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4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6      字数:9957
  路以卿瞬间苦了脸,捧着药碗可怜巴巴:“这药好苦的,你还不许我吃蜜饯。”沈望舒别开目光不看她可怜模样,心想着不给她点教训,这家伙下回还敢胡闹。所以她硬下了心肠,仍是道:“你又不是孩子,喝药是为了你自己好,没有蜜饯。”路以卿见她铁了心,也就放弃了,只是还想给自己求点福利:“那我要你喂我喝。”沈望舒闻言转回目光看向她,就是那目光略复杂,仿佛在说:你还真把自己当孩子了?睁开眼见不到人要闹,喝药还得人喂。路以卿一下子就读懂了她的眼神,莫名有些羞耻,可事实上她确实有些粘人——昨日就不说了,今早若不是她病得头晕脑胀起不来床,只怕这一日也是要粘在沈望舒身边的。好在沈望舒也就是给了个眼神,旋即便是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又将药碗接了回来:“算了,你既要我喂,那我喂你便是,只要你别后悔就好。”路以卿闻言高兴起来,天真道:“望舒最好了,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沈望舒便笑了笑,笑她天真,然后也不说什么,端着药碗拿起勺子,便开始给病号喂药。路以卿见沈望舒小心的将药吹凉了,这才喂给自己,温柔细致的模样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沈望舒喂给她的不是药汁,而是蜜水。然后这种错觉就在汤药入口的那一瞬间打破了……嗯,中药还是那么难喝,又苦又涩不说,那汤药的滋味儿还会在口腔中萦绕,久久不散。路以卿下意识皱了皱脸,好不容易等到口中的苦味儿淡了些,沈望舒的下一勺药又送来了。她抿了抿唇,看在媳妇的面子上还是张开了口,然后一口又一口,等到沈望舒喂第五勺,而药碗里的汤药却只少了薄薄一层后,路以卿终于忍不住了:“望舒,不用你喂了,我还是自己喝吧。”说完似怕沈望舒坚持,路以卿硬着头皮直接将药碗抢了过来,然后仰着头一饮而尽——再难喝的东西,一口闷忍上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小口小口的喝才真是钝刀子割肉,长久的折磨。沈望舒见她如此,唇角终于忍不住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人自讨苦吃。路以卿嘴里苦兮兮的,心里也苦兮兮的,总算是明白沈望舒之前说她会后悔的原因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得到媳妇的温柔以待,其实除了嘴里苦点,她也没真觉得后悔。等这阵苦意过去,路以卿甚至还捧着空碗冲沈望舒邀功:“看,我喝完了。”沈望舒哭笑不得,却还是接过空碗道了声:“乖。”第40章 此处风景独好随着一碗碗苦涩的中药灌下去, 四天的时间转瞬即过。路以卿的风寒终于好了, 但她依然没能从病床上爬起来, 因为风寒刚过亲戚又接连造访——其实她身体底子不错,从前亲戚造访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这回不巧落水着了凉,这两日便不是很舒服。脸色煞白不说, 小腹也总是坠坠的钝痛,不难忍受却很是磨人。沈望舒将这些尽收眼底,自然压着路以卿让她继续休息, 顺手还塞了个汤婆子给她暖肚子。只是一转头, 她就把人丢家里自己独自出门去了。四天时间过去, 正到了路以卿梦中西北战报传来的时候,是真是假都在今日了。沈望舒想亲自去看看, 再加上她心中是偏信此事的,因此这些天已经不着痕迹的加快了商行的处置。今日出门也是因为商行之事, 她得去见见接洽之人,谈谈商铺转让之事。因为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沈望舒便将见面的地点约在了朱雀大街上。那里是整个长安城的主街,最是繁华热闹不说,还有一条道路从城门直接通往皇宫——若是西北真有战报传来,传信兵必走的也正是这条路, 等在街边就能瞧个真切。巳时初, 沈望舒便领着商行两个管事等在了朱雀街旁的云鹤楼里。她早使人在云鹤楼定了雅间, 临窗正是外间热闹的街市, 稍稍抬眼便能将这一整段街道的情形尽收眼底。而一行人落坐后不过半刻钟,便有人敲响了雅间的房门。来人三十几许,容貌普通却透着几分精明,进门便冲着沈望舒行了一礼:“路少夫人。”沈望舒亦起身相迎,目光不着痕迹的将对方打量了一圈:“徐管事?”徐管事点点头,沈望舒又请他落坐,双方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直接说起了正事。期间沈望舒带来的两个管事一句话也没说,只在旁听着,却是越听心下越沉。大半个时辰过后,沈望舒和徐管事也商量完了。两人当场签订了字据,徐管事心满意足的将东西收起来,然后又冲着沈望舒行过一礼后,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路家商行要迁走的事,路家主至今也没宣扬,而今日能跟着沈望舒来处理路家商铺的管事显然也是心腹之流。两人得了路家主的吩咐,并不会质疑沈望舒的决定,可等那徐管事走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少夫人,这铺子如此处置……”跟白送有什么区别?!沈望舒随手将刚签好的字据扔在桌上,面上神色不见喜怒,闻言她看了两个管事一眼,反问道:“二位觉得,父亲想要离开长安可是心血来潮?”这自然不是,没有谁会因为心血来潮放下稳固的家业,路家主又不是蠢。两个管事对视一眼,很快便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方才那位,背后是什么人?”沈望舒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却没有回答——路家商行不算小,要在短时间内迁走岂是易事?更别提还要瞒着襄王,那就更不是一个襄王妃能够轻易吞下的了。所以之前徐管事不是襄王妃的人,他是皇帝的人,而路家让出去的那些,都算是投靠皇帝后给他的孝敬。虽然这些孝敬并没有什么用,皇帝连保住路家都做不到。他甚至不愿意为此与襄王正面冲突,而情愿让路家迁走,不给襄王以可乘之机的同时,还能跟在后面白捡路家的铺子。想到这里,沈望舒简直想嗤笑出声,她也是真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能小家子气到这份儿上。两个管事没有得到答案,也不明白沈望舒在笑些什么,可对方不否认的态度无疑便是默认了两人的猜测。他们心中微沉,面面相觑却也猜不到更多。片刻之后,一个管事问道:“那少夫人,事情已经谈妥了,咱们回去吗?”沈望舒放下茶盏,却道:“不急。”说着目光投向了窗外。然而就在此时,雅间的房门又被敲响了,两个管事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沈望舒是还约了别人。他们对视一眼再看向沈望舒,后者眸中深思一闪而过,旋即若无其事道:“去开门看看吧。”管事点头,上前打开了房门,结果却见门外之人玄衣金冠,满身贵气不似寻常。“这……”管事不认识来人,却也能从对方衣着气度上认出不凡。来人却不等他询问便将他推开了,然后堂而皇之的踏进了雅间,望着沈望舒说道:“本王恰好过来云鹤楼,听闻阿舒在此,便过来见上一见。阿舒可别觉得本王失礼。”沈望舒见到来人,眸中情绪一闪而过,起身垂眸道:“襄王殿下。”****************************************************************************襄王的出现是意外,但沈望舒也未必没有想到,只是真见到人,心中还是添了几分不快——她本就不喜欢这自以为是之人,听过路以卿的梦境后,对他便更多了几分憎恶。偏襄王毫无自觉,目光犀利的盯着沈望舒瞧了两眼,便不客气的将两个管事打发走了。沈望舒也没阻拦,看着两个管事忧心忡忡的离开,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襄王身上。襄王漫步走到桌边坐下,看一眼桌上放着的茶杯茶壶,眉梢微微一扬,旋即拿起沈望舒用过的那只茶杯端详一番,忽的举杯饮下了杯中的半盏残茶,笑道:“这云鹤楼的茶水倒也不错。”沈望舒似没想到他会如此孟浪,顿时气得咬牙:“你……”襄王却不在意,看着沈望舒眉头紧蹙的模样,反而觉得甚美。他勾着唇笑得轻佻,俊美的脸庞透出两分邪肆来,手指轻转着茶杯:“怎么,阿舒这是生气了?”沈望舒闭了闭眼,走到窗边:“殿下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何必如此?!”襄王听到这话却是笑了,就是笑意不达眼底,声音也是低沉中透着威胁:“本王想要什么,阿舒难道还不知道吗?本王说过,会迎你入府,许不了你正妃之位,一个侧妃总还是有的。”听到“侧妃”两个字,沈望舒心头不由得一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她道:“这话殿下不必再说,我早已嫁人为妻,更不会入你的王府。”襄王自傲惯了,或者说他永远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听不得旁人反驳,更不容许旁人拒绝。可沈望舒推拒却不止一次了,襄王脸色顿时一沉,站起身就要去抓沈望舒的手。结果步子刚迈出,却见沈望舒就站在窗扉大开的窗户边,而且窗外正是喧嚣吵嚷的朱雀街,也不知有多少行人抬头就能瞧见窗内情形——襄王最是看重脸面,自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强迫之事。勉强压了压火气,襄王命令道:“你过来。”沈望舒又不傻,自然不肯:“不必了,此处风景独好。”襄王气恼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如锐利的鹰眸,让人不敢直视……于是沈望舒果真就不与他对视了,目光移向窗外,只拿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的襄王被气笑了:“好好好,沈望舒你果真是不识好歹。你不是嫁人了吗,你不是要避嫌吗,就不知你那病恹恹的小郎君有没有命与你长相厮守了!”沈望舒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目光也锐利几分:“你要做什么?!”襄王嗤笑一声,看着沈望舒的目光满是侵略:“本王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沈望舒闻言心说:皇位你想要就没得到,今后也别想得到。不过对于襄王的威胁,她却还是听进去了——前些天路以卿落水之事,显然就是襄王背后下的黑手,她虽然将那被收买下手之人寻了出来处置,可路家上下人数不少,谁又能确定没有下一个背主之人?而且听襄王话中之意,他是知道路以卿生病的,想必路家便还有人冲他通风报信。沈望舒默默记在心中,决定等回去之后还要将家中奴仆再查一遍,眼下局面却还需应付。她蹙起眉正要开口,却忽听窗外一阵嘈杂,便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宽阔的街道上,一骑绝尘而来,马上骑士边跑边喊:“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长安城中规矩森严,哪怕是王公贵胄,也绝没有人敢在朱雀大道上策马奔驰。真有这般嚣张的,城中骁骑卫自会教他做人,而唯一能有例外不被骁骑卫阻拦的,便是各地的急报,其中又以军报为甚——而恰巧,楼下策马而过的骑士正穿着军服,背上还插着一根传令兵特有的令棋。传令兵策马疾驰而过,一路叫喊着使人让路,喊得嗓子都哑了,可行人触不及防之下还是跌倒摔伤了不少。等到他驰行而过,街道上已堪称一片狼藉。沈望舒见此眉梢微挑,望着那传令兵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久久未曾收回。襄王不知何时也来到窗边,顾不上之前剑拔弩张,看着满街的狼藉也皱起眉:“怎么回事?”沈望舒没回答,但雅间的房门却在下一刻被人急急推开。来人看都没看沈望舒一眼,见着襄王便赶忙上前,凑到他身边耳语几句。片刻后,只见襄王神色一变,接着甩手就走,再顾不上理会沈望舒。沈望舒见此心中有了计较,眸底蓦地一松。旋即她信步走到桌旁,看了眼桌上那只被襄王把玩过的茶杯,忽的轻嗤了一声。第41章 梦境成真一骑快马带来了西北战报, 但收到消息的人反应却是各不相同。襄王没想到一直小打小闹的西北会忽然发生大战, 默许了手下人克扣西北卫家军的粮饷,直到西北大败他使人一查, 才知道截留的粮饷在这数年间已经从一成涨到了七成。送到卫家军那三成的粮饷,能养着十万大军不饿死就不错了,至于军备之类的是想也别想。如今西北大败,克扣粮饷的事早晚瞒不住,襄王急着要保自己手下的人马, 自然也没心思再管其他。他急匆匆回到王府, 便召集了幕僚商议对策。而比之襄王,延康帝收到消息还要稍晚一步。待那军服染血的传令兵将军报呈上, 延康帝看完不禁勃然大怒,气得险些撕了军报掀了御案。一旁侍立的老总管梁忠见状忙将那传令兵遣退下去,而后才对延康帝道:“陛下何必如此生气?都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卫大将军丢了城, 让他再夺回来就是了, 何必气着自己?”延康帝气急,皱着眉摔了军报:“哪有这么容易, 你看这卫家军, 简直不堪一击。”梁忠闻言却笑了, 他笑着摇摇头:“陛下错了, 卫家军乃是百战之师, 可不是什么不堪一击的纸老虎。他们之所以会败, 原因陛下想必也是心知肚明。”延康帝听到这里, 耳朵动了动,不禁回头看来。梁忠仍是笑眯眯的模样,再加上他年纪颇大了,看上去便跟个老好人似得。可此刻这老好人的话却让人听得莫名胆寒:“陛下不该生气的,您应该高兴才是,卫家军败得越惨烈,您就应该越高兴。”延康帝听得眉头皱起,可想了想倒也意会过来,又舒展了眉头:“你是说粮饷?户部和兵部克扣西北粮饷已是惯例,卫大将军从前也上过奏折来问,可惜那奏折都没送到朕手里过。从前是首辅贪了这钱,现在是襄王跟着贪,如今两部几乎都是他一手遮天,就连朕想做些什么都轻易动用不得国库。“你说得不错,卫家军确实败得越惨越好。丢掉的城池之后还可以夺回来,但事情闹大了便由不得襄王只手遮天。等户部和兵部肃清过后,朕便可以换上自己的人手,不必再受人掣肘了。”延康帝越说越高兴,哪还见之前的愤怒,瞬息间脸上染满笑意。梁忠看他高兴也颇为欣慰,又开口补充道:“陛下当知,此番好处可不止于此,还有卫大将军那里呢。您将此番战败的大罪全扣在两部官员身上,卫大将军便可就此脱罪,他如此大败却得了陛下宽恕,少不得要对陛下感恩戴德。您顺手收拢了卫家军,岂不是如虎添翼?”延康帝听完更高兴了,连道了几声好,又笑得前仰后合。此时再看扔在御案上的那封军报,便不是之前的嫌恶,相反双眼放光仿佛看着什么宝贝。此时此刻的延康帝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甚至没想过要往西北增兵或者送粮。****************************************************************************朝堂上的是是非非距离百姓很远,与路家这样的商贾关系也不太大。沈望舒印证过猜测之后便回到了路家,将今日之事与路家主一说,两人心中便笃定了八分。余下两分在几日后西北大败的消息传出后,也彻底的肯定下来。路以卿的病终于好了,一改之前的病恹恹,重又恢复了生龙活虎。只是刚病愈的她还没来得及粘人,就被媳妇主动带在了身边。饮食起居带着,接见管事带着,与路家主商讨事务也带着……沈望舒就差在两人腰间栓根绳子,彻底的形影不离了。显然,沈望舒对襄王的话还是心有余悸。哪怕她又将路家的仆从梳理了一遍,也知道这当口襄王大抵没精力注意一个小小的路家,可她还是不敢冒半分风险。路以卿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她早就想粘人了,只是之前有心无力罢了。跟在沈望舒身边忙碌几日,路以卿虽然帮不上忙,但也知道了不少消息——路家是真的要从长安迁走了,而且商行迁移的动作还挺快,决定至此不过月余,竟已将大半的生意结束转移。而按照路家主的打算,长安最多留一两个绸缎庄,其余生意也将在之后的半月中处置妥当。这速度,这魄力,路以卿见了也不禁咋舌。待到在私下里,路以卿出于好奇还问过沈望舒:“咱们商行说迁走就迁走,还是从长安城往外迁,这一趟折腾下来损失得有多少啊?”沈望舒倒也不瞒她,大致想了想便答道:“几十万两总是有的。”路以卿一听,捂住心口险些心痛到难以呼吸:“只是迁走而已,怎么会亏这么多?!”沈望舒见她耍宝震惊的模样,险些忍不住笑,想了想还是只说了一半实话:“主要还是咱们走得太急,又得避着襄王这个瘟神,自然是要舍些肉的。”路以卿就没见过几十万两这么多的钱,虽然她知道路家的家底远不止这个数,可想想还是觉得肉疼。于是听了沈望舒的解释,她期期艾艾问道:“咱们就非得走这么急吗?”哪知沈望舒一听这话,脸色就严肃了起来:“阿卿,你要知道,你比那几十万两重要太多。”路以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最先的毒药,之后的暗杀,再到前几日的落水,她虽没受什么伤害,可这一桩桩一件件却都是冲着她小命来的——襄王似乎很缺钱,也很缺耐心,已经渐渐等不及谋夺路家的家产了。而与自己的小命相比,几十万两的银钱确实不算什么。想明白过后,路以卿也为自己的见钱眼开有些不好意思,她勾住沈望舒的小指摇了摇,乖乖认错道:“是我想差了,望舒你别生气。”沈望舒没有生气,她摸了摸路以卿的脑袋,只是有些无奈。之后又过了两日,西北卫家军大败的消息传遍长安,错过第一手消息的路以卿也终于在沈望舒和路家主的谈话中,后知后觉的知道了这事。当时路以卿就觉得这事有点耳熟,后来仔细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了那个被再三追问过的梦境。她当即就懵了,看着面前的媳妇和亲爹,惊道:“这这这,梦境成真了?!”路家主很淡定,看了眼沈望舒:“你没跟她说?”沈望舒抿抿唇,又看了看路以卿,最后答道:“忙忘了。”其实不是忙忘了,而是沈望舒有意瞒着没说——路以卿看似没心没肺,却会因一个梦耿耿于怀。前几日她病还没好,沈望舒也是怕说出来吓着她,毕竟在路以卿的梦境里她可是丢了小命。路以卿也不傻,听过这两人对话,顿时明白过来:“那个梦,还真是……成真了?!”沈望舒见她猜出来,便也点头:“是,前两日我外出,恰好就撞见了西北过来的传令兵。当时就联想到了你的那个梦,你那个梦太真实了,等到今日消息传出来,也算是彻底的印证了。”路以卿听完没说话,她接受起这个消息来要比沈望舒和路家主更容易,因为她本就是穿书的,再匪夷所思的事接受起来都比较容易。此时细细想来,难道那夜的梦境就是她曾经没看完的原剧情?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她没有想到,一本古早小说的男主在结局会有那样的反转。倒是沈望舒和路家主,路以卿压根没想过两人会相信她那荒唐的梦境。沈望舒等了等,却见路以卿只是发呆,好半晌连眼珠子都没动一动。她不禁有些担心,推了推她的手臂问道:“阿卿,你可还好?”问完又道:“其实那梦也不可尽信,你和父亲不都好好的吗?”路以卿这才回过神来,闻言点点头,却不好说些什么——那梦或许真是剧情,只是小说和现实到底不同,小说中除了主角忽略了太多,而现实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她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局面,路家主的伤势是在她的提醒下治好的,而她会水不会溺死。深吸口气,路以卿忽然就不担心自己的未来了,只是她看向沈望舒的目光却变得复杂起来。些许怜惜,些许柔情,些许恋慕,还有藏在眸底深处的一点哀戚与痛心。沈望舒全看见了,忽然就抬手遮住了路以卿的眼睛:“阿卿,你别这样看着我,那也是梦。”路以卿被遮住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忽然抬手将沈望舒抱进了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我之前怀疑过你。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和襄王在一起,我以为你会背叛我,可结果……”结果沈望舒所谓的背叛,不过是忍辱负重的复仇。沈望舒听到这话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过往的经历让她早有猜测。她眨了眨眼睛,眸底似有水光,紧接着却顺势扯住了路以卿的耳朵,难得用了些力:“原来你心里就是这般想我的?!”路以卿下意识怂了一下,却死抱着人没松手:“你,你用力吧,是我不对。”沈望舒听她这般说,却又狠不下心了,两人黏黏糊糊很是让人看不惯……嗯,看不惯的人就是对面的路家主,原本好好的说着正事,莫名其妙就被喂了一嘴狗粮。第42章 陪我一起吗路家主有些心累, 看不惯两人黏黏糊糊的他索性起身离开了。然而这里是他的主院,路家主出去转了两圈, 想着还有正事要谈便又回去了。结果天知道他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回来时只觉得那两人更黏糊了, 对于他的离开与归来也是视若无睹。被无视了个彻底的路家主更心累了, 他曲起手指在面前的案几上轻扣了几下, 严肃道:“你们俩, 要腻歪回房再腻歪, 现在咱们还有正事要说。”他说着看向路以卿,那目光仿佛在说:别看了, 说的就是你。路以卿对于亲爹的目光半点儿不虚,甚至还想把媳妇抱回房去好好安慰一番。可沈望舒显然还没被冲昏头脑,被路家主这一说, 眼中也不禁闪过几分羞赧。万幸表面还端得住,她捏了捏路以卿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安分些, 这才对路家主道:“嗯,咱们说正事吧。”路家主刚被秀了一脸,警告般的又看了二人一眼, 这才重新落坐。路以卿不太乐意,被沈望舒同样警告般的一瞥后, 瞬间老实了起来。她坐直身子先给路家主茶盏里添了盏热茶,又恭敬的送到对方手上, 这才道:“阿爹想说些什么, 我也听听。”路家主一点都没被讨好到, 反而有些心酸——感觉女儿娶了媳妇比嫁出去还糟糕,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她媳妇,亲爹比不上她媳妇一个眼神——不过心酸也酸了三年了,路家主倒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情,端着茶盏面无表情道:“你是我路家商行的少主人,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路以卿完全没注意到路家主的复杂心情,随手又替沈望舒和自己各添了茶水,然后就捧着热茶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模样仿佛就是个旁听者。路家主没脾气,端着热茶喝了一口,这才道:“西北军报传来,阿卿的梦多半也是真的,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襄王和皇帝必定是忙着争权,没空再料理咱们。这时间,咱们正好可以利用。”顿了顿,又道:“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远离长安也比困守于此要好。”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道尽了路家主的无奈,路以卿也才意识到路家的困境不是迁离长安就能解决的——襄王太缺钱了,皇帝好像也缺,路家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肥肉。沈望舒对这话早有所料,和路以卿一样捧着茶盏也没喝:“阿爹的意思,咱们还是南下吗?”路家主点头,这些他早就思量过了:“咱们路家,原是从金陵起家的,最初做的就是布匹生意。也是我心比天高,跑来这长安建什么商行,这才被人盯上了。如今咱们从长安撤走,商行我也不打算继续扩展了,别的生意咱们也少插手,还是重新做回布匹生意吧。正好江南有最好的锦缎,也有最好的绣娘,只做这一行也少不了将来的荣华富贵。”沈望舒听到这话怔了怔,倒没想到路家主会是如此打算。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外部的压力是一方面,路以卿这个继承人想必才是路家主决定收缩商业版图的最主要原因。本来就只有一个女儿,女儿还离经叛道的娶了女子为妻,路家已是注定无后。而便是不提这个,路以卿那定期失忆的病症也早成了路家主的心病——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脑子一抽,这么多年白培养了。重来一回又一回,都是白忙,路家主如今几乎已经没信心将路家交给她了。连下一代的传承都看不到,路家主再是野心勃勃也不免颓唐。想到这里,沈望舒下意识回过头去看了路以卿一眼。然而路以卿似乎会错了意,接收到沈望舒目光后忽然开口:“阿爹以为咱们家收敛行事,襄王就会放过咱们吗?”自然不会,哪怕路家从长安迁走损失颇大,可到底也有着偌大基业,襄王可舍不得放手。路家主不语,看着她,想看路以卿怎么说。路以卿倒是半点不怯场,结果开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我烧酒做得差不多了,阿爹回了金陵,就只卖布不卖酒吗?”路家主闻言,眸中有精芒闪过,旋即想到什么又黯淡下来:“那就给你开个酒楼。”路以卿听到这话默了默,索性开门见山将话说个明白:“我不想去金陵,更不想守着个酒楼或者布庄,等着别人来将我当做鱼肉宰割。”这话说得沈望舒心中一动,她看向路以卿,少见的在她眼中看到了几分执拗。路家主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却也不是高兴或者欣赏——都道是知子莫若父,哪怕路以卿失忆后变化再多,路家主似乎也能轻易看破她的心思。就比如此刻,她说着不愿任人宰割的话,但那眼中的光芒分明是藏着复仇之心的。至于复仇的对象,自然是算计着路家,也算计着沈望舒的襄王。路家主可以理解路以卿的愤怒,也能明白她不愿坐以待毙的心情,可就她那动不动失忆的毛病,难道还真能指望什么?他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笑,可笑着笑着眼中闪过的却是苦涩。路以卿看不懂他的笑,却也能感觉到那笑意不达眼底,她抿着唇强调:“我不去金陵。”路家主终于笑够了,脸上的笑意蓦地一收,莫名显得冷硬:“那你想去哪里?”到底是浸淫商场多年的上位者,路家主彻底放出气势也有些慑人,唬得路以卿都被他忽然的冷硬吓了一跳。可面对路家主,面对着惯来宠爱她的父亲,路以卿似乎从来不会认怂,同样冷下脸的她侧脸线条都透着倔强:“我不想去江南,我要去西北,卖酒。”****************************************************************************主院的一场谈话似乎不欢而散了,对于路以卿的突发奇想,路家主最后也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路以卿和沈望舒回到东院时,天色还挺早,两人一路走来却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到房间,一脚踏进房门,路以卿才扯住沈望舒衣角说了一句:“望舒,我不是心血来潮,我有认真想过的。”沈望舒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淡淡点头:“嗯。”路以卿见状也不知道她信还是没信,于是又拉着她继续道:“我想过了,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襄王对咱们家都是虎视眈眈。而在这长安城内,唯一能与襄王抗衡的便是皇帝了,可我,可我觉得皇帝似乎靠不住,他梦里就没斗过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