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TXT全集下载_16
作者:四零九六      更新:2023-06-20 13:46      字数:9856
  房疏倒有些想笑,“你把它当做猪狗牛羊的不就行了?”闻玄青也来了好奇,“到底泡的什么?”“别说这个,大家先喝两口暖一暖。”,房疏主动起身给大家斟酒,“这酒里又加了什么?能壮阳?”,听见壮阳,房疏确实有些阴影了。刘大刀喝了一口,“不知道,看意思是加了什么草药吧。这事儿不能当真,这也补阳,那也壮阳,哪样有用了?”“刘大人也有这般觉悟了?不错!”“还不是拜房老弟所赐?!”叶敬州闻了闻酒味儿,是挺清香,没有腥味儿,才敢喝了下去,“还挺香,口里暖悠悠又凉嗖嗖的。”说得大家都食指大动,房疏正蹲下给霍台令倒酒时,霍台令趁众人不注意,摸了一把房疏屁股。搞得房疏有些不知所错,只能不动声色,赶紧起身离开了。只道是:韧劲足,软糯中,手有余感。一场下来,房疏和那两姐弟聊得欢乐,逗得一旁的南金姬也掩嘴直笑,看起来好不祥和,像一家四口。刘舜喝了两杯也和霍台令称兄道弟起来,酒倒是能让人打堆。霍台令看房疏一旁陪那几个朝鲜人,抽了空子就来敬房疏的酒,房疏当着众人也不好对他使脸色,也就喝了许多。肉食完,酒喝足,连中间的火堆都熄灭的差不多,天也黑了,大体来说是十分高兴,这雪越下越小,还没有落到火堆上就融化了。“霍老弟海量!刘某服了!”,刘大刀黑黄粗糙的皮肤泛着红,有些半醉了。“哪里?我这只是没有上脸,其实这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了。”刚刚霍台令灌房疏时,房疏提醒了他,“少喝些,受了伤……”“小妾倒是念叨得紧,夫君知晓!”一句话呛得房疏不想再多话。大家说着抗倭之战,这丰成秀吉死后,德川幕府准备上台演戏,现在他们也是内乱不断,若德川幕府坐稳了政治座椅,对大明开说可是好事,毕竟德川幕府是打着亲明的旗号。房疏不想受霍台令骚扰,酒过三巡后,房疏拉着闻玄青到一旁,小声问:“玄青,你那屋里还容得下人不?”“没有多的榻,倒是……可以和我挤一挤……”,闻玄青后半句说的很勉强,“是谁没有住处?”房疏有些难以启齿,扭捏了片刻。“不知道闻玄青有好干净么?他挨不得他人睡!”,霍台令薄怒的声音响起。房疏像被抓了包,被吓了一跳,他确实差点忘了闻玄青的毛病,吃个烤肉都要用布巾隔着手,随身带着自制消毒液,以防有人不小心碰了他。闻玄青看气氛不对,打着圆场,“没有……顺天城里还一群人睡大街都有过,不知是何人托付?”“没人,房疏喝醉了!说着些胡话”,霍台令拉着房疏的胳膊,准备拉到一旁。闻玄青反应再慢,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拉住房疏另一只手,“复炎!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霍台令看着闻玄青紧抓着房疏的手,说:“闻玄青,你不是不喜与人触碰么?怎么抓着房疏的手这般紧?”狠厉之气肉眼可见,霍台令并没有变好,不知道随便什么话就能触他逆鳞。房疏挣脱了他们两个,“我就是胡乱问一下,你们较什么劲儿?权当我醉了!”房疏决定也不拉闻玄青下水,去尔良他们营里对付几夜,过不了多久就要准备搬师去王京。散场后,房疏就准备着尔良,他也向尔良低哝了自己意图,尔良自然是十分高兴。刘大刀刘舜难得放松,都醉熏熏了,刘舜由于平时被叔叔管得紧,此刻还撒起了酒疯,说着南金姬长得好看,欲上前调戏,直接被叶敬州劈晕了过去。不得已,叶敬州只能扶着这无脑二世祖下去,霍台令也被刘大刀缠着,一直喊着:“霍老弟!咱哥俩得再喝!”所以房疏能安全跟着尔良回了营里,营里其它人见了这芝兰探花,都高兴得很,听说他要在此留宿,都硬生生挪出了位置,尔良也高兴,忙着要给房疏打水洗漱,房疏怎么也拦不住,又挡不住围上来的众人,都想让他再讲讲故事。“今儿仗也打的差不多了,不讲那三国志了,不如给大家讲讲这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见肠的故事?”下面有人吼到:“我知道!!探花是要讲《裴少俊墙头马上》”“嘿嘿嘿……有《金瓶梅》好听么?”房疏笑了,“这不一样的东西,比较不得!”房疏正襟危坐,又准备表演一场,却听得营外有打闹声,一群人冲出去一看,原来是尔良和那霍大人打在一起了。尔良脚旁的水盆撒了一地水。霍台令掐住他脖子说:“别忘了,你们还要在京城混……得罪我有什么好处?”尔良眼里杀意不减,却被霍台令用手提离了地面。房疏上前板开了他的手,“霍台令!你疯了?!”“尔良,你没事吧?”尔良摇了摇头,脖子已经有些青紫。“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已经死了。”,霍台令浑身散着酒味儿。尔良紧握拳头,还想上前,被房疏制止了。“你这是做什么?!”,房疏看着他都有些头大了。“你不回自己帐里,来这里做什么?”,霍台令上前就要拉他的手。尔良拍落了他的手,霍台令是真有些怒了,拔出腰间匕首,直指尔良喉管,房疏一旁惊出大汗,闪身挡在尔良面前,霍台令连忙收回匕首凌空翻身侧一旁一掌将尔良击倒。霍台令眼里都是血丝,提起房疏胸口衣襟,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那晚我可没忘,尔良是个阉人!”房疏被震得通体发凉,如坠地狱,一时失了魂魄。尔良见少爷被欺凌,还想上前,房疏大吼:“尔良别动!”房疏问:“是阉人又如何?这天下阉人多了去了!”霍台令裂开了嘴笑,靠房疏极近,说:“方殊绝!真当所有人都忘了你?在充军路上救了个阉人逃跑了……你们两个都是重罪啊!”“你……怎么知道的?”,房疏心想自己怕是完了,一时竟然松了口气,只是白白拖累了尔良。“你这屁股上的枫叶胎记可是记录在册了……那晚看见尔良裆下,就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在吏部看过档案。”,说罢,当着众人重重拍了他屁股,带着几分把玩意味,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尔良怒火中烧。“尔良别来……我和霍大人有话说!”房疏被他揪得不舒服,小声说:“可否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霍台令放开了他,突然很轻柔地给他整理了衣襟,“早点好好说不就行了,你养的狗偏偏要咬人。”房疏嘱咐了尔良,说是他和霍台令的私事儿,让他别过问,尔良万般不清醒,看房疏不容置喙也只能安静下来。一看客有些吓到,等房疏离去才回过神,无不抱怨今晚的听书乐趣被剥夺了。房疏走在前面,离霍台令很近,问:“你吊着不说,是把我们当猴子戏耍?我这穷书生,一穷二百,也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霍大人企图的。”霍台令握住他的手,“小妾聪明伶俐,自然知道……怎么手都是冰冷?”房疏被他逼得有些发疯,转身面对他,“你知道我乃朝廷重犯……又为何三番五次舍命救我?只图将我押解回京过三司会审,再秋后问斩?”霍台令看他脸色煞白,仍然笑吟吟地说:“我还没有这个想法……你倒是提点了我。你和你那条狗也别动什么歪主意,为了防着你们,我前段时日给亲信写了密函了。”也许尔良是对的。房疏仿佛虚脱了全身力气,现在无异于与虎谋皮了,他不知道霍台令的目的,只能赌一赌说:“能放过尔良么,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霍台令笑得邪性,“还担心你的狗奴才?你这一穷二白的书生……确实没有什么主意可打。不过长得倒是好看……”,说罢挑了挑房疏下巴。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霍台令酒气浓烈,熏得房疏头昏眼花,这桃色语气,房疏自然是明明白白,他额头暴了青筋,说得隐忍,“霍大人为了这档子事,可是下了血本了!”“哈哈,温柔乡是英雄冢……房疏没有听过?”,才说罢就上前探芳泽。房疏有些自暴自弃,任由他搂得紧,霍台令却没有点到即止的意思,房疏有些慌了,连忙推开他,又对上他薄怒的眸子。知道忤逆他不得,房疏连忙说:“回帐中……这里时有巡逻。”,此言一出,霍台令知道他不会再抵抗,话儿也急迫,心尖儿也猴急,干嗅了好久了佳肴,却是越嗅越饿,捉住他手就便急切切的朝帐中走去。霍台令腿长,房疏显些跌了几个踉跄。霍台令一见,打横将他抱起。房疏惊羞,生怕被别人看见,想挣脱他手,一个大男人挣扎起来,霍台令也有些吃不消,直接将他抗在肩上,还欲挣扎,霍台令下手不轻,拍了他屁股也不折腾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刚进帐中,霍台令便把他放在榻上,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褪了个干净,方才着衣之时,房疏就能感受到它的急迫了,现在露了真面目,真是昂扬不堪。房疏从来没有现在这般瞧得真切,面上是紫蚯攀爬,六寸长的个头,看得房疏脸都青了。房疏用手搔弄,有让它缴械的架势,霍台令挥开了他的手,抬起他下巴,“今儿不用手……”那本阳风春画集的图,像跑马灯一样在房疏脑海里闪过,房疏僵硬得不敢动了,霍台令看他反应,笑了笑,“你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了?”房疏涨紫了脸皮,说:“别……会死人的……”“不会让你死的……”房疏起身就想逃跑,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现在太过害怕。霍台令体型功力都远在房疏之上,几下就被半捆绑住了,霍台令是真有些生气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你那狗奴才?!”房疏泄了气,瘫着不动了,只是银牙紧咬,这本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可又觉得他对尔良担心太过,不自觉暴躁了许多。经过将近一夜的癫狂,房疏最后觉得是残存了一口气,吊住了最后的魂魄,连手指都抬动不得,怕是这眼皮一耷拉下来,就得见了阎王,他静静看着矮桌上摇曳欲熄的烛光,身后人似乎累乏了,早已经入了睡,睡梦中也不忘拉着自己往怀里扯。那灯光晃晃悠悠逐渐模糊了起来,房疏似乎听到了一阵嘈杂……房疏戴枷,手脚上铁锁链叮叮当当作响,昨天有数人戴因为戴了几天近百斤的枷而死去,所以今儿早上这群押解人的士兵就将其重量分摊到其余百人身上,房疏脖颈本就有二十余斤,再加了十斤,行走艰难,却又不敢表现出举步维艰的模样,一旁士兵手上抽楞着鞭子,若有人慢了一步必定被打得皮开肉绽。房疏父亲姓方名砚字子学,与房疏七岁时考中二甲进士,在翰林院做了三年庶吉士,因为才学出众被张居正赏识,提拔为太仆寺左少卿。一月前方砚被控带头贪污了一万两马价银,而且坐实了罪名,被判了斩立决,所有家眷男充军,女随军,前往蒙古边界,所幸方家人不多,总共上下不过十余人,多是上了岁数仆人。房疏虽然和方砚亲热不起来,到内心是十分敬重父亲,父亲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有人做官为财,有人为利,有人为名,父亲便是那为名的,讽刺的是他死时却是身败名裂。那时家里新添了仆人,吃饭的口更多了,偏偏父亲的饷银是养不活十多口人,只得更操劳牛玉环,当上官夫人也没能歇气,还得东奔西跑接绣活,又时房疏埋怨起了方砚的死性子,他见过有人往家里送些雪花纹银,或是珠宝首饰,再者书画墨宝都被他一一拒绝了,每次被他看见了,心里有些心疼,有了这些娘可以少熬多少个夜晚。就这样还被告了贪污,房疏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张居正还在位时实行了考成法着实得罪了不少人,他去世后也是清名不保,被很多官员群起弹劾,也被抄了家,张居正那些亲信也无一幸免,何况被他破格提拔的方砚?当初上折子指控方砚的,就有沈一贯,王锡爵等人。牛玉环走在房疏前面,衣服破烂满身污秽,脚踝处被铁锁磨破了皮,血糊着泥土,房疏不忍目睹,因为不准犯人间不准交头接耳,房疏只能看着娘蓬垢的脑勺,这个喜好干净的女子……“狗杂碎!没卵蛋的东西!这才三十斤枷就扛不住了!”,又听得身后一阵鞭打和闷哼。房疏忍不住回头看去,由于前几日连日的瓢泼大雨,地面十分泥泞,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少年跌倒在泥地里,背上破了衣渗出了血。“快起来!你们看什么看!快走!!”,一旁士兵凶恶得吆喝着。“绝儿……快走……”,娘亲在他身后催促。房疏回过头准备继续走,没走两步有听得鞭打的声音。士兵甲:“这孬种!爬不起来了!”士兵乙:“这阉人还倔得哩!不坑声。”士兵丙:“这死小子嘴硬得很,听说是得罪了郑贵妃!上面有吩咐说是让着不雄不雌的浪蹄子好生做军妓,可别还没到就给折腾死了!”士兵甲一听郑贵妃,有些担待不起,怕着弱不禁风的少年就给自己打死了,大声吼:“有没有人愿意给这狗杂碎戴枷?若是没有……就死了则个!”没有人接话,大家都埋头继续走。那少年只说一句:“要杀就杀……谁才是没卵蛋的?!废话多……”“嘿!你这!”,那士兵甲扬鞭欲挥,被拉住了。“别和他一般见识哩!没人给他戴,就死球呗,怪不得咱!”牛玉环听着身后脚步声的停顿,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得房疏说:“我给他戴!”士兵甲看着蓬头垢面的房疏,看不清五官,说:“嘿!又是个半大小子!”士兵丙上前拨开他额前乱发,说:“这好像是那方大贪官的儿子!”“老子生平最恨贪官了!庶边战士吃不饱穿不暖,军饷拨不下来,全让这群臭酸儒给嚯嚯了!”说罢就上前踹了房疏一脚,摔在地上,又爬了起来,面无表情,伸出脖颈接过枷锁。牛玉环想上前,被一士兵拦住,心里着急。第25章夜晚,所有犯人都被关一处,房疏今天带了六十斤的枷,全身都痛得不能自己,牛玉环心疼她宝贝儿子,借着巡逻士兵的火把查看房疏脖颈,房疏有些自责,“娘不斥责我?”“娘怎么会斥责你?只是这点,你倒是和你那倒霉死爹一个样……”,说着牛玉环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娘……”那少年试探了两次,靠近了这对母子,“恩公?”,声音有些尖细,不似房疏的声音逐渐粗沉。房疏抬头才看得那少年,满脸污秽,五官只看得眼睛又大又亮。牛玉环对这小子也有好感,趁着没人注意,连忙招呼他坐下。开始这少年有些腼腆,经过攀谈也知道了他本名为木弥良,弥良弥良,他母亲又觉得念着像鼻梁,会冲顶了高堂,便私下叫尔良,宫中被称为小良,久而久之自己都差点忘了本名了,今年虚岁十五,是二十四局中的银作局的小监工,一日作得银饰给郑贵妃送去,恰好碰见皇上在郑贵妃处,皇上多看了他两眼,郑贵妃见这小太监眉清目秀,又想起了皇上一夜招十多个太监的风流事,便气不打一处来,就说这银饰缺了一只翅膀,扣锅到了尔良身上,就被充了军。牛玉环叹了口气,“哎,这上面人一拧指,下面人就是虫子,该死还得死。”尔良自责,“恩公……可无恙?”房疏与牛玉环没日没夜来的精神痛苦和□□折磨,使他们娘俩看上去很颓塌。“你也别唤我恩公,叫我名字便是——我叫方殊绝,是太仆寺左少卿的儿子,这位是我娘,你唤姨便可。”尔良摇了摇头,“不可,不合礼节,我本是下贱人,我称您为少爷吧……”房疏苦笑,“看你小子硬气,原来还是分三六九等?若真要分,我也是下贱人。 ”牛玉环一旁说:“罢了,称呼而已,你且随他去。”牛玉环又问:“尔良,你如何……进了宫?”,本是想问如何成了阉人,话到嘴边收回了口。“家里穷,兄弟姐妹多,就被卖了……”,尔良说得简短,其实还有个吃喝嫖赌的父亲,娘亲又懦弱,五个兄弟姐妹都吃够了苦头,将他卖出来,刚开始还有一丝希望,后来入人贩子手中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营养不良,做苦工吃够了鞭打也做不快,那时候他也不过七岁左右光景,人贩子就将他易入了宫中,新手刀子匠给他做那档子手术,险些丧命,那刀割深了些,导致尔良时有尿裆的毛病,回想起来都是痛苦异常,几次欲自尽,又被本能求生欲救了回来。“苦难的人各不相同,看上苍苦心安排了多少种场合让世人刻骨铭心。”,牛玉环看着一旁两个少年,只觉得他们的路还长。房疏低头不语,一时忍不住扑进了牛玉环怀里。“多大了?小时候还不让抱,怎么越长越回去了……”,儿子是自己主心骨,房疏一显弱,就是伪装的再强大,牛玉环也落下泪来。房疏扑在娘亲怀里,闷闷的说:“爹是冤枉的……”牛玉环知道儿子哭了,自从懂事来,房疏极少哭,便轻拍了他背,算是莫大安慰,“不提了……”“爹肯定希望能沉冤昭雪……”每个人身上磨出的水泡都成了茧,戴枷也显得没这般难受,几天来尔良和房疏关系越来越好,尔良让他们唤自己尔良,显得显得亲切,两个人一到晚上都凑到一起,尔良给他聊乡野间的趣事趣物,那是他最好的回忆,房疏给他讲之乎者也,也讲得有趣,有时候听得牛玉环也咯咯得笑。房疏怀中有颗珠子,有时候心情不好时,便握在手心把玩,牛玉环看在眼里,说:“我们都会没事的。”房疏只是点了点头。夏季的天气如四旬老妇的心情,狂风暴雨说来就来,这天路过草原,天降暴雪,活像天上泼下大水,行军步伐仍不停下,把众人洗刷得干净。许多人开始发起了烧,房疏也有一点,所幸不严重,牛玉环心疼,脱了破外衫给他披上,经过雨水洗礼,将牛玉环的玉色粉面暴露了出来,这里天高皇帝远,几个士兵色心起,进了人群就要拉牛玉环,房疏一看,拦在前,“你们做什么?!”一气壮如牛的士兵一拳将他挥倒外地,“滚开!”,牛玉环看儿子被打,死命挥打那几个士兵。士兵开始逗弄起了牛玉环,“这半老徐娘还挺辣。”尔良一见,出手撂倒了两个,这边动静兴起了整个军营的注意,房疏爬了起来,倒没有想到尔良看起来弱不禁风,倒也有两把刷子。“不要命了?你们!来人啊!这里有人要造反!”就算尔良是绝世高手也抵不住这这里千军万马,房疏心下大不好,有士兵挥着刀就要劈向尔良,被尔良躲过失了手。三人被逼入了角落,眼看就要魂归了黄泉,外面更加嘈杂,“草寇!有草寇!!!”一阵马蹄声混合着游民的哟嚯声,这犯人营帐上洒满了血,不一时营帐就被踏塌了一半,犯人们都惊慌失措,冷静一些的都寻思着逃跑,只是一辈子都得躲躲藏藏。房疏知道他们没有选择,不逃只能死,若是逃跑成功还有可能活着,趁着士兵们惊慌失措防御随着草寇的偷袭。两三个穿着兽皮的骑马男人冲了进来就一通乱砍,也不管是囚犯或是士兵,血肉纷飞,士兵们慌了阵脚,房疏看中了他们的马,对尔良抬头示意。尔良趁乱夺过士兵手中刀,从那三名草寇手中夺一匹马,翻身上马,只身冲乱了士兵群,士兵们见草寇没有马匹,便乱刀砍死之。尔良伸手拉起房疏,房疏再拉牛玉环,牛玉环险些没有上马。三人驾马冲破了营帐,冲进黑夜,这黑夜里有无尽的希望,只听得后面有人大吼,“射箭!!别让他们跑了!”又有许多骑兵追了上来,这草寇马匹虽然优良却驼了三人,显然有些不敌骑军速度。牛玉环刚刚在马背上肩胛骨已经是中了一箭,搂着房疏的手越来越使不上劲儿,耳听着后面踢踏声越来越近,房疏意识到牛玉环不对劲儿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声音微弱,只说了一句:“尔良……带着绝儿一直往前走……别回头!”房疏瞪大了眼睛,手还没有抓住牛玉环,就眼看着她跌下马去,才看到她背后的那支箭。“娘!!尔良!停下!!快停下!!”,房疏嘶吼着。尔良咬牙回首,一群骑兵已经围住了牛玉环,有人一刀刺入了她的心脏,身后房疏声嘶力竭,想纵身跃马,“少爷!姨已经死了!!!”唐有玉环因红颜祸水死于马嵬坡,明有玉环引兵色起丧于刀箭下。只是后人哪里知道舍命护子的牛玉环,这实在是天下苍生中不值一提的小事。生得漂亮,不好,招祸!房疏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起身趴在榻旁呕了好一阵,尽是一些清汤寡水,白天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昨夜回忆如洪水猛兽涌入脑中,透肌彻骨的寒冷起来。“你可是唤了好久的娘。”,身后人才说罢就伸手揽住他腰,“怎的呕吐了?莫不是一晚上就有了?”。霍台令也是迷迷糊糊,只是回想起了昨晚,似乎是暴躁了些,有些控制不住,或许真是那酒,对房疏的妄想放大了许多倍,有过一瞬间的后悔,又被惬意蚕食了干净,他不也莺呻燕吟了一阵么。房疏并不回应他,脑里依然混沌,身下像糊了米糊干了后绷得皮肤都抻不开了。“我……好像发烧了……肚子也疼……”,房疏又躺回榻上,大口地呼着气,像一只缺氧的鱼,胸口剧烈起伏着。霍台令一听清醒了大半,直起身子,看房疏确实是通身发红,眼眸半睁无神,蕴满泪水,额头上全是汗水,凌乱的头发胡乱贴在上面。霍台令立马起身穿衣,他也很慌乱,从来也没有行过这阳事,倒有些怕真把人给日失气了。忙乱着去请大夫,出门前吩咐守门人,不许任何人进去,若是有人问就说房大人太操劳,正在休息,那守门小兵自然是听得了昨夜动静,心里害怕,忙着点头。所幸霍台令吩咐,他前腿走,尔良担心不过,后腿就来了,却被拦在门外,只好又回去了。大夫一来探了探房疏体温,再看他舌苔,想掀开衾被查看,霍台令忙着阻止了,说:“行了房事……”大夫见怪不怪,给了一些外用药,嘱咐了几句便走了。房疏本来也不柔弱,有些气急攻心,又没有妥善处理,才害了病,下午拖着头重脚轻的身体跑了几次茅厕,上吐下泻,下泄时最是折磨,生生觉得又裂开了。房疏也看开了,什么苦都吃过了,这也就是被野狗咬了罢了,心里默念了千百次别放心上,才张开嘴巴任由霍台令喂食。“你叫南金姬来吧……她比你会喂食。”,房疏险些被呛到,然后淡淡的说。霍台令一听不高兴起来,声音都低沉了许多,“为什么叫她?我的人,哪里轮到别人管!”房疏气笑了,“您可别消遣我了,霍大人,上瘾了?难不成还想来个二次三次?”霍台令忍住脾性才没有摔碗,“一次就了事儿?还真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金孔雀?下次别像个死鱼一样,能不能主动点!是个母鸡都比你会来事儿。”“霍大人也真是好兴致,这般无趣也折腾了大半夜,自娱自乐的精神还是难能可贵,我这酸腐之人自然是比不得霍大人在京的莺燕娇娥,做不来那勾栏之事儿,实在无趣也委屈霍大人先忍一忍,不日就可回京了。”霍台令捏住他下巴,“你这是伺候主子的态度?你是拎不清的人?还逞什么能!这嘴巴这么利索,倒不如用作它途。再说了,不会的话……我倒是可以好好教你,来日方长!”房疏别头,挣脱了他的控制,房疏的恼怒在霍台令眼里倒别有风情。这初识了别样闱趣,哪里禁得住房疏不经意的春诱,撮住他后脑勺就学起房疏封嘴之术,不过霍台令也算暗中琢磨出了门路,口吐丁香,舌融甜唾,堪堪有些让房疏本就酸软的腿更如烂泥。分开时,唇连银丝,房疏也可不遏制的有些情起,满面酡红,气带娇憨。“这总不是我自娱自乐了?”,霍台令轻笑一声,“你之前就是在啃人,差点教坏弟弟……”房疏脸更红了,“霍大人入柳寻花好本领,怎么能被我带偏了?”霍台令笑得朗若星怀,全然不见平时的阴狠,让房疏不知道他到底是好是坏了,“你这是柳呢?还是花呢?”“非柳非花,倒可能有花柳病!”“小妾真是伶牙俐齿,哪天非得让你说不出话来!”不足一刻,霍台令就被刘大刀唤了去,房疏心里纳闷,怎么不唤自己?看情况也不像为了喝酒饮乐,刚刚来通报的士兵反而有些防着自己。尔良也是来的好巧,霍台令刚走不久就听得外面尔良的声音,“怎么睡到下午还在睡?少爷断不可能如此!”“你若执意要闯,便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房疏连忙起身,出了门对士兵说:“放他们进来……”叶敬州听尔良说房疏大中午也没有起床,加之昨晚的争执,两人越想越不对,便不顾阻拦非要硬闯,若是再不对劲儿,叶敬州可要带着兄弟们去找霍台令算账了。房疏回帐心虚的探视了屋子周围,幸好霍台令收拾得还算整洁,没像昨夜那样一屋狼藉。“少爷!是不是那霍台令打了你?!”,尔良搀扶着房疏上了床。“没……昨晚回来时跌了一跤,休息一下就好了。”,房疏不想尔良担心,尽量让自己的笑自然一些。叶敬州说:“那您可跌得不轻,走路都外八了。”尔良知道房疏有事隐瞒,而且与自己有关,可少爷不愿意说的事情,纵使重铁锹也锹不开的。霍台令来到刘大刀营帐中,还没有开口问,就被递给了一封信,署名陈璘。正好奇如何不亲自给自己,就见得信上说怕被房中人看了去,这房中人自不必说,指的便是房疏,只是这正事传得快,不料这野事也传的快,虽然自昨夜起真不叫野事了,思及此,霍台令笑了笑。一旦和陈璘有了隔阂,可真是会被他左防右防。信的内容却没有什么正儿八经,是叫自己去寻他,与他一同去王京,说的毫不隐晦,“夜眠阿郎是晨露,生死知己才真情”,真怕自己被色迷了心窍。确实也提点了霍台令,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他也真有人情债要和陈璘拉扯拉扯。刘大刀又递了一封信给霍台令让他转交给房疏,“这是朝鲜大儒李敬德的信,说是敬仰芝兰探花。”霍台令接过信,问:“对了……昨晚那酒,刘兄有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没有,倒是睡得特别香……”,刘大刀看他表情,略猜得一二,有些事情是不言而喻。“看来那酒是对霍老弟起了作用?”,刘大刀欢笑着,“‘六局一司’的哪位女子得了这好处?”,刘大刀虽胡乱开过房疏的玩笑,心里却完全将这芝兰探花与风月之事联系不起来,还是怪他那一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