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3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7      字数:9984
  路以卿知道,沈望舒问的是试探之事,于是也竖起耳朵去听。方大夫闻言果然不在纠结路以卿那没头没脑的话,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说道:“已经照少夫人吩咐做过了。昨晚我给景荣换药时,便将我路家商行的标志露了出来,他看到了,当时脸色就变了几变。不过他没问我什么,我也没说什么,这一夜过去他心里大概也有成算了。”沈望舒点点头,眸中闪过深思,转头便对路以卿道:“阿卿,我陪你一起去吧。”路以卿自然不会拒绝,满脸不乐意也还是答应了下来。而后在前往方大夫房间的路上,结合方大夫的话脑子一转,她便也将来龙去脉猜了个大概……卫景荣被救好几日了,不仅是他对路家人有所隐瞒防备,为了避免麻烦路家人对他也是防备多多。方大夫可以替他疗伤,也可以透露自己一行人是初至西北的行商,但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透露过。包括路以卿的姓名卫景荣都不知道,方大夫在他面前也只称“郎君”而已。直到沈望舒猜到了什么,又不好太过主动的表明身份,便用了这般迂回的方法来试探。再看方大夫和沈望舒的反应,结果应是不差的,难不成卫景荣还真知道路家?****************************************************************************卫景荣当然是知道路家的,事实上他此行便是为了路家而来。路以卿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卫景荣,神色莫名没有了昨日的和善:“说吧,你大清早的就要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卫景荣有些奇怪她的态度,明明昨日路以卿还一副替他着急的模样,今日怎就如此冷淡了?可他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先开口冲一旁的方大夫道:“方大夫,能否劳烦您扶我坐起来?”方大夫闻言皱了皱眉,有些想要拒绝,毕竟伤口刚愈合的时候随意挪动是会加剧伤势的。可他对上卫景荣坚持的目光,到底也没开口拒绝——比起沈望舒和路以卿,他才是与卫景荣接触最多的人,这人的坚韧与固执都被他尽收眼底,短短时日倒有些另眼相看。卫景荣被扶着坐了起来,这个过程大概不怎么好受,让他眉头几次皱起。不过最后他还是坚持坐了起来,尽量让自己能与路以卿平视,而不是彻彻底底的仰视。路以卿不明白他的坚持,一旁的沈望舒倒是看明白了些许,也不言语。片刻后,唯一的外人方大夫便被支使了出去,路以卿瞥了眼卫景荣隐隐浸出点鲜红的中衣,皱着眉又问:“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何必折腾自己?!”听得出来,路以卿的语气软和了些,她到底也不是心硬的人。卫景荣没在意自己似乎又崩裂了的伤口,他盯着路以卿看了一会儿,忽而语气郑重道:“之前情非得已,对二位多有隐瞒,还望二位见谅。”没头没尾先道个歉,他才说道正题:“之前我让方大夫转告二位的名号有误,鄙人其实姓卫,名景荣,卫家军主帅乃是家父。”路以卿没料到他突然爆出真名,微微一怔,脸上倒是没太多惊讶之色。卫景荣一看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对方大抵是早就猜到了。这让他不禁苦笑,不仅觉得自己之前所为像个跳梁小丑,更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好在路以卿没让他纠结太久,便问道:“你突然与我们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卫景荣收拾收拾心情,索性直接问道:“卫某敢问,二位可是长安路家商行的人?”路以卿闻言回头与沈望舒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的猜测已有八分肯定。这时路以卿自然也不藏着掖着,便点头道:“是,我名路以卿,路家商行的主人是我父亲。”两人都是小辈,报出的都是父辈的名号,你来我往听着好似拼爹。想到这里,路以卿神情间有一瞬间的微妙,不过卫景荣显然没想到这些。他听到路以卿的话很是高兴,一双眸子都亮了两分,又追问:“可有信物?”路以卿这时候也不嫌他烦了,倒是顺从的取出了自己的私印,拿给卫景荣查看。卫景荣是见过这方印的,卫家军前后两次收到路家资助的米粮,前一次书信中还只有路家主的印鉴,后一次便换了这路家少主的私印。他奉了军令来阳城接粮,身上带着的除了他自己的身份印鉴之外,就是路家送来的那封信了,那封信和这方私印便都算是双方的信物。仔仔细细查看过一遍,卫景荣确定这私印不是作假,勉力维持的镇定也终于消失不见。他看看手中的私印,又看看一旁的路以卿,忽然又哭又笑状似疯癫。路以卿被他这反应下了一跳,连退好几步,险些退到沈望舒身后去:“这,他这是怎么了?”沈望舒见路以卿似被吓到了,便伸手在她后背上轻抚了两下,温声说道:“大概是没想到厄运之后,还能有这般的好运气,直接遇见正主了吧。”果不其然,卫景荣很快从狂喜中回过神来,他抹了脸上的泪说道:“路郎君,我乃卫家军中神机营统领,十日前奉军令前往阳城接应路家资助的米粮。八日前率军抵达阳城,因不耐等待,七日前贸然离城……遇伏。”他说到这里苦涩一笑,又道:“之后的事你们便都知道了。”这结果与沈望舒所料不差,卫景荣竟然真的是来接应路家米粮的。可区区一船米粮,何至于劳动卫家军的少将军?而且卫景荣这般性情的人,竟会在阳城等不及,贸然出城来迎?这事怎么想都很奇怪啊,以至于卫景荣亲口说出来,沈望舒反而生出了几分荒谬感。路以卿大概也是一样的感觉,她看着勉力倚靠在床头的伤患,眉头皱得死紧:“你说得很像是真的,可既然约定是在阳城,你又为什么会想要出城来接?不过就那么点粮食而已。”卫景荣听她如此说,面上的苦笑似乎更甚了,他无奈道:“路郎君,你似乎对我们卫家军,或者说是对我们卫家军的处境,有什么误解?”第67章 夸下海口卫景荣身上的印鉴丢了, 他身上压根没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可路以卿和沈望舒却都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此也并没有质疑过卫景荣的身份。然而两人听过卫景荣的一番话后, 却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甚至还有些惊疑不定。之前对所有人都藏着掖着的卫景荣, 此时无比坦诚, 也无比光棍。他对二人道:“两位以为,我卫家军面对秦国寇边时一退再退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卫家军浪得虚名,不堪一击吗?不, 不是的, 是因为我们穷。我们的兵器损坏,衣甲不足,甚至就连维持日常的粮草都不够!”坚韧沉稳的少将军面对着“衣食父母”, 已是破罐子破摔,他没等两人反应又问:“你们以为如今的卫家军还有多少人?十万?不,没有十万, 连五万都没有。十万大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卫家军早养不起这么多人了,我们只有三万的常备军,还有两万人在西凉开荒。”说到这里,卫景荣笑了,笑得嘲讽:“那可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士, 可他们却不得不放弃了刀剑, 改拿了锄头。为什么?因为他们吃不饱饭, 他们的同袍也吃不饱饭,朝廷的粮饷从十万人用度,到八万,到五万,到如今只剩下一万。一成的用度要养十万大军,真当大家喝西北风能活啊。”路以卿和沈望舒听到这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间,眼中具是震惊与疑惑——卫家军境况艰难至此,翻盘反杀还有可能吗,路以卿那个梦还能信吗,她们真的还要留下吗?!许是二人目光太直白,也许是卫景荣太过敏锐,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二人所想,便无奈的勾了勾唇说道:“我不知二位为什么会在此时来西北。可我虽是卫家军的人,也劝二位一句,这里真是个是非地,你们没必要踏足,好端端的在长安做你们的富贵闲人不好吗?”路以卿闻言沉默了,她之前还想着来西北卖酒,可就卫家军这情况,饭都吃不起了,还买什么酒啊?甚至这场战事的胜败她都没了把握,就此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她抬头看了看卫景荣坚毅的脸庞,想到他口中保家卫国,却连饭都吃不饱的卫家军,心里却有生出了敬重与不忍。因此她犹豫再三,终于问了一句:“我那一船粮食,你们能吃多久?”卫景荣想也没想,抬手竖起了三根手指:“三个月,加上余粮,够我们全军吃三个月。”本就受困于粮饷的卫家军,在开战后又有折损,如今号称的十万大军不过剩下两万余人。但一船粮食其实也不够他们吃三个月,三个月是省着算的,或许还加上了这期间卫家军的人员折损。可无论如何,三个月的粮草也不算小数目了,至少足以让缺粮的少将军亲自来迎。路以卿闻言垂眸想了想,又回头去看了看沈望舒,忽而咬牙问道:“那好,我问你,三个月的时间,够不够你们卫家军反杀回去?”卫景荣听到这话怔了怔,看向路以卿的目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就卫家军现在缺衣少粮的情况,别说杀回去了,就是想守住云擒关都不容易。他们不缺能征善战的将士,或许也不缺士气,可现实条件太残酷,让这位少将军都不敢去想反杀的事。然而紧接着,他却听路以卿继续说道:“三个月,如果你们卫家军能够反杀回去,能够重新在凉州站稳脚跟。那么将来你们卫家军所有的粮饷用度,我全包了!”这话简直不是夸下海口能够形容的,见过大世面的卫景荣都被惊呆了。沈望舒听了也是一惊,下意识上前两步抓住了路以卿的衣袖,扯了扯低声劝她:“阿卿你别乱来,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十万大军的用度你如何能这般轻易的应下?!”是的,十万,不是三万也不是两万,卫家军的建制便是这么多,有粮饷有底气肯定不会再缺人。路以卿向来听沈望舒的话,可这一回她却轻轻挣开了沈望舒的手,兀自上前一步盯住卫景荣:“我说到做到,就看你敢不敢应下。”卫景荣又是一怔,他看着少年稚气眉眼中的坚定,忽而也生出了两分豪情:“秦军来袭也号称十万大军,可我敢说,我们卫家军就算只剩下两万人,也比他们厉害。只要让兄弟们吃饱饭,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打回去有什么不可以的?!”说到这里,他终于勾起唇露出两分自傲,甚至连带着刀伤的下巴都微微抬起:“可别到时候咱们赢了,路郎君却因为出不起钱赖账了,那你们路家商行的名声可就毁了。”路以卿一点不在意他的挑衅,上前两步抬起手:“击掌为誓?”卫景荣二话不说抬起手,与路以卿击了下掌,而后又因为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咧咧嘴又是笑,几分爽朗:“咱们约好了,不过远的不提,这一船粮食你们可得先给我。”路以卿自然点头:“这是自然。”****************************************************************************粮食是要送给卫家军的,在山阳县的时候路以卿她们虽然联络了官军帮忙运输,可随行也有不少商行的人押运。既然有自己的人,行事自然也就方便。路以卿从卫景荣那里出来后,便与沈望舒说道:“算算日子,运粮队应该差不多就在附近了。咱们送个信去,将目的地从阳城直接改去云擒关吧。押运的官军或许不愿意,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塞点钱给他们问题也不大,毕竟云擒关还有卫家军守着,关内也还太平……”事实便是如此,对于卫景荣来说几乎无解的局面,对路以卿她们来说也不过是传个信的事。毕竟如今的粮食还在她们手上,她们想往哪儿送就往哪儿送,想不被骗就不被骗。沈望舒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她担忧的是路以卿刚给出的承诺:“阿卿,你刚答应的事是不是太冲动了?卫家军如今那般境况且不提,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养着十万大军?!”路家商行倒是有钱,招牌也足够让人信服,可以说卫景荣之所以答应她的赌约,也是看在路家商行的名号上。可路以卿和沈望舒都知道,路以卿此行来西北,是向路家主要了钱又要了人,几乎是有分离出来单干的架势。她们手头上倒是有钱,可若不能钱生钱,这些又不算什么了。掏光路家家底支援卫家军是不可能的,路以卿说要养,便只能靠着自己的本事以及手头的资源去养。沈望舒不是不信任她,却觉得这骤然压下的压力太大。路以卿却有莫名的自信,她摆摆手道:“没关系,可以慢慢来的。”卫家军建制虽有十万,可混到如今这地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目前来说她顶多就养两万人,而且还有三个月的缓冲期。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至少足够她之前分派出去的人手开始盈利了,等到之后卫家军重新恢复建制,她赚的钱也会越来越多,压力不会更大。她慢条斯理的将这些分析给沈望舒听,沈望舒听完之后倒也没有质疑她赚钱的能力。而抛开这个前提不说,她更想问一句:“你为卫家军投入这许多,值得吗?”路以卿只想了想,便点头:“值得。”如今的朝堂**,皇帝浅薄怯懦,襄王野心勃勃,所有的繁华都是虚假的。这虚假若是无人戳破,或许可以维持许久。如果襄王没有盯上她们,路以卿也乐得装聋作哑,做个卫景荣口中的富贵闲人。然而没有如果,所以她选择做那个戳破虚假的人,卫家军在她看来是救命稻草,也是奇货可居。沈望舒自来与她心意相通,闻言便没再说什么,握了握她的手也就随她去了——夫妻同心,无论路以卿的想法有多疯狂,但只要有一分的可能,她也愿意随她去试上一试。路以卿能够感觉到沈望舒的心意,得益于她的支持,整个人格外意气风发。两人当日便派了人手去联系运粮队,好运的是粮队第二日便到了雁鸣城。于是在路以卿露面,又给出了帮忙押运的官军一笔钱后,将粮队改道直接运往云擒关这件事也没人提出异议。沈望舒还留了个心眼,让人晚三天往阳城送个信,看看那边有没有“卫家军”的人在等着接收粮食。如果有的话,就告知对方粮队路上遇见意外,会比约定晚些才能送到。如此也算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只要她们进入云擒关,有大军守护,心怀叵测之人再想动手就不容易了。这些事都没瞒着卫景荣,卫景荣得知之后也很满意,信誓旦旦要跟随粮队一起往云擒关去。这回路以卿她们没再拒绝。因为她们都知道,如今云擒关缺粮,正等着少将军带着粮食回去下锅。若是这批粮草丢了,缺衣少粮的卫家军几乎也就到了绝境。路以卿冒险决定同行,一路跟卫景荣称兄道弟,很快混得熟稔。沈望舒有些看不过眼,不过很快她的心思也就不放在那莫须有的醋上了。因为方大夫某日突然提醒她,路以卿三月一次的失忆期快到了,而他们的队伍中却多了卫景荣这个外人!第68章 云擒关第沈望舒和路以卿成婚之后没多久, 后者便患上了失忆症,每三月失忆一回也是相当准时。而这个时间除了与路以卿最为亲近的沈望舒之外,便是方大夫最为清楚了。如今经方大夫一提醒,沈望舒掐指一算顿时再顾不得其他了,什么事都没这件事重要。以往在长安, 路以卿失忆之后也是在家中小打小闹, 沈望舒有的是时间带她适应,重新教导。可如今不同了,她们身在西北, 危险莫测,路以卿还刚跟卫景荣放下大话。如果在这关键时候突然失忆,且不提卫景荣如何看,她们自己也少不得一番手忙脚乱。沈望舒私下问过方大夫,可医学更玄学显然是毫不相关的两码事, 方大夫并不能确定明悟大师的平安扣是否有用。而从医学的角度来说, 方大夫也从来没在路以卿的失忆症上有所建树。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那小小的平安扣上, 无怪沈望舒有些不安。路以卿敏锐的察觉到了沈望舒情绪不对, 却误会了沈望舒的不安:“望舒你别担心,这里距离云擒关不远了,咱们也派了人去卫家军传消息, 相信过不了两天他们就能派人来迎。阳城那边你不是都做好安排了吗, 不会那么快就有人追来的。”沈望舒听着路以卿完全不在点子上的安慰, 也是无可奈何。她敷衍的点点头, 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快满三月了, 阿卿你最近可有觉得哪里不适?”路以卿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摇摇头:“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她腿伤恢复得很快,手上的淤青也开始散了,确实都恢复得不错。只是路以卿会关注这些皮肉伤,深心里却总觉得自己是穿越来的,不会再犯什么失忆症,因此丝毫没将后者放在心上。沈望舒见此叹了口气,也没再追问什么——追问也没有用。当她发现路以卿习惯性失忆后,每当三月之期将至,她都会问问路以卿情况。可惜在失忆之前她身上从来没有预兆,不会觉得不适,也不会觉得不安,多半时候睡一觉突然就把所有事都忘了。没有办法防备,也拿这毛病无可奈何,一切仍旧只能听天由命。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便在沈望舒的焦躁中缓缓度过,每一次见着路以卿睁眼都怕那眼中写满的是茫然无知。但幸或不幸,直到卫家军的人到来,路以卿也还没有失忆。路以卿说得没错,自从卫景荣在阳城外遇伏开始,关内便再不能让人觉得安全了。因此沈望舒设法拖住了阳城之人,路以卿和卫景荣也派人往卫家军送了信。卫家军如今正缺粮,连少将军都能派回关中接粮,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会再派人手来接应。抬眼望着远处烟尘滚滚,运粮的队伍有一瞬间的骚动,因为他们都看出了那是马蹄踩踏所致。还是躺着马车里的卫景荣最先反应过来,听到动静后让人掀开了车帘,他远目眺望一阵,便安下心来:“没事,应该是我卫家军派人来了,那打起的旗帜是先锋营的。”路以卿这两天总跟他混在一起,这会儿两辆马车也离得极近,闻言也往远方望了一眼:“这么大的烟尘,你还看得到旗啊?”说完摸摸下巴,又狐疑道:“不对啊,你不是说卫家军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吗,怎么还养了这么多马,这么多骑兵?”卫景荣闻言沉默,又盯着那烟尘望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秦军多骑兵,我们原在西凉无险可守,对峙时多数也用骑兵。步兵连骑兵的马毛都追不上,打仗也不能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秦国是个包容的国家,其中不仅有汉人,还包含了许多不同种族的胡人。汉人擅文治,胡人则大多尚武,甚至有许多胡人还保持着劫掠的习惯。因此每逢夏秋收获之际,西凉都会出现小股的胡人寇边。两国都习惯了这种事,只要不是城池被攻占,双方都默契的不会理会。这些胡人就很难缠,卫家军若要守护百姓,不配骑兵根本追不上更奈何不了对方。是这些年来军中虽多有裁撤,可最精锐的骑兵却是始终保存的,便是如今的先锋营。路以卿听完解释咂咂嘴,感觉自己等人有被重视。可与此同时她也更加深刻的了解到了卫家军对这批粮食的看重,以及对方缺粮的现状——遇上那般不靠谱的天子,再遇上那般野心勃勃的王爷,真是谁都活得不容易……路以卿甚至隐约生出了些同病相怜来。不过无论如何,卫家军的人来了,她们一行也终是安全了。****************************************************************************卫家军如今已不复往日威风,可先锋营也足足有三千骑兵,而且尽是精锐。卫景荣之前奉命来阳城接应粮草,因为云擒关防守缺人的缘故,便只带了他神机营的五百人马前来。结果粮食没接到,卫景荣莽撞大意之下在阳城外遇伏,五百人马生生折在了那里,只他一人逃出生天。消息传回卫家军后,众将又是庆幸又是悲痛,再派人来就不敢轻忽了。毕竟如今的西北可不比从前,大规模裁军的卫家军已经难以掌控全局。事发之后他们都还没查出究竟是哪儿来的势力,能够一举歼灭他们五百精锐,自然也怕再去五百给人送菜。于是先锋营将军主动领命,三千兵马前去接应,关内再不会有人敢掠其锋芒。果不其然,之后的一路走得都很平静,路以卿她们原本担心的危险一件也没发生。就连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卫景荣见到同袍,也终于能够安心的躺在马车里当起了咸鱼。先锋将军领兵到来后,就先看过自家的少将军,见他凄凄惨惨躺在马车里也是担忧不已。检查过他的伤口,发现竟然被人用针线缝起来了,也是吓了一跳。还是卫景荣拼着一身伤将人拉住了,再三解释不是巫蛊,只是疗伤的手段,才勉强将对方安抚住。等路以卿与对方正式见面时,这位先锋将军已是极为客气,上来就行了个军礼。先是谢过路家商行对卫家军的粮草捐赠,又谢过路以卿对少将军的相救之恩。路以卿自然不敢太居功,轻描淡写的用大义糊弄了过去,只那救命之恩也是真的。总的来说,路以卿与卫家军的头一次正式接触气氛还不错,先锋将军也热情的邀请了路家一行人前往云擒关——这并不容易,因为战时的缘故,他们防备一切可能的敌人。但即便如此,先锋将军依旧邀请了路以卿,可见卫家军有多缺粮,又有多想从她身上再得些好处。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被逼出了满腹玲珑心肠。所幸路以卿早就有此打算,无论是继续给卫家军捐粮,还是亲自去云擒关看一看卫家军,她都没有异议。双方达成了共识,运粮队伍在先锋营骑兵的护送下再次加快了行程,原本粮车要走七八日的路程,生生缩短了三日,赶在第五日傍晚终于抵达了云擒关。所谓的云擒关,依山峦而建,扼守要害易守难攻,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在云擒关之后,八百里内无险关,坐落在一片平原上的城池虽然也有修得高大坚固的,但对于抵挡外敌来说多少显得单薄。而梁建国百余年见,云擒关被破也只有一回而已,卫家军驻守此处更让人放心。路以卿站在马车上,看着先锋将军前去交涉,看着云擒关大门敞开,看着运粮队伍在骑兵的护送下缓缓进驻城中。她看着夕阳笼罩下高大雄伟的关隘,蓦地生出了许多无法言表的情绪。沈望舒走出马车,与她并肩站在一处:“阿卿,你在看什么?”路以卿回神,也说不清自己那忽而生起的情绪是什么,于是她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看看这云擒关的风光,果真是与长安大不同。”自然是不同的,长安歌舞繁华,云擒关却是苍凉威武。沈望舒闻言也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关隘,眸中几分深思,几分忧虑,半晌才问道:“阿卿你说,咱们若是入关,卫大将军会有时间接见于你吗?”路以卿垂眸想了想,心中不是很确定:“也许吧,现在还在打仗,卫大将军不一定有时间。”然而她话音刚落,一旁便响起了卫景荣笃定的声音:“不,卫大将军一定会见你的。”他说着笑起来:“你或许不知道,开战之后粮草消耗都特别快,如今咱们卫家军吃的都是你们路家之前送来的那批粮。你们都不是头一回送粮了,而且这一回送得更多,大将军再忙也会见你们的。”路以卿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听到这话还是点点头,觉得早些跟卫大将军见面也没什么不好。倒是一旁的沈望舒,听了这话不仅没放心,反而越发忧心忡忡起来。走了一路,路以卿终于也知道了沈望舒的忧心。她好笑之余也安慰过几句,保证过自己不会再失忆,可沈望舒显然没能真正放心。而这一路沈望舒都是掐着日子过的——说好的三月之期都过了,可路以卿没失忆,沈望舒也依旧没能放心。那感觉就像是靴子只落地了一只,另一只总让人提心吊胆。第69章 脑子里一片浆糊卫景荣说得没错,路家此时送粮对于卫家军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卫大将军即便位高权重也是要见路以卿一面的——感谢是一回事, 想继续向路家求粮是另一回事。谁都不傻,路家突然给卫家军送粮不会是无缘无故。尤其在这当口, 给得越多,所求越大,卫家军因此也不必觉得亏欠了路家, 甚至还能继续讨价还价。只是这个讨价还价的过程还需双方面谈,若是达成共识自然是好, 若是不能路家也能及时抽身而退。因此对于这次会面, 无论卫家军还是路以卿等人,其实都很重视。云擒关落脚的头一日,路以卿和沈望舒被安排在了距离城门最远的一处宅邸。彼时秦军恰好攻城,云擒关内却依旧一副有条不紊的模样,军士们小跑着迎向城门, 不急不躁仿佛早就习以为常。然而路以卿一行人并不习惯, 即便隔得老远也隐隐能听见攻城的喊杀声。商行的人有些不安,他们虽然为了钱财走南闯北, 也会遇见许多风险,可自己跑来战场边找死这种事却真是头一回。如果他们不是路家商行的老人, 如果他们不是打定主意要跟这郎君博前程,只怕早都跑了。路以卿察觉到了手下人的不安, 又想着如今身处云擒关内, 终于决定对他们稍稍透些底。于是她将众人召集在了一起, 开了个会:“我知道你们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会选在这个多事之秋来西北。你们既然选择跟我来这里冒险,事到如今我自然也该给你们一个交代。简单来说,就是我看上了卫家军,打算与他们合作,将来更好的经营两国商道。”梁国的西北方便是秦国,秦国再往西还有西域,或者说西域商道本就是从秦国最南端穿插过去的。那地方梁国已经插不上手了,但秦国还勉强可以管辖,因此每年也都能得一笔不小的商税。卫家军镇守西凉,原本也能从在条商道上分一杯羹。甚至在朝中如此克扣的情况下,卫家军还能保留三万人马,多半也是托了这条商道的福。只是如今卫家军日益式微,能从这条商道上攫取的利益也是越来越少,最终只能形成恶性循环,直到卫家军彻底没落。有关于卫家军的这些消息,都是在路以卿的打探下,卫景荣有意无意透露的。商行的人并不知道这些,不过听到路以卿的话,不少人还是对商道心动了。可有人心动,就有人质疑:“郎君此举是否太过冒险?如今两国正在开战,而且卫家军节节败退,若是他们最后彻底失败,那咱们的付出岂非都打了水漂?”路以卿点头,又义正言辞道:“可卫家军的少将军答应我,他们会在三个月内完成反攻。”商行的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家郎君有些天真了,毕竟打仗的事可不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但话又说回来,既然是卫家军的少将军答应的,这话似乎又有几分可信。众人几番心思,各有不同,但既然大胆的决定跟着路以卿来西北,大多数人还是有一搏的勇气。因此在短暂的迟疑过后,大部分人便也定下了心思,打算先看看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