。霍台令当她不存在,只如碰珍宝般小心给房疏擦拭着汗水。当天晚上房疏是被痛醒的,他五脏六腑如被火烧油煎,四肢百骸如被蚁食,疼得他几乎没有意识,霍台令一眼不眨的守着他,见他半夜发狂,只紧紧抱住他,房疏拼命撕咬抓挠,霍台令身上衣襟被撕破,露出的皮肉上全是抓痕,好些出了血,肩膀手臂上也被咬了好几口,有几处连皮带肉被房疏牙口撕咬下来。霍台令仍以最开始的动作抱着他,安抚着他的背,他不痛,至少和房疏的痛比起来,他这连蚊叮咬都算不上。姬容守在附近,一听得乒乒乓乓和房疏嘶吼,不管不顾冲了进来,看到房疏眼里血红,全身处于癫狂模样,这是一个和儒雅书生沾不上边的形象。而霍台令一直低声宽慰:“乖......乖......一会儿就不痛了。”,这又与一个朝廷冷血鹰爪不相符的形象。姬容害怕极了,她不想房疏死,也怕对尔良交待不了,她得做些什么。“死人瘟区里,这样发作的人.......最多就活了七日.......”,姬容开始啜泣起来,“病入膏荒.......”霍台令只是侧头瞪了她一眼,大有她再说一句,可能受一死的危险。“九莲教里有一本《奇症志》的书,我小时候看过几眼,一些内容还记得......”,姬容才意识自行暴露了身份,心里唾弃自己:“真是天下最笨的“反派”了”。“有话就快说!”,霍台令知道她顾虑,“我知道你是九莲教的人!”姬容笑得几分尴尬。“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霍台令气极,“你倒底是不是房疏的朋友?”“不是.......哎,只是这方法怕也是乱写,不知道有没有用,而且,七天之内要寻得那东西,怕也有些难度。”“直说行吗?!”房疏还在霍台令剧烈挣扎,他不咬抓霍台令了,开始捶打自己头部,如兽低吼,“杀了我!!求你杀了我!!!”霍台令不得已,使了手刀将房疏砍晕。将他扶上床,盖上被衾。给他揉着脖子,怕自己伤了他。只见脖子上肿块有些化脓了。姬容也吓得冷汗直冒,“上面写了有种瘟疫症状与此类似,若想治愈,需得寻一味毒药--雪上一枝兰。”雪上一枝兰?!霍台令猛起身朝她跨步而来,吓得姬容想往后退,“是的......,极品雪上一枝兰,不过这个可是千金难求的一味药材。”霍台令停下脚步,心里开始思忖起来,那雪上一枝兰也是救过自己一命的,他知道沈一贯有,若他要,沈一贯也不会不给,只是若真只有七天时间,他是很难赶上的。就是现在时间如此紧迫之下,更没有时间犹豫。“大人......当我没有说过,只怕是人胡写的,你需要多陪陪复炎哥哥......”霍台令只在房疏额上吻了一次,对姬容说:“我有九莲教的名单,我先出去一躺,我回来时若他死了,你们全部都要陪葬!!”自己都说了什么,怎么还把九莲教都拉入火坑了!姬容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如风一样便硬闯出营中。姬容见他动作如风,心里又有些后悔,怕耽误了他们最后的相处时光。齐揖山没有想到他食言了,只能看着他抢一匹马,策马而去。齐揖山只能安静写着霍台令的罪行--违抗钦差大臣的话,忤逆了圣旨。并让驿臣送往京城。十六都司,五大行都司,两个留守司安插了人,本来是用作获取各地信息之用,没想到他们还有些附加用途,他们有专门的急递铺,能最快将信息传入京城,离咸阳最近的是西安府,霍台令走官道一路追星逐月朝西安府指挥使司行驰而去。凌晨一更不到,霍台令就到了西安府,入出戒备森严的指挥使司如若无人之境。今天正好都指挥使彭冉今天和夫人吵了嘴正分床睡呢,睡得正鼾,被霍台令从榻上提起,且不出说半夜睁眼一见双眼血红满脸煞气的人是怎么样惊吓,直到见了他牙牌,彭冉也是惊魂未定,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京城霍大人来了这寒地,纵使是梦,他也不敢相信,可这牙牌又不能是假的。真到听到他需要使用急速驿臣传信给沈一贯,彭冉揉了眼睛说:“大人!你不知道?如今这瘟疫肆虐西安府,咸阳成了重灾区,听说前一个钦差大臣死生未卜,今天沈一贯才作为钦差大臣到了我这里,我才护送他到去了咸阳,现在应该在知州谭斐府上。”霍台令蹙眉沉思片刻,说:“这信你还是马上交给让急递铺传送给京城沈府管家!这能求钦差大臣的命!”,彭冉虽有疑惑,还是狂点头表示明白。“记得!一有消息,立刻马上通知我!!”,霍台令表情严肃,彭冉哪管多问哪敢顾虑,起床让下面人连夜办事去了。未央天,霍台令就折反而来到了那谭府,谭府冷静,问一扫院下人,说是去了鞋马夹一处私邸守着瘟疫重灾区呢。那扫院下人见霍台令凶神恶煞,不肯说具体位置,才一拳就让霍台令打服了,连忙说了具体位置,从官道向西二里地有一处古木独居,占地宽约两亩。破晓时分,霍台令见那古木独居外不远处驻扎黑压压大片军队,他靠一偏角处点马翻墙入院,左右踅摸,在一小院木梁后,见沈一贯打着五形拳,而他身旁矗立着的护卫是闻玄青和黄庸,原来都是些老熟人。霍台令也不躲藏,从木梁后走出,除了沈一贯,其它两人都很惊讶。闻玄青喜上眉梢,“师兄!!你怎么在这里?!”黄庸却面露忧色,“大人.......”沈一贯旁若无人,仍然打着他的五形拳。今天是个好天气,一缕曙光斜入院里。“我知道你来找我为何事。”,沈一贯收势直立,收丹田吐深气。“你知道?”“瘟疫横行,钦差大臣死生不知,他还需要什么呢?我猜是一根救命稻草吧。”霍台令喜胜于怒,不问原由,走上前伸手:“那就快给我。”另外两人离他们几步远,没有这沈钦差的话,他们不敢动作。他们也听得面面相觑,对方眼里只有困惑。沈一贯坐在一旁石桌,喝了一瓯清茶。“你擅自离京,龙颜大怒,若非我求情说理,今天就是派锦衣卫追杀你了。”霍台令沉住气,说:“那成本可不小,可不招安?!上次占玉可不就是一个教训?白让赵志皋这个“假传圣旨”的给祸害了三千锦衣卫。三千锦衣卫都不抓不到他,那肯定也抓不到我。所以,你和皇上达成了什么折中协议?你又如何才肯给我我想要的东西?”这句话触及了闻玄青沉痛的过往,喜下眉梢又添辱。沈一贯摇了摇头,“对于皇上来说,一把武器不该思考这么多。”“现在绕弯子是浪费时间!而且.......我只是一把武器?是皇上的武器还是你的武器?这么些年,缺德事儿也没有替你少做。阴损都让我惹了,你便高枕无忧,你还是快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我现在很急!”“阳佟一自你离京后,也不在了。他便担了放跑人的主责,我只说你只是忧友心切,做了一件糊涂事,皇上便让你去播州平杨应龙之乱,以功抵过。外面那五万精兵便听众你的调度,即刻出发。至于那救命稻草,我要你从今往后都不要与房疏有任何瓜葛!等此事过了,我会用他勾结大皇子以谋皇位的罪名,贬其为庶民!”霍台令仰天苦笑,“沈一贯啊沈一贯!你知道你大儿子沈云将为何恨你吗?从小到大只做你想让他做的事,他苦读诗书想用科举证明自己能力却被你勒令禁止参考,只能在尚宝司做个混吃等死的人,你就是喜欢按你的想法来安排别人!”沈一贯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听不听在你,我如何能强求你?!天上本来就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你不懂?”第60章“你自己好好想想,只是房大人随时可能驾鹤西去。”,沈一贯回房正衣。闻玄青他们围上霍台令,“复炎怎么了?”,因为阳佟一不在,闻玄青就成了新钦差大臣的护卫,可见前后钦差大臣的还是有些区别的。人情苦难皆在颜,旁人见,不需多言。哪有心情说一字,霍台令起身准备进屋向沈一贯暂时妥协。沈一贯正衣襟而出,手执一封信,“这是齐揖山对你的弹劾信,被我拦下了。”最厌烦的就是他这副喜欢邀功的嘴脸,似乎他替你做了一件,那就人情就没完没了的欠下了。“我没让你这做,你可以直接上报。”,霍台令顿了顿,“把药给他!”沈一贯撕了那信,说:“我已经让人送过去了。现在应该在熬药了吧。”霍台令一听,拔腿要走。怒声喝止:“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里?!”“我还能去哪里?!”,霍台令不理他,继续朝院门口走。“臭小子!你不知道那雪上一枝兰的用法吗?我昨夜只让人送了兰根去!若他没有死,十五日后再服用兰尖,你不听话,我不会给兰尖,他一样是个死!!”霍台令停下脚步,“你有必要这么狠吗?你让沈云将不参加科举与你有什么好处?我和房疏在一起对你又有什么坏处?”在一起?闻玄青有些消化不了这三个字,师兄与复炎......怎么叫在一起?沈一贯沉色,“我吃的盐比你们的饭都多!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两个都不让我省心!怎么就不能像青石一样让我省心?!”霍台令转身看他,隔着二十尺不过的距离却有如鸿浩,嘲笑两声,“沈云将我还敬他有点脾性!沈青石?那个阴险小人?别人都说我是我勾搭了你的第十房,其实是沈青石,被我抓了奸,反过来和你那好小妾来栽赃我。关键是你也信他们的胡言乱语,他还不止染指你的第十房,一二三四五六七□□都挨了个遍吧!平时恭恭敬敬,心里对你的□□都压得心理变态了!”沈一贯听罢恼怒,“胡说!二房可是他亲娘!!胡说可以被天打雷劈的!”“他亲娘算什么?我看你亲娘他都想挖出来干!”,霍台令越说越口无遮拦。“简直阴损至极!”“霍台令!他再怎么也比你干男人好!”,沈一贯也被气得口无遮拦,两个人像泼妇骂街,“房疏的屁股是有多香?!让你这么三魂不着七魄的!”闻玄青像被雷劈中,五脏六腑都碎开来,对像是他一直敬重的师兄和房疏,房疏在他心里是一个铅尘不染的圣人,这对于他来说就像听到狗能生出人来一样惊世骇俗。虽然狗生不出人,但好多人还不如狗。如此想来也在情理之中。“他不仅屁股香,全身都香,说得话做的事都是香的!他就是吐口唾沫都比你吃的饭香!”沈一贯脸都气红了,“他倒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自从碰上了他你三番五次忤逆我!!你是生了反骨了?!”“以前想着你应该有点做父亲的觉悟!这时间久了,才醒悟我真是想得太多了!”这次不止是闻玄青听得吓下巴,连黄庸满脸写着震惊。他们知道了霍台令的身世,消息太突然,有些消化不了。沈一贯才察觉了失态,只说:“多说无益,你即刻准备前往播州,房疏的事,我不会食言。”此时谭斐带着几个水灵灵的丫头,从院门口而进,是来请沈一贯他们这几个京官儿共进早饭的。夏天热,几个丫头是负责来给他们打扇的,一来就给他们几个扇上了,闻玄青怪不适应,轻推了一把给他的打扇的丫头,低声喝到:“我不热!”“这位兄弟看着眼生呢?昨儿没有随沈大人一路吧?”,谭斐把不得把沈一贯的每一个亲随都跪舔得舒服。霍台令蔑视他一眼,谭斐笑容有些僵硬。沈一贯暗叹一口气,对房疏说:“一起吃个饭再走吧!”,又对一旁谭斐说:“多谢谭大人,请带个路吧!”霍台令一副不为所动,怒气横然的模样。闻玄青上拉在霍台令耳旁低声说:“师兄.......吃个饭,一切都好说。复炎会没事的。”用忍辱负重来形容霍台令的心情一点不为过,或许韩信当年的□□之辱也是这般。大堂内,红木雕花圆桌上罗列珍盘,果献时新,玉瓶喷香,丫头执扇杵立一旁,这早饭也太奢华了些。霍台令刚落坐,低笑说:“昨晚我在难民营里还喝得是馊米粥,今早就在距离难民营不足四里的地方吃上山珍海味了,真是......怎么说呢?梦里颠覆三黑二白,人生起落八上七下。”这嘲讽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除了沈一贯其它人都很不自在,但看沈一贯吃得下,谭斐更不觉得不妥,反而庆幸自己服侍到了好处。“这里吃个饭都怕热还有人打扇,不知道难民营里多少人裹布汗流浃背长了好些痱子.......”说到这里房疏那长了痱子的背恍然就在眼前,扎得他心口疼,到嘴边的话发不出声了。“我可以不见房疏,你也不许在他头上扣脏帽子!”,那人生平好清白,怎么容得了当过街老鼠。脏纸上又泼墨,未平冤屈又覆冤。沈一贯执箸的手微有停顿,“好了,吃饭吧。”,语气平静,霍台令知道他也算是答应了。见闻玄青与黄庸还没有动箸,笑着对他们说:“两位大人快吃,吃过就有得忙了,这些物资也得赶紧运到难民手中才是,别再让他们吃什么馊稀饭了。”,沈一贯又主动给他们每人夹了一个白玉含珍糕,“刚刚我与霍大人说的胡话,两位听听也就罢了,可别当真才是。”黄庸连忙点头称是,只有闻玄青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霍台令,思绪万千,也只是默默地吃。“台令怎么还不吃?”,沈一贯平视着他。霍台令语气卑微了许多,也冷静了许多,“沈大人,平乱之事,可否先让黄庸,闻玄青带军前去,房疏一日无消息,我无法启程。”夜长梦多是沈一贯不喜欢的,他本想拒绝,霍台令眼中隐隐闪闪似有泪光,便说:“闻大人京城有事,曾大人昨日信才到,说要见着你平安后,便让他即日回京。”黄庸接话,“沈大人,我可以先带兵去的,霍大人疲惫,应当多休息两天才是。”“也罢,这房大人是死是活,今晚就应该有个消息了,明日你们再启程吧!”,沈一贯擦拭了嘴,“黄大人与闻大人随我去难民营工作。”谭斐闻言,脸露忧虑,“如今瘟疫肆虐,那个难民营被称为百鬼噬魂地,鬼也聚首,神也降灾!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沈大人金躯尊重怎么能去那等危险之地,而且也都是些.......无知小民,不值当!”霍台令正在起身将他头拧下,谭斐不认识霍台令,只当是沈一贯的人,可看从刚才便对自己不善,现在倏然起身,就要拔刀,沈一贯打着和气,对谭斐说:“无知小儿,不理他。不过我这钦差大臣岂有不去之理,就算是蝼蚁还是值得低头一看的。”“是是是!”,谭斐点头称是,又尽显虚伪谄媚。霍台令出乎沈一贯意料,他收了还未出鞘的刀,平静走开。临行前,闻玄青来找霍台令,后者正坐在正在大门的台阶上,闻玄青说:“师兄......你有什么话,我尽量带给复炎。”“.......”,沉默片刻,霍台令眼底又上柔情,“若他问起,就说我去办事了。”闻玄青道一声好。“也不指望你能说什么。”,霍台令低声叹气,“他有什么情况,记得马上通知我!”闻玄青也道一声好。“这次你可别办砸了!”闻玄青遭遇突如其来的指责,他觉得莫名其妙,是因为他真的忘了,只是莫名心虚起来,“不会的!”“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来回复。记得,若他觉得疼得受不了,就把他打晕,别让他伤了自己,若他有三长两断,你别叫我师兄了!”“啊?师兄,我知道了!那个......你也别太担心复炎,吉人自有天相。”“闻......玄青,把自己裹紧些,别染了身煞气。”“师兄放心!”凌晨时份,姬容收到齐揖山让人送来的雪上一枝兰兰根,震惊于霍台令的办事速度,才走了几个时辰就有药送来了,可是不见霍台令归来,她有些慌张,房疏昏迷盗汗期间一直喃喃着的是“台令”两字。长着黑斑的手胡乱乱在空中挥动,却碰不到一物,便眼角流泪,低哭出声,与孩童无异,只是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不是说在一起......你骗我,自己跑了......”。姬容只能一边架火炖药,一连给房疏拭汗。她有些抱怨,“那个男人确实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个关头还不回来守着你。坏男人!怎么配得上复炎哥哥的。”房疏突然坐起,额上湿巾散落在地,他猛烈喘气,气未平,心不静。问一旁蹲守火炉的姬容,“台令呢?!!”“复炎哥哥!你可醒了!!还疼不疼?”,姬容混身裹得像粽子一样,只露出两个水汪汪的眼睛,关切都在那一汪秋潭里。“不疼......霍台令呢?”,房疏脸色很是煞白,没有丝毫血色。“他给你寻药去了,药是来了,人还没有回来,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为了不让房疏伤心,姬容也不惜替仇人说起了好话。房疏颓然坐在床上,“我这病没得治,只能听天由病......你也别在这里炖什么药了,你快出去!”姬容看他无意喝药,慌忙说:“这不是一般的草药!九莲教里的《奇症志》有记载,对此瘟症有效的!”才一天时间,房疏脖颈上肿块有些流脓了,有了些症状的人很少有人会活下来的,怎么算都是吃这极毒之物来得胜算大些。“霍台令去弄此物必定是费了很多心血的,这有钱难买,世间极少。”房疏蹙眉问:“什么药?”“极品雪上一枝兰。”房疏震惊,“雪上一枝兰?”姬容以为他没有听说过,解释说:“是的,不过我也只在书上看过图画,和文字描述,兰根形蒜头,却有根须,根须如参须,兰尖如笋,但其色如虹,如兰根与兰尖分开服用,先服兰根,半月后,再服兰尖,若非,也得毙命!”听着营外若有似无的哭号,房疏体内的让他万分疼痛的魔鬼又开始示威了,他紧抓住薄衾,骨节噼啪作响。见他汗大如豆,只怕是大汗而亡,姬容连忙将药汁盛上,现在房疏尚有神志,只怕他被痛苦荼毒了神志,她一个女子可钳制不过房疏,她将碗口端到房疏嘴前,说:“复炎哥哥!喝了这个就不疼了!!”房疏意思已经有些涣散,顾及姬容在场,强力压制想要撕碎自己的冲动,听得喝下去能不疼,他不顾许多,端起碗如牛饮水,一口气喝了干净。旁边姬容被惊得没有了动作,直到碗碎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志,房疏瞬间无力躺下,执不住碗而碎了一地。眼白翻起,脸上黑筋如藤蔓自眉心而开,不出一刻钟便至全身,姬容无时无刻不屏神凝气,洞察房疏的丝毫。只是现在房疏的模样太可怕,姬容从来没有独自面临过这种境况,她心里祈求上苍可以将哥哥空降而来,替自己处理这种情况,因为她现在除了干站着,也不知道做什么了。房疏就以这种浑身黑筋,微睁白眼的模样静躺了半个时辰之后,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黑血吐出,糊了半张脸,眼腔转为血红,又似有血要从七窍而出。杵立一旁的姬容,瞪大了双眼,眼前的景象太过渗人,房疏口中汩汩出血,如沸腾之势,而黑血渐渐转为鲜血,姬容回神,连忙封住房疏的七经八脉,房疏如断了牵挂的皮影,全身无力,连血红的双眼都闭上了。闻玄青听了霍台令的叮嘱,一心只想打听房疏情况,他获了沈一贯准许,一路直奔向那难民营,将士不让进,自然就闹到了齐揖山那里,彼此看不见对话五官面貌,闻玄青便以腰牌以示身份,齐揖山知晓了他的来意,眼神满是哀悼,说:“房大人他......于卯时二刻离世了。”轰然一声,闻玄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伤心之余,正不知道如何向师兄交待。“闻指挥使,房大人正准备送去营后焚尸,你可以去见最后一面。”闻玄青双腿如灌铅,心情十分沉重,他有些不敢面对霍台令,便让齐揖山让人替自己传口信,而自己替师兄送复炎最后一程。与齐揖山同路,去焚场路上便见两名将士抬着一方担架,白布覆上隆出一个人形,而两旁将士们拦住这些平时里温顺,此刻情绪却异常激动,他们有的痛哭跪倒在地,口里念着“青天大老爷!”,有的咬牙隐忍不出声,眼里泫然有泪,这些人都是这段时间受过房疏恩惠的人。正道是:生时大义洒人间,死后福祉送黄泉。有一个跟着房疏尸体的人,啜泣不止,也无人拦她,闻玄青问:“他是谁?”齐揖山叹了口气,“那是房大人的亲随,房大人病的这些天,他一直在跟前伺候,也算忠心。”抬至焚场,连将士们都不忍直视房疏的尸首。一位将士执来火把,将房疏放在木堆之上,准备点火,姬容泣不成声,闻玄青说:“我......再见见房大人,有些话再和他说说!”闻玄青上前,揭开那白布,房疏脸上没了黑筋,恢复了芝兰探花模样,更加安详,只是还有点点血迹没有擦拭干净。“复炎......怎么能想到自京城一别,再见面竟是天人永隔。”,闻玄青也啜泣起来,这泪如断线的珠子,滴到了房疏脸上,“师兄......等不到你安然无恙的消息了。”第61章真心痴缠十余载,霍郎入梦召魂来。似乎这句话起了什么效用,原本平静无起伏的胸膛,突然剧烈起伏,连鼻翼都开始煽动。一旁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姬容倒吸了口鼻涕,推开闻玄青把了脉,惊喜大叫:“还活着!!复炎哥哥还活着!!我就说尸体不能烧了!!”原来刚刚那是暂时的假死现象。一开始姬容哭咧咧地不让齐揖山烧尸体,觉得自己没有给房疏的命保住,只能将尸体留个完整,要不然真的一点交待没有了。他们又将房疏抬回他榻上,矮榻已经换了干净的枕衾。霍台令在听闻房疏死讯时,恍如时间静止,风不动,鸟悬空,隔五官,天地苍茫,咯嚓咯嚓,唯有心碎裂有声。所谓极黑而生光,极苦而无味,极尽伤痛有无神之错觉。无神短暂,片刻巨大梦魇袭来,不敢相信房疏已殒的消息,他便要从古居去难民营,亲自唤回香消的魂灵。沈一贯派守的人拦他不住,皆被打倒在他,他夺马而上,迎头又来闻玄青派来的将士,骑马横拦住他,霍台令不由分说即拔斩云,有劈山隔海之势,那将士连忙大喊:“房大人又活了!!”霍台令收刀不及,马引颈长嘶,地上留了刀坑,那将士被马摔在地上,摔得天花乱坠,又被下马的霍台令提起问:“什么情况??”那将士才说了刚刚的情况,霍台令眼神缓和有神了,戾气消散许多,闻玄青这小子果然是不靠谱的。经历了这极悲极喜,霍台令暗下决心--没有人能阻止他与房疏在一起,若有神阻杀神,若来鬼拦杀鬼。他看这将士身形与有自己相似,便让他与自己换了衣服,那将士看这煞神,哪敢不从。让将士也遮口露眼,回了古居,坐在院里便好。霍台令一身黑甲铁带,封住口鼻去了难民营中。沈一贯了解了救灾抗瘟事宜之后,身为钦差大臣也是要去“慰问”难民的。入了难民营,满目疮痍,连地哀鸿,人们衣衫褴褛吃着是残羹焉菜,多数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所谓神形气不足,不抵煞气,不抵邪恶,又如何能抵挡这来势汹汹的瘟疫猛兽?!现实情况远比那上报的情况要严峻许多。听闻了房疏“死而复生”,沈一贯出于礼节也是要去看看的。便只带了黄庸而入,几个郎中围守房疏榻前,议论纷纷,“果然是上苍开眼了!!”,“好有人福报尽啊!”沈一贯进屋时,房疏才刚刚醒来,还没有怎么回神,以为身处地狱却见一张张喜极而泣的眼睛。姬容扑在他怀里,“复炎哥哥!!你可算醒了!!哇!!”,她面上的遮布都被自己泪涕打湿了。“丫头!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房疏这一无意识的话,大家才知道房疏这一贴身亲随是姑娘,本来听她细声细气还道是小太监呢。大家心中有数,这男人嘛,带个姑娘在身旁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纵然是房疏这仙风神气,原来也不过心藏烟火,凡夫俗子罢了,反正少了距离感。闻玄青注意了这姬容几眼,可她面裹布,不识容,闻玄青本来很高兴,现在又有些忧虑,怕因为这臭丫头,“二嫂子”让师兄当了王八,正道是:赌近盗,奸近杀,因养汉偷人而发生的惨案可不少,若到时他们为此打杀起来,自己又是站在哪边?按进门顺序来说,简蕙莲是嫂子,那房疏就算是“二嫂子”。哎呀!闻玄青表面上静静站一旁,内心却纠结万分,好好的朋友成了嫂子,那什么叔嫂之间是不是要保持距离才是?闻玄青见沈一贯来,连忙让开了一条小道,“沈大人来看房大人?”屋内甚小,又站了这好些人,更显得拥挤,立秋已过,入了九月天气,秋老虎反噬,温度堪比大暑,众人都已经汗流浃背了。房疏听了沈一贯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点头行礼,“多谢沈大人!”郎中给沈一贯让了一方矮凳,沈一贯提摆下坐,说:“谢我作何?”“谢你前来探我。这里瘟疫尚猛,多是老弱妇孺受染,沈大人金躯娇贵,太危险,快离去才好!”沈一贯轻拍他手背,“房大人都能舍已为人,居此寒处,我来探望一二便是使不得,这让老夫颜面何存?”房疏苦笑,说:“若沈大人见到了台令,劳烦转告他,无恙勿忧,万不可让再来这瘟疫之地,怕受了感染。”,他晃眼一扫似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眸,再定眼一看,又不见了,嘲笑自己思念太重便致了幻觉。沈一贯随他看去,并无异处,又回头对他说:“多谢了房大人关心,他受了圣旨,不日前往播州平乱以补擅自离京之过。他还年少心性,房大人身为他好友,多多为他前程考量才是。”“呵!”,房疏笑了,他手摸着鼻尖,语气有些轻佻“多劳沈大人提醒!”,这份轻佻像是玉兰花上长出了刺,突兀得有让人无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