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4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7      字数:10065
  后续来得很快,卫大将军的亲兵当天就传了消息过来,与路以卿约定了三日后的会面。这无疑给了商行众人一个定心丸——商人重利,且不提路以卿的野心能不能达成,至少见到卫大将军此行就不算亏。对方毕竟位高权重,只要卫家军不是彻底玩完,交好总是有意义的。于是入住云擒关的头一日,浮躁的气氛便被压下了。可到了晚间,小两口在房中独处,沈望舒却望着路以卿叹道:“你今日忽悠管事们倒是忽悠得顺口。西域是有商道,西域的香料宝石也都很值钱,可这些东西早就被秦国把持了,从秦国再赚到梁国可就赚不到那许多钱了。为这个冒险,可真不值得。”路以卿乖巧靠在沈望舒身上,一边拿起她的手把玩,一边说道:“也不算是忽悠他们,我是看中了这条商道,却不是打算从秦国哪里买倒手货。”沈望舒本是随口一说,因为两人都明白此行的真正目的,闻言有些意外:“怎么说?”路以卿眉梢微扬,摇头晃脑:“山人自有妙计……我不买进,我卖出啊。”沈望舒又追问她准备卖什么去秦国,结果路以卿却不说了,只神神秘秘冲她道:“现在我还没准备好,等我把东西做出来再说,绝对暴利。”于是沈望舒也不再追问,两人转过话题又商议起了三日后与卫大将军的会面——她们资助卫家军的真正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获得卫家军的支持,能够摆脱襄王的觊觎。至于面对卫大将军话要怎么说,又要如何达成这样的目的,自然也是需要细细斟酌的。商量着商量着,便到夜深,路以卿最后困得脑袋一歪,枕在沈望舒肩头便睡着了。****************************************************************************许是奔波太久积累了一身疲惫,也许是抵达目的地让人身心放松,更或许是身处卫家军的地盘让人放心。路以卿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极沉也极久,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不仅有零碎的梦境片段在脑海中闪现,更生出了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揉了揉昏沉的脑袋,路以卿不自觉的去回忆那些零碎的梦境,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伸手就能抓住,可最后却都顺着指缝溜走了。这让她莫名焦躁,脑袋也有些疼。“你醒了?”沈望舒的声音在旁响起,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探究。路以卿闻声扭头,看到沈望舒后下意识脱口:“阿沈,你怎么在这里?”沈望舒听到这称呼却是一愣,整个人心神似乎都被震荡了一下,随后看着路以卿的目光也变得怅惘与微妙——两人四年前在相国寺初遇,下山时意外被匪徒劫走,也算是真正的结识。那时路以卿刚知道她的名字,期期艾艾问过她,随后便一直称呼她为“阿沈”。这称呼一叫就是一年多,直到她嫁给路以卿,后者开始失忆。再之后路以卿便说“阿沈”与“阿婶”同音,不好叫也不好听,便再没叫过她“阿沈”,转而叫起她“望舒”来。如今路以卿又叫她“阿沈”了,难不成这回没失忆,反而想起了从前?沈望舒想到这里,一双眸子都亮了起来,看着路以卿的目光也变得炙热。可惜还没等她开口问些什么,就见路以卿皱着眉揉了揉脑袋,又自言自语般说道:“不对,望舒你本来就在这儿啊。”称呼的转变又如一盆凉水,浇得沈望舒心中凉了一片。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望舒压下了心中的情绪,这才开口问道:“阿卿你还好吗?”路以卿揉着脑袋坐了起来,思绪却是一片混乱,感觉脑袋都是懵的。听到沈望舒的问话后,她倒也随口回道:“还好,就是睡久了,头有些昏。”沈望舒听她回应正常,吐出口气说道:“是睡得有些久了,你这都睡了两天了。要不是方大夫来诊过脉说你没事,只是睡着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路以卿闻言也很诧异,一双杏眼瞪得溜圆,脑袋都顾不上揉了:“两天,我怎么会睡这么久?”这谁又知道呢?沈望舒见路以卿一睡不醒是真的吓坏了,等方大夫诊过脉确定她没事后,又疑神疑鬼觉得她的失忆症可能又犯了。为此沈望舒还扒开她衣裳查看过白玉平安扣,后者好端端戴在路以卿的脖子上,没丢也没坏,更没有路以卿自己所说的冰凉感。沈望舒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状况,一边等着她醒来,一边也在犯愁——卫大将军约见的日子已近,路以卿还跟卫景荣放过大话,要养卫家军全军。如果这当口她真的又失忆了,以沈望舒女眷的身份也是难以收场,简单来说她们可能要摊上大事了。好在睡了两天,路以卿终于醒了,没失忆更是让人大松口气。沈望舒走到床边跪坐下,见路以卿总是揉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模样,便抬手替她按了按:“许是赶路累了吧,我也不知你怎的睡了这么久,好在没错过与卫大将军的会面。”路以卿坐着没动,本来很受用媳妇的揉捏,闻言却怔了怔:“什么赶路,卫大将军又是谁?”沈望舒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她低下头,与路以卿面面相觑。后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又扭头看了看房中简陋的陈设,黝黑清亮的眼中闪过迷茫:“望舒,这里是哪里啊,咱们没在家中吗?”沈望舒闻言,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好半晌才问道:“阿卿,今天是什么日子?”路以卿更是迷茫,不过听问后倒是仔细盘算了一番,然后答道:“我睡着前不是二月十七,睡了两天就是十九……”话未说完,她自己就觉得不对了,因为两人都穿着单薄的夏衫,压根不是二月天里能有的穿戴,空气中也完全没有初春的寒凉,相反还燥热得很。意识到了不对,路以卿头更疼了,她拧着眉头捶了捶脑袋,总觉得睡醒后脑子里一片浆糊。第70章 乱麻与线头看着路以卿那一脸茫然的样子, 沈望舒只觉得心凉了半截。路以卿的状态很奇怪,她没有像从前那般失忆就将所有的事都忘个一干二净, 看见沈望舒还能认得出来。无论是叫沈望舒“阿沈”还是“望舒”,至少证明她还记得。可她的记忆似乎又出了差错, 她说是记得是二月, 沈望舒甚至不知道她口中的二月是今年、去年、还是前年?若是还在长安,路以卿这般状况甚至会让沈望舒感到欣喜, 因为她的记忆虽然混乱,可似乎已经有了好转的征兆——连续三年不停的重复失忆, 沈望舒心中也不是不疲惫的。然而现在不是在长安,她们过的也不是过往平静安逸的日子。她们将要面对的是西北复杂的局面, 她们刚来到云擒关与卫家军接触,甚至再过一日便是与卫大将军会面的日子!怎么办, 来不及了,万一路以卿浑浑噩噩出了差错,她们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想着这些, 沈望舒抿着唇一脸凝重。可她面对状况外的路以卿显然也是无能为力, 看着她皱着眉拿手去捶脑袋, 她也只能伸手拦住:“阿卿, 你怎么了, 可是头疼?”路以卿被她抓住了手腕也没挣扎,她抬眸看了看沈望舒, 眼中写满了信赖。下一刻索性便将头埋进了沈望舒怀里:“望舒, 我头有些昏, 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记错了日子。”说着话,路以卿语气有些迷茫,也有些慌张——慌张是正常的,她年纪轻轻本是风华正茂,结果却跟老年痴呆似得,脑子里乱成浆糊不说,连日子都记不清。这让她感到恐慌,看到沈望舒的那一刻甚至害怕对方发现后嫌弃自己,可随后又是忍不住的依赖。沈望舒闻言垂眸沉思了一瞬,又抬手抚了抚路以卿的后背,安抚她道:“没关系,别急,只是一时混乱罢了。”说完又问:“那阿卿还记得今年是哪年吗?”路以卿被顺毛了,看着沈望舒不变的态度,心中的恐慌倏地减少了许多。她拧着眉思考起来,脑海中的记忆似乎都是零零碎碎的,让人一时摸不清也整理不好。这会儿听沈望舒的回忆起日期,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准确的说出日子了,仿佛记忆中的每一个日期都是今天。沈望舒一边给路以卿顺毛安抚,一边等着她的答案,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还以为路以卿不想回她,结果低头一看,却发现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让路以卿纠结得脸都要皱起来了。说实话,路以卿这时候小纠结的样子还有些好笑,可此情此景沈望舒也是笑不出来。她心情愈发沉重,对着路以卿开口时,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怎么,阿卿忘记了?”路以卿有些无地自容,感觉这时候的自己就像个傻子。可她脑袋里实在混乱,咬着唇又想了一会儿,却只觉得脑仁疼——她此时的记忆就像是一团乱麻,想要理清就必须要找到一个线头,可记忆太乱她压根就找不到那个线头所在,因此也对目前的情形无能为力。想了半晌也只想得头疼,路以卿无奈妥协:“是,我忘记了,阿卿能告诉我吗?”沈望舒在心里叹了口气,面对如今情形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她应对路以卿失忆已经习惯了,这时候倒还能做到面不改色:“阿卿,如今是延康二十一年六月十五,你睡下是在十三。”路以卿还是赖在沈望舒怀里,似乎在脑子糊了之后,将她当做了依靠。闻言点点头,清亮的眸子里闪过沉思,记忆的线头似乎也若隐若现。过了一会儿,路以卿镇定下来,又问:“这里不是长安,这里是在哪里?”长安和西北是不同的,长安的夏天也热,可却没有西北夏天热得厉害。而且这里不仅热,还干燥,路以卿只是醒来这片刻就感觉到了不同。其实她这会儿身上都感觉汗津津的,如果不是满心不安,她恐怕也不乐意一直抱着沈望舒,因为实在太热了。沈望舒倒是好脾气,或者说心里泛凉,被抱这么久都没感觉到惹。这会儿听了路以卿的询问,也耐心与她解答:“这里不是长安,这里是西北的云擒关,咱们月前就离开长安了。”路以卿闻言,感觉线头又明显了些,隐隐约约的熟悉似乎快要让她想起来了。她记性不错,还记得刚醒时沈望舒提起的人名,于是又问:“那卫大将军又是谁?”沈望舒听她一句句询问,心中似乎也渐渐安定下来——路以卿这一次的失忆明显和从前不同,从前一忘就是万事皆忘,莫说学过的本事了,就连一些常识都需要重新引导。可这一回不同,路以卿明显是在自己整理思绪,说不定引导之后她就能记起来了呢?再不济,能力还在,她将目前的情形告知她,路以卿自己也能应对接下来的事。想到这里,沈望舒心定了,先告知了卫大将军的身份,而后又与她说起目下处境。从襄王的杀心与觊觎,到她们决意离开长安,再到西北之行的目的与打算……一直说到如今。****************************************************************************沈望舒的讲述很长,但她向来知道轻重缓急,因此说的大多都是这三月间发生的要紧事。而随着她的讲述,路以卿脑海中的记忆脉络似乎也逐渐清晰起来。不说解开乱麻,至少也找到了线头。比如沈望舒说她们在阳城外遇见了卫景荣,路以卿便能想起那一片血腥战场,于是自然而然接口道:“当时卫景荣遇袭,他的战马拦了咱们的路,咱们从死人堆里把他扒拉出来的对吗?”说完想了想,还能举一反三:“他受伤不轻,好像还挺倔的,一直瞒着咱们身份。”沈望舒闻言心中顿时一喜,抱着路以卿问道:“阿卿你都想起来了?”可惜路以卿想了想,却在她怀里摇头,然后伸出手指比出一个小小的手势:“想起来了,一点点。我脑子里还有些乱,望舒你继续跟我说说。”沈望舒也不气馁,她都做好路以卿想不起来,只能根据自己讲述应对局面的准备了。如今路以卿似乎能想起一些,她心中已是觉得惊喜,于是提起精神又继续讲述起来。也幸亏路以卿总失忆,沈望舒这些年不得不出面理事,不是深宅妇人。她知道的事情很多,无论是明面上的举措,还是暗地里的安排,甚至于西北之行的野心,路以卿全都不瞒着她。这会儿反过来她跟路以卿讲述,也依旧讲得头头是道,没有半分差错。两人一个讲一个听,都很专注,时间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路以卿之前睡了两天,从六月十三踏进云擒关当晚,一直睡到六月十五的半下午,时间不可谓不长。外面的攻城战都打过两轮了,她才一觉睡糊了脑子。醒来后记忆混乱,小两口表面镇定,心里却都慌得不行。眼看着通过沈望舒的讲述能替她理清记忆,无论是路以卿还是沈望舒,显然都急于恢复。顾不上其他,匆匆半个下午就过去了,头顶的朝阳变成了斜阳,沈望舒的讲述还没完,两人也依旧毫无知觉。直到说着说着,“咕噜”一声异响传来,打破了原本沉静的气氛。沈望舒的话音顿了顿,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路以卿这会儿已经没窝在沈望舒怀里了,大夏天总贴着太热,可她还是紧挨着对方手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受惊的小心脏平复下来。此刻闻言她却稍稍往旁边挪了挪,又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紧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咕噜”腹鸣传出。身边大片的热源远离,又再听到这番动静,沈望舒也反应过来了。她看向路以卿,后者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肚子弱弱说了一句:“望舒,我饿了。”沈望舒却没笑话她,反而捂着额头有些懊恼:“是我不好,忘记你都睡了两天了。”之前路以卿一觉睡了两天,睡眠沉得叫都叫不醒,沈望舒便也在她身边守了两天。一方面心慌意乱,怕她一觉醒来再次失忆。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她睡太久,饿坏了肠胃。然而路以卿醒了,醒来看似失忆又不是,混乱的局面让沈望舒压根来不及想其他。直到此时路以卿主动说饿,她想起这事还有些歉疚。又想了想两人之前的进度,自觉今晚就能带领路以卿恢复这三月的记忆,于是沈望舒二话不说赶忙出去给她拿吃的了。等到沈望舒一走,路以卿望着房门又抬手揉了揉脑袋——经过沈望舒的梳理,她的记忆清晰了很多,现在即便不用沈望舒讲,她也能慢慢将这几个月的事情想起来了。可她却觉得还不够,感觉脑子里那团乱麻远不止三月而已,只是越往前记忆似乎越乱,乱麻也缠得越紧。这些记忆无疑很重要,可现在她却没时间理会……罢了,还是应对眼下局面要紧,至于更遥远的那些乱麻还是等之后再慢慢去解吧。念头落定,沈望舒也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碗鸡丝粥。第71章 异变许是连睡了两天的缘故,一碗鸡丝粥压根喂不饱路以卿, 她连吃了三碗才在沈望舒的制止下放弃了继续进食的打算。末了摸摸肚子, 倒也没觉得撑,还觉得鸡丝粥差了滋味儿。可沈望舒显然误会了她摸肚子的动作, 见状有些担忧:“怎么, 吃太多了吗?”路以卿闻言刚想摇头说没有, 就听沈望舒又道:“算了,你也睡了两天了, 睡太久身上大概也不舒服,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吧。散散步,也让你消化些。”对于这个提议路以卿没有反对,事实上她暂时也不想再闷在屋里跟沈望舒说正事。睡久了身上不舒服是一回事, 她那些零散的记忆也需要时间整理是另一回事——沈望舒的讲述对她来说很有用,可沈望舒毕竟不是她,有些事情总是要她自己想起来的,听多了旁人的讲述就很容易被带偏。两人达成了共识, 沈望舒收拾了碗筷送回厨房, 路以卿也起身更衣。等她穿好衣裳沈望舒也回来了,顺便还给她端回了洗漱用的水。简单收拾一番,两人便出了门。说来路以卿这一场沉睡也来得巧, 她们前脚刚进了云擒关, 后脚路以卿就睡死了。以至于不仅路以卿自己入城两天没出过门, 就连沈望舒也陪着她一起在屋中待了两天。此时出门, 又值傍晚, 只是比起前两日她们入城时平静了许多。路以卿顺口便问了句:“这两日秦军还在攻城吗?”此时的云擒关里倒是一派平和,远处的城门并没有传来喊杀声,城中也没有军士来来回回跑动。不过哪怕是平和,云擒关这般要紧的关隘也与旁处不同。这城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军士,剩下的也是些服役的民夫,真正的平民百姓一个也没有,路以卿和沈望舒走在其中都显得另类。沈望舒这两日虽守着路以卿,对外倒也不是一无所知,便答道:“昨日还在攻城,不过今日没有了,听说会歇几日,毕竟攻城就是拿人命在填。”攻城战往往攻城一方损失更大,尤其是像云擒关这样的险要,真要靠强攻攻破也不知得耗费多少人命。秦国人也不傻,他们自然知道卫家军如今在梁国的处境,围困其实才是上策。只要他们等到卫家军的粮食消耗完了,国内又没有补给,耗也能耗死他们!不过谁都知道云擒关的重要,所以哪怕知道梁国内乌烟瘴气一团,连边关要事都不受重视。可又不是到了要亡国的境地,哪国的朝堂上没几个忠臣义士,看不穿这眼前的险境?因此秦军也不敢懈怠,他们对云擒关的攻势依旧凶猛,只是还顾虑着保存实力罢了。路以卿听沈望舒将这几日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听完便叹道:“皇帝和襄王都不靠谱,朝廷那边怕是真靠不住。就咱们家送那些粮,对于西北的战事其实也是杯水车薪。”沈望舒跟着叹了口气,她是女子也看得明白,就真不知道朝中那些人是真傻还是被权利迷了眼。两人在城中逛了一圈,这依山而建的关隘其实不大,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逛了一个来回。没遇见什么要紧的人,唯一熟悉的卫景荣还在养伤,现在怕是连下床都难。两人商量过之后寻个机会再去看看他,便踏着最后的斜阳又回去了。****************************************************************************晚间的时候依旧是填鸭式的记忆辅导,等到路以卿将这三月的记忆事无巨细的整理完,已经是半夜了。效率还算不错,不过她看了眼困得要睁不开眼的沈望舒,还是有些纠结。等到洗漱完两人重新上床,路以卿便盘腿坐在床上没有躺下:“望舒,我觉得要不然今晚我就不睡了吧,反正之前睡那么久,我现在精神也好得很。”沈望舒本来已经躺下,她守了路以卿两天又熬到半夜,这会儿也是真困。可听路以卿如此说,她却还是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也瞬间明了了她话中真实的担忧——路以卿是担心自己这一睡又是两天醒不过来,或者醒来又是满脑子浆糊,明天要见卫大将军就来不及“复习”了。不得不说,沈望舒也有一瞬间这般担心,可看着路以卿故作无事的强撑,又有些心疼。她重新坐了起来,拉着路以卿躺下:“别瞎想,你明天还有正事呢,怎么能熬夜没精神?”路以卿翻身侧对着她,看着沈望舒精致的容颜,欲言又止。沈望舒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平静道:“真没事,睡吧。”路以卿却没听话,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沈望舒掌心蹭过,有点痒:“之前睡太久,我现在是真睡不着。”说完才将沈望舒的手拉下,顺便放到唇边亲了亲:“还是你先睡吧,我看着你。”沈望舒原本困倦,被这一闹倒是睡不着了,总担心路以卿是想哄了自己睡着又去熬夜。她和路以卿不同,路以卿明天要见卫大将军,而她作为女眷多半是没有这个机会的。所以路以卿明天有正事,而她明天却有的是时间可以补眠。这样想着,沈望舒便道:“我也不是很困,那我也不睡了。”此言落下,两人躺在床上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模样莫名有些幼稚。路以卿都忍不住笑了,原本的沉重忧虑似乎也散了不少。她忽而抬手,在沈望舒秀挺的鼻梁上刮了下:“别闹,我刚看你都困得偷偷打哈欠了,怎么会睡不着。”沈望舒却因为她这动作僵了僵。倒不是接受不了路以卿的亲昵,只是这些年来她习惯了路以卿的失忆,也似习惯了将她的心智永远停留在最初失忆的十五岁。如此三年过去,路以卿在她心中便越来越小,她将自己定位在了年长保护者的位置上,自然也就没想到路以卿会对她做如此动作。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亲昵沈望舒倒也不讨厌。因此略微怔忪后,她倒也没有逞强,只道:“我没闹,是你在闹,我陪你而已。”路以卿便不说话了,过了许久才道:“三月之期已过,我没有失忆,脑子虽然混乱了一些,但也没真忘了。望舒你说是为什么?”沈望舒闻言,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去——她想到了当初明悟大师给的平安扣,也想到了他曾经关于路以卿机缘在西北的批语。前者她今早还从路以卿的脖子上扯出来看过,没发现什么问题,后者她却没来得及验证,暂时也无法验证什么。想了想,沈望舒的手再次往路以卿的脖颈上摸去。路以卿自己挑起的话题,却有些怕痒,缩了缩脖子:“做什么?”沈望舒的手在路以卿的脖子上摸了摸,很快就寻到拴着平安扣的红绳:“我看看你的平安扣。”说实话,沈望舒的手软软的,摸在身上很舒服,大多数时候路以卿都很喜欢。可她别的地方都不怕痒,就脖子怕痒得不行,最亲近的媳妇来摸也不行。路以卿又往后缩了缩脖子:“你别动了,我自己来吧。”这话说得晚了,沈望舒已经自己动手将她衣襟里的平安扣扯了出来。两人先时都没在意,还被路以卿怕痒的事吸引了注意,结果低头一看那平安扣,两人脸色却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换了我的玉?!”路以卿首先将平安扣托了起来,一脸诧异。沈望舒没说话,蹙着眉去看她掌心的玉——明悟大师送的白玉平安扣,白玉的玉质虽然普通,可也是纯白无暇的。但路以卿掌心这块却不同,原本纯白的质地就像是被什么侵染了一般,染上了一点点黑。不是很明显,但路以卿和沈望舒的眼力显然都没话说,自然立刻察觉到了不同。抿紧唇,沈望舒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没有人换过你的玉。你睡着的时候我都守着你,而且这玉我早上才看过的,当时还不是这个样子。”话音落下,两人心中都生出了些不安。尤其是路以卿,她穿越前信奉科学不信鬼神,可穿越这种事都遇到了,现在要说不信也坚定不起来。而且这玉也是真的奇怪,之前她一直觉得凉,可沈望舒却说没有。甚至现在再去摸,她自己也觉得没有那么凉了。隐约的不安萦绕在心头,路以卿嘴唇场合几次,才说道:“我这次没失忆,会不会就是这玉的作用?那现在这玉变黑了,摸着也没之前那么凉了,会不会效用消失啊?”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因为如此一来未来就更难揣测了。路以卿头一回正视起了自己失忆症的毛病,看着那染黑的平安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枚不定时炸|弹。她深吸口气,最后没等沈望舒说什么,便将平安扣又塞了回去:“都怪那大和尚,给东西也不交代清楚,咱们现在想问也没处问去,尽瞎猜吓唬自己了。”沈望舒闻言也渐渐平复下心情。她心智比路以卿更成熟,也更沉得住气,收回目光后便道:“说得不错,咱们别瞎想,明悟大师也说了,你的机缘在西北。”路以卿点点头,此时两人也没心情纠结今晚睡不睡的问题了,她主动窝进了沈望舒怀里,也不管天热还抱住了沈望舒一只手臂:“好了,咱们睡吧,明天还有正事呢。”,第72章 没有野心一夜时间匆匆而过,路以卿原本还想强撑的, 最后窝在沈望舒怀里不知不觉还是睡着了。翌日醒来, 路以卿清醒后眼都没睁,就开始回忆昨日刚整理的记忆。结果头脑一片清明, 并没有长睡不醒, 也没有因为这一夜好眠再忘记什么。路以卿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察觉到枕边人还没醒,她便也没急着起身。只是想到昨夜发生的事, 又偷偷将脖子里的平安扣拽出来看了看,结果自然还是发现那白玉染了黑。而且不知道是白日光线更好的缘故,还是这一夜又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这白玉比昨晚看还要黑一点点。心下有些不安, 可面对这堪称怪力乱神之事,到底也是无能为力。路以卿反手又将平安扣塞回了衣领里,白玉贴上肌肤,依旧带着捂不热的微凉, 却不如往日那般明显了——她决定将这平安扣好好藏着, 轻易别让沈望舒看见,免得她多心被吓到。心事重重的又躺了会儿,身边的沈望舒才醒。许是这两日守着她确实疲惫的缘故, 沈望舒今早醒得有些迟, 而且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低头来看路以卿, 对上她清亮的黑眸才暗自松了半口气。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阿卿,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路以卿大抵看出了沈望舒的小心翼翼, 她自觉在她怀中蹭了蹭,自然而然开口应道:“刚醒没多就。反正早上也没事,卫大将军不会大清早就过来的,咱们躺会儿也没关系。”沈望舒听她提起卫大将军,而且说话条理清晰的模样,剩下的半口气这才松开。三日前亲兵过来传话,确实没说卫大将军何时来,不过这等身份的人登门总是会提前知会的。他没说早上就来,两人自然也不着急,便是往日里谨慎自持的沈望舒,今早也愿意抱着路以卿多躺一会儿。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安安静静躺了一刻钟,这才起身。洗漱更衣用膳,一切收拾好已经快晌午了。两人也不着急,昨晚帮路以卿回忆时,沈望舒已经特地将三日前两人商量好的应对说辞又说了两遍。路以卿现在心里有数,也不会对即将到来的会面有多紧张,左不过就是争取一番,有粮在手多半不成问题。晌午卫大将军没来,午后倒是来了亲兵,邀路以卿往将军府一行。路以卿也没觉得太意外,毕竟就算她对卫景荣有救命之恩,可双方阶级差得太远。而且卫大将军如今还要应战应该也是军务繁忙,能抽空见她多半还是看在粮食的面子上。她整理了衣衫,又拍了拍沈望舒的手:“望舒,那我过去将军府了,你别担心。”沈望舒点点头,也只叮嘱了一句:“别太强求。”路以卿答应了。随后两人分别,路以卿跟着那传话的亲兵去了将军府。****************************************************************************卫家军原本驻守西凉,这云擒关内的将军府自然不是卫大将军的。不过他位高又有威信,哪怕一路败退到了云擒关,云擒关原本的守将也立刻将府邸让给了他。云擒关本是军事要塞,城中连个平民都没有,将军府自然也没什么精致可讲。路以卿随着亲兵踏进将军府,见这处也不过是个大些的宅子而已。值得一提的是一路走来,原本该是威严肃穆的将军府边边角角却都种着东西,路以卿原以为是花草,结果定睛一看却都是菜苗——看着那刚冒头不久的菜苗,路以卿很有理由相信,这些都是卫大将军到来后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