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简入深》TXT全集下载_6
作者:漂亮的野行      更新:2023-06-20 13:30      字数:9744
  简从津自知失言,犹豫半天才改了说法:“你怎么那么细致。”“那是挺细致的,我还脱毛呢,你都摸过了。”冬深满意了,随口跟简从津讲道理,“不是男人就不能细致了,也不是女人就非得细致。这个细致,就主要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性格,知道吗,你想要什么。你要是觉得男人细致不行,或者女人不细致不行,那其实是你自己不行。你要是不行,当然看谁都不行……”简从津也不知道到底谁“不行”,让他吵得头疼:“行了,之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多话。”冬深往衣柜里塞衣服的手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很多吗?”简从津也有点犹豫了。多吗?最后说:“还可以。”“你要觉得多就告诉我。”冬深认真地看着他,“我没这样过,没有经验,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你说了我都会改的。”这样是哪样,什么经验,同居?还是别的?他没说,简从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没有问。“不用改。”简从津就只是道,“没什么不好的。”第21章又过了几日,许洛从欧洲回来,冬深没有去接。等到倒完时差再联系,许洛约冬深画廊见面。许洛将冬深当作模特的那幅人像没差几笔就要完成,实际上也不太需要冬深过去了。但许洛设计了一些情节,比如握着冬深的手共同为他的画像亲手添上最后一笔色彩,似乎能够将接下来的情节构建得更加浪漫。冬深不清楚许洛的想法。他倒是没想别的,只是觉得答应许洛做模特应当有始有终,一睡起来便去赴约了。画几近完成,冬深赤裸上身在固定位置坐了几个小时,与许洛几乎没有交谈。许洛认为这是一种心灵的相通,倒乐于保持宁静作画。日头将落的时候许洛调了最后一笔颜料,将画笔沾得饱满,笑笑地说:“可以穿衣服了。”冬深平静地弯腰捡起丢在脚边的上衣,随口道:“画完了?”“还差一笔。”许洛慢慢走近,凑到冬深面前,握住他的手:“最后一笔,你跟我一起画上去,好不好?”冬深沉默了一下,先是没有动,告诉他:“不了,你自己画吧。”说完微微后退了一步,注视着许洛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以后也自己画吧,别联系我了。”许洛愣了愣。“你说什么呢。”许洛把画笔放到一边,过于饱和的颜料在桌子上留下一道夹蓝的污迹,“冬深?”冬深有点为难。假如许洛聪明一点,或者不要装傻就好了。冬深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事实上,他只是不想讲“分手”这类词汇,听起来太正式,好像他与许洛之间曾经有过什么珍而又重的感情。冬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不说“分手”就能分手的解决方案:“分开”像一个短暂的冷静宣言,“到此为止”略带点严厉,“结束”则比分手更加抒情。他看着许洛放在一边的画笔,最终用了点心机地说:“我喜欢别人了。”他大可把所有责任推到许洛身上,但他心里面很怕许洛把场面弄得太夸张,又要道歉又要忏悔的。倒不是他自以为是,要是许洛对戏剧冲突少一些狂热,冬深也不会有这类担心。许洛果然一副震痛的表情。冬深警铃大作,有点想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许洛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想跟我分手?”冬深听到分手两个字,不太舒服地蜷了下手指,道:“……嗯。”许洛好像不能够接受,沉默了好久才道:“你能喜欢谁,冬深,你去喜欢谁?”冬深说:“我今天就是想来跟你说这件事,别的跟这件事也没有关系。”“怎么没关系。”许洛好像听到很好笑的笑话,冲动道,“你去喜欢谁最后不会伤心?除了我,是真的对你好,也选择忍受你,别人谁会忍受你?我忍受你是因为喜欢你,冬深,我爱——”“慎言。”冬深的眉毛皱了起来——他很少做这样明显不高兴或者不耐烦的表情,此刻是真的觉得许洛惹人厌烦,“没必要这样。”“没必要?冬深,几年了,我们在一起几年?”许洛把画架反过来,还差了一笔的画像展露出来。冬深之前都没有看过,这是第一次知道许洛笔下的他是什么样子。上面的冬深赤裸着上身,被一尊玻璃罩拢着,睫毛是白色的,几多纯净。一双大手隔着玻璃抚摸他,有种保护者的意味。许洛说:“我怎么对你的,你说你不行,我忍着没有碰过你。你跟我在一起有没有受过一点委屈?我喜欢你,至于爱不爱你,你看这画,看不懂吗?”那幅画冬深大约只看了一眼,竟然忍不住笑了一下:“许洛,你真可怜。”“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谁,在画里要做我的上帝?”笑意收了,冬深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淡,“你觉得自己是保护者,爱惨了我,又是奉献者,因为忍受了我的性/无能,我就要感恩戴德。”“你演给自己看的时候,是不是连自己都感动了?”冬深走近了端详那幅画。他原本不想弄成这样,但许洛让冬深觉得可怜,忍不住叫醒他,“不过也别太入戏吧,不然跟吴可同要怎么演啊?”他把视线转移到许洛的脸上,看到上面闪过一丝惊愕。“你根本不喜欢我。”冬深说不出那个“爱”字,“不然喜欢也太廉价了一点。”许洛一时说不出话。“各取所需,我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冬深缓和了一点语气,“你需要实现艺术家关于爱情的奉献情结,我理解,不过骗你自己就行了,用不着骗我。”他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转身想要出门。许洛却在后面叫住冬深,声音有点干涩。“……那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冬深想了想,平静道:“许洛,你有艺术幻觉,我也有需要骗自己不孤单的时候。”现在他不想骗了。如果周律能帮帮忙就最好。如果不愿意,那孤单也没什么。简从津手上沾了点血,nina递来一张纸巾,他漫不经心地接过,擦了,轻飘飘地扔在面前一张青紫破皮的脸上。“我放你去报警吧。”简从津很随便地说,“好不好,舅舅。”现场全是简沐丰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犯罪痕迹,报警,怎么说,绑架不成反被绑么?简沐丰嘴巴贴着胶带,闻言双眼睁圆,目眦欲裂,猛地向前挣动。两把枪一左一右瞬间抵上他的后背。“老实点。”白舟解下脏污的手套扔在地上,“我们老板脾气好,你跟踪我他忍了,跑他住的地方拽他衣领他也忍了,该不会让你觉得他好欺负吧?”场合很严肃,好脾气老板简从津忍了忍,善良地没在简沐丰面前批评白舟说话像太监。简从津在简沐丰面前蹲下,好声好气道:“舅舅,你想弄死我,我都理解,但是你不该动你姐姐。她每次见我都要叮嘱我,下手别太狠,给你舅姨留点后路。你打她的主意,谁来劝我对你们手下留情?”简栩婷在房间的另一端,闻言垂着头没有说话,腕子上一圈通红破皮的勒痕,有人在为她包扎小腿的刀伤。“妈,差不多了吧,下面的你可能不忍心看。”简从津站起身,看着简栩婷,“nina,把她带我那里去。”简栩婷的伤口包扎好了,搭着nina的手往外走,任简沐丰在身后发出绝望的嘶号。nina正欲推门,简栩婷却忽然开口。“从津,给他留条命吧。”简栩婷回过头,“从此我就当没有过这个弟弟。”她走了,白舟遗憾道:“夫人又替黑白无常减负了。”简从津冷淡地笑了笑:“有人减负,就有人得多干活。”他拿着一把小巧的军刀,在指尖转了几圈,递给白舟,“工作吧。”大门在简从津背后合上,有胶带也封不住的凄厉喊叫从门缝里钻出来。他冷淡地抚平身上的褶皱,极度体面地走出地下室。车带着简栩婷到城南的别墅,路上她流了些眼泪,不过下车时便不怎么看得出了。“最近您就先跟老板住在一起,安全些。”nina搬下她的小行李箱,又来扶她,“等到事情平息了——”“我听从津的。”她打断nina,“你们多帮衬他。”“那是自然。”nina笑了笑,带她打开简从津的别墅门。冬深听到动静转过头,与门外二人六目相对。烟灰掉在睡裤上,灼了个不大不小的洞。第22章冬深性格没什么锋芒,有时候让人忽略了他美得攻击性过强的脸。nina也是第一次见他抽烟。冬深站在门廊里,一边手肘连着肩线向上耸起架在展示柜上,肢体流畅,吞吐烟雾的姿态颇为熟练。身上穿着睡衣,嘴唇发红,看起来不太正经。简栩婷觉得他脸熟,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心力纠结儿子家里的陌生人,勉力维持礼貌对冬深点点头,便随着nina上楼去了。简栩婷与简从津长相相似处太多,冬深也不会傻到看不出对方的身份。等二人一错身,冬深就略显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号,但简从津没有接。冬深又从简从津烟盒里偷了支烟出来点燃,夹在指尖,呆站着发楞。过了一会儿烟燃尽了,他方才梦醒似的站直了身体急急往外走,脚上还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拖鞋。刚闷头推开大门,就意外撞上了人。“有睡衣派对等你赴约?” 简从津站在门外,皱着眉从头到脚地打量他,在烟灰烫破的位置短暂停留视线,表情不怎么美妙,道,“白舟,送他过去。”白舟站在一边没动。“……不是。”冬深也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头有点别扭地解释道,“刚刚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你妈妈好像来了。”冬深是对危险不够敏感的人,第一回 让简从津压在沙发上差点施暴,冬深坐起来就敢冷静地要人给他拿饮料。几年来第一次被吓到还是前不久被简从津逼着开枪。现在慌慌张张地从简从津家里偷偷逃跑,连睡衣都没换,竟然只是因为“你妈妈好像来了”。简从津给白舟一个眼神,边往里走边道:“怎么,她来了就没你住的地方了?”白舟站在冬深身侧,用肢体趋势给冬深一个向里面走的暗示。冬深只顾着注意简从津,很轻易就中了招,转头跟着他往里走,语气有点着急:“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简从津进了家门,抬眼就看到自己的银质烟盒被随手打开放到门厅的柜子上,里面的烟缺了几支。“你觉得不自在,也把衣服换好再回去。”简从津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扯领带,“穿着睡衣闲逛什么?”污蔑人,冬深没有打算闲逛,就算打算闲逛,也已经被捉回来了。“而且你有什么不自在的。”简从津脚步不停,把领带随意地扔在一边,又往楼上走,“你奶奶还能为难你吗?”冬深没料到简从津能这么说,一时间梗了梗,没吱声。“上来把裤子换了。”简从津在楼梯的转角站定,隔着一层楼梯看他,“小偷。”冬深在简从津嘴里,一会儿是流浪狗,一会儿比狗还不如,一会儿是保姆,家政,是看门狗,现在又变成了小偷。冬深有气无力地反驳:“怎么又是小偷了,我没偷你东西。”“上来。”简从津命令他,大概是刚刚沾了血,语气显得有些冷酷,“冬深。”冬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不情不愿地往上迈了一级台阶,嘀咕:“你妈妈在二楼,我上去干嘛。”简从津没说话,等冬深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才接着往上走:“她在三楼。你把裤子换了,想回就回去。”结果冬深走在简从津旁边,没一会儿又变了口风:“……也不是非得回去。”简从津洗耳恭听。冬深抬头看着简从津的侧脸,走动间板正的发丝掉落在鬓角,显得又帅又生动。他犹犹豫豫地说:“我不回去,你怎么向你妈妈介绍我啊。”简从津脚步往冬深的卧室走,随口道:“我就说,妈,你可能不清楚,这位冬深是我的新儿子,您的新孙子,二十多岁了没有工作,最近在兼职做小偷。”“——周律!”冬深看着简从津推开他的卧室,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胡说八道。”“哪里有一点是胡说的?”简从津的手臂从后面揽了一把,把冬深推进去,自己也随之进了门,轻轻在身后带上。冬深闷不吭声地走到衣柜前面打开门,扒了半天才取出一条浅色的牛仔裤。“我不是小偷。”憋了半天,冬深再开口的声音有点小,“如果偷你东西你就赶我走好了。”简从津没接话。冬深看了他一眼,埋怨地说:“烦人。”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把手指搭在腰间向下用力。粉色的指甲松松垮垮地用力,缓慢地将白色睡裤向下扯。简从津没有动。冬深的腰慢慢露出来,细而窄的一截,深陷的腰窝,好像一把就能握满。裤线还在向下,灰色的内裤包附着圆而小巧的臀,笔直的腿,可爱的腿窝,然后忽然加快了,睡裤滑落在地上,暴露出简从津用手抚摸过的曼妙小腿。冬深微微动了,将睡裤向后踢走,反身坐在软凳上,发红的膝盖微微曲起,侧对着简从津,手里抖开蓝色的牛仔布。简从津的喉结滚了滚。冬深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他毫无自觉,又或许装作毫无自觉,眼睛又明又润,脚趾踩在地毯上动了动。“你看什么看。”冬深开口,话是呛人的话,听在简从津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种意味,“我又偷你东西了?”简从津垂下眼,捡起冬深踢在一边的褶皱睡裤,向他缓步逼近。冬深定定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简从津,指尖一松,待穿的牛仔裤滑落在一边。简从津已经走到他面前,需要冬深高高地昂头仰视才能够看得清楚——他弯下/身,用整个身形将冬深笼罩起来。冬深的呼吸变得很浅,很慢,赤裸的敏感膝盖感受到简从津小腿胫骨透过西装裤传递的热意。简从津的脸与冬深的越靠越近,潮湿的呼吸也与冬深的稍作纠缠。冬深的脸开始发麻发痒。他没有动,很倔地仰着头。“冬深。”简从津开口了,冬深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发现计谋得逞并不能使心跳平缓。一下下的心跳宛如将世界各地的拆除爆破引来了冬深窄小的胸腔,轰隆隆地绵延成一片巨大的混响。可是冬深下一秒就知道在自己小小的算计根本没有用处,周律愚弄他就像愚弄一只无脊椎的水母。“冬深,”简从津将手里的睡裤举到二人眼前,烟灰烫坏的洞作为证据明明白白地挡住了冬深的视线,“你是不是又偷我烟抽了?”冬深的呼吸放松了,全世界停止爆破,心脏好像也恢复如常。他把头别开在一边,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说起好像毫无关联的话题,声音小到几不可闻。“你妈妈等下要看到我了。”冬深说,“她问你我是谁,你怎么回答。”简从津笑了一下。“你不是说过吗。”简从津道,“好朋友。”可是简从津的声音太低太温柔,把词汇变得缱绻,“朋友”好像与“爱人”相似,谴责也根本不像谴责。他摸了摸冬深的头发,再次开口。“小偷。”第23章小偷偷走了简从津的烟草,得到的惩戒只是一个短暂的抚摸。这惩罚太厉害,让冬深觉得连心跳和血流都变成过速的折磨。他有点想不通这是什么。冬渐鸿的手能够令他变冷,简从津的却让他变热。冬深故作镇定地拨开简从津的手,“我回我自己家里去。”简从津直起身,自若地给他一点能够呼吸的新鲜空气,道:“怎么,这也要提交申请?”冬深捡起落在一边的裤子,自暴自弃地学简从津胡说八道:“嗯,要爸爸允许。”简从津笑了一下:“不跟奶奶打声招呼,你觉得很礼貌?”“我本来就不礼貌。”冬深提着裤腰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注视着简从津,一边保持过速的心跳,一边又看简从津很不爽,“原本也没打算跟爸爸打招呼。”他把裤子收拾好了,又去用脚掌够前面的拖鞋。“那你做得对吗。”简从津又从后面接近他,“为什么不跟爸爸打招呼?”冬深不想讲了。“你也差不多一点。”冬深转过身来与他对视,“你是我爸爸吗?爱演。”“你说了算。”简从津道,“拒绝捐赠请出具一份书面说明,以证明不是我不捐,是你不要。”哪里有人将醉话一本正经说出来的,冬深让他欺负得没有反击的余地,只能无意义地眨了下眼,说:“那我回去给你写,还用不用盖章签字?”简从津却说:“你还要盖章签字?”他原本已经将冬深放回到安全距离,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得不高兴,再次逼近冬深,沉声道:“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冬深。”到底是谁得寸进尺啊。冬深刚刚站起来,又被他逼到床边坐下,手臂在软被上撑直了,身体向后仰。大概习惯了太高效的供血速度,冬深变得勇敢了一点。“你别欺负我了。”冬深的眼睛很漂亮,此时无奈地看着简从津,一错不错的,显得认真,“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简从津根本不在乎。他抬手按住冬深的肩膀,用了巧妙的力道向后推,冬深就猝不及防地倒在床上。简从津把他按在身下,扫视他像狼扫视领地里的羊,野蛮,令人心惊的专横,“什么事。”他漫不经心道,也根本不在乎冬深要不要回答,用不容拒绝的方式卡住冬深的下颌,又说,“觉不觉得这样很熟悉?”冬深第一次走进这栋房子,就是这样被简从津压在沙发上,简从津说冬深是来勾/引人的,还说了什么?冬深困难地在简从津的手心里摇头,声音也变得有些哑。“周律……”他看着简从津,眼珠的粘膜亮得可怜。周律把他压在沙发上的时候说“干你一次”,这次周律没有。冬深于是没办法像第一次那样给他一巴掌。简从津假装生气,冬深就毫无抵抗地妥协。“我不写拒绝捐赠的说明了。”他祈求地说,“不盖章不签字,周律,你先放开我……”“周律?”简从津掐他的力道变大,不怎么善良地反问。冬深知道他大约不再是自己纯良友善的朋友了。冬深的手在床单上痉挛了一下,最后还是犹豫地说:“……爸爸。”他说:“爸爸,你放开我,有件事——”简从津看他的眼神很深,让冬深对他的意图毫无所觉,缺乏警惕。没等冬深说完,简从津的脸就在视线里放大——他握着冬深的下颌吻了上去。冬深的嘴巴很软,正在讲话的口腔微微打开,潮湿的舌头和牙齿被凶狠地吻过,温柔地吻过,侵略军又悄无声息地撤退,轻轻松开禁锢着冬深的手。冬深睁圆了眼睛,呆愕的样子惹得简从津忍不住发笑。“你惊讶什么?别装纯。”简从津像一个温柔的混蛋,“不是跟许洛吻过?”冬深不说话。他的嘴巴还张着,被口水濡湿之后变得更红,眼睫毛缓慢地颤抖。简从津的额头几乎抵到他的额头,笑意很容易就被冬深看得清晰。他用指腹蹭过冬深的眼睑和眼尾,又用接近于诱哄的语气道:“刚刚想说什么?”冬深的眼皮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他索性紧紧将眼闭上,好像黑暗能够修改即将出口的言辞。原本要说的话还清晰地堵在喉咙里,需要稍微用一些勇气和毅力才能使其改头换面,变成另一副意思。那句“我可能没办法接吻”,嘴唇一碰,变成简从津听到他又呆又愣的声音。“周律,你能不能再亲我一下。”简从津很轻易地满足了他的要求,吻得深而又凶,温柔且久。冬深的眼眶泛起热意,却仍不舍得放开环着简从津脖颈的手臂。这是什么?冬深的眼角滑脱一颗透明的泪珠,心里面翻江倒海的满足和委屈。到底是什么啊?他想不通,也不懂,吻吗?是吻,但肯定不全部是吻。因为他从不知道接吻是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温柔好事。简从津从冬深那里夺得一个吻,心情不错,也不跟他再计较逃跑的事情,反而默认冬深推门而出的动作,放他回到自己家里。冬深走得很快,几乎是从简从津家里跑了出来。他的脸在逃窜途中变得滚烫。到底是什么,怎么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过了,他有些崩溃,又有些新奇,心里却暗暗希望能够与简从津再做。那句“我可能没办法接吻”彻底被粉碎了。第24章王若寅快结婚了,话变得很多,经常不顾时差打越洋电话给冬深,聊他的爱情和紧张。冬深接到几次之后也很难保持礼貌。“三年前你不能放弃的爱人还是一个四十五岁的白人女教师。”冬深坐在床上接电话,语气不太好,“你现在洁白无暇纯洁的爱人变成了一个二十三岁的男孩。”“你懂不懂爱啊?”王若寅暴躁,“爱就是瞬息万变的。”“不太懂。”冬深诚实道,“但是请你不要再在东八区的凌晨给我打电话了。”王若寅假装听不到后半句,坚持道:“还是要懂一点的,不然你以后被人骗怎么办?”“我不会被人骗。”冬深好困了,难受地在床上滚了滚,“我想睡觉,若寅,你是不是也该休息了?”“休息什么?”王若寅不屑,“我在等我的未婚夫与我共进晚餐。”冬深拗不过,又陪他闲话爱情,后来大概是他的未婚夫到了,王若寅才表现出一丁点挂断的意思。“爱情是多样的。”面对冬深不甚友好对他爱情的质疑,王若寅最后说,“有人的爱情是忠犬八公的类型,我的爱情是绯闻女孩的类型。”冬深没有看过绯闻女孩,只好说:“我会去拜读一下。”“电视剧,你拜读什么啊?”王若寅不屑,那边传来催促的声音,他对着听筒道,“算了,放你去睡。”冬深把电话挂了。但王若寅的爱情魔咒效力太大,听不到反而精神了许多。要是晚上睡不着,人就会胡思乱想。冬深闭着眼,没办法不想起周律吻他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他不放,好凶。但是也不算太凶……想得嘴巴里黏黏糊糊分泌口水,忍不住又想,周律的爱情是忠犬八公的类型,还是王若寅的类型?他想不明白这个正如他想不明白吻的魔力,最后放弃地睡着了。冬深与许洛当面说分手之前通过洛意的渠道买了样东西,原本是打算送给周律的,意为赔偿打碎的花瓶,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从简从津家逃跑的第二日,他拎上那只夸张的手提箱到简从津家去敲门。门是简从津亲自开的,西装革履,头发上抹了发胶,是要出门的样子。他看到冬深,先是没有说话。冬深却很直接把箱子递给他:“赔你的另外两只花瓶。”简从津接过了,却是问:“给了你钥匙,怎么还敲门。”冬深有点犹豫地向他身后看了一眼:“我怕直接进来不好。”“没什么不好的。”简从津往里面让了让,“别当着我妈的面叫我爸爸就行了。”冬深又看他一眼。“有话就说。”简从津垂眼看着他,“想什么呢。”冬深把头低下了,也不进去,说:“没什么。”哪里是没什么。简从津看了他一会儿,妥协道:“抬头。”冬深抬起头,简从津慢慢靠近,然后把手里的箱子丢在脚下,单手捧住他的脸。“要吗?”他的鼻尖戳着冬深的鼻尖,问句低沉得像勾/引,“是不是在想这个?”冬深没说话,往上凑了凑,嘴巴轻轻在简从津的唇角蹭了一下,然后稍稍退开了。简从揉揉他的耳朵,一手拎着冬深,一边拎着箱子走进家门。“四月份了。”冬深感受了一会儿手心的热意,忽然开口道,“曼市的樱花要开了。”简从津松开他的手,把箱子平放在桌子上,打开锁扣:“你喜欢樱花?”“还可以。”冬深说,“想问你喜不喜欢。”箱子里防震措施做得很严密,简从津看了一眼里面的石块,道:“曼市的樱花我还没有看过。”冬深沉默了一下,简从津又问:“你从哪弄了块儿石头来赔我的花瓶?”冬深道:“你能不能看仔细一点。”简从津依言把石块拿出来,发现上面刻满了符号,正反审视了几遍。冬深等不及地问:“喜欢吗?”简从津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是问冬深:“你买这个做什么?”“你怎么那么笨啊。”冬深道,“你不是叫周律吗?律!”律,律法。冬深因为这个,买了一块美尔城邦时期的法典碎片给他。“喜欢吗?”冬深坚持问。简从津皱了皱眉。冬深捕捉到了,音量变得有些小,又说:“不喜欢吗。”简从津没办法因为自己不叫周律而说不喜欢。得到肯定的答案,冬深笑眯眯地换到之前的话题。“你说你没看过曼市的樱花。”冬深好奇道,“你不是曼市人吗?”“他是新市人。”简从津还没有回答,身后传来了一位中年女性的声音,柔和的,带了些忧郁。冬深猝不及防,转头去看。简栩婷款款走过来,一整夜已经收拾干净了伤心的情绪,此时看着冬深,笑得很善意。“我记得你。”她说,“从——”“妈,时间来不及了。”简从津打断她的讲话,道,“车在外面等。”简栩婷歉意地对冬深笑了笑,说:“今天不凑巧。”她大概有什么要紧事,冬深礼貌地叫了阿姨然后道别,转头问简从津为什么简栩婷会认得他。“你第一次来住的那一晚我在跟她视频通话。”简从津道,“她看到你了。”冬深点点头,道:“你也要出门吗?”“不急。”简从津回答。冬深于是帮简从津把那块价值颇高的石头摆放好,与他闲谈。“你是新市人?”冬深道,“没听你讲过。”冬深开玩笑地讲:“你该不会是来赚我们曼市钱的吧。”“钱还没赚到手。”简从津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说,“倒是赚到了别的。”冬深的心跳变得有些快,装作不经意地问:“别的什么?”简从津却没有回答。他顿了顿,问了冬深一个问题。“你要不要跟许洛分手?”冬深很少感到不好意思,但此时也忍不住觉得害羞。他想到那些王若寅讲过的爱情技巧。圣诞节会发光的树,冬日里的插在同一只兜里的双手,雪地里的烟花,愚人节“我不会爱你”的表白。冬深低着头,耳朵尖泛起粉色,感谢今天的日历恰巧翻到四月一日。接下来的小诡计太明显,他略有羞愧。“我不要。”冬深软塌塌地说,“总之现在没有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