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TXT全集下载_15
作者:四零九六      更新:2023-06-20 13:46      字数:9811
  房疏怔怔的问:“哪里好看?”霍台令端起碗,喝了一口,“哪里都好看。”,说罢还低下头。这个让房疏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八尺大汉娇羞的模样是做给谁看,房疏左胸膛有些扑棱得乱跳,“等到垂目落眼之时,还不是要掩鼻而过!”“你垂目落眼也是好看的……”,霍台令是真饿了,一口气喝光了汤,“这味道有些熟悉……”房疏从没有见过这般温顺的霍台令,本是无顾忌的一个玩笑,“可能是你幼时讨饭路过我家门前,赐过你一碗。”霍台令眼底一抹伤感,“有可能……”,他小时娘死后,真的乞讨了几个月。唾弃怒骂声听得不少,狗口下夺食也是常态,若真的有心善人家赐了一碗美羹,他必定会记得,这味道必定不是那时尝得,却晃晃悠悠记不得。房疏给他端茶递水,连把尿的工作都代劳了。昏迷了两天这腹中水自然是积蓄了许多,有些杵不稳,红着脸让房疏扶着去了临时搭的茅房,霍台令还想让房疏把着,房疏低声说:“这把着又不费劲儿,我把了,谁来扶你?难不成有站的力气却没有把着的力气?”霍台令努了努嘴,房疏别过头,听得一阵淅淅沥沥,响了好一阵,拨得房疏心痒痒,好几次倒真想低头瞅瞅那喷洪水似的是个什么家伙,后头总算是消停了。定是那本阳风春画集惹的祸!霍台令睡了两天,是睡不着了,可房疏却累得不行了,白天安顿那些村民,给他们普及这世界的基本刚礼伦常,才发现并没有刚开始所想的那般简单,这生下来就坚持了几十年的认知,哪能说打破就打破?头夜那丧了父母的姐弟,这丧还没有守完,又没有通神的人能交合,硬是赤身跳了半夜舞,说是神明定能看见他们的纯粹,让父母魂魄能安然转世。新村里其他人也不上前阻拦,都在一旁看戏,有几个老光棍倒是生了色胆,看上了那姐儿。房疏一去就看见了几个老汉的动手动脚,尔良上前就撂倒了那几个老头儿,房疏有些乏力,这外面的世界更是复杂,便接回了两姐弟安排在了南金姬身旁做起了杂活。刚接了回来,不知道的说这芝兰探花又寻了一雌一雄,好颠鸾倒凤,知情只是心底暗道多管了闲事,惹了身骚。将霍台令伺候好了,房疏到头就安心睡去了,也不顾身旁阴沉沉的双眼。梦里梦到了他那老娘,房疏娘亲姓牛名玉环,是庐州人士,本来书香门第之家,后来家道中落,家中排行老三,迫于生计做起了书纸笔墨生意,生得是绝佳颜色,房疏这容貌也继承了几分娘亲美貌,后遇上房疏父亲,两人看对了眼儿,也算门当户对,无多波折就结为了夫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两口独立了门户。好多人本来看牛玉环有惊世之貌,心里已经是嫉妒不已,嗤笑着将牛玉环与杨玉环做了比较,唐也玉环,明也玉环,怎么明玉环不去宫里趁个贵妃当当?偏偏嫁了个酸儒!没做什么贵妃也还好,别有了杨玉环的命,不得善终才是!若牛玉环买菜与菜农闲拉了几句家常,在街上与哪家男子不小心对上了眼儿,都是要被摆是非的。牛玉环外表淑良,心里是个硬茬子,说了她坏话的,她都要上人家门前闹上一闹,直到那家人吭不出声为止。房疏父亲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每及此,知道是拉不动自家娘子,只能门扉紧掩,念着孔孟之道。牛玉环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欺负别个生得漂亮罢了!都是群贱人!”从小房疏就觉得,生得漂亮,不好,招祸!也学得娘亲的骂街之术,有几次在父亲面前说了:“他娘的个愣妖子!”,可被一顿好打,再也不再父亲面前放飞自我了。娘亲伶牙利嘴,庐州城里真无几人敢与之对仗,所以虽然生得好看,在嫁人之前,也没有几家人敢上门提亲。女子讲究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这牛玉环哪里沾了边?可他们还真错过了这么个好女子,牛玉环典型的外人面前横,在相公面前也比较规矩,多数是相公说了算的。刺绣也十分了得,在房疏父亲苦读之际,也靠刺绣养活了家人一段时间,牛玉环经常抱怨,“怎么没有生个女子,娘亲这穿云绣艺都快失传了!”,说罢就拉着房疏学起了刺绣,房疏实在做不来这细活,小手指倒被扎了许多眼儿。看来关于涂画相关的东西都是房疏命中的短板。父亲看了,有些凶,说:“胡闹!这手指扎了,怎么捉笔写字?!”,房疏总是有些怕父亲,堪堪躲到娘亲身后。牛玉环却一点不怕,撒着娇说:“小绝儿写乏了,怎么不能做些其它事了?你可以培养徒弟,我就不行了?”“女人的活计……你教给儿子做什么?”牛玉环口无遮拦,也喜欢开些石破天惊的玩笑,不能与一般女子相比较,“万一儿子被哪家男子看上了?也好绣个定情物不是?”父亲脸都有些绿了,“儿子还小!说些什么有悖人伦的话!你这脾气迟早得吃亏!”牛玉环只是一阵娇笑,“不说被男子看上,这看上绝儿的女子肯定不少!也可以送女子嘛~”娘亲一撒娇,她是没事儿了,自己还是逃不掉的,又被罚着抄写《论语》,可怜房疏小小年纪,就被这些之乎者也绕绕得脑壳晕。第23章娘亲厨艺也是一绝,还喜欢自创一些名字,清苦时期,用胡萝卜白萝卜切成条清拌着叫“群英会”,炒青菜放了蒜瓣叫“青山白日”。父亲打趣道:“为何不是,青青子衿?”牛玉环假意娇羞,“官人真是……坏得很!”有段时日真是吃着青草也能品出肉味儿。小时候房疏觉得父亲相貌平平,和娘亲是怎么也拉不到一块儿的,因为看着不搭,当着父亲不敢说,一日趁着父亲出门以文会友,牛玉环将房疏从书堆中捞了出来,让他学着做饭,那日正是炖三鲜汤。房疏有些抱怨,“娘~我这中庸还没有背完呢!待会儿爹回来考察,我又少不了抄!”“才六岁小儿!干嘛活得这般老成!今儿就陪陪娘!娘教你做吃食,以后大了,就做给你心上人吃,可别学你爹!除了咬文嚼字,啥都不会!”房疏看书也看得脑袋嗡嗡响,小孩子都是贪玩儿心性,平时被父亲拘着大门都没有怎么出,此刻哪里经得起这不靠谱娘亲的引诱,就安静站一旁看着娘亲洗菜切菜。“那你怎么看上爹的……你自己都说他不好!”,若娘亲不嫁他,他就碰不上这么严苛的父亲了,对街虚花儿的爹多好,从不管他去哪里玩,都是听他在墙头讲抓西河的肥鱼趣事,房疏才知道自己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十里外有条西河。还总是被嘲笑,“闷殊绝儿!又被他爹关家里,来偷听墙角!”牛玉环笑了笑,“小娃儿懂什么?长大就晓得了!”房疏不认这么敷衍的回答。父亲教他,每事问,还要究其深,“娘忽悠人!你说便是,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牛玉环轻拂了他的头,“要说出个为什么,可能就是你爹更憨些,第一眼看见我就同手同脚了,可让我欢乐了好阵!”房疏想象一下古板父亲同手同脚的画面,确实有些好笑,“好笑就嫁给他了?!”牛玉环点了点头,“若不是为了笑,嫁去了准备哭吗?”房疏才想起了他们两口子一对视总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自己虽然许多坏习惯都随了母亲,但童年的欢乐大部分是来自母亲。可能是梦见了母亲,也可能因为霍台令平安无事,昨晚睡得轻松得很。再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他一看起床套起衣服就准备出门,霍台令也不知道在一旁干巴巴坐了多久,他拉住房疏的手,问:“急着去哪里?”“去看看周围巡逻有没有异常情况,怕还有流寇未清!”“有事儿自然有人通报,你急着去看能有何事儿?”,边说,霍台令边来了个十指相扣,那修长手掌把自己握了个紧,房疏连忙抽回手,这小子……霍台令笑了起来,配上门缝射进的冬阳,暖得房疏心跳加快。“我去去就回!”,房疏衣襟都没有拾掇妥当,就慌忙出了门去。说是去去就回,房疏却直到深夜才回来,一早去听说了星堤湾有异动,一到才发现都是当地渔民,听说抗倭之乱结束,立马想回老家,操起糊口的家当。发现是个乌龙,房疏准备撤退,渔民得知他们是明朝将士,非要留着他们吃些酒,酒没有喝两杯,倒帮着他们重新翻修了房屋。进了帐中,老郎中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霍台令神色却有些凝重,着实把房疏吓到了,连忙问郎中:“霍大人有何恙?!”“腑脏受损,安心调养!别动气,也别动功!”,郎中又匆匆走了。霍台令沉声:“不是说去去就回么?都快半夜了……”确实是算食言了,房疏有些内疚,“吃了东西了么?”他摇了摇头,说:“南金姬端来的吃食,我不喜欢……”“那我给你做,你稍等着”,还没有等霍台令说话,他又出去了,这炊房里失食材不足,他会做的实在有限,有些头大,后悔没向娘亲认真学习。门口倚了个高大身影,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手忙脚乱。“你来这里做什么?外面冷……快回去。”,房疏有些难堪,推搡着他,可不想被他看了灰头土脸。霍台令反手握住他手,借势就揽住了他腰身,“待会儿可把我推倒了。”“你这……快放开!来往有人巡逻,被看了去!”,房疏挣脱了两次被霍台令箍得死死的,想着他有伤,也不敢使劲儿。“看了就看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吸我阳气!”房疏满脸通红,“胡说八道什么!谁吸你阳气了?我要去弄些吃的,快放手!”,有些怒气了。霍台令识相放开了手,房疏向后踉跄两步,嗔视了他一眼。只有些和好的面,现在也不早了,房疏胡乱将面疙瘩拧成坨扔进了锅里,再弄了些白菜叶,胡乱地煮了一锅。霍台令看着,直摇头,“你这能吃?”房疏给他盛了一碗,说:“这叫白玉翡翠汤,快别嫌弃了,我也饿了,一天也没有安生吃点东西。”霍台令接过一看,“这也不是白玉,糊黄糊黄的……”“那就叫流金翡翠汤!”“小妾说什么就是什么。”招来房疏一记瞪,还记得喊小妾,看来倒没什么大问题。房疏真是饿了,哪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两根小木凳,坐了下来,咕噜咕噜得吃了起来,“管他是不是糊黄,味儿还是不错的!快吃了,夜深了该休息了!”霍台令看他吃得香,嘴里也分泌了唾液,看着有些食欲了,两人慢慢把铁锅中的疙瘩糊都吃了干净。房疏收拾了妥当,期间还摔破了一个碗。“这活还挺费神……”,房疏挽下袖口,准备回去休息了。霍台令凑近他领口嗅了嗅,蹙眉,“多久不曾沐浴了?”房疏牵起领口,自己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儿,料想是鼻子被这腌臜味儿熏习惯了,说:“好像是有好几天了……”,才说罢,又忙着撇清,“又忙,而且这里条件又苛刻,洗一次澡感觉能冻成冰棍!”“一起洗一下吧。两个人也不冷……”房疏回过神,“自己去洗吧,我去擦拭一下就行了!”霍台令确实有些不一样,平时睡一个被窝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现在还提了这种建议。“好哥哥,一个人太冷了些,弟弟身上也确实有些不舒服,太久没有清洗了……”好哥哥都喊出了口,谁说的不喜欢?!若不是他为他受了伤,现在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个同胞兄弟,性情差异还是挺大的。见房疏有些动摇,又说:“这力气都没有恢复好,又跌成重伤可如何是好?”房疏也不再拒绝,再说下去倒显得自己扭捏。房疏打了水来,在士兵们集体洗澡的帐中,此时半夜,大家都在呼呼大睡,也没有人来此。以矮木凳代替木格,让霍台令坐在矮木凳上,一旁放个大木桶,装满了热水。房疏一旁撩起袖子,高束头发,肩上搭了两块布巾,霍台令主动褪去全身衣物,一身肌肉在水气下闪着光泽,就安静的坐在凳上,看着房疏。“还是小妾洗的舒服。”,霍台令闭着眼睛享受。房疏听着觉得不是个意思,问:“你那些姬妾给你洗得不舒服?”霍台令睁眼看着给他擦拭上身的房疏,两人四目相接,房疏又别开眼专心地擦拭着。“她们?”,霍台令一把抓住他的手,“手哪有你的巧?”“她们听了可真该伤心了!”,房疏抽不会手,不轻不重地锤了锤他胸口,以示警告。这警告,在霍台令眼里倒成了撒娇。霍台令抓住他手向下探去,“不如好哥哥给我弄弄胞?”“弄胞?”,随即大惊,房疏挣脱不得,这霍台令哪里像没有恢复气力,简直力大无穷,硬伶丁更有精神气,端得是驴大行货,对房疏冲击可不小。霍台令凑他耳旁,说:“好哥哥,弟弟憋得久了,帮个忙……”见房疏除了面红,却还是不动,“难不成哥哥要我学那些将士去找“尚寝局”的女子?”。他们私下都开玩笑说后勤的那些女子就像六局一司的女人,又管饭又洗衣,还管晚上……霍台令半开玩笑,说:“若非要选一个,我只觉得南金姬还不错……”“再胡言乱语,我非给你掐断了不可!”,房疏说的凶狠,手上只微微使力,力道却刚好,霍台令喟叹一声。房疏叹了口气,毕竟自己也解决了二十多年,男人那点升仙处还是知道个大概的,手法也还过得去,再加上霍台令是真的积多,不多时,房疏就听的头顶一阵闷哼,手上一阵黏腻,他安静的浇水洗手。他又继续给他洗了头,心里越想越不得劲儿,说:“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霍台令闷笑了两声,“什么?”房疏见他还笑得出来,用手掐了他手臂,活像被占了便宜的媳妇儿。“未能得与莺莺会,且把青郎来解馋!”霍台令摇了摇头,甩了他一身水,“怎么能这样说,芝兰探花可比莺莺燕燕好太多了,生得是碧潭飘雪,手上是捻指柔情,可不止是解馋之物,你说……你是不是经常自己这样解决的?”房疏简直想转身出去,不理他了,“我看你是在营中憋出了病!”,这些浮言浪语真是有些勾魂夺魄。“确实因为你受了伤,得了病了……”虽然房疏心里骂骂咧咧,还是把他伺候舒服了,见他脚指甲有些长,便用小锉刀给他修整了。霍台令翘了翘脚趾头,问:“你不是少爷么?还有个尔良,怎么这些事做的也挺顺?”“落魄少爷而已……尔良与我情同手足,哪能什么都使唤他?”“情同手足?”,霍台令语气有些愉悦,“之前还以为……”“以为什么?!”“没什么……”房疏好不容易给他捯饬完了,说“嘿嘿,轻手,轻手,君子本无垢。”,看着自己成果,总是让房疏高兴,眼前又是一个精神奕奕的青年。送走了霍台令,自己也沐浴了,一个人果然是冷得发抖,自己也被拂得兴起,就着刚刚的手也让自己舒缓了,一激灵之后,有些愣神。上了床霍台令就一直搂着他,“还是有味儿……”房疏也不管他的毛手毛脚,闻了闻自己的咯吱窝,说:“哪有什么味儿!我这都沐了浴,若是有汗味儿,也清洗了,尔良他们都说我身上没味儿了……我看你是找茬!”“没说是汗味儿……”“那是什么味儿?什么味儿……也没有啊!”这檀香有些暖人,让霍台令小腹都跟着暖了起来,沉思一想,那一舒缓根本是满足不了……“你是禽兽吗?怎么……?”,□□让房疏毛都炸起来了,“刚刚不是……”“好哥哥……”,甜言生诱,男似封涉也生心。房疏性格刚毅,偏偏在霍台令这里没了折,成了软柿子,这声好哥哥拨得心烦,“一会儿好哥哥,一会儿小妾?你可真是……”,这可好,还上口了!房疏下了心,推搡不得,只得咬了他一口,疼得霍台令不得不撤退,“你做什么?这可好!疼得败了火!”“那正好!学别人伸什么舌头?别发疯了……好生休息……”,房疏这次主动和他拉开了距离,也不管中间灌入的空气,这衾稠确实薄了些。连着两夜里,得了趣味,霍台令都把着房疏给自己搔胞,把房疏扰得心烦意乱,心想这霍台令确实是心性大变了,都是因自己种下的果,也不曾拂了他的趣,想着这人气不得,这伺候人的技艺倒是上升不少。一声声“好哥哥”,成了调兴之用。闻玄青是好得个利索了,自从知道霍台令醒了,心里有些挂念,也不想去讨个没谱,营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就和尔良叶敬州他们打得火热,一群人不是一同训练就是策马巡逻,名为巡逻,倒是去兜风赏景,而且不畏严寒。一天中午,房疏偷得半日闲,这刘大刀都没有使唤他,也没有下面人的申报,桃园村民与其它人也融入得有了起色,就看了半日书。房疏看书的模样十分认真,仿佛听不到这外面的动静,意识都在书中,修长手指时而捻动书页,时而提笔记字,青丝拂秀面也不自知。这模样,霍台令一看,连手上的《火龙经》都不香了,直勾勾看着房疏侧脸,只想将他箍在身旁,任由自己发落。尔良和叶敬州突然闯入,打断了霍台令臆想,霍台令一看,还有闻玄青那厮,小屋一下挤满了人,只瞪了他们一眼,便低头假装认真看书。尔良也视他为无物,说:“少爷……少爷!下雪了!好大的雪。”房疏回头看众人,再看门外飞盐撒粉漫连天,也有些激动,南方人没有见过雪,这下可看见了稀奇。他出门一看,天空彤云密布,空中瑞祥飘帘,万里银色相接,好一片银装素裹,美哉美哉!“这可是一场瑞雪啊!”,房疏白色发带都与天地融为了一体。好多士兵都出来接雪,也不觉得冷,雪地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大家不是打起了雪仗扑棱进了地里,就是一旁嘻嘻哈哈打着滚儿。房疏玩心大起,拉着尔良他们堆起了雪人,这个可是闻玄青的拿手戏,四个人有说有笑,闻玄青提及小时候师父带他去京城王财爷家做客,和他那三个二世祖儿子一起堆雪人的事儿。房疏一边捧雪一边问:“那……怎么不带霍台令?”闻玄青说:“师父说师兄只醉心武艺,不会去的,也没有去叨扰他。”闻玄青又说:“那三个二世祖最后欺负我一个,说来也不怕笑,哭着鼻子回了家,也没有等师父,师兄一看,问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一五一十说了,过两天那王财爷就领着鼻青脸肿的三个憨儿子上门找师父讨理,说是被师兄揍了,后来师父不由分说,当着那王财爷的面就拾来训鞭抽破了师兄的背,场面有些惨,纵使那爱子如命的王财爷也连连说,罢了罢了,都是小孩子打闹!整个过程,师兄一声不吭。我哭着上前解释,师父听了,也还是罚跪了师兄三天。”叶敬州一听,虽然见不得霍台令的阴冷不定,也是一个有事儿说事儿的人,替霍台令叫屈,说:“这算什么事儿?那三个囚儿的错啊!你师父怎么这般不讲理?”闻玄青叹了口气,“师父只说一句,用欺凌来镇压欺凌!这是个恶性报应,希望师兄懂得。”叶敬州努了努嘴,不敢苟同,说:“你这师父也是古板,这世道有时候偏偏就是以恶降恶,你说这抗倭之战,给他们讲什么道理?!还不是得打!”房疏从头至尾也没有再说话,尔良瞧得出他心里柔软,也只是暗戳戳的叹了口气。众人头上出现黑影,“我倒听听你们说我什么坏话?”,霍台令只是隐约听得自己名字,又看着房疏堆雪,堆得欢乐,就忍不住靠上前来。尔良有些戒备,放下了手中的雪,而闻玄青手中的雪是被吓掉的。房疏刚刚之所以没有邀请他出来透风,一是怕他和尔良,闻玄青不对盘,二是怕他觉得无聊,没想到他自己出来了,心里有些惊喜,抬头看他,“要坐吗?”,在自己和闻玄青之前空了个位置。霍台令也不在乎这有些诡异的气氛,就着空位坐了下来,叶敬州听了他的小故事,也没这么讨厌他了,只是觉得一旁尔良有些杀气,只能暗中观察情况,不便多说话。闻玄青局促不安,不知道说什么,埋头团着雪球。霍台令看着这堆的雪狮,说:“这不类犬,又不像猫的?你们堆了个什么玩意儿?”“狮子!……我堆的狮子……”,闻玄青连忙搭话,又意识到自己急切,渐渐没了声。“狮子?闻玄青,你没见过真狮子,好歹也看过书嘛!”,霍台令一把推到那不伦不类的玩意儿,“我来给你们堆一个!”闻玄青有些震惊,看了一眼房疏,房疏抬了抬眼皮,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就是你想的那样。”师兄性情果然有些变化,似乎是好的方向……闻玄青倒有些雀跃。尔良可忘不了那夜里,这人面目纠愤,只手掐脖,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绝对是一个可怕的人!他若是想要杀自己和少爷,哪里有商量的余地?虽然少爷一再说那晚他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可隐约是不放心的。雪狮渐渐的有了个轮廓,一开始的怪异气氛慢慢消失了,几人都忙着给他递雪,学着他的动作勾勒着纹路,开始成了型,闻玄青有些乐得忘了形,问:“师兄!你是从哪里学的?小时候可没有见你玩过雪!”在闻玄青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霍台令回了他:“应天府的雪也很大……”霍台令在遇到曾凌天之前是在应天府流浪的,闻玄青自然是知道,至于那段时间霍台令是如何挣扎生存,他从来没有听霍台令说过,倒是自己经常说小时候父亲对自己如何溺爱,可家中变故,父亲拖旧识曾凌天照顾,来了这巡抚司实在吃不得这苦,一开始经常半夜哭醒,后来看着师兄每□□出夜归从不间断,才明白自己真是矫情。师兄十三岁那年和一武进士过了招,居然打了平手,可把闻玄青乐坏了,忙着道贺,霍台令却满脸愁容,不理睬自己,从此更加刻苦,一天只有十二时辰,这个时间是扩展不开的,就硬生生把本来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减少了。雪狮堆成之时,很多士兵都围了过来,对着栩栩如生的银狮赞叹不已,细细一看连眼神都有种不屈精神。“真想活了一般,还有咆哮之势!”,房疏露出惊喜的表情。霍台令看了他微弯的长眉,说:“这还有狮语呢。”叶敬州倒忍不住好奇了,问:“什么狮语?”“保护被阳光照耀的地方……”,这是明止对霍台令说的话。有一刹那,霍台令真觉得自己也被阳光照耀到了,不过也就一刹那。他低头苦笑一下,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态,却被房疏看了去。第24章“玄青!尔良!你们可曾记得两天前在紫石村旁树林里打的鹿?”听了叶敬州的话,闻玄青点了点头,“记得,我们不是让南金姬凉制在炊房后面吗?”叶敬州眼睛转了转,一拍手,说:“对呀,我们可以来个雪地烧烤!前两天刘大人收了村民一缸酒,我去找他‘上贡’出来!”房疏一听,“这刘大刀,不是警告过他别收什么贿赂么!竟然不听?!”“村民们太热情了!复炎也别怪刘大人!”,叶敬州拍了拍冻红的手就跑开了去。尔良说:“我去找金南姬拿鹿吧!”房疏看着霍台令冻得绯红的手,在闻玄青看不到了角度,伸手给他暖了暖,闻玄青突然侧头问霍台令:“师兄身体可……好些了?”房疏连忙想抽回手,霍台令在身侧反手紧紧抓住他,房疏不敢挣扎得太明显,暗中较劲儿,涨红了脸,也纹丝不动。霍台令气定神闲说:“好些了……”“前几日收到师父的信了,问你可还好……我倒是一五一十的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太过忧虑。”,闻玄青许久不曾与师兄这样平心静气说话,拘谨得还是放不开。霍台令一听,手上送了力,房疏向后跌去,扑棱在雪地上,身上都是雪渣,闻玄青一看连忙上前扶起。霍台令一看闻玄青搂得房疏紧,表情又冷了,“真关心为何不亲自问我?还是喜欢来些假把式!”房疏刚刚跌到了屁股,虽然雪积得厚,还是扛不住一个正常七尺男儿倏然地坐下,还带了些冲力,尾椎骨隐隐作疼,脸都疼得扭曲了。“这不是怕你……还没有看信就撕了么!”两个男人又有些剑拔弩张,房疏心里直叹气,凑近闻玄青耳旁小声说:“别操之过急……别提你师父。”,他算是明白了,这什么师父就是他的一个心结。霍台令有些粗暴得扯过房疏,房疏有些怒了,“胳膊断了!”“你伤着复炎了!”霍台令力道虽然小了,却任然不松手,紧看着闻玄青,和师兄剑拔弩张的时候闻玄青可一点不怂。房疏也顾不得臂伤臀残,拉开了霍台令,“这么多人看着呢!!”“敬州,你不是说来吃肉喝酒么?怎么是来看同门互斗?”,刘大刀扛着酒缸还带着刘舜。房疏用力挣脱霍台令的拉扯,上前说:“刘大人,不是说了别收这些东西么?怎的不听?”“房老弟,这是村民非要给的,太坚决了可会得罪人的。”,刘大刀放下酒缸,“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要是以往,我还要主动去收刮一圈呢,你知道我这手有多痒吗?”“哎……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尔良也带来了南金姬和那两姐弟,一群人找了个宽阔地界儿,中间刨了个地儿,架起了木架烤起了鹿,这鹿挺肥的,滋滋作响。经过刚刚的不愉快,闻玄青也离霍台令远了许多,众人围了一个圆。那两姐弟只想靠着房疏和南金姬坐,房疏被霍台令摔了一跤,心里气他,也不挨着他。霍台令倒是想凑到房疏身旁,被刘大刀拉住了,“哎,霍老弟!上次一别,多久没有一起来一杯了!”“刘兄,上次喝得头痛,你这酒不会又是烈烧酒吧!”“这次不烈,清香型的,听说有壮阳作用呢!”,刘大刀手肘杵了杵他,笑得不怀好意。霍台令干笑一下,“刘大人……莫不是,今儿晚要邀请我?”众人一愣,最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刘大刀拍了拍他的肩,笑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霍老弟,你这棵旱白菜,我哪里敢肖想?”霍台令搂着他肩膀,说:“开个玩笑罢了,哈哈,怎么什么酒都有壮阳作用?上次和房大人他们去那个村里……那就也有个什么作用,我都忘了我喝没喝了。”一提起这个,其余人的脸色都变了,想起那里面泡的物什,看着滋滋作响的鹿肉都没了食欲。叶敬州赶紧摆了摆头,面容痛苦,“快别说了……”,说着干呕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