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的幸福生活》TXT全集下载_18
作者:庄小九      更新:2023-06-20 12:48      字数:9762
  她目光乱转,脑子里飞快地想着,皇后娘娘怕谁?这事儿皇后娘娘最怕谁知道?几乎不用费力,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是……怎么才能惊动那人呢?!宫里这么大,靠喊的,肯定不行。她急得头上滴下汗珠来。这时,门一开,去取钉板的太监们回来了。几人抬着钉板,往厅旁柱子边一搁。“拉她去跪!”皇后娘娘呵斥道。那几个太监便面无表情,朝沐儿走来……。第43章 沐儿脱了鞋皇后抬起了头, 一双浓眉不知不觉地飞扬起来。她看了看一角的钉板,嘴角抿出一丝笑意。那黑铁打造的东西,方方正正, 上面一根根尖钉足有半尺长,密密麻麻, 看着就叫人胆寒, 别说跪了。她满意地看着沈氏。就见沈氏小脸越来越苍白,一双向来勾人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恐惧。皇后觉得一直憋闷的胸口终于出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这东西别说脏了,就是疑心脏了, 他也不屑再碰。这钉板只要一跪下去, 不信这娇滴滴的沈氏还挺得住。一旦她认了勾引过李业, 先充入掖庭做苦工,不消一年,就叫她消失得无声无息。可松一口气归松一口气,她心里的烦恼却是半点没减。方家老太太昨日临关宫门前, 递了帖子说想进宫请安。她想着可能是要商量年后成亲的事,不过是要多赏些脸面,便给安排在了今日。不想方家老太太一来, 就哭哭啼啼,说自己女孩儿配不上承恩侯世子, 求她开恩同意退亲。她知道必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强压心头之火,立刻着人去承恩侯府传人。结果, 承恩侯夫人来了,说承恩侯世子一早就被太子叫进了宫。她更觉得事情不对,便叫太监去传李业那边完事就来给她请安。两家在她这里一照面,承恩侯夫人是一力否认有什么事,只说之前在山庄有误会,不肯退婚。李业却是一言不发,一副静观其成的模样。方家老太太气头上来,便隐隐提了安平伯府的事。虽没点透,可那话里话外,只说李业替安平伯家出头,是因为之前跟安平伯府议过亲。这事还有现成的人证。仲春之会后,工部的人撞见李业跟安平伯喝过酒,还亲自送安平伯回家。又说安平伯在部里跟人提过在跟承恩侯府议亲。若是断得干净,方家也不说什么,可是有了沈九的事,他们方家可不敢再闷着头,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她听了这话气得肝痛。打发了方家老太太,她便想叫人去传沈氏,可又怕太子拦着阻着。正犹豫不决,谁知柳夫人却正好着了人来问除夕宴的事,还随口提了一句,问陈太傅病了,太子出宫探病,要不要以宫中名义再送一份礼慰病。这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她忙叫太监去传沈氏。一心想着,这事最好在太子回宫之前有个了结。想到这里,她决心更定。抬眼见沈氏两眼发直,跪在原地。而李业居然跪行几步,双手一张,拦住了那几个太监的去路。嘴里还高声哀求道:“娘娘,要怪就怪侄儿行事不稳重,怎么罚都随娘娘的意。何苦迁怒无辜?”李业护着沈氏的猴急模样,可真是不打自招。皇后怒极反笑。她当初淘汰了沈家嫡女,就是因为她跟平阳侯家议过亲。这嫡女既跟平阳侯议过亲,那不用说,跟李业议亲的,就是沈沐儿!如今回想起来,她之所以会给灿儿娶进这个搅家精,就是被自家亲亲的嫂子给阴了。当初她左挑不出人来,右挑不出人来,便跟嫂子吐苦水。结果她这亲亲的嫂子便提议从“仲春之会”的闺秀里挑。挑了沈沐儿出来,她想着一个庶女不合适。又是她这位好嫂子,说什么,反正也不是太子妃,不过是宫里的女人,回头随便给个低等位分,只要能生就成。现在想想,怕是从一开始,就想变着法子地把这沈沐儿给弄进宫来,彻底断了李业的念想。可瞧瞧如今,却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她浓眉一挑看向承恩侯夫人:“这就是你说的没事儿么?!当初你撺掇着本宫召这沈氏进宫,可是早知道了你的好儿子,我的好侄儿有这番心思?!”承恩侯夫人满脸涨红,走下地,几步冲过去,抬手就给了李业一大记耳光,哭道:“孽子,你还要做死到什么地步!”“都死了不成?还不快拖她去跪钉板!”皇后见那几个太监只只顾着看热闹,便出声喝道。谁知道太子什么时候回来?事不宜迟。*****这一声,惊醒了沐儿。她抬起头来,盯着前方,就见宫闱中,处处挂着软绸帷幕,座着两枝大红烛,流着蜡油,正灼灼燃烧。眼角里,那几个太监已经绕过承恩侯夫人母子,向她围了过来。她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她想的法子不管成不成,都只能试一试。沐儿满脸通红,猛地站了起来。她这一站,所有人全惊呆了。真没见过在皇后娘娘跟前,不被叫起,就敢站起来的宫妃。皇后呆了,忘了催促太监们快些动手。承恩侯夫人呆了,举着手,忘了继续去打李业。太监们也呆了,这沈夫人是要逃跑?要不要先去堵门?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沐儿左手一撩裙子,露出了身上穿的厚厚蓝棉裤,腰一弯,左脚一抬,她的右手居然取下了左脚的鞋。正当众人以为她疯了的时候,她猛地朝承恩侯母子方向扑了过去,一鞋底“啪”地抽在了李业的脑门上。嘴里还尖声嚷着:“我跟你清清白白,你却竟做些混帐事,叫人误会!我不活了!”李业:……。承恩侯夫人惊诧之下,几乎出于本能,挥手就朝她打来。沐儿眼睛一闭,拼着被她一巴掌扇在脸上,“噔噔噔”,她装作站立不稳,一直朝后退去。皇后还没回过神来,就见沈氏的背撞上了仙鹤烛台。烛台“砰”地一声,重重倒地,烛火点燃了红色丝帷一角,火苗“噌”地撩了起来。*****太子坐进车中,脸色也没缓过来。陈太傅后来晕倒,他不得不多停留了一阵。等太医再次诊治,陈太傅苏醒后,他才离开陈家。冯冲缩在马车一角,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拿了一摄丝盒子出来,双手将色彩缤纷的点心奉上。“殿下先垫补垫补,今儿晚饭迟了。别空着胃。”他说话格外小心。太子脸色黑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茶,也不伸手捏点心。冯冲知道,他这是也被陈夫人给牵扯进去了。他心里长叹一声。以前后宫没这些夫人的时候,不知道多清静。进来了吧,好好享福不就完了,偏成天闹些幺蛾子。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他在宫里年头长,没少见着这一会东风吹,一会儿北风起的事儿。就说殿下如今对沈氏是兴头子上,可谁也保不齐明儿这陈夫人因着哪件事,得了殿下的意儿,又起来了呢。再则,就算是不得殿下的意,若是怀了龙子凤孙……这也是尊贵人呀。他可谁也不想得罪。他愁眉苦脸好一阵,眼见都快到宫门了,殿下脸上还是乌云不散的模样。他只得挖空心思想,说件什么事儿,能叫殿下开心起来。他想啊想啊……终于宫门刚过,他就想起来了。可他心思一沉,决定看看风向再说。今天殿下从库里出来,那脸色,可也不怎么好看。指不定这沈夫人又得罪了殿下。他刚帮陈夫人,吃了挂落。要再帮着沈夫人说话,回头殿下岂不是更讨厌他在后宫里帮着这些夫人折腾?马车“得得得”一路向前,眼看就到东西分岔路口,他便默不作声,等着殿下吩咐。前面赶车的侍卫等不到车内的吩咐,只好硬着头皮问:“殿下,可是回神仙殿?”这话问得有学问。正常情况下,太子自然应该回自己的宫里去。可是……现在都过了晚饭饭点,也快到晚上歇息的时间了,万一殿下要想去哪位夫人那里呢?冯冲就紧张地盯着太子。就见太子皱着眉,略叹了口气,闭了闭眼,道:“去临华殿!”冯冲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殿下还在兴头上,这沈夫人明明今儿得罪了殿下,殿下居然连一天都舍不得冷落了她。他忙道:“殿下,老奴今日听得一事,说是沈夫人今儿早上,花了二十两银子,从衣工局买了匹布。”太子一愣,旋即脸色更黑,扭了脸,冷哼一声:“你跟孤说这个做什么!”冯冲陪着笑脸:“那颜色是秋麒麟色……倒跟上次殿下拿回来的那匹差不了多少。”他紧盯着太子的脸色,就见他脸上的黑如潮水般一点点退去,整张面孔在灯光下慢慢有了温度。他嘴角微微凹下,又冷哼了一声:“你何不早说!”冯冲:……。此时,就听得西边响起一片吵嚷之声,接着就是锣响。太子抬头问:“哪里走水了?”那赶车的侍卫立刻拉住马匹,原地不动。其他的侍卫飞奔着去打听,不消片刻就得了消息:“是桂宫。”*****太子一行赶到的时候,就见桂宫外到处都是提着水桶的宫人。可是桂宫里一缕烟也不见。他下车进了门,就见宽大的院子当中站满了人。四周都是火炬,照得通明。当中一个黄罗顶盖,盖下端坐着两个人。他上前行礼:“父皇,母后,可受惊了?”皇帝裹着极厚的大毛衣裳,指了指殿内:“只是烧了些帷帐。怕还有火星子,再燃起来,在这里略呆一呆。没事儿。”太子点了点头。皇帝又问:“陈太傅可还好?”太子脸色不变,道:“是陈年的头风犯了。吃了药,已经好些。”说完话,他才看向皇后。就见皇后一脸委曲地看着他,突然抽出一条绡金绢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沈氏可真是个灾星,母后不过叫她过来,问问方姑娘的事情,她竟会笨手笨脚,打翻了烛台!”皇后娘娘的哭,倒不是假的。她真是说不出的憋屈。这沈氏太奸滑了。难怪能把太子哄得团团转。火一起,她就吓呆了。可这时,倒在地上的沈氏突然一个轱辘爬起。朝着她就冲了过来。她以为这疯女人真是不想活了,要来找她拼命。可偏偏因为这事涉及承恩侯府,家丑不想外扬,她身边当时只站了个从娘家带来的老奶娘古氏。谁知这沈氏冲上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娘娘,走水了,快,妾扶娘娘出去!”她当时慌了神,古奶娘也扯着她,跟沈氏一左一右,把她给架了出来。刚下了殿外台阶,脚跟还没站稳,皇上就从后殿赶了来。见状道:“两个宫人都忠心耿耿,回头赏!”她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把早想好的说辞说上一遍,那沈氏竟然立刻扔下她,抢先一步,上前下跪行礼道:“回皇上,妾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沈氏。娘娘叫妾过来问方家姑娘的事。妾一时不慎打翻了火烛。妾该死!”当时里面冒出阵阵浓烟,情况不明。李业慌慌张张,正扶了承恩侯夫人出来。她话到嘴边又卡住了。她的目的是要把沈氏从太子身边撵走。既然沈氏自己承认打翻火烛,她只要装作受了惊吓,就足以让沈氏定罪了。她又何必横生枝节,扯出娘家的一堆烂事?当下便默认了沈氏的说法。没想到,皇上竟然道:“原来是你!起来吧!回头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这一句话,竟是把这事轻轻揭过了。她气得憋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了“灾星”这个名目往沈氏头上贴。她的儿子多尊贵,怎么能留个灾星在身边?!她相信,皇上和儿子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太子听了皇后的话,先是一愣,旋即目光立刻在人堆里一扫。他一眼就看见了沈沐儿。她浑身上下,穿得圆滚滚的,像只蓝色的棉球。她浓密的乌发散乱着,小脸上有一块脏污。她此时也正睁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看他,粉红的小嘴微微嘟着,一副想靠过来,却又不敢的模样。太子眯了眯眼,脸一点点拉长。沐儿之前早看见他进了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放心多一点还是担心多一层。此时见他一脸乌云,心里的委屈顿时跟蒸锅上了气一般。他这是在怪她么?若不是她拼力自救,引来了皇上,她可就彻底毁了。那钉板,她也不消跪上去,只怕什么罪都已经一口认了。她气闷地别开眼,懒得再看他。此时,几个太监从殿中抬出一件东西。黑铁打得方方的,一根根半尺长的铁钉,向上戳着,密密麻麻。皇上年纪大了,眼神不济,一时看不清,便没在意。可是太子一眼就瞧见了,他略一思索,薄唇一动:“母后,这钉板宫中有年头没用过了,怎么会出现在母后殿中?”第44章 孤可好看?本朝复古, 讲的是一个以仁德治天下。皇后母仪天下,当为仁慈表率。钉板这种酷刑,是不应该出现在皇后的宫室中的。皇后本来正得意于自己想出了“灾星”二字, 可听到太子这一句问,立刻心头一跳, 觉得大事不好。她在后宫向来为所欲为, 有两个原因。一是她生了太子,二是皇上身体不好,她只要做事不出格,皇上也不会细究。擅自动用酷刑这事, 她根本没打算叫皇上知道。谁知道, 沈氏那浑人, 居然会去打李业,还搞到宫里差点儿失火,惊动了皇上。皇上果然皱起了眉头,伸手招了招:“抬近些, 有年头没见过这东西了。”口气中已经有了不满。皇后眉心滴汗,正想说是拿来吓唬李业的,有人抢先了一步。沐儿越众而出, “扑通”跪在了皇上跟太子脚前。“娘娘说妾久招不至,见娘娘行礼不够及时, 轻慢了娘娘,因而抬了这钉板来……”“你……你闭嘴!皇上,这沈氏半点规矩不懂, 妾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哪能真叫她跪呢?!”皇后气得恨不能撕了沈沐儿。如果说之前,她还怀疑沈氏闹出火灾是无心插柳,现在她可算是看明白了,这柳氏根本是早有算计,就是故意引了皇上来保命。场内一片寂静。那几个太监抖着腿,慢慢将那针板抬到皇上跟前,全跪在地上。皇上眼睛混浊,看着那钉板半天,道:“赶紧抬下去,别脏了朕的眼睛。”皇上向来随和,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直接扇了皇后一耳光。沐儿趴在地上,虽然她不了解皇上的性子,可听到皇上这样说,也忍不住偷偷勾起了嘴角,暗暗有些得意。这后宫,虽说弱肉强食,可是力量用得巧,一个指头也能推倒一尊佛。皇后娘娘既然不放过她,她也要叫皇后娘娘知道,她就是只蚂蚁,咬上一口也有毒。正得意,就听到皇上点到她的名字。“沈氏,在朕跟前,你都敢无礼放肆,随意越众插话。可见皇后没冤枉了你。是该好好教教规矩!”“妾怕皇上操这些无谓的心,也没敢跟皇上提。这沈氏无礼,岂止这桩。她昨日擅闯出宫,灿儿竟是只轻轻地罚了她一年的月俸,就揭过了。妾待要管,又怕灿儿多心。今日便召她来警示一番……”皇后立刻告状,顺便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要滥用酷刑。“父皇母后所言极是。待儿臣将沈氏带回东宫,好好管教!”太子声音淡淡,上前一步,抬起脚尖,轻轻踢了沐儿的腰一下:“还不赶紧滚回去!”沐儿如获大赦,立刻顺势爬起,一溜烟地跑了。皇上:……。皇后:……。太子站在一旁,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道:“这外头风大,父皇母后何不早回后殿歇息?”皇后转眸一想,便道:“正是。杜和光,送承恩侯夫人和世子出宫!”皇上看了皇后一眼:“你在这瞧着,莫要有半点火星子剩下。朕先去歇息了。”说完,皇上便起了驾,太子低声吩咐了冯冲两句,跟了上去。皇上也没说什么。太子一直将皇上送进寝殿。皇上坐下后,便招手让太子也坐。旁边的太监立刻上了茶水,又远远地退下。皇上喝了一口热参茶,才瞪了太子一眼:“宠女人,也要有个度。”太子低着头:“这话……似乎对父皇也适用呢!”皇上一愣,气得一拍桌案:“那是你亲娘!”“若她不是儿臣的母后,儿臣又何需来跟父皇说这些。堂堂母仪天下的皇后,做什么非要跟儿臣的一个小小侍妾过不去,还要私用酷刑?”皇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儿子当初就是怕女人进了宫,入不了母后的眼,日日闹腾,才放手让母后做主去选。谁知,母后尚且不足,人也进来了,就不能安生过日子,偏要无事生出些事来。”皇上揉了揉额头:“若那沈氏像那几个……”太子黑眼一眯:“那几个便很好么?现一个万氏,当初若不是母后非让她去山庄……。”顿了顿,他又道:“母后所为,传出去,丢的可不是儿臣的脸面,而是父皇的脸面。”父子俩都是万万人之上的聪明人。皇上如何不知,皇后跟沈氏斗,完全是跌份儿的事。更何况还把自己斗了个灰头土脸。皇上无奈地闭了闭眼,咬了咬牙:“行了,朕会跟你母后说。你也去尚仪局找几个严厉的女官,好好磨磨那沈氏。朕累了,快滚!”太子嘴角一勾,行了礼退下。皇上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发灰,闭目养了养神。半天,招了招手,一个瘦小的太监上了前。皇上道:“你去查一查,皇后到底为了什么,要叫沈氏跪钉板!”*****太子出了桂宫,就去了临华殿。沐儿此时刚刚洗漱完换了衣裳。一头黑发湿淋淋地披着。听得太子来了,她忙叫流采给她肩上垫了毛巾,迎了出去。太子一脸淡然地进了门。见沐儿上身穿着桃红缂丝窄襟夹袄,小腰一握,下系一条葱绿棉裙。长发密密地披着,搭着一块白毛巾。明明一副极家常打扮,却不知道为什么,红红的烛火下,他竟看出了无边的艳色。他无奈地闭了闭眼,抹了一把脸,道:“有吃的,端些出来。孤饿了。”沐儿没想到他还没吃饭,便道:“殿下,若是要吃好的,妾这就打发人到厨房去叫他们再重新做。若是……愿意跟着妾随便吃些,不如就到茶室去。”太子道:“就随便吃些罢。”便有人上来给他简单洗脸擦手。太子被人服侍惯了,一举手一抬足,都显得十分优雅从容,如行云流水一般。一张白玉似的面孔,被烛火映着,更得轮廓清晰,晃若谪仙,叫人看了,忍不住神驰意动。沐儿静静地在一旁等他,看得出了神。她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嫁了过来。今天听了皇后娘娘的话,才有些明白。原来当时承恩侯世子跟她爹的往来,叫承恩侯夫人知道了,怕儿子真跟她有什么瓜葛,便想了这个阴招。她若是不进宫,便是嫁了人,以承恩侯世子那不管不顾的脾气,怕只会闹得更难看。想到这里,她眉尖忍不住微微蹙起。她要不要主动把这些事,都跟太子说清楚呢?太子洗了手,一抬眼,就见沐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迷迷蒙蒙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为何,被这样一瞧,他一整天烦闷的心情,竟似一扫而光。又想起冯冲说的那件事,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孤可好看?”沐儿冷不丁地被这样一问,随口答道:“好看!”答完了,才一愣,瞬间瞪圆了眼儿,脸“腾”地烧起来。又觉得太子是故意的,忍不住微低了头,抬起一双眸子,水莹莹地嗔了他一眼。红烛的光也映着她的脸,那细嫩水灵的皮肤上,柔软的毛毛柔和了她的轮廓,不自觉中,那一股娇娆明媚,竟是难描难画。太子眼眸深了深,动了动喉结:“走吧!”两人便都戴紧了兜帽,去了茶室。待坐下,沐儿便笑道:“殿下,今儿妾也没来得及吃晚饭。想着天又冷,便叫他们把所有的菜一股脑儿地炖成一锅杂菜,想来殿下可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就见小太监揭开了锅子,里面红红白白,炖了一锅,能瞧见红色的虾皮,绿色的小白菜,还有透明的鱼柳,肥嘟嘟的鲍贝,小火咕嘟着,粉白的汤面冒出一个个小汽泡。白白的热气带着浓香扑鼻而来。太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了她一眼。沐儿忙伸手用勺,亲手替他捞了一碗,便招手叫替太子试菜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刚要过来,太子道:“你替孤试!”沐儿便只得拿了小太监递过来的银碗银碟,用银勺盛了一勺杂菜,放在碟中。用银筷,夹起一块鲍鱼片,嘟起红唇吹了吹,才慢慢放入嘴中。混杂着各种滋味的鲍鱼片,满满都是汤汁,入嘴浓香四溢,滑嫩如豆腐。她吃得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脸上泛起一层红润。“行了……”太子一把夺过碗来,夹了块鱼柳就热乎乎地放进嘴中。那滋味还真是与平时大不相同。他们两人埋头吃饭。太子吃完了,就把碗一推,沐儿也不问,又亲手给他再盛一碗。一会儿工夫,一大锅杂菜,就被两人吃得剩些汤汁。流采在一旁,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越看越觉得神奇。殿下跟夫人,怎么越看越像一对儿市井小民夫妻,刚刚新婚了,妻子乖乖地伺候丈夫用饭呢?!沐儿放下碗筷,抚了抚胸口,笑道:“好久没这般吃东西了。倒吃得心口暖洋洋的。”太子也放下筷子,嘴角带了些弧度,笑看着她。沐儿瞧了一眼他碗里吃得干干净净,道:“没想到殿下能吃得下这东西!”太子抿了抿嘴。伸出右手掌,立刻有太监递上温度正好的手巾。太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又换了一条毛巾擦了擦手。沐儿也依样擦了手。就有宫女来上了茶。太子才道:“这里暖洋洋地,倒好说话儿。你们都退下吧。”一时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个精光。沐儿吃得太饱,又累了一整日,神情就有些恍惚,眼儿微饧,小嘴半张,看着太子。太子喉结动了动,叫了声:“过来!”沐儿有些懵,不过还是乖乖地听话,站起来,慢慢走到太子身边。不想太子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扯,沐儿站立不稳,身子一旋,竟坐到了太子的腿上。她心里一跳,也不挣扎,反而软软地偎在他怀中。太子双手紧扣,将她搂在怀中,嘴唇顺着她的耳垂就亲了下去。沐儿半闭着眼儿,任他为所欲为。不过片刻,两人就开始气喘微微,身体发热。太子抱起她,就朝茶室内去。沐儿伏在他怀里,脸红如醉,微喘娇道:“殿下……他们都在外面守着呢……不如……”“他们哪一日没在外面守着!”茶室内间,墙壁四周挂着山水画儿,中间一张红漆矮腿桌,地上辅着厚厚的黄草细席。太子将她放在席上。黑长的头发披散着,红的衣,绿的裳,玲珑的身体弯折着,眼儿半闭,小脸如醉,像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儿。“殿下,有些凉呢!“一会儿就不凉了……”太子的声音带着些微喘,身体便压了上去。*****穿着衣裳的亲近,这又是别样的滋味。事毕,沐儿趴在席上,额头上都是细汗。太子的呼吸也从急促到渐渐安稳。沐儿等身上的汗收得差不多,便动了动,想要起身。却被太子从身后一把揽紧了细腰:“跟孤说说,今儿桂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沐儿往太子怀里缩了缩。突然觉得这样吹床头风,可比干坐着认错,好多了。机不可失,她略一沉吟便把今天的事,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太子一直静静地听着,一直等她说完了,才道:“转过来,孤给你瞧件东西!”沐儿转过身来,就见太子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看着那东西,沐儿的呼吸瞬间停顿,忍不住叫道:“这……怎么会在殿下手里?”第45章 不许咬,孤的!那东西圆圆一片, 小孩儿拳头大小,油润白净。一眼看去,倒像是当初她当掉的那块“妙”字玉牌。她没多想, 伸手想拿过来确认,太子的左手却突然举高。他侧过身来, 对着她, 气息温热,薄薄的唇就几乎蹭着她脸庞上的绒毛:“第一次见你,你可是用这玉骗了十两银子。后来李业拿了这玉给你爹,你可说什么了?”沐儿心头一慌, 眼儿不自禁地眨了几眨。她当时能说什么?当然是默认了, 自己把这玉给了李业。她不想说, 尴尬无助时,又想咬唇瓣。太子右手一抬,食指尖按住了她的下唇。“不许咬,孤的!”那指腹带茧, 有些粗糙,触着她的唇瓣,叫沐儿愣了片刻, 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脸儿一热,抿着嘴有些想乐。这人可真是霸道呢, 连她的唇以后都不是她的了么。她低了头,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太子的胸口:“妾说什么有什么打紧的?”太子目光盯着她看了片刻, 嘴角微弯:“你爹可是认了。”沐儿一惊,太子见到她爹,不是昨天的事儿么?他昨天就知道了李业的事,却什么也没表露出来?今天还没事人一样召见了李业,又重赏了她?!他是根本不在意此事?还是太在意了,不想挑明?沐儿在心里替自己抹了把汗。太子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她在他跟前……总之,还是老实点儿为妙。她凑近太子怀中,娇声捧道:“殿下可真是明察秋毫。您是怎么知道的呢?”逢迎拍马的话,太子耳朵听得起茧,可是这话从沐儿口中娇娇软软地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飘。*****这有什么难搞清楚的呢?前日出了沈九的事,他就觉得不对劲。锦文是什么地方?总共也就只肯收二十来个学子。京城达官显贵无不趋之若鹜,想把子弟送进去。安平伯是什么东西?除非后头帮手的人,出了大力。可若是真出了大力,又为什么要藏头露尾?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他昨天一早就召了锦文的山长来问,才知道那人是李业。再一想李业之前对沐儿的种种奇怪举动,还有跟安平伯之间莫名其妙的交往,这中间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他本准备立刻召见李业,可陈家派了人来请,他便只好先去了陈家。从陈家出来,刚赶回宫,就听说沐儿竟然胆大闯宫去了沈家,只得骑了马立刻赶过去。待审问了安平伯,所有的事便全通了。虽然安平伯说的是沐儿在仲春之会上,就对李业一见钟情,将玉牌给了李业。李业才拿着玉牌找上门。可他却亲眼见着沐儿将那玉牌换了银子,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李业在他离开圆觉寺后,从寺里拿了那玉牌。原因可想而知。他便追玉牌下落,安平伯说是给了沐儿。他本来还怀疑沐儿藏了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