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6      字数:9970
  其后梦境过得飞快,数年,数十年的光景匆匆而过。做梦的人却如旁观者一般,跟在沈望舒身边看着她在梦中浮浮沉沉。她看着她带着路家的家产嫁去了襄王府,又看着她帮着襄王夺取了帝位,再看着她斗倒了长姐登临后位,最后看着她一碗毒药毒死了襄王,扶持新的幼帝登基。襄王的子嗣一个也没留下,扶持的幼帝是抱养来的,父母不详。这或许是梦中沈望舒的报复,可做到这一切的时候,她也年华不再,初心难复。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难过涌上心头,心口好似被什么堵住一般,比之前落水淹死时还要难受。然后难受着难受着,做梦的人终于醒了,她猛的坐起身来,一头冷汗。好半晌,路以卿才从那清晰的梦境中回过神来,眨眨眼吐出口气:“原来是做梦啊。”感慨完路以卿摸了摸额头,一手的冷汗,这才感觉到了冷——背上的衣衫也被汗湿了,此刻正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她蹙起眉扯了扯衣衫,起身去衣柜寻新衣来换。可做着该做的事,路以卿的思绪却还沉浸在之前那过于清晰的梦境中。人做梦,醒来后总是容易忘记,就好像路以卿之前的几回梦境。她记得自己总是梦到沈望舒,可梦境里的一切却又在醒来的那一刻消散在了脑海中,任由她如何回忆也想不起来。然而这回却不同,她醒来好一会儿了,梦境中的许多场景却都还记得清楚。尤其是梦中的沈望舒,决绝而又炽烈,让人心动,也让人痛心。路以卿记住了那份心动,可当她想明白后又觉得有些好笑——现实里的媳妇不好吗,她又何必惦记一个梦呢?更何况回过神后仔细想想,她也不难猜出那个梦的由来。不外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还记得之前看过的小说剧情,又能察觉到沈望舒真切的爱意,再加上自己今日落水的遭遇,于是乱七八糟凑在一起,便自己为自己编织了这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编个梦来哄自己玩,她是不是越来越出息了?路以卿想想都觉得好笑,她换了衣裳擦了冷汗,也不想再回去躺着了。睡过一觉到底也养了些精神,再看看外间天色已近黄昏,于是索性便穿好衣裳出门去了。沈望舒不在东院,路以卿溜达一圈也没找见人,想了想还是如往常一般去了主院探望伤患——说来还有些心虚,她编织的梦境里,路家主可是直接咽气了。想着些有的没的,路以卿一脚踏出东院,结果迎面正见着沈望舒缓步而来。四目相对,不知为何路以卿心中忽的又涌出许多难过来。她无意识的向前一步,眉眼沉凝似有话说,结果却被媳妇一把捏住了耳垂:“阿卿怎么不听话,又出来了?!”第37章 还想和离怎的被沈望舒捏着耳垂质问, 路以卿下意识怂了一下, 也从之前那种微妙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路以卿也不知道一个梦为什么对她影响这么大,可面对着媳妇严肃的脸, 她暂时也无心深究其他。抬手握住沈望舒的手, 她笑得有些讨好:“望舒,你回来了?”沈望舒见她又是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也是觉得没脾气。她也不是真想扯着路以卿的耳朵做个泼妇,因此路以卿伸手一拉, 她也就顺从的放开了手,只是松手前犹不解气的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耳垂:“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要跑哪儿去晃悠呢。今日刚落水受凉, 你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一阵。”媳妇的话里句句都是关心,捏耳垂的力道也并不大,与其说是生气惩罚, 还不如说是亲昵的抱怨。路以卿莫名有些受用,噌噌两步凑到沈望舒身边,将下巴搁到了对方肩头:“望舒,你生气了?”沈望舒见她全然抓不住重点的模样,只觉好气又好笑, 抬手一把推开肩膀上的狗头:“我才没生气。只要某人不会风寒病倒, 再要我照顾就好。”路以卿被推开也不生气, 听到沈望舒的话还笑眯眯的, 曲起手臂比了个肌肉的动作:“没事, 我身体好着呢。再说今天落水我自己就爬上岸了, 也没怎么受惊吓,回来还喝了姜汤,现在一点事都没有。”说完又放下手扯扯沈望舒衣袖:“我知道你最近忙,才不会给你添乱呢。”沈望舒不是很懂路以卿曲手臂的动作,只觉那动作看起来不伦不类的,而且因为袖口宽大还露出了路以卿半截雪白的胳膊。这让她下意识蹙眉,差点儿没忍住直接上手把袖子给她拉上,也幸亏路以卿这个动作很快就收起了,随着她放下手臂衣袖也随之垂落。目光随着路以卿的衣袖和手臂绕了半圈儿,沈望舒这才收回了心神,她眨眨眼移开目光:“最好是这样。”说完索性拉起路以卿的手:“走吧,先回去用膳。”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只是路以卿午膳用得晚,再加上吃过之后就躺床上睡了,这会儿根本没觉得饿。不过她也是没找到沈望舒才想着往外跑的,这会儿人既然回来了,她自然也愿意跟着——不知为何,自从睡醒之后,她似乎就格外想粘着对方。沈望舒倒没察觉她愈发粘人了,还如往常一般对待路以卿。只是因着今日的意外,总不自觉多看两眼,多照顾几分,然后就换回了对方更多的热情。一顿饭,两人吃得黏黏糊糊,你来我往好不甜蜜。一旁伺候的丫鬟都怀疑厨房里的糖罐打翻了,否则怎么连空气中都透着甜腻呢?腻得她不仅觉得甜,还觉得齁觉得撑,晚饭都能省了——果然,少夫人在外面再如何的雷厉风行,碰上郎君也柔成了水。就是不知哪个这般狗胆包天,竟连郎君都敢暗害!路以卿才没管小丫鬟复杂的眼神,她陪着沈望舒用过膳后,肚子也填得饱饱的:“阿卿,咱们去主院看看阿爹吧,今天的事也要与他说一说的。”沈望舒看穿她一不小心吃撑了,这是想遛食,无奈应道:“好吧,咱们歇一会儿就去。”两人便在膳厅里休息了一会儿,喝了杯茶,沈望舒顺便将下午审问的结果与路以卿说了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幕后黑手不用沈望舒说,路以卿都能猜到是襄王。除了他如今也没谁这般紧盯着路家,还盯着她的小命。至于路家那些被收买的下人,路以卿至今还没将人认全呢,顶多见过一面也没什么交情,她自然也没有更多的想法。等沈望舒说完了,两人离开膳厅去了主院,一路溜达过去顺便遛食。见到路家主再将这些复述一遍,后者的反应更加冷淡:“背主之人,处置了便是。”一语定下了几人生死,哪怕只是商贾,在这个世道也比奴仆有着更多的权力。路以卿静静听着,依然没什么想法——很奇怪的一点,她明明是从人人平等的现代穿越而来,可对于这个时代的规则却似乎适应得很好。无论是士农工商的阶级差异,还是主家对奴仆的生杀予夺,接受这个规则之后,似乎便再无法让她心中生出波澜。只是路以卿自己没意识到这些,沈望舒和路家主就更不可能察觉了。又因为下午路以卿落水没生出更多的危险,这件事便也没引起更多的关注,很快随着整顿家务被放过了。****************************************************************************晚些时候,两人从主院回来,路以卿早早就沐浴完躺回了床上。沈望舒见她如此乖巧,还忍不住笑:“阿卿今晚怎么睡这么早?还是你之前逞强了,现在又撑不住,想要早些休息了吧?”路以卿趴在床上也不解释,反而拍了拍枕头,眨巴着眼睛邀请道:“是啊是啊,我困了,想抱着夫人睡觉了。所以夫人你能快些去沐浴,然后回来陪我一起睡吗?”沈望舒失笑,可看着撒娇卖萌的路以卿,还是不忍拒绝:“好好好,都听夫君的。”一直等到沈望舒走去了隔间浴房,路以卿也没收回望向外间的目光。好半晌她才重新趴回了枕头上,闭着眼睛,却还是感觉心里有火在烧——突如其来的冲动,她想看着沈望舒,一分一秒都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连方才沐浴,她都差点没忍住开口邀请沈望舒一起,现在甚至还想跟过去。路以卿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有些烦躁,可同时她对这股冲动又不排斥。说到底沈望舒也是她媳妇,她多看两眼黏糊一些,也是完全没问题的。想着些有的没的,今晚的路以卿难得心浮气躁。沈望舒沐浴时间也并不长,不多时便穿着雪白的中衣回来了。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微微沾染着水汽,莹白的肌肤被水汽蒸过,透出健康的粉。路以卿心跳蓦地快了两拍,然后翻身就坐了起来。也不知她何时拿来的干布巾放在床头,此时便拿起来冲沈望舒道:“望舒你头发还湿着,过来我帮你擦干。”沈望舒身边是不缺丫鬟伺候的,每回沐浴完,自有丫鬟帮她绞干长发。如今这头发也是擦过的,早就不滴水了,只是还残留了些许水汽。而路以卿要替她擦头发,沈望舒自然也不会拒绝,两夫妻相处总少不得一些亲昵,这些许小事都是闺房之乐。施施然走到床边坐下,沈望舒一撩长发侧头看向路以卿:“那就劳烦阿卿了。”路以卿拿着布巾呆呆点头,直到沈望舒见她这呆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才红着脸回过神来。然后带着两分羞恼,她严肃着小脸将沈望舒的脸转了回去:“好了,我要替你擦头发了。”沈望舒没忍住又笑了,浅浅的笑声听在路以卿耳中,莫名的羞恼让她气得暗自磨牙。可饶是如此,当她的指尖勾起沈望舒的长发,裹在布巾里一点点擦拭时,动作却又轻柔得不像话。仿佛眼前这长发便是最珍贵也最脆弱的丝绸,只要动作稍大些,便会粗鲁的将之损坏。没有回头,沈望舒也能察觉到路以卿的珍视,淡淡的温情涌上心头,让她柔和了眉眼。少倾,那如云的长发终于被彻底擦干,路以卿放下了完成使命的布巾,却顺势从后方圈住了沈望舒的肩膀。然后微微凑上前去,轻轻一吻落在了沈望舒的后脖颈。沈望舒的身体霎时僵住了,眸色也不自觉深了深。路以卿却并没有就此打住,缓缓几个吻落下,也顺势将沈望舒半推半压着躺在了床上。而后不经意间,两人目光相对,眸中的暗色几乎如出一辙……屋中的气氛似乎渐渐变了,变得几分灼热,几分旖旎。路以卿的手搭在了沈望舒的中衣衣带上,后者并没有拒绝,接下来的事也是自然而然。两人做了三年多的夫妻,在某些事上你来我往也是相当和谐。路以卿主动过后,沈望舒也会讨回利息,不过今晚却有些不同,今晚沈望舒打算翻身的时候,又被路以卿压了回去。几次翻身失败,沈望舒不挣扎了,可偶尔清醒的头脑也发现了今晚的路以卿有些反常。待到筋疲力尽,折腾了一晚上的路以卿居然又缩回了沈望舒怀里。不仅如此,她还将人抱得紧紧的,顺便再把脑袋搁对方怀里,仿佛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似得。沈望舒平息了好一阵,这才低头看去,入目的就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她好笑又无奈,抬手像往常一样撸了把路以卿的头毛,然后问道:“阿卿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微哑的声音带着平日里没有的韵味,哪怕问着再正经不过的话,也是莫名的勾人。脑袋在沈望舒怀里蹭了蹭,路以卿好半晌才闷闷的憋出句:“望舒,我下午的时候做了个梦。梦里我被水淹死了,然后你嫁给了别人。”沈望舒:“……”所有的温情仿佛一刹那破坏殆尽,沈望舒只想把这只傻狗子推开,然后狠狠教训一顿——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家伙瞎梦些乱七八糟的就算了,关键是她还惦记上了!怎么,梦里她改嫁了,她现在还想跟她和离怎的?!第38章 一脚踹下床路以卿说完话等了好一会儿, 也没等到沈望舒的安慰, 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气氛有异。埋在媳妇怀里的脑袋偷偷抬起,去看沈望舒神色。沈望舒冲她勾了勾唇角, 却连假笑都算不上, 反而透着几分危险。路以卿有点懵,下意识生出两分瑟缩,可要她松开沈望舒却又觉得舍不得,于是一来二去她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两人肌肤相亲, 她怂怂的发问:“我,我说错什么了吗?”看着路以卿这怂兮兮的样子,沈望舒也是气不起来。她抬手狠狠在她脑袋上撸了一把, 发泄完到底是妥协了:“没什么,就是你做的那个梦……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说到这个,沈望舒还是觉得很膈应。她知道路以卿今日落水肯定还是受了惊吓, 才会生出这般梦境,可只要想到路以卿说自己被水淹死了,她心中也跟着生出窒息般的痛楚。她无法想象失去路以卿之后的人生,而相比之下路以卿说她在梦中改嫁的事,她虽有些气恼, 却到底没太放在心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沈望舒很清楚, 自己一颗真心已经给了眼前人, 便不会再有改嫁。路以卿被沈望舒按着脑袋一通撸毛, 原本柔顺的长发几乎乱成了鸡窝。她委屈的瘪瘪嘴, 理了理头发又将脑袋枕进了沈望舒的肩窝,搂着沈望舒腰肢的手臂顺势又收紧了两分,这才闷闷道:“我就是忘不掉那个梦。还有就是舍不得你,也心疼你。”沈望舒:“???”这回换沈望舒懵了。她不是很明白路以卿的脑回路。梦里她被水淹死了,自己改嫁,她难道不该因为自己转投他人而愤怒吗?怎么又说起心疼来了?一瞬间,沈望舒看路以卿的目光更古怪了,仿佛看到了绿云罩顶依旧深情的傻子。路以卿枕在她肩窝倒没看见,只是感受着枕边人真切的体温,梦中那种冰冷又无力的感觉才渐渐消退。她抱着沈望舒,有种抱着一切的错觉,安下心来也开始将自己的梦境娓娓道来。从她落水却不会凫水开始,一直说到沈望舒最后一碗药毒死襄王改天换地。沈望舒静静的听着,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越来越严肃——不知是路以卿潜意识有所察觉,还是那个梦境真的这般神奇,许多细节在她听来竟是能与现实对上的。且不说明面上已经发生的那些,就比如在路以卿叙述的梦境中,路家主与她身死后,自己带着路家的家产也带着仇恨嫁给了襄王。随后她帮着襄王夺取了帝位,这个过程显然就不是有钱两个字就能做到的,而沈家的势力有她长姐在,显然也轮不到她抽手。所以她帮助襄王的手段是假意投靠了皇帝,然后又在最后关头背叛了皇帝,配合着襄王演了一出釜底抽薪。整个过程看上去简简单单,可要做到这一切,首要的前提就是得到皇帝的信任。这并不容易,因为皇帝本就不是个轻易付出信任的人。他幼年登基少时亲政,多年以来却遭受权臣压迫,长久便让他早就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如果不能一击必杀,皇帝的性子是宁肯继续蛰伏,也绝不会给人以可乘之机。可是好巧不巧,当日路家主伤重被送回家,交代遗言时首先就给了她一块玉牌。而那玉牌正是皇帝留给路家的信物,换句话说路家主早就暗中与皇帝的势力接触了。如果路家是先投了皇帝,她再背负着仇恨嫁进襄王府,那想来皇帝还是愿意给她一些信任的。至于梦境中自己选择帮助襄王推翻皇帝,沈望舒也能想的明白——她是怨恨,也是迁怒。她恨皇帝接受了路家的投诚,却并没能护住路家的人,所以他同样是她报复的对象。不得不说,路以卿的梦境看似天马行空,其实也很合逻辑。而且路家暗地里投靠了皇帝这件事,她没说,路家主不说,路以卿是绝对不知道的。越想越让人心惊,沈望舒开始觉得这个梦或许并不简单,她侧过身回抱住路以卿:“阿卿,你再将那梦,细细与我说一回可好?”路以卿倒是乖巧,沈望舒让她说她也就真的又说了一遍,边说边往沈望舒身边蹭。说来那梦境也是奇怪,大半日过去,只要路以卿回忆依旧是历历在目。甚至许多细节详情,只要沈望舒问了,路以卿仔细想想都能想得出来。当然,梦记得太清楚也有一点不好,就是回忆得越多,代入感便愈发强烈深刻。于是那些荒凉,那些无力,那些痛心,最后都化作了想要填补心中空缺的冲动——趁着沈望舒满脑子正事,路以卿又开始不知疲倦的在她身上煽风点火了,然后慢慢的拉着人共沉沦。沈望舒一直知道,路以卿少时曾跟着路家主跑商,很是练了些身手和力气出来。否则也不会说抱她回房,便能抱她走上好一段路。可如今她还是想问一句:你真就不知道累吗?累不累的,路以卿自己体会,做到一半她倒是问了句:“如果我真死了,你会改嫁吗?”沈望舒喘息不语,忍过这一阵后费力的抬起脚,一脚便将人踹下了床。****************************************************************************昨晚生龙活虎的路以卿,第二天一早就蔫儿了,躺得比腰酸腿软的沈望舒还干脆。头晕脑胀的躺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方大夫把完了脉,路以卿瓮声瓮气的问道:“方大夫,我这是染了风寒吗?可是昨日落水我都喝过姜汤了,之后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啊。”方大夫把完脉捋着胡须,看看有气无力躺在床上的路以卿,再看看不着痕迹倚着床柱才能一直站着的沈望舒,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跟这小两口说。不过本着医者的原则,他组织了一番语言到底还是开了口:“郎君,如今还是暮春,天气还有些凉,也不是只有落水才会染风寒的。”路以卿不明白,微微抬起头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说:你直接说人话吧。方大夫看懂了,一把年纪也是心累,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郎君,您和少夫人都还年轻。来日方长,如今就不能节制一些吗?!”这话一出,路以卿顿时躺了回去,偷偷拉着被子将大半张脸都遮住了。病床边的沈望舒更是脸上烧红一片,奈何咬牙切齿的想给个白眼,那人还缩被子里躲了!方大夫说完也不自在,小夫妻俩的事本就不是他个外人好说的,而且就算是大夫,他也是知道路以卿真实身份的大夫。看着两个女子成婚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提醒这种事,老大夫的脸皮也不比小两口厚。更何况如今还是多事之秋,家主的身体刚好些,郎君又把自己折腾病了。想想可真是……一言难尽。三个人相对尴尬,好在这一回路以卿没有一怂到底,躲了会儿又将脸露了出来:“我,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有劳方大夫帮我开个药方。”方大夫也不想多说,点点头就去外间写药方了。沈望舒没跟去,昨晚折腾得太狠,而且还是她一个人被折腾,这会儿腰还酸得厉害。她倚着床柱没动,垂眸去看床上的路以卿,不言不语也将路以卿看得一阵心虚。伸出手扯了扯沈望舒衣角,路以卿眨巴着眼睛讨好的望着她:“阿舒。”沈望舒白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显然是打算把这不知分寸的夫君晾上一晾。路以卿委屈巴巴,可她再委屈也没人理了,于是只好乖乖躺着养病。等小半个时辰过后,方大夫开的药方熬好端来,那苦得三米外都能闻见的中药味儿传来,路以卿就更是生无可恋了——穿越过后适应得太快,以至于她都忘了中药是一种何等可怕的东西。然而病都病了,不喝药又能怎么办,硬抗吗?路以卿想想目前处境,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她只得苦着脸接过了药碗,然后将药拿得远远的,问那送汤药的丫鬟道:“这药这么苦,有蜜饯吗?”丫鬟看着她,一脸无辜:“郎君,少夫人说蜜饯会坏了药性,便让人拿走了。”路以卿听到这话哪里不知道,沈望舒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吃些苦头。可她又能说什么呢,生气的媳妇她可惹不起,不仅惹不起,还得乖乖喝药。这边路以卿被苦涩的中药好一通折腾,那边沈望舒也没得闲。因为方大夫最近都是常驻在主院,时时照看着路家主的身体,今日东院将人请来,路家主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方大夫诊治完要回去,她也得跟去主院与路家主交代一番——不仅是路以卿的病要交代,还有她昨日那场梦。路以卿所说的梦境太真,不仅她自己忘不掉,听过述说的沈望舒同样上了心。所以她昨晚问了路以卿许多细节,这些细节若能印证,那么这个相当于预知的梦所带来的助力也将是骇人的。不过不管这梦境能不能得到印证,沈望舒心中也已经被埋下了一颗种子——襄王阴毒,可皇帝也是靠不住的,比她与路家主想象中的还要靠不住!第39章 温柔以待沈望舒跟着方大夫来到主院时, 路家主正在院子里散步——他如今伤势好了许多, 除了虚弱已不必担心伤口再行恶化,因此走动的范围也开始扩大。路家主见着二人进院, 先问方大夫道:“方大夫, 阿卿如何了,可是昨日落水受寒了?”方大夫闻言还没开口,沈望舒的目光便先看了过来,带着些紧张与尴尬, 怕他实话实说。好在方大夫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他没有看沈望舒,却答道:“家主放心, 郎君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再加上她底子好,吃两副药,养养也就好了。”风寒没毛病, 吃药也没问题,方大夫说的都是实话。沈望舒偷偷松了口气,路家主闻言也放下心来:“那就有劳方大夫了。”方大夫连道不敢,又见沈望舒跟来,显然是有话要与路家主说, 于是很有眼色的告退了。等到方大夫一走, 路家主的目光便转到了沈望舒身上:“说吧, 除了阿卿生病, 还有什么事?”路家主的目光很是敏锐, 一眼就看出今日的沈望舒满腹心事, 而这心事既然与路以卿生病无关,自然就是有其他事发生了——具体事宜他倒是猜不到,毕竟昨晚该说的沈望舒也已经说过了。沈望舒闻言沉吟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父亲,这件事你且听我说完。昨晚回去,阿卿与我说,她昨下午做了个梦……”接下来她便将路以卿的梦境简单叙述了一番,说完又加上了自己的猜测与见解,渐渐说得路家主也认真起来。等到沈望舒一番话说完,路家主也陷入了沉吟之中,显然也在消化这匪夷所思之事。两人就这般在院中安静站了许久,路家主这才缓缓吐出口气:“你觉得,那梦都是真的?”沈望舒不确定,可她确实有被那梦境影响,于是想了想说道:“我问过阿卿细节了,她说再过四日,西北会有战报传回长安。西秦大举来犯,守边的卫家军大败连失五城,而导致这场大败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卫家军粮饷短缺。最后这事直接牵连到了户部与兵部,致使两部官员大批落马。”梦里的路以卿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梦中她死后第五日,襄王曾亲自过来路家吊唁。而这所谓的吊唁自然是假的,他来的目的却是为了逼迫已是未亡人的沈望舒。只不过逼迫之语尚未多说,襄王的狰狞面目还未显露,王府便来了人急急寻襄王回府。作为梦境的旁观者,来人的耳语路以卿也都听见了,说的正是卫家军大败之事。再加上之后一些零碎的信息整合,沈望舒最终得出了以上结论。当然,两部官员落马也是皇权博弈,而这一回是襄王输了,因为是他的人挪用了军饷。他确实缺钱,在此之后对沈望舒更是步步紧逼,最终如愿将人娶回了王府。不过改嫁什么的,沈望舒才不会跟路家主说。不提说出来可能会给双方增添嫌隙,就是沈望舒自己想想也觉得膈应——她其实很庆幸,庆幸那梦虽真,但至少路以卿还好端端活着。路家主听罢眸中精光一闪,又问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距离两部官员落马还有多久?”沈望舒想了想,便答道:“大概半月至一月间吧,阿卿自己也说不清楚。”做梦这种事,恍惚着呢,又不是现实一日日过,梦境一转几年都是正常的。路家主听罢也没有多失望,相反有了这个具体时间,对他来说已是意外之喜。抬手捋了捋颔下短须,路家主眸中精光闪烁,最终拍板道:“那就再等四日,若是四日后西北真有战报传来,那阿卿的梦境倒是可以相信几分。”沈望舒知道,若路以卿的梦境真被采信,那么路家之后的布局也会相应更改许多。就比如她说的那个例子,户部与兵部因延误军机遭到皇帝清算,襄王多少会受牵连焦头烂额。真到了那时候,他想必一心扑在政事上,也没精力来死盯着一个路家了,路家正好可以趁此脱身。知道了未来,便意味着一步先,步步先,反制其人也非难事。这事有了定论,梦境印证也非一时半刻,沈望舒沉下心来的同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只见她垂眸沉思片刻,说道:“父亲,有件事我觉得咱们还当郑重以待。”路家主听完沈望舒的叙述,其实就猜到了她想说的,当下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沈望舒抬眸看他,只见路家主满脸沉凝,沉声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陛下。陛下多年隐忍养成了习惯,如今哪怕执掌天下也还是谨小慎微。他收拢权力的动作太慢了,这才给了襄王可乘之机,如今他唯一的优势便是名正言顺占据的大义。”顿了顿,又道:“这样的君王,难成明主。”作为商贾,路家主的眼界无疑远超常人,他也是凭借着这份敏锐闯下如今家业。可他哪怕知道皇帝并非明主,襄王想要却是他们父女的命,他也是别无选择。不过事到如今,知道了未来命运,路家说不得就能另选条路了。****************************************************************************路以卿着凉发热,喝了药也还是烧了整日,折腾得她浑身虚弱难受极了。她昏昏沉沉睡了大半日,偶尔睁眼似乎看到沈望舒守在床边,可还来不及将眼睛彻底睁开,一闭眼就又睡着了。期间似乎有人喂她喝了药,还有人喂她喝了粥,她都迷迷糊糊没有清醒。直到傍晚天色渐暗,屋中燃起了灯火,路以卿这才彻底从昏沉中清醒过来。然后她睁眼一瞧床边,没人,又支起身子左右四顾,还是没看见想见的人——难道之前看到媳妇守在病床边是她的错觉?那喂她喝粥喝药的又是谁?路以卿还迷糊着,就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沈望舒端着药碗进来,一眼就瞧见了路以卿支起身子半坐在床上,身上盖着的锦被都掉落大半也没察觉。她眉头微蹙,大步走了过去:“醒了也不好好躺着,你是嫌病得不够重吗?”说话间,沈望舒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替路以卿将被子重新盖好。路以卿趁势抓住了媳妇的手,一脸委屈:“我醒来没见着你,还以为你不在。”沈望舒面对她总是容易心软,此时神色也不由得松动了一下,可是想起昨晚对方的任性,便又将那丝心软按了回去。她抽回手,顺势将药碗塞进了路以卿的手中:“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