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7      字数:9955
  沈望舒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又怕让外人听见,愈发觉得不自在,少见的有些羞赧:“好了,别瞎说,让外人听见多不好意思啊。”路以卿便悟了,这话要私下说,不好让人听见的。唇边扬起了笑,路以卿牵起了沈望舒的手:“那好,不说了,我再带你去看看葡萄酒灌装。”沈望舒不知道灌装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路以卿要拉着她去,她自然也不会拒绝。于是将手中的空酒杯往桌上一放,便又跟着路以卿匆匆离开了。等到了葡萄酒灌装的屋子,看清屋中情形,饶是沈望舒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原因无他,只因路以卿用来装葡萄酒的全是晶莹剔透的琉璃瓶。如此不提葡萄酒装在琉璃瓶里有多好看,也不提这葡萄酒的价值,光看这装酒的琉璃瓶都不知有多贵——伙计们分装时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祖宗。可想而知,这样的一瓶葡萄酒卖出去,会有多贵。沈望舒定了定心神才问道:“阿卿,这酒你准备卖往何处?”不是沈望舒多此一问,她原本是以为这酒是卖向国中的,比如长安。可现在路以卿用琉璃瓶给葡萄酒抬价,她却不免多想,毕竟这三年路以卿的琉璃基本都卖去了秦国,赚的都是秦国人的钱。然而这次路以卿望着那一瓶瓶装好的葡萄酒,却斩钉截铁答道:“自然是卖去长安。”第87章 葡萄美酒路以卿开口便要将葡萄酒卖去长安,沈望舒也不由得怔了怔, 一时间却没说什么。因为她很了解路以卿, 自然明白她这句话中的含义。葡萄酒不是关键,关键是装葡萄酒的琉璃瓶——这些年路以卿烧了不少琉璃, 全都卖去秦国了, 由此得来的大批钱财不仅养活了卫家军的十万大军,她自己亦是积累了不小的家业。上层的琉璃,下层的羊毛,光是这两样东西, 几乎便摧毁了秦国大半的经济。如今秦国看上去仍旧繁荣,也不过是和平撑起的虚假躯壳。实际上秦国的国库已经空虚, 皇帝的宝库里倒有大批的精致琉璃,可这些好看是好看, 真需要用的时候却是一文不值。而现在, 路以卿决定将琉璃卖回国内了,岂非是在重复秦国的老路?过去许久, 沈望舒才开口道:“阿卿,今年江南才遭遇了旱灾, 粮食减产得厉害……”路以卿点点头, 神情严肃:“我知道。可是阿沈你也该知道,葡萄酒贵重,琉璃也贵重, 能买的起这些的必定都是达官贵人。他们手里有钱也不会花在百姓身上一文, 我赚他们的钱也不亏心。”沈望舒想了想, 无言以对,只是心情仍旧有些复杂。路以卿大抵能明白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许诺道:“阿沈,你要相信我并非见钱眼开之辈。选在这时候卖葡萄酒,赚了钱财见到哪里受灾,咱们或许也能援助一二。”沈望舒抬头,对上她清澈又真挚的眸子,到底是将心底的那一丝复杂掩去了:“我自然是信你的。”说完这句,她自己也觉心中一松,又看了眼屋中灌装好的一瓶瓶葡萄酒,不禁问道:“我看这葡萄酒酿得也不少,阿卿为何不再卖些去秦国?”路以卿便摆摆手,解释道:“西域商道有秦国卡着,好东西都是他们那边先过一道。葡萄酒这种东西梁国少见,但秦国就不见得了。而且咱们三年间往秦国卖的琉璃可不少了,如今那边琉璃都开始降价,甚至往梁国这边倒卖,这些葡萄酒卖过去也就是转一道手而已。”对于梁国,路以卿显然还是有所顾虑的,一开始卖玻璃茶具都是小心翼翼,只烧了十套出来卖高价。可卖去秦国就不同了,那是纯粹为了敛财。哪怕物以稀为贵,她每次送去秦国的玻璃制品都是用车来拉的,而且一拉就是十车八车,能卖这么久纯粹就是靠着款式推陈出新。然而一样东西,没价值就是没价值,三年间卷了秦国无数钱财,到如今琉璃的销售也早已经疲软。于是大量的琉璃开始流入梁国,路以卿也只得将计划提前。两人借着葡萄酒聊了一阵,表面听起来全是做生意赚钱,但其实却关乎着太多深层的含义。从葡萄酒厂离开时,路以卿终于给了沈望舒一句准话:“卫家军安逸太久了,新兵操练得再好,不见血也永远成不了精锐。”一句话,轻描淡写,却也是杀意凛然。沈望舒沉默了许久,这才道:“少将军今日不是还在说征兵的事吗,怎么就要开战了?”说着话,沈望舒回头去看路以卿,这时候她的侧脸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冷然:“一边征兵,一边练兵,也不耽误什么,这时候消耗的人马正好可以尽快不足。”沈望舒抿抿唇,再不说话了,毕竟她早已想到会有今日。****************************************************************************初冬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长安城里又来了一支商队。从西凉而来的商队总能给这个繁华的城市带来许许多多的新鲜事物,从西域的香料宝石,到便宜保暖的毛衣,再到秦国而来的昂贵琉璃。虽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得人追捧,但长安城中的达官显贵也渐渐习惯了过来淘宝。商队一来,昌平候家的小公子便主动寻上了门,见到熟悉的管事便笑道:“赵管事,你家商队这回又带来什么稀罕物了?我上次托你去秦国寻些琉璃,你可给我带了?”赵管事闻言也扬起了笑,引着昌平候小公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道:“稀罕物自然是有,恰好小公子要的琉璃也是一起的,您不妨跟我去看看。”小公子闻言顿了顿,侧头去看赵管事:“你说的莫不是琉璃的新样式?如今这可不算稀罕了。”赵管事笑而不语,依旧领着小公子去了里间,又让人上了茶水点心小心的招呼着,自己这才去取东西。不多时抱着只狭长的盒子回来,放到了小公子面前的桌上。小公子也起了两分兴致,亲自打开盒子一看,便见一只琉璃瓶静静的躺在其中。看款式虽然大气典雅,但也不算多精致新奇,至少看惯了好物的小公子并不将这只琉璃瓶放在眼里。倒是那瓶子里装着的殷红液体,乍一看还以为是血,惊了人一跳之后又觉得实在艳丽。短暂的怔愣之后,小公子认出来了,指着琉璃瓶一脸惊诧:“这这这,这莫不是西域的葡萄酒?”赵管事微微一笑,毫不心虚的承认了:“小公子好眼力,正是西域葡萄酒。”西域移栽来的葡萄,西域请来的酿酒师父,酿造出来的不是西域葡萄酒是什么?赵管事说得毫不心虚,一脸真诚的模样仿佛这酒真是他千辛万苦从西域寻来的。小公子果然惊喜,看着葡萄酒一脸的跃跃欲试——沈望舒觉得用琉璃瓶装葡萄酒奢侈,是因为她见证了葡萄酒的酿造,也喝过不少回。可长安城中的贵公子不同,他们大多都没喝过西域来的葡萄酒,对于只闻其名又受人推崇的东西,人们总是将之看得更为贵重的。盯着盒子里的葡萄酒看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取出酒瓶端详了一会儿,小公子这才抬头问道:“赵管事,这瓶葡萄酒多少钱?”赵管事依旧笑眯眯的,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八百两,琉璃瓶您之后还能当花瓶。”讲真,小公子觉得这价格不算贵,小臂长的一瓶酒不说葡萄酒价值几何,就光是那晶莹剔透的琉璃瓶都值个五百两往上,再加上里面装的葡萄酒,这价格简直太合算了!然而不巧的是此时临近月底,小公子这个月的月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一下子拿出八百两他也有些为难。于是拿着酒瓶犹豫了好一阵,最终红着脸憋出一句:“赵掌柜,能便宜些吗?”出身高贵的贵公子大概这辈子头一回讲价,开口前就憋红了脸,等见到赵掌柜犹豫为难的时候,脸上就烧得更厉害了。可年轻人总是见猎心喜,好不容易见到卖西域葡萄酒的,让他就这样放弃了又有些不甘。正犹豫着要不要先留个定金,让赵管事替他将酒留着,就见赵管事忍痛般咬牙道:“那好吧,小公子照顾咱们家商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便给您个底价,六百两。”一下子便减了两百两,小公子没觉得赵管事开高价坑人,反倒真觉得他是割肉了。一时间惊喜得眼睛都亮了,还追问句:“果真只要六百两?”赵管事也不笑了,一副肉疼模样点头:“是,我这瓶酒底价卖给您,就只收您六百两了,算是结个善缘。不过这价格您可别出去与人说,别人我可给不了这价,是要亏的。”小公子闻言乐了,对赵管事的话深信不疑,还主动道:“放心,回头我再介绍人来买。”而后小公子高高兴兴的给了六百两银票,抱着那瓶葡萄酒就走了,完全没想过自己中了奸商的套路。等过了两日,还真又带了朋友来买葡萄酒,七百两卖出去那些人也觉得赚了。不过这些零散卖的都是小头,赵管事做起生意来也是相当大胆,等葡萄酒的名声传出去后,他便带着样品直接找上了襄王府。他做出投靠之意,表示可以将这批葡萄酒折价卖给襄王,再由襄王手下的铺子转卖赚取利益,如此便以五百两一瓶的价格,直接卖了襄王府一千瓶酒。等消息传出去,赵管事还没离开长安,皇帝的人便找上门来了。于是在对方“威逼利诱”下,赵管事无奈又以五百两的价格同样卖了一千瓶葡萄酒给皇帝。等这两桩生意做完,赵管事在心里算了算,觉得葡萄酒这东西即便是消耗品,这样的高价也足够长安城消化一阵了。于是他拍拍马屁股,又带着剩下的葡萄酒去别处兜售了——皇帝和襄王都抢着买的葡萄酒,还愁卖吗,还嫌贵吗?自然不会,哪怕过度包装,也有的是人买单。更何况还有那不爱美酒爱琉璃的,见着装酒的琉璃瓶好看,索性便花高价买了回去插花。如此头一批葡萄酒便让路以卿赚了个盆满钵满,而就在葡萄酒卖得如火如荼的当口,西北传回长安的战报却没多少人放在心上。秦国的胡人又来边境劫掠了——哪年秋冬他们不来劫掠的?卫家军又跟胡人打起来了——只要不是举国之战,小打小闹随他们去吧。胡人被击退,卫家军追着胡人打去草原了——只要不用朝廷出钱,打过去给个教训也好。只顾着争权夺利的人,能看见的永远都只是眼前的利益。远处的烽火他们看不见,黎民的艰难他们也看不见,直等着某日天下倾覆。第88章 战事匆匆战报初冬时才传回长安, 但其实西北的战事从秋天就开始了。朝廷的人还是旧眼光看待西北,但其实这边的情况早就不是旧时模样了——大面上, 梁秦两国通过和亲达成了暂时的和平。私底下,羊毛制品的兴起也让胡人变得安分。西凉足有三年都没打过仗了, 朝廷每年收到的零散战报其实都是假的。因为通报的战事规模太小, 朝廷都不愿意费心去验证真伪,更不会因此多给卫家军一文钱。于是在双方的糊弄下,朝廷对西北的认知便一直停留在了从前,忙着争权夺利的上位者也无心去管这边疆。那么三年都没有兴起的战事, 怎么忽然又打起来了呢?路以卿与沈望舒解释道:“今年秦国人的毛衣卖得更好了, 他们都忙着织毛衣赚钱呢, 哪有空来劫掠?不过黑锅往他们身上推总没错, 少将军便派人换了胡人的衣裳,骑着马在边境转悠了一圈儿。之后流言便自然起来了,说这支胡人又抢了几个村子,劫掠了几只商队。”沈望舒听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之前卫家军弄假战报都是这么来的。他们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换身衣裳出去晃悠一圈儿, 今年的战报便有着落了。这种事说起来不怎么好听,奈何如今朝廷**, 卫家军也早跟朝廷离心了。至于随后卫家军发兵攻进草原,便也是借着这股流言的东风, 道是卫家军庇护下的某支商队被胡人连人带货都劫走了, 因此派兵去追。有意思的是卫景荣带兵一口气深入草原数百里, 期间遭遇了几个部落,听说他们是追着抢了商队的胡人入的草原,这些人竟都没有阻拦他们。胡人们织着毛衣,一边卖出食水给卫景荣的队伍做补给,一边还同仇敌忾的谴责起那些破坏商贸的败类。卫景荣牵着马,领着吃饱喝足的部下,恍恍惚惚离开了提供补给的部落。身上带着足够钱财的他,感觉自己凭着带出来这几千人能一路跑去秦国国都!当然,这样的感觉只是错觉,卫景荣既然抱着练兵的打算入了草原,便不是去游玩的。随着深入草原,距离西凉越来越远,自力更生织毛衣的胡人部落便渐渐少了。草原深处的胡人警惕的看着这群外来者,更有人记得两国曾经的深仇大恨,一见面便打了起来。战争便因那一支莫须有的商队重新开始,以卫景荣率领的队伍为先锋,开战的消息一经传回,卫家军驻守的大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入了草原。这时候拿着织针的胡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想要拿起弯刀跨上战马,想要像从前一般迎战敌人。然而三年没有开战,弯刀已经生锈,战马也为羊群挪了地方。懵逼的胡人根本没来得及反抗,便被卫家军的铁骑拉枯摧朽般碾压了过去,卫家军的刀锋更是直指秦国国都!西凉城里,沈望舒拨打着算盘珠子,计算开战之后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钱。路以卿托着腮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反倒比她清闲的模样:“阿沈你现在算这个有什么意思,打仗虽然耗钱,可打仗也有战利品啊。要等最后清算才有结果呢。”沈望舒看不管她那闲散的模样,一指旁边的文书说道:“这些还等着你处理呢。”路以卿“哦”了一声,懒洋洋的依旧不怎么想动。沈望舒拨算盘的手停下了,她看了眼算出的数字,叹了口气:“我不是在算卫家军的花销,我是在算开战之后商路斩断,咱们这几个月会损失的钱。”路以卿有些不以为意。她卖了几年的玻璃,葡萄酒的销路也打开了,这两样都是暴利,哪怕养着十万卫家军,如今她也是决计不缺钱的。更何况西凉城里的商铺大多是长租,人来不来钱都已经交过了,无非是订立契约缴纳的商税没了,这些钱还是损失得起的。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路以卿扯了扯沈望舒的衣袖,问她道:“阿沈你觉得,这次卫家军能打到哪里?”沈望舒对兵事向来知之甚少,想了想答道:“我不知,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们打去秦国国都的。一战便断了后顾之忧,而且三年前那个祭司的话……”路以卿也想到了,或者说她一直都没忘——三年前,被俘的祭司牧仁与她说,秦国的大祭司能解决她的灵魂问题。只是当时的她不过是个小小商人,莫说是大祭司了,跑去秦国怕连个普通祭司都见不着。不过那时不行,她却也没将这事抛在脑后,如今机会不就来了吗?话说到这里,路以卿垂下了眼眸,顺手便将脖子上的平安扣扯了出来。她戴了三年的平安扣,期间虽然也有过临时的记忆混乱,但终究没再失忆过。而且陆陆续续的,她回忆起了一些过往,甚至就连对沈望舒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再看这平安扣,曾经的白玉如今仿佛染上了灰,再不是变黑了一点点,而是整个都变成了灰扑扑的颜色。不知道的人看了,绝不会以为这平安扣是玉质的,只以为是块奇怪的石头罢了……没有路以卿当初以为的变成漆黑,可这越来越像石头的平安扣,却更让人不安。沈望舒伸手接过路以卿的平安扣看了看,脸上便染了忧色:“平安扣更黯淡了,我真怕它哪天彻底变成了石头,或者干脆损毁了。”路以卿便只好将平安扣拿回来,又重新塞回衣领里,同时安慰她道:“别想那么多。当初那祭司不是说过吗,这是法器,会帮我温养魂魄的。它如今变成这样,便是消耗了能量替我治疗,阿沈你该高兴它变成这样,这说明我的魂魄养得不错不是吗?”沈望舒听着她唤“阿沈”,心中确实稍稍安慰了一二,不过心里还是更期盼这场战事的后续。****************************************************************************卫家军深入草原攻打秦国,从来不是为了占领,大片的草场他们占来也无用。卫景荣和路以卿商议着用兵,一来是为了练兵,二来也是削弱秦国的实力。路以卿折腾了三年,虽然在经济上掏空了秦国,但秦国的强势本来也不在经济上。他们哪怕组成国家,哪怕有所汉化,但骨子里却仍旧透着草原狼族的习性——见到血肉便会上前撕咬。梁国便是距离秦国最近的肥肉,十余年间他们咬过两回,都在卫家军那里崩了牙。可若是有朝一日梁国内乱,卫家军不再驻守西凉,边境将面临的境况也是可想而知的。这不是几件毛衣就能解决的事,或者说不是三年养羊就能造成的牵制,而卫景荣也没时间跟他们一直耗了。索性还是诉诸武力,趁着琉璃掏空了钱财,羊毛挤占了战马,将秦国一口气打残打怕了,卫家军便也能离开西凉,无所顾忌的去别处搞事。因为没想着占领,只想着战败,卫家军这一场仗便打得很快。延康二十四年秋,卫家军进军秦国。草原上城池寥寥,各部落毫无防备之下,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入冬之后,草原酷寒,卫家军依旧未有退兵,向着秦国国都一路推进而去。延康二十五年初,卫家军折损了近两万兵马,终于抵达了秦国都城,兵临城下。这实在是一场大胜,十万兵马真真正正的攻破了一国,就连领兵的卫大将军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真实。而彼时留在西凉坐镇的路以卿也已经杀了秦国不下五批使者,也亏得西凉城是她一手新建的,并没有朝廷官员前来任职,否则卫家军与秦国开战的消息早就传回国内了。直到收到卫家军围住了秦国国都的消息之后,路以卿警惕了整个冬天的心这才放松下来。等秦国前仆后继般来了第六批使者,她终于也不再拦着了,让人去了长安送信。沈望舒和路以卿一起站在城头,看着那秦国使者仓皇的东去,不禁问道;“现在这个时机合适吗?卫大将军他们可还在秦国,也不知朝廷会是怎样的反应。”路以卿不在意的撇撇嘴:“总不能一直瞒下去,朝中早晚也会得到消息。”至于朝廷的反应?无非就是忌惮。可忌惮又能如何?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朝廷原本牵制军队的粮草对于卫家军来说形同虚设,卫家军压根都不靠朝廷供养了,朝廷也没什么可以拿捏他们。而且卫家军已然坐大,就朝中那混乱的局势,只怕也不愿轻易得罪。两人说着话,其实心里也不怎么担心朝廷的反应。路以卿站在城头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寒风,终于回头说道:“阿沈,时机差不多了,你要不要随我去秦国国都看看?”卫家军只是攻打不是攻占,打到国都便不会继续了,只围不攻也不过是想讨些好处。路以卿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过去客串一回使者,趁机见见大祭司解决身上的隐患。沈望舒同她心照不宣,也不愿与她分离,便牵住她的手说道:“自是要去的,你别想丢下我。”这话一出,路以卿便笑了起来,高兴的抱起沈望舒转了一圈儿:“阿沈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想起一切了。”第89章 来得晚了路以卿和沈望舒说要去秦都, 两人也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前脚刚送走了秦国使臣去长安议和, 后脚两人便将城中事务安排一番,也踏上了去秦都的路。此时不过初春, 草原上的新雪都还没有化尽, 骑马跑上一阵风便刮得脸疼。这样的时节赶路是不易的,可经过在西北这三年多的历练, 路以卿和沈望舒也再不是当初刚离开长安的青涩模样。两人商量了一下, 觉得卫家军哪怕围困秦都也不能久耗, 再加上秦国的使臣已经往长安去了,便更没有时间让两人在路上拖拉虚耗。因此从西凉出发,两人带着数百护卫便是轻装简行, 策马奔驰的速度哪怕比不上军队的急行军,赶起路来也不算慢。再加上一路太平,如此七八日过去,一行人便从西凉赶到了秦都。远远地, 便能看见秦都外驻扎的大军, “卫”字帅旗迎风招展。这幅场面对于路以卿和沈望舒来说其实已经很熟悉了,她们在西北待了三年, 便是与卫家军打了三年交道。养了这支军队三年, 路以卿也不是活雷锋,钱花出去至少是要求个名的。因此她在卫家军中其实也挂了个闲职,名正言顺管着军需, 偶尔也会往军营里去。只是熟悉归熟悉, 看到如今这幅场面, 任谁都免不了要生出一腔豪情。路以卿也不例外,风尘仆仆的她一拉缰绳,马鞭遥指着军营便道:“阿沈你看,咱们这三年的心血果真没有白费。”沈望舒闻言也拉住了缰绳,此刻的她为了方便出入军营也穿了一身男装,眉眼间有着掩不住的疲态。她心中或许也感慨,却没有路以卿那般的豪言壮语,只遥遥看了军营一眼,便又驾马前行:“看着倒是近,跑过去却还远,咱们还是尽快赶过去休整吧。”这话说得相当实际,路以卿刚生出的豪情瞬间就跟被浇了冷水似得,“噗呲”一声就灭了。连日赶路的疲乏涌上来,她讪讪的收回手,乖巧的应了一声:“哦。”随后两人在不多言,领着身后数百骑匆匆想着卫家军军营而去。路以卿不常去军营,但卫家军不是朝廷供养,而是她养着的这件事卫将军父子却不曾隐瞒。因此对于这个衣食父母,卫家军中大部分人也还是认得的。也万幸他们认得,否则这样一支队伍贸贸然直奔军营,只怕当即就得被当做敌军攻击了。军营外巡逻的军士认出了路以卿那张脸,领头的小校看着她很是诧异:“路大人不是留在西凉坐镇吗,怎么忽然跑到这儿来了?!”说话间,那小校手还握在刀柄上,显然并没有因为看到路以卿就放下戒心。路以卿自然看到了,也不在意,毕竟这里是敌国的地盘,怎么警惕戒备都是应该的。她随意的摆摆手,冲那军官说道:“我有事要见大将军,你且带我去。”说完又往身后指了指:“这些人随我一路从西凉赶来,颇为疲乏,你也让人帮忙安置一二。”这话便是主动与身后人马分离,连沈望舒也不带在身边。那小校闻言神色果然松了松,戒心也放下了一半,却是道:“我等还有巡逻之责,恐不好与路大人引路。这样吧,我且派人回营中传个话,就劳烦路大人稍候了。”都到眼前了,路以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当下点点头看着那小校派人往军营去了。过了一会儿,看着那传信的军士入了营中,路以卿这才问道:“八日前我在西凉就收到了卫家军兵临秦都的消息,现在情况如何了,大将军可曾下令攻城?”如果路以卿问的是什么机密,小校此时自然不会说,可这众所周知的问题他也不必隐瞒,当下便答道:“我等在城外驻军十余日了,大将军也不曾下令攻城。”回答完想了想,又给出了更多的消息:“前些天秦都一直闭门警戒,不过这两日那边的态度似乎松动了些,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两人闲话了几句,说的都是些不敏感的话题,零零碎碎也让路以卿知道了不少信息。去军营通报的军士动作也不慢,不消片刻便领着一支人马回来了。领头的是卫大将军的亲卫,与路以卿打过几回交道,比起旁人也对路以卿多几分熟识。确认过路以卿的身份无误,那亲卫便道:“大将军不知郎君前来,乍闻消息颇为吃惊,特命卑职前来相迎。”他说完,便看到了路以卿身后穿着一身男装的沈望舒,似乎认出她的身份,却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位……可要与郎君一同入营?”路以卿也只自己来得突兀,之前为了让小校放下戒心,便主动提出要单独去见卫大将军。而现在既然亲卫认出来了,她自然也不拒绝:“如此更好,还请阁下领路。”那亲卫点点头,又看了沈望舒一眼,便带着她们往军营里去了。****************************************************************************开战之前路以卿没想过战事会如此顺利,在她想来此战目的不过是练兵,顺便打击一下秦国的有生力量。至于领兵一路打到秦都什么的,她想过,可也只是想想而已。路以卿注定是要来秦都一趟的,可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因此也没提前与卫大将军通过气。等卫家军兵临秦都的消息传回去,她又怕耽误时间错失机会,于是直接轻车简从就跑来了,连提前传个信的功夫都没有。可想而知卫大将军听说她来了,是有多吃惊。两厢会面,便在中军帐中,不过除了路以卿和卫大将军二人外,倒没旁人在场。卫大将军一身威势如前,目光深沉的将路以卿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问道:“出兵之前,吾与郎君说好坐镇,如今郎君缘何不在西凉,而是跑来了这里?”这是必然要给的解释,路以卿和沈望舒来时便想过,路上也商量了许久。她们固然可以寻些借口理由,可卫大将军能统领一军常胜不败,也绝非泛泛。借口说得再真诚也还是借口,被人看破反而不美,因此两人早便商量好要说实话了。路以卿只沉吟了一瞬,便直言道:“我来是想替卫家军做个使者,前去秦都谋取些利益。秦国的使者如今已经入关了,等他们到了长安事情就会生变,此事还需速战速决。”顿了顿,又道:“不过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外,我也还有私事需得往秦都一趟,便是没有这一遭,我早晚也得来的。”卫大将军听着前面的话不置可否,直到路以卿补充完最后一句,他的眸光才微微动了动,而后又问:“你有何私事,可能与老夫说?”路以卿想了想,说道:“我要见秦国大祭司。”卫大将军诧异,卫景荣显然没将祭司牧仁那一茬告诉他:“你与大祭司有旧?!”路以卿闻言苦笑,摆摆手坦然道:“不曾。我若真与他有旧,早就抽空来了。”卫大将军便了然。祭司这个群体在秦国的地位非凡,大祭司就更不必提了。若非仗着如今卫家军的威势,以路以卿的身份想见大祭司基本是不可能的,这也能解释她为何匆匆而来了。话说到这里,其实也没有深究下去的必要了,因为再继续深究便是个人**。卫大将军不会不识趣,身居高位多年的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不出谎言。严肃的神色稍缓,卫大将军又忍不住笑了:“郎君紧赶慢赶,也是来得晚了。”路以卿闻言心中一跳,忙问:“怎么了,可是又有变故?”卫大将军便摆手,说道:“不是。只是你来得晚了些,我大军围困秦都十余日,秦国那边今日终于有了反应。他们似有意和谈,今早景荣便入城去了,若你早几个时辰到,你们俩倒是可以一同进城。”顿了顿,又道:“郎君经商之能,想必能在秦国朝廷咬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