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7      字数:10021
  酒精清理了伤口,能够防止感染化脓。可也刺激得伤口火辣辣的疼,路以卿哼哼唧唧直到敷上了清亮的伤药,那种疼痛才渐渐的消散开去。可饶是如此,她也已经疼得汗湿了衣衫,再加上眼圈红红眼泪汪汪的模样,让人看了简直要怀疑她刚被人□□过一番。沈望舒每回换完药,看着这样的路以卿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莫名的心动让她内心不断的自我谴责。等到谴责完,她的脸色就更冷了两分,看得路以卿都不敢冲她撒娇。路以卿委委屈屈的,换完药后晃悠着两条大长腿也没包扎,伤口总捂着不好。沈望舒看不下去,正要去给她拿毯子盖一盖,就听房门被敲响。想必是于钱打听到消息回来禀报了,沈望舒拿毯子的手顿时一滞,转而取了干净的衣裳来给路以卿替换。等路以卿乖乖换了衣裳,穿了裤子,沈望舒顺便还帮她洗了把脸。如此收拾得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哭唧唧的可怜模样了,这才又替她理了理衣襟,出去开门。路以卿看着媳妇背影轻哼了一声,嘀咕道:“这么小心,还怕人看出你欺负我了?”来人果然是于钱,也果然是来禀报消息的。只是当他走到床前见到坐在床上的路以卿,却是头也不敢抬,鬓发没遮住的一双耳朵更是红得滴血……****************************************************************************凉州而来逃避兵祸的百姓带来了西北前线最新的消息,卫家军还在后撤,秦国的军队已经攻至怀城了。不过这也是五天前的消息了,如今到底打到了哪里,谁也不清楚。路以卿和沈望舒又拿出地图指点了一番,算算秦军攻城略地的速度,倒也没超出路以卿之前的预期。如今往阳城也还去得,只是路以卿和沈望舒心中却还是不免泛起了嘀咕——两人都相信卫家军能够反败为胜力挽狂澜,可如今这一路后撤的架势,也不知转折到底在何处?小两口守着地图相对无言,越发觉得此行冒险,可到底谁都没有提出退缩。翌日她们依旧启程,向着西北阳城而去,只是这一回路以卿没再坚持骑马,而是坐上了她两次改造过的马车。颠簸还是颠簸,甚至因为路越来越坏了,颠得也是更加厉害。之后几日,路以卿偶尔骑马偶尔坐车,伤口有了恢复的时间,渐渐倒也好转起来。如此又行了四五日,一行人距离阳城越发近了,路上也遇见过几拨东逃的百姓。路以卿又使人打探过,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卫家军一退再退之后,终于停在了一处名叫云擒的关隘。云擒关距离阳城已经不算远了,中间只隔着离阳和平临两座城,若是秦军通过了云擒关,按照之前攻城略地是速度,不出十日就能打到阳城。不过即便路以卿和沈望舒都不知兵事,两人也是看过书的,知道云擒关险要,不似之前那些城池无险可守,容易攻破。私下里,路以卿和沈望舒已经在讨论,这云擒关是否就是转折。然而明白这些的人并不多。卫家军如此一退再退,西北之地都快有半数落入秦国手中了,西北的百姓哪怕对卫家军再有信心,也有不愿沦落他国的开始东逃。眼看着沿途躲避兵祸的百姓越来越多,队伍里也渐渐有人不安起来,同行的管事最先来问:“郎君,少夫人,咱们一定要在此时去阳城吗?这西北如今可真是不太平,若是卫家军不能重整旗鼓,秦军攻到阳城也是早晚的事。咱们只是求财,实不必如此冒险的。”也亏得这一行都是路家商行的人,家中老小也都有商行照料,否则别说尽心尽力保护路以卿西行了,压根就不会有人在此时来西北。或是来了看到这情形,也早就跑了。路以卿愿意冒险自有野心,可她显然不会将自己的打算嚷嚷得人尽皆知,因而队伍里大多数人还以为她们是趁着战乱来求财的。不缺钱的路以卿私心里嗤之以鼻,眼下却不得不认真安抚众人:“云擒关易守难攻,秦军也还离得远,咱们只到阳城不会有大碍的,见势不好再走也来得及。”言语的安抚不算什么,应对手下最好的方法是许之以利。因此路以卿说完上面那番话后,又许诺了不少好处下去,开始动摇的队伍才又重新踏上了行程。然而现实似乎都在跟路以卿作对,或者也可以说是打脸来得太快——眼看着阳城已近,路以卿前脚刚跟人说过秦军还远,战事还远,后脚众人便遭遇了一片战场!那是阳城之外三十里的一条小道,众人清早启程想着不过几十里,若抄小道当日便可赶到阳城,于是便仗着护卫众多舍了官道走小道。结果走到半路就遇见了几匹散落的马,当时他们就觉得奇怪,收拢了马匹后再往前行了一段,便觉山风裹挟着血腥扑面而来。当时众人闻着那浓郁的血腥气便吓了一跳,直觉有些不好。只因前方静谧一片没有动静,这才在路以卿的指挥下壮着胆子往前,结果就看到了一片躺着数百人的新鲜战场。之所以用新鲜来形容,自然是因为这场战事结束时间不久,连倒地的尸体都是新鲜的。尸横遍野,鲜血淋淋,仿佛踏近一步脚下的鞋子都能被地上黏腻的鲜血染透……这不是电视电影上的演戏,这是现实,路以卿只看了一眼便被那些断肢残臂激得扭头吐了起来。第61章 拦路马路以卿自现代穿越而来,自以为比旁人见多识广, 可遇到这般场景也完全是始料未及。没见过死人, 更没将过死得这么惨的死人——路以卿今日恰好骑马走在外面,被那扑面的血腥气一冲, 又看着满地断肢残躯, 当即就忍不住俯身吐了。随行的护卫一个个也是脸色大变, 但常年在外行走的他们显然要比路以卿更有见识, 也更能忍耐。因而哪怕脸色不好, 但也有人立刻说道:“这些人都穿着甲衣,应当是军中士卒, 看来是战事有了变故。而且这些人死去不久,说不定还有敌人留在附近。郎君,咱们还是快走吧。”路以卿狼狈十分,可也将这话听进了耳里,当下忍着恶心抹了抹嘴, 蹙眉道:“说得对, 咱们赶紧走!”说完又道:“这里都出事了,前面的阳城也不一定安全, 咱们先退回……”她本想说原路退回,可想了想这里都发生战事了, 虽然规模不大还比较偏僻,可总也让人难以心安。正踌躇间, 听到马车里有动静, 她忙伸手按下了将要掀开的车帘:“别, 这外面乱得很,场面也不好看,望舒你就别看了。”沈望舒闻言也没坚持,收回了掀车帘的手,隔着车帘说道:“原路折返吧。今晨咱们离开雁鸣城时,那里还很太平,而且咱们沿着这路走来也没遇见什么,说明对方应该不是往雁鸣去的。”这话也有道理,路以卿想了想便同意了,招呼众人掉头折返。一行人的队伍不算小,可眼下情形不好,队伍掉头的速度倒也很快。只是刚调转了马车,还没来得及离开这片是非地,他们之前在半路遇见收拢的马匹里,却有一匹挣脱牵制跑进了战场——收拢的几匹马儿都很神骏,之前还不知哪儿跑丢的,现在看来应当便是这些人的战马。路以卿有钱,不在乎这几匹马,生得再神骏她花钱也能弄来。可随行的护卫里却也有穷的,有穷还爱马的,见状当即就想冲过去把那马拉回来。身旁的同伴见状忙将人拦下了:“这是非之地也敢乱闯,你不要命了?!”那护卫有些不甘,可眼看着同伴都要走,倒也不敢执意往那死人堆里跑。末了也只遗憾的看了那马一眼,便扯过自己的马缰打算随着众人离开了。然而没人理会那匹马,那马自己却不甘寂寞,在战场上踢踢踏踏踩了一圈儿,嘶鸣不止。满是尸体的地方,一匹马的嘶鸣也是可怖的,尤其伴着山风与血腥,几乎让人生出些不寒而栗之感……那马嘶仿佛变成了鬼啸,听得众人头皮发麻,背后生凉,只想赶紧离开。队伍开始撤离,想将背后的可怖远远甩下,结果一行人还没走两步,那战马又迈开蹄子跑了过来。挡住了众人去路不说,还时不时上前撞撞这个,碰碰那个,蹭了不少人一身血。“这马到底要做什么?”路以卿扯了扯缰绳,策马躲开了那马的挨蹭。整个队伍都被这马弄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甚至有护卫硬着头皮拔了刀,想把这个拦路的阻碍杀了。结果正在这时有人道:“我听说战马养得好了,是会通灵的……”这话听得人头皮一炸,却听那人继续道:“说不定是它的主人还没死,在向咱们求救呢。”此通灵非彼通灵,众人闻言这才将受惊的小心脏安抚了下来。一旁的战马又是拦路又是撞人的,离得近的人似乎都能在它大大的马眼里看到焦急。再联想之前那人的话,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恻隐,之前暴脾气要杀马的人也松开了手中的刀。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路以卿,明显是等着郎君做主,路以卿却一点都不想面对身后可怕的战场。那战马似乎真的通人性,见着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路以卿,竟也猜到她才是此行做主的人。于是又踢踢踏踏凑了过去,哪怕路以卿策马避开,还是不慎被它咬住了一片衣角——这马就跟狗一样,咬住了她的衣角就把她往战场的方向拖,求助的姿态算是明明白白了。路以卿拽不回衣角,还险些被那马扯得掉下马背,最后只得妥协:“走吧走吧,去看看,那些人里还有没有活着的。好歹一条人命,能救就救吧。”马儿似乎听懂了,又见有人掉头,立马就松开路以卿回头领路去了。****************************************************************************路以卿等人折返雁鸣城时,这里虽已开始战时戒备,但看着还是一派平静模样——城门依旧开着,值守的军士虽然多了些,却也维持着镇定与平静,就是进出城门的百姓稍少了些罢了。如此实在不像有什么异常,一行人带着满腹疑虑进了城。他们从北门回返,直走到南门附近才寻了客栈落脚,又使人去打听了一二,结果还是没有什么新消息——卫家军依旧守在云擒关,似乎打算据险而守不再退了,也没听说有敌军绕过云擒关入了关内打杀。沈望舒对这消息倒是很相信:“云擒关有地利,卫大将军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而且卫家军若执意要守在那里,秦国想要攻进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路以卿不懂军事,但把守关隘这种事有脑子的人都清楚,她不明白的只是眼前的情况。当下往身后的马车指了指,又微微弯腰问马车里的沈望舒:“那这人又是怎么回事啊?”是的,在那匹战马的死缠烂打下,路以卿一行人还是折返了战场。他们没能一具具检查那些尸体是不是死透了,不过却救回了那战马的主人——那人也是真的好运,身上压着两个同袍,浑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伤,血都快流干了却偏偏一息尚存。最巧的是路家的队伍里还有个大夫,并且这个大夫并不反感救这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伤员,反而很想在人身上试试他新学的本事。如今那人就安置在方大夫的马车里,和他的兔子猪崽一起。沈望舒原本是没看到战场上情形的,可折返救人的时候,她却是偷偷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场面确实不怎么好看,沈望舒也是忍了又忍才没反胃,不过她比路以卿更细心些,看过几眼倒也观察出些端倪:“阿卿你之前有没有注意过,那些人的装扮当是一方的。”路以卿当时被满地尸体吓得不轻,并没有留意这些。不过她记性好,此刻竟沈望舒一提醒,回忆一番似乎确实如此:“难不成那些人都是内讧死的?”沈望舒默了默,目光幽幽看着她,懒得说话。路以卿被她看得讪讪的,却也知道自己是问了个蠢问题,当下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不可能是内讧。那就是有人杀了他们,却把自己一方折损的人都收殓了。”说完歪了歪脑袋,还是有些不明白的样子:“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沈望舒不指望她了,直接道:“那说明这一场或许不是正常的战场拼杀,云擒关内应该也没有西秦的军队能绕到腹地。杀了人却不肯留下痕迹,这手段更像是暗杀。”那一片战场不算大,可小型的战场里也倒伏了数百具尸体,这规模的暗杀也是少见了。而且前线还在打仗,后面就有人截杀了这一群军士,也不知是哪方手笔,更不知那被暗杀的队伍里到底有怎样的大人物,才闹出这般大的场面?这些她们都不知道,初至西北的人连猜都没处猜去。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马车上那个人,如果方大夫真把人救回来了,等他醒了也就什么都知道了。两人商量几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在雁鸣城落脚,阳城也不急着去了。商量完一行人也赶到了客栈,忙忙碌碌准备落脚,就听方大夫指挥着护卫抬人:“都轻着点,轻着点,就剩一口气了,别给你们颠没了。”马车直行到了客栈后院的马棚边才停下卸货,不过一旁也是有小二跟着招呼的。后者原本见到这许多客人正喜气洋洋,冷不丁听到方大夫的话,再一见那些护卫们抬着的是个人,脸色顿时就变了:“这,这,客官,这人看着伤得不轻啊,不然就别送客房直接送医馆吧。”客栈这种地方总是怕死人的,不吉利,旁人知道了也不爱来住。方大夫闻言忙摆摆手道:“老夫就是大夫。而且这人也就看着伤得厉害,老夫出手没两日也就好了,不信你就等着看。”说完见小二哭丧着脸,又塞了块碎银:“行了,真没事,带路去客房吧。”小二收了钱,却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时不时回头看上两眼。不过赶人是不可能赶人的,对方有钱不说,这许多护卫也不是他一个小二能赶得动的。将一行人引到了客房,大夫和伤患住了一间,护卫们将人抬进房中放好也就离开了。小二走在最后,临出门前看到那大夫拿出了个药箱,打开一看里面却不全是药。扫一眼,瓶瓶罐罐不少,银针纱布之类也是寻常,让小二觉得自己眼花的是他似乎在那药箱里看到了针线?小二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大夫把针线放在药箱里,直到他听见前面护卫有人低声道:“这人伤得这般重,落在方大夫手里,怕是要被缝成个破布娃娃了。”缝,缝起来是什么意思?!!!第62章 被救之人卫景荣是被痛醒的, 醒来时迷迷糊糊看见身边有人正拿着个酒坛子不知在做什么。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为那酒坛子里的酒很快落在了他身上,刺激得他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忍了忍,没忍住,闷哼一声却虚弱得像是蚊子在哼哼。正在替他清理伤口的方大夫立刻察觉到了他的苏醒。倒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闷哼声,而是见着伤患的肌肉一阵绷紧收缩,明显就是感觉到了疼痛。老大夫却是头也不抬,一面继续用烈酒清洗伤口,一面小心观察着这番肌肉紧绷后,他缝合的伤口有没有崩裂:“醒了?”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卫景荣迅速恢复了神志, 然而清醒过来的他却感觉还不如不清醒——疼, 浑身都疼, 好似浑身上下再没有一块好皮肉,比之前烈酒刺激得疼多了。好在卫景荣也是个能忍的人,明明疼得浑身都在发抖, 却还是应了一声:“嗯, 醒了。”声音还是虚弱,但比起之前的闷哼还是稍大了些, 至少这回答传进了方大夫的耳朵里。只是后者手上依旧没停, 依旧低头清洗着那些缝合不久的伤口——战场上捡回来的人,伤口比起他的兔子猪崽复杂多了,又多又严重不说, 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 伤口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得多清理。方大夫不搭话,卫景荣咬牙忍痛也觉辛苦,索性攒着力气又问了一句:“你是大夫?”这话一出,方大夫才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卫景荣大口喘着气,又攒了会儿力气才说道:“用烈酒洗伤口,会好得比较快,平常人不知道的。”方大夫原本更精通的是内科,诊治病症开药施针才是他的强项,若非前次路家主伤重,他压根不会研究这些外伤治疗。因此烈酒清洗伤口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从路以卿口中听说时甚至颇为惊奇,结果在西北随便捡个人都知道这些,是西北这地方的人受伤太多吗?想到这里,方大夫便也好奇的问了,结果卫景荣的答案是:“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解释完卫景荣便请求道:“大夫,能给我碗水喝吗,实在渴得厉害。”说来卫景荣也是真能忍,不仅能忍痛,干渴也是一样。事实上他醒来时就感觉喉咙干得像要裂开似得,每说一句话都是折磨,他却还能忍耐。失血过多的人大多会渴,方大夫闻言也不惊讶,转身就端了碗水过来。卫景荣浑身是伤不能动,所以这碗水是方大夫喂他喝的。喝下的第一口他眉梢就是微动,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看方大夫,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后,慢慢将那一碗水全部喝了下去。等水喝完,卫景荣才问道:“大夫,这碗水怎么好像是……咸的?”方大夫知他没喝够,于是又去倒了一碗回来。然后一边继续喂他喝水,一边说道:“别好像了,这水里本就加了盐,还加了糖。我家郎君说你失血过多,喝点盐糖水没坏处。”卫景荣闻言仔细尝了尝味道,难怪之前说是盐水又感觉怪怪的。不过他虽不知这盐糖水喝下去有什么用,但至少这两样东西吃下去是没坏处的,于是便放开胆子继续喝了起来。他一连喝了三碗盐糖水,直到方大夫不再给喂,这才罢休。缓了缓,身上还是那般痛,但似乎恢复了些力气,卫景荣便又问道:“大夫之前提到你家郎君,还说这水是他吩咐的,难不成你家郎君也是大夫?”方大夫觉得这小子心眼挺多,一醒来就瞎打听。他不是防备心太重的人,可也不傻,再说如今的西北乱的很,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也不一定是好人。于是理都没理他,反而又说起了他的伤势:“你这伤可不轻,之前你说知道烈酒洗伤口有用,那你知道伤口缝上之后会好得快吗?”伤口,缝起来,好得快?卫景荣觉得方大夫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怎么就让他不明白呢?方大夫似乎看出了他的茫然,好心替他解惑,一面做出穿针引线的动作,一面说道:“就是缝起来,像缝衣裳一样,把皮□□合在一起。”卫景荣听罢眼睛顿时挣得大大的,旋即想到什么一般,拼力抬手掀开了身上遮挡的薄被。然后他抬起头往下一看,就见自己满身是伤不说,大些的伤口果然已经被人用针线缝合上了。震惊,茫然,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方大夫见状忙上前检查一翻,确定他只是被吓晕之后,冲昏迷的人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多能耐呢,这就被吓晕了,也不想想不缝起来你还有没有命在。”****************************************************************************路以卿和沈望舒知道人醒了,又被方大夫吓晕,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一行人来到雁鸣城后便一直落脚在此没再前行,每日里使人打听阳城和云擒关的消息,结果却都没什么异常——阳城很太平,卫家军也死守在云擒关。卫家军没再退,将秦国的军队阻拦在了关外,而关内的百姓仍旧相信着卫家军,因此也依旧过着仿佛不知愁的平静日子。按这态势,路以卿她们原定的阳城之行并没有什么问题,说不定不抄小道的话早就安安稳稳到了阳城。可偏偏她们走了小路,还在小路上遇见了那等意外,如今却是不能安心再往阳城了。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路以卿和沈望舒也不愿冒险,便都在等那被救回来的人苏醒。等过一日两日三日,终于盼着人醒过来了,结果一转眼又被方大夫吓晕了,还是在什么都没问的情况下就吓晕了。路以卿和沈望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两口对视一眼,尽是无奈。方大夫还觉得委屈:“他早晚都会看到的,自己被伤势吓晕怎么能怪我?”彼时路以卿和沈望舒都在方大夫房中。沈望舒为避嫌站得离床远些,倒是路以卿不在意这些,又顶着男儿身份不忌讳太多,站在了床边。她随手掀开遮着卫景荣上半身的薄被看了看,便扭头冲着方大夫嫌弃道:“不是我说,方大夫你将伤口缝得这般丑,难怪能把人吓晕了。”方大夫面对这指责也是无语,他一个大男人,活到这把年纪都没碰过针线,能将伤口缝起来就不错了,还要求他针脚细密怎的?莫不是他要救人,还得先寻个针线娘子学艺?!沈望舒因路以卿顺手的动作微微蹙眉,很想上前将人拉开,顺便再提醒一下她的女子身份。可病床上的人被路以卿掀开了薄被,正是坦胸|露|乳,沈望舒避嫌只能忙不迭避开了目光,自然也不好上前。她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决定等回去之后再好好教导“夫君”一番。当下玩笑归玩笑,却不好让方大夫下不来台,沈望舒便站出来打圆场:“阿卿莫要乱说,方大夫治病救人而已。那日这人被救出时伤得那般重,若非方大夫妙手,如今哪还有命在?”路以卿当然知道这些,她说那话也就是调侃而已,顺便心疼下床上这小哥,今后治好了伤也得落一身补丁……这般想着,她还是乖巧的应和了一句,接着不经意间一回头,却见床上那人已经醒了,睁开的双眸如点漆,黝黑清亮中带着些许凛然。被对方无意识泄露的凌厉激得怔了怔,路以卿才问道:“你醒了?”卫景荣刚醒,听到床边有人说话,本是本能的戒备。等他睁开眼看清眼前场景,便迅速意识到了自己如今处境,稍稍松懈后再看向床边的俊秀少年,便轻轻“嗯”了一声。路以卿没多想,倒是为自己之前掀了人被子有些不好意思。趁着刚醒的卫景荣没发现,她不动声色的将被子扯回来重新盖好了,这才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给方大夫。方大夫上前查看一番确定没问题,这才道:“没事,这小子身体底子好,这样的伤也扛过来了。”路以卿闻言松了口气,她到底还是现代人的思维,总觉得能救人一命就是好事。倒是沈望舒在一旁开口问道:“既如此,不知这位郎君可否回答我等一些问题。”沈望舒站得远,卫景荣浑身是伤也动弹不得,他看不到沈望舒可听到是女子柔婉的声音,心下也是微微一松——男人总是对异性少些防备。更何况他之前遭遇祸事,以为自己要么身死要么落入敌人手中,醒来时囚禁或拷打还有可能,演这一出戏实在没必要。可饶是如此,卫景荣也没真的松懈下来,他看着床边的少年问道:“在我回答诸位的问题之前,不知诸位可否将之前如何救了我的事先行告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戒备心相当重的人,但路以卿想到之前情形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她便将自己一行人欲往阳城,路过那小路看见满地杀戮,准备转道又被战马阻拦,最后从死人堆里将他扒拉出来的事说了一遍,末了也替方大夫解释了一句:“缝合伤口确是为了救你,你别介意。”卫景荣听完怔怔的,却显然已经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了,先是呢喃了句:“是追风啊。”呢喃完又期待的看向路以卿:“那你们还有救其他人吗?”路以卿有些尴尬,下意识避开目光答道:“我们没有久留,查看过的人都没有活口。”事实上那片战场堪称惨烈,能有卫景荣这一个活口已经不容易了,他是被两个同袍护在身下才逃过的一劫。而且他也确实好运,若非路以卿等人恰好路过,若非他的战马没有跑远,若非那马通灵性发现他没死还会求救,甚至只要晚上一两个时辰,那些伤口流血都能流死他。卫景荣当然记得自己经历过什么,他倒下时甚至没想过还能有再睁眼的时候。可他既被人救了,心中自然也生出了两分期盼,期盼落空仍是觉得满心颓丧。路以卿自然看出他情绪低落,想想当时情形也不难理解,不过当下她还是轻咳了一声,问道:“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那你能先说说你是谁吗?”卫景荣沉默,过了会儿才说出句:“我是卫家军的人。”第63章 非暴力不合作卫景荣说出自己是卫家军的人, 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他仔细观察过方大夫和路以卿,两人都不像是歹人,而西北这地界, 卫家军的名声已经足够响亮。当然,就算他眼拙看错了也没关系, 他原本穿的衣甲便已经能证明这个问题了,说与不说其实也没差。倒是路以卿一行人初至西北, 虽说有心与卫家军结盟, 却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见过,自然也就无从辨认。所有的猜测, 也是在卫景荣承认后才得以确认的。此刻路以卿眼中便露出一抹了然, 她回头与沈望舒对视一眼, 才又回头问道:“那你的名字呢,你在卫家军中又是什么身份?”卫景荣在报假名和闭口不言中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决定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路以卿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答案, 初时还以为他是伤重没力气多言, 毕竟卫景荣醒后的态度还算温和。可仔细看他神色才发现,对方压根就是不想说。不说就不说吧,路以卿也没强求, 想了想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不答就算了。不过我听说卫家军如今正在云擒关守关,应该是整军的人都在那里, 怎么就你们几个人跑到阳城这边了?还在这里遇袭, 袭击你们的又是什么人, 会不会……会不会连累我们?”最后一句问出口,好似有些不将道义,可比起道义来说安危显然更重要。路以卿带着媳妇来这西北吃苦,是为了奔一条活路的,可没想刚到这里就白白丢了性命。卫景荣其实并不想回答太多。毕竟他对于自己如今的处境充满了警惕,报出卫家军的名号也只是想让对方安心,之后也方便自己向他们提要求求助。可听到路以卿犹豫着问出最后一句,他又没办法继续沉默下去了,因为对方只是普通百姓,而他却是个军人。沉默了一瞬,卫景荣还是回答了路以卿的问题:“你们说得不错,大军还在云擒关守关,我等是另有军务在身才往关内走这一趟的。只是消息或许泄露了出去,这才引来人埋伏暗杀。”说到这里,他似乎犹豫起来,又顿了顿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手。事实上遇伏之后不久,我就昏迷了,再醒来就是这里。你们若是担心受我牵连,便替我往衙门或者驻军那里送个消息,等有人把我接走了,你们应该也就没事了。”说完才想起问一句:“对了,这里是哪里?阳城吗?”路以卿听到这里没有深究更多,只下意识皱眉觉得不妥。而一旁的沈望舒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像看傻子似得看了床上的卫景荣一眼,然后转身就走。方大夫发现了,喊了一声:“少夫人?”沈望舒摆摆手,仍是走了,感觉多留一刻都是在浪费时间。方大夫只是个大夫,专心医道少问其他,他也没觉得卫景荣说话有什么问题。沈望舒的忽然离去让他摸不着头脑,只得回头去看路以卿,想问问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