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TXT全集下载_17
作者:四零九六      更新:2023-06-20 13:46      字数:9735
  当初村民给刘大刀酒的时候,说这酒是他们当地人新婚夜里给新人房中饮用,相当于合卺酒,只是多了一个作用——见了心悦之人,自会情动不已。刘大刀只见酒,哪里听得懂他们叽叽呱呱说些什么。“没有!小弟随便问问,我就是觉得头痛呢!”,霍台令胡乱诌了一句,掂着信就往回走。还没有入账,那守卫就有些慌张,接着里面有了说笑声,“谁来了?”“叶……叶百户!”还没有进屋,就听得房疏清雅的声线,“……你们说这事儿可不亏嘛?那骗子半个月脚都不会沾水的。”叶敬州笑得乐不可支,“复炎,你可太有趣了!真的当街和象棋骗子互舔起了袜子?”“都怪那老头儿激我!说我这豆腐脑袋定不能破了他残局,一两银子一把,我没银子,只说他肯定下不过我,若谁输了就舔对方袜子,这老头儿也被我激得不行。真就应战了,真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不为看下棋,就为了看我们舔袜子。”这事儿被麻城人称作“老树根嫩新芽,一浓一淡互舔袜”。“少爷……你可好意思说……那贾氏千金知道您的事儿,每日必达的情书都没有踪影……”,这可让尔良懊恼了好久,就想着少爷能成家收了心性,过些安定与世无争的日子,别去卷入这些尔虞我诈,偏偏少爷不是个能安定过小日子的人,到哪里都能翻出浪花来,真佩服当初方砚将他管得死死的,或许是小时候管得太死了。“尔良讲讲?这复炎还有这段风流事儿?”霍台令功力深厚,脚步无声,听见这声音,立住了脚步,成了偷听墙角的,干起了本行。“哪有什么风流事,那妮子野得很,一点不矜持,来买了副字就非到处说是我给的定情物,我否认,就说我是负心汉……哎,这倒正好少了个麻烦。”尔良语气失落,“哪里的事……人家可没有少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偷偷给了补给……买您的字,还不是怕你死要面子不接这嗟来之食。”“你失望个什么劲,你到巴不得有这夫人?我可吃不消……”霍台令进了屋,房疏和尔良脸上的表情都变成了没表情,只有叶敬州还在乐呵。霍台令:“你少爷可有了心上人了,哪里管得到什么假氏真氏?”房疏有些气,道:“你偷听我们说话?!”“你们说得这么大声,还不让人听了?这蒙住耳朵也没办法……”,霍台令情绪转换极其自然,转头对尔良说,“昨晚喝多了酒……撒了酒疯,还望别介意。”气氛诡异了起来,霍台令若是有意拉近某人,也是很有几分感染力,“尔良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下了重手,我还是十分抱歉。”房疏先反应了过了,心道也算没有白被狗咬,说:“哪里的话,尔良自然不会放心上。”霍台令只是想,既然要睡他家少爷,不和这看门狗熟稔一些,实在麻烦。尔良有些愕然,又看少爷和他搭着双簧,只能尴尬一笑,说:“我也是唐突,先出手……”叶敬州看着两人也算和解,问:“这样甚好!大家和解和解!只是不知……复炎心上人是何许人也?”,倒不知这叶敬州好奇心这么重。霍台令淡淡说:“你可得问你们房大人了,心尖尖儿上的人,藏、得、深!”,最后三个字有些咬牙切齿。“什么心尖尖儿上的人,这心尖儿能杵个人吗?还不得把心踩得稀碎?别听他胡诌!”,房疏又看得霍台令手上有信件,“这是什么?”霍台令递给他,“你的。”房疏接过,却被霍台令恶意捏住,房疏学乖了,他不给,自己也不夺了。霍台令戏谑着,“快接着啊,难不成是怀了孕,脱了力气,信都接不稳了?”一旁两人看这两人之间斡旋着诡异的气氛,有些尴尬得说不出话。房疏猛的使力一抽,而霍台令却半点没使力,多余的力气差点把自己给晃荡到榻下去。霍台令大笑,“房大人自己给自己唱戏呢?拿个信都这么大费周折?”房疏不理他,拆开了信,看着这半是官文半是朝鲜文的信,说:“这李敬德邀请我不日去他府上做客……”尔良蹙眉,“李敬德是谁?”房疏:“是李珥的学生,官任大提学,在朝鲜影响力不小。”房疏起身就准备收拾东西,霍台令一见拉住他,“你做什么?不是才……才受了伤?”“我的收拾东西前往王京……”“现在?!”,霍台令后悔自己给他这破信了,“你怎么说风就是雨!慌得了您了!”“信上说了……必定要做他府上十日客,现在已经是一月初了!亏得这伤所赐,这行程怕也要二十多天,现在时间已经很赶了!”房疏怨恨这霍台令,时间紧迫是一回事,加之他也不想再和霍台令一个屋檐下,表面镇静,心里是窘迫非常。第26章“少爷……我们怎么不一起?”房疏:“你与敬州先班师回京……我去了趟李敬德处,不日也可回去。”房疏虽然身远在朝鲜,对朝廷中之事有个大概了解,神宗皇帝不想将妖书案闹大便贬低了几位官员,有几个庶吉士平白受了牵连,刑部尚书迫于舆论压力,患病致仕——本想讨好郑贵妃,反而丢了失了仕途。具体情况表过不提,房疏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京城危机是暂时解除了。尔良和叶敬州面面相觑,对这安排深觉突兀,“复炎……怎么突然?”“兄弟们可都想回家过年呢!这里现在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本来昨晚经历了那档子事,他就有班师回朝了,一直犹豫不决,这封信是给了个指引,正好为南金姬寻个安身处,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叶敬州也知道兄弟们归家自愿强烈,只有有些不放心房疏,“我与尔良都归去……复炎可如何是好?”“少爷,我不回去!”房疏故作发怒,“休要任性!你上次执拗就惹出祸端,这次还是不听?!”霍台令知晓他们秘密,这事儿不处理好了,回京就是板上鱼肉,虽然现在也是板上鱼肉。霍台令是趁着酒意说了那番话,可当不当真,还不是看他老人家心情?难道他真只是图色?只是图色更加危险,说厌烦便厌烦了。尔良眼神倔强,房疏将他拉到帐外,说:“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少爷!发生什么了?是不是霍台令……?”“你别想这么多……这次你且听我的!”尔良鼻翼微张,满脸慌张,自责道:“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别想这么多了,你听我这次就行了!”尔良不再说话跟着房疏回了帐房疏对叶敬州说:“这里基本也平定了,你们先回朝,苗疆土司等地内乱不断,也许正是皇上需要人手的时候。”听得又有大显身手的时候,叶敬州也很是激动,扫了一段时间虾兵蟹将,实在无趣。霍台令:“房大人说的对,这四川等地内乱实在是皇上心头大病,我也先去与陈璘大人通此情况。外忧已平,内扰未抚。”房疏听他要走,心里大松一口气,霍台令看他表情,心里有些烦闷,不顾那两人的眼神,凑近他耳旁说:“等我到时候去接你……可别和别人打得太热。”房疏气恼,“不必劳您大架!”“有佳人相伴,又凯旋而归,岂不妙哉!”当晚和刘大刀通报了情况,刘大刀也准备回朝,兵部发了通函让他前往四川平乱,决定和叶敬州他们同路。此盘将歇,又赴下场。由于锦衣卫都在干麻贵那里,闻玄青也得去麻贵那里交接,领回众人,不出意外也要回朝了。房疏坚持连夜启程,由于身后有伤,只能像个妇人一样,让下人准备了马车,带着几十个个精良的护卫出行和南金姬三人出行了。霍台令一见南金姬,心底里一万个不乐意,当着南金姬的面儿就和房疏来了个舌唾交融,房疏此时身弱,也拗不得,心里虽然复杂,也只得由他去了,可看得南金姬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在房疏看来,这便是他折煞人的手段,房疏憋红了脸说:“你何必这样,我只是带她去寻个安身处。”霍台令笑得几分邪魅,几分霸道,“怕她心不死,得盖个章……”房疏有些心慌意乱,别头不看他眼睛,说:“霍大人实在是多此一举。”“我看着你离去。”“不用!”房疏说罢,便转身上了马车,马蹄滚滚驶入黑暗,房疏鬼使神差撩开了车帘,向后看去,那黑影居然还在,只是越来越看不真切了,心中生了有些暖意。房疏才有些明白,自己如何不欢喜他,怕这十年前种下的欢喜种子,在殿试初见时便开始茁壮成长,已然成树,今才发觉,有些哭笑不得,这境地两难,他摸了摸胸口处那道煌珠,表情似笑非笑,欲哭非哭。“大人……你可有心事?若不嫌弃,可说与我听?”,南金姬正顾着那俩姐弟,又见房疏长吁短叹,定是和刚刚那霸道大人有关,那大人也曾有段时间对自己动手动脚,好个撩拨手段,撺掇淑女也要害相思,不可否认自己都有些五迷三道了。房疏摇了摇头,“欲说无言,你们安心休息吧。”那两姐弟这几天见了太多外面的新鲜物什,什么大车,火铳,真是凭空就能射穿草靶,暗道那好看大人也不骗他们,这些士兵都是神明。今儿又坐了马车,兴奋地晚上也要撩起帘子左看右看,真得吵得房疏睡不着了。南金姬是个温克性儿,管不住这两姐弟,房疏看他们高兴也不说什么,半躺着想事情。方砚才从太仆寺回家,见牛玉环正在家中整理她的刺绣,“阿环,明日得闲,那曾大人明日邀我去他府上吃茶。”“巡抚司的那曾大人?”“正是。”牛玉环放下手中活计,接过他官帽,说:“明儿我也得去找极肴行的陈二姐交货,她儿子过两天成亲,这鸳鸯衾要的急,你带着绝儿也去玩耍一下,他这都一个月不曾出门了。”“也好!”牛玉环与房疏说了,房疏摇晃脑袋,“不去!去了也是个看门的,上次去胡侍郎家,让我就在门口等他,哪里也不许去,我就干站了一天,爹出了胡侍郎的门,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带了儿子去的!”牛玉环掩嘴笑了,“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敢指使,一个敢乖等。谁叫你这么听他的话?”“那我无处可去……”“你这快满十六了,还不多出去走走,寻觅个俏佳人?可别白白糟蹋了年华!”房疏一听,学着防砚训人的动作,做这捋胡子的动作说:“阿环!你这不正经的妇人!又在儿子耳旁吹些什么没羞没臊的话?”说罢,母子俩哈哈大笑起来,牛玉环挑着眉头,说:“你爹可就爱了娘这私下的不正经!”把房疏臊得不行,牛玉环瞧了无趣,“怎么和你爹一个模样?不会也是个闷着臊的?”这圣贤书是对不进去了,只能自暴自弃,“娘~,您快别说了,我去还不成?”“真乖~,若是看中了心仪的可得给为娘说道说道,娘心里可好奇勒!”第二天一大早房疏就跟着方砚身后,别家官老爷出门都是官轿子出行,不说八抬大轿,四人轿总应该有的吧,这方砚不仅没有轿子,连护卫都不带,穿着麻布衫手持青竹扇,步伐跨得又急又快,不知道以为是胀了急屎,其实这是方砚习惯,觉得闲庭信步是浪费时间。房疏已经挺拔得和方砚一般高,骨肉初成,只是太过清瘦,布衫里显得空荡荡,一身麻衫也是新的,房疏这个年纪正是发育的的快的时候,三天一见就拔了一个高度,之前的破麻衣都短了一截,牛玉环平时太忙又因为房疏一般不出门,昨晚才发现这个问题,这个年纪的孩子爱美心极重,连夜缝制了一套合身的衣服。父子俩麻衫配麻衫,都背挺如青松,房疏又生的俊俏,惹得好多少女老妇都侧头偷觑。正所谓:俏郎嫩生初长成,面如玉兰背如松,诱得奴妮春心恙,勾得老妪暗流涎。房疏如芒在背,一点不自在,好不容易到了这巡抚司,来了两个小校尉领了两人入内,才到大院,一旁许多光膀子男子一旁站桩。方砚对房疏说:“你就不要进去了,在这里等吧。”房疏心里如万江奔涌,他就知道是这样,真不该听了娘的话,来这里又受一天罪。房疏无奈只得寻了一处坐的,院子三亩见方,院落里有一个矮大的榕树,树下有两只黄木椅,正是初春,清风徐徐。看了地上蚂蚁搬家,又看天上云卷云舒,好不无趣,却被那群光膀子男子里面一个矮小身影引起了注意,别人做五十个俯卧撑,他做的快起码要做七十多个,别人扛着石杠围着院子来回跑二十圈已经是气喘如牛,他身体虽小,却抗着同样的石杠健步如飞,后面虽然有些力竭还是扛着跑了三十圈不止,这应该是常态,其他人都见怪不怪。房疏就这样又看了两个时辰,不觉到了午饭时候,房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爹又把自己给忘了,所有人都走了,那小孩子还在那扎马桩。房疏用手支着头,看他没有休息的意思,忍不住好奇,起身上前,才发觉屁股都坐麻了,“小孩儿!你怎么不去休息进食?”房疏走到他身前,看他脸上都是脏灰和汗混成了泥,整个一泥小子,五官看不太真切,鼻梁倒是又又挺,精精瘦瘦的,胸口有一颗用红绳穿戴的白翠玉珠,珠光圆润,似出淤泥的白莲,没有讨到一点脏,还怪好看。他扎着马步,还不及房疏胸口高。可怜房疏生平第一次搭讪连白眼都没有讨到,这孩子根本不看他,连眼皮都抬动,房疏一旁越想越气,伸出他“玉指”纡尊降贵般的戳了戳他胸口,若是个又聋又瞎的人总应该能感觉到吧。如他所愿,讨了一个不重不轻的白眼。“泥猴子!”,房疏弯腰与他对视,“哥哥和你说话呢!不知礼!”小孩儿还是不说话。“莫不是个哑巴?”,房疏又围着他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孩儿被看得不自在了。小孩子刚刚开始发育,声线有些粗噶,又夹杂着柔气,半天终于说了一句:“不是哑巴!”房疏见他有趣,只想逗弄一下,“不是哑巴,还不回我的话?真是有爹生没娘教!”哪知这小孩儿不扎马步了,突然站直了身体,捏紧了拳头,眼里似要喷出火气。房疏有些害怕,自己虽然比他高大,好歹是个只会拿笔纸的文人,这小孩儿的力气是不小的,一锭子下来,他可能吃不消。房疏识趣后退了两步,“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可以唇枪舌剑,不能舞刀弄枪!”小孩儿转身去地上拾起自己马褂,不理自己。房疏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他,“泥猴儿,哥哥饿了,带我去你们巡抚司食堂吃些东西吧。”小孩儿左右躲不过,站定了问他,“你不是师父的客人么?”“你是曾大人的徒弟?”他点了点头。“大人谈话,不带我。泥猴儿,你也替你师父尽一下地主之谊才是!”小孩儿两眼瞪的大,“我不叫泥猴儿,我叫霍台令!”“喔~”,房疏故作恍然大悟,“怎么写?”“霍去病的霍,上台的台,命令的令!”房疏歪头笑着,“嗯……哥哥知道了,带哥哥去吃饭吧,可饿得不行了!”“过了食堂时间了,食堂只开两刻钟”,霍台令才说完,肚子也咕咕的叫了两声,那泥污遮了他脸上的红光。“那可怎么办?”,房疏歪头眼珠转了两圈,摸了摸自己的茄袋,幸好昨晚娘给了自己二钱银子,“哥哥带你去隔街街头吃面!”房疏拉着他胳膊就要出去,霍台令挣脱了他,说:“……不去,要禀报师父了才能出去!”“大人说真事儿!你去打搅什么?若是问起,就说是方砚的儿子带你去的!”,房疏自己不守规矩了,也要让别人不守规矩,爹坑儿,儿坑爹。小孩儿没了刚刚的生人勿近,露出了怯懦,“我这身儿……脏,出不得门。”房疏越看他越有趣,拜托父亲所赐,自己从小没有什么伴儿,得了玩伴儿就像寻见了宝,“你去擦洗一下,哥哥在门口等你!”半晌,他点了点头。因为得意,房疏背着手,把自己扮做大人,信步款款走去大门处,空气中弥留着他的身音,“快一些喔!”泥猴儿忙不迭的跑向后院。房疏等得有些燥火起,踢着脚边石子儿,就看得一个干净剔透的小孩儿跑了过来,看得出来头发也仔细疏整了,衣服换了身贴身的玄色小袍,带有紫色镶边,衬得孩子更瘦瘦小小,胸口那颗珠子在黑色衬托下,闪着紫幽幽的光。到了自己面前,房疏才看清这孩子五官也是俊逸非常,特别是眉毛,粗浓有神,若是长开了,怕不知道祸秧秧多少闺女。霍台令啃呲呼着气,似乎刚刚奔跑得太快了。面红耳赤,小声说:“对不起……”“可让哥哥好等!”,房疏佯装生气,霍台令就垂着头,绞弄手指,像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房疏破了功,笑了起来,小孩儿一听笑声抬起头,也傻笑着。“我笑你傻,你笑什么?”“哥哥笑着好看……”“嘿!瞧不出,看着老实,生着一张小油嘴儿!”小孩儿又吓得不说话了,房疏没想着他这么敏感,戏话也当了真话,就继续说:“要是别人说哥哥好看,那可是要被我骂的!你说,我也觉得没什么,哥哥是不是对你很好?”先打一棍再给颗糖对这小孩儿还挺有用,小孩儿仰起头认真打量了他,眼里难掩欣喜,问:“真的么?”“读书人不说妄语!我还能骗你?”,房疏看他实在可爱,忍不住刮了刮他鼻头。小孩儿挠了挠脑袋,“我只听过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你可听的可太少了!你为什么让我等了这般久?你老实说,我便饶你!是不是打扮自己花了时间?”“不是!……不全是……”,本想否认,又改了口风,“本想带师弟,但是他病了,起不来……”“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师兄喔!我只请了你,你可好,借花献佛,还想带师弟?!”“没有……我怕他没人照顾,会哭……”,小孩儿倒被房疏的义正言辞说的自己真的罪大恶极。“算了!哥哥饿了,快去来份面条!”一到面店,唤了小二来了两份牛肉面皮,还特别叮嘱了一份多加牛肉。面上桌时,房疏将肉多的那份推到了小孩儿面前,那铺满面皮的坨坨牛肉香气四溢,小孩儿一看,连忙推辞,局促不安起来。房疏又推回他面前,“哥哥让你吃,你就吃!你这消耗量这么大,怎么可能不吃多一些,你看你这么瘦!”“你也瘦……”“我这是清挑,你懂么?你得多吃,就可以长高高!像我一样高!”若是牛玉环听得儿子说这种哄人的话,下巴也得掉下来,有些特性真可以传承,比如闷骚。霍台令哪里听过这宠溺的话,心里砰砰乱跳起来,只好接过碗,埋头吃了起来。“你怎么吃得像个女孩子……秀秀气气的,看你训练时,比那些大男人还凶猛!反差真大!”,这点在房疏眼里也闪着光,越看这孩子,越像块璞玉!小孩儿又脸红了,猛嗦了两口,却呛住了,房疏连忙递了杯茶水,“你慢些,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可别哽住了!”“咳咳……”,接过水喝了几口,“面皮好吃……”“好吃你就多吃点!”,房疏掂了掂手里的钱,再请他吃一碗的钱还是有的,“要不要再来一份?”小孩儿摇了摇头,“一碗够了,肉很多的……”房疏吃完了他的面,用食指揩了揩嘴角,问小孩儿:“你下午还要做什么?”“下午要和他们比试拳脚……”房疏再仔细看他两只手,虽然细长,但全是厚茧,“你有没有其它玩伴儿?”摇头。“你师弟呢?听着你很照顾他呢?”“他是个哭包……没有和他一起玩。”,小孩儿眼色有些忧郁。“怎么?小师弟欺负你了?给哥哥说说……”小孩儿放下箸,表情有些难过,“师父好像比较喜欢他......”。房疏除了一个刚出世就夭折的弟弟,和一个胎死娘腹中婴儿,他算是独子,不过那次怀孕时,父母的注意力全在那娘的肚子里,有时候觉得娘也有些冷落他,大概也是体会得到他的心情。“这般百伶百俐的徒儿不捂着热着!你师父不是个傻子?”“你别这样说他……”“你爹娘呢?让你在外面吃苦?”“我娘死了……我不知道我爹是谁?”“……”,房疏才想起来方才说的话,“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别放心上……”小孩儿垂头不语,这可真让房疏有些急,玉面小哥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可别急哥哥,我胡乱说的!”小孩儿只是沉思了一会儿,见这哥哥手脚都没有地儿放的局促模样,自己也急了,“没……没有,不怨哥哥……”另一桌吃食的人听着,觉着这俩孩子怕不是在扮演什么郎情妾意的戏码,觉着好笑,就笑了出了,当事人却一点没察觉。结账时,房疏茄袋被绳子卡住了,霍台令赶紧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子给了小二,房疏一看,急得差点茄袋都扯破了。“不是说了我请么?!”“我……我也有钱的……”“你闷棍货!哪里来的钱?”,房疏从娘哪里学的骂语总算有发挥的地方了。“过年,师父给的压岁钱……”“你这样我这心里,又记挂着事儿了!”“什么事儿?”“欠你一顿饭!”“不用记着……”“我就要记着!你给我找的不自在!”“那……这可怎么办?”房疏支着头,手指敲着桌面,真的认真思考起来,问:“你缺不缺什么物什?哥哥送你!但是别太贵喔……”“不缺……谢谢哥哥带我出门吃食,我从来没有在外面吃过……”,霍台令试图宽慰他。“你生辰是多久?”“快十三岁了,四月初生人……具体什么时辰不知道,我娘也不知道……”“那你娘真是……”,想说糊涂蛋,房疏住了口,“那也快了!仔细算,没几天了呢!”“生辰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过吗?”“总归有些不一样的吧!走吧,回你们府上……”下午回去时,已经上午那群人又在院子里此时拳脚了,霍台令一看,慌了,“迟了!迟了!”那群人一见霍台令穿戴整洁出现在门口,还生平第一次迟到了,都震惊不已,有个络腮汉子,不高不矮,浑身黝黑,调笑着说:“台令长大了!幽会幽得连训练都忘了!!”其它人哄堂大笑,都说这霍台令像个小大人,又比大人都能吃苦,关键他们还打不过他,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被一个十三岁半大孩子给比了下去,霍台令哪里经得起调戏,忙跑去换了脏马甲回来。房疏又坐在大树下看着他们,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撒下斑驳的光影投在他身,恣意慵懒,那看着霍台令的眼角都是含春的,霍台令不受控制地看了他一眼,四目交接之时,霍台令只觉得浑身一麻,忙别开了眼,听得师兄们窃窃低语,“那边那公子是谁?怪靓得嘞!”师兄们都来杵霍台令,看这个小闷罐和那公子刚刚笑得可开心了,“那是谁啊?”霍台令还没有来的及说,又有人说:“你们是不是太久没看娘们儿了!对一个男的这么起劲儿!晚上咱去享受一下!”“这个提议好!”这个问题就不了了之了。整个下午霍台令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时不时地偷瞄一旁的房疏,所幸没有太大破绽。房疏等了许久,父亲终于出来了,带着些笑意,径直朝大门走去。又把他随手带来的儿子给忘了!房疏一见,对着又混成个泥猴的霍台令做了一个道别的动作,就快步跟上方砚的步伐。霍台令有些失落,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除了他的姓,连他名是什么都不知道。第27章过了两天,霍台令好不容易有机会又有勇气问师父:“方大人的儿子叫什么?”师父问:“他还有儿子?”“……”当天回去,晚上牛玉环看房疏似乎心情不错,进去房疏屋里问:“刚刚廖嫂说你吃饭都偷着乐,想啥呢!莫不是真碰上了心仪的女子?”“巡抚司哪有什么女子!”,房疏说罢,急急忙忙的翻了两页书。“喔……我今儿去极肴行去送了鸳鸯衾,见了那要成亲的陈家大公子,长的哟,是油头油脑,腮宽体胖,肯定是被他们家店的吃食添团了!你猜他娶得谁?”也不知房疏听没有听进去,他摇了摇头。“是长安街刀铁铺扈榔头家二女儿扈走眉,正是待字闺中年纪,裹得一双三寸金莲,生得玉脂娇面,就是太瘦了些,不过也挺好……”“好什么?”,房疏就听得后面一句,问了一嘴。“男胖短!女胖深!两个都胖,得生分!”房疏一开始没听懂,等反应过来,耳尖都红了。“本来我还想拖个媒人问问那扈走眉情况,后来发现她那娘吧……太势力了些,你爹肯定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这女子接着就被她娘嫁到给了极肴行的土少爷……你说咱家这么穷……以后谁愿意嫁来?”“没人愿意不挺好?少添张嘴吃饭,少买双箸。”“嘴硬勒,等你喜欢那家姑娘了,巴不得多添几副箸!”“娘又没正经了!”“极肴行那陈二娘因为儿子成亲,娶了个天仙媳妇儿,高兴得很,还请了京城三乐姬,四琴童,五胡羌,买了好多烟花爆竹,宴请了半个京城人,还有许多当官的,连我们都给了请柬了,真是财大气粗!今儿一高兴,还给了我十两银子赏银,不过我没有要她的……所谓贫者还不受嗟来之食呢!”房疏一听,问:“几时成亲?”“四日后……你问这做什么,你爹估计不得去……不过你倒是可以看看,到时候半个城的美娇娥怕都要出来……”,牛玉环年芳十三就有了春心荡漾,这房疏都十六了还像个老僧入定,真怕是书读多了,心理或是生理没有发育全,急得老娘只关心这个事情。“喔……”牛玉环惊讶,“你想去?!那娘也去凑凑热闹!”“爹不会打我吧……”“他敢!”有这句话就行。“这就是你说的朋友?”,牛玉环今儿身着玉色轻纱,淡妆轻抹,看上去就像房疏的姐姐。牛玉环对着霍台令上下打量了下,身高不过到房疏肩头,瘦瘦小小,偏偏还穿的极其正式,像个小探员。有些害怕地躲在房疏身侧。“长得怪伶俐嘞!”“这是我娘。”,房疏看他怪不自在,给他相互介绍着。霍台令有些紧张,逮了半截,就发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