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1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6      字数:9965
  倒是路以卿,没想到她这般轻易就答应了,本就明亮的眸子似乎也更亮了几分。可随后她又想到沈望舒近来似乎颇为忙碌,担心自己会给对方添麻烦,路以卿又有些失落的说道:“还是算了吧,你最近这般忙碌,别再为了这点小事累着自己。”沈望舒闻言忽然止步,侧头看了路以卿一眼,而后抬起了手臂。路以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懵,止步后回头望去,疑惑道:“怎么了?”沈望舒便冲她眨了眨右眼,眉眼间却都藏着笑:“我累着了,需要夫君把我抱回去。”第31章 一下子就酸了沈望舒难得提出的要求, 路以卿觉得自己可以的。所幸两人之前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 如今距离东院也不远了,于是路以卿毫不犹豫就将人抱回去了。等回到东院后累是累, 只是想想沈望舒, 路以卿心里还是感觉到了甜。心情愉悦,一夜好眠,翌日一早路以卿也没像往常一般急匆匆就往蒸酒房跑——她也不傻,昨晚沈望舒突然讨抱的行为显然别有深意, 她想想也就明白了,索性便将蒸酒的事都交给了做惯的于钱,自己留在了房中乖巧等着媳妇的安排。果不其然, 沈望舒今早用过早膳后,也没急着去忙自己的事。见路以卿乖乖留在房中等她,还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眉眼间都是对两人默契的满意。讲真,穿越前路以卿可没有任人摸头的习惯,真有人动手她下意识也会躲。可这才穿越了多久?半个来月的时间,她就习惯被沈望舒撸毛。甚至感觉媳妇的手又软又暖,被摸头的时候还有些想要主动蹭蹭, 最后还是她好不容易才压下的这股冲动。路以卿总觉得, 这不是她的锅, 适应得这么快都是因为身体残留的本能。这么想着, 思绪一飘没控制住, 她脑袋顺势就在沈望舒手心里蹭了蹭。等反应过来耳根都红了, 最后还嘴硬的嘟哝了句:“都说了别摸我脑袋,发型都被你摸乱了。”沈望舒听着她嘴硬也没说什么,只笑盈盈看着她,目光顺便在她通红的耳根上转两圈,路以卿本就通红的耳根顿时就又红了三分,简直像能滴下血来。最后还是路以卿受不了沈望舒的目光调戏,干咳一声,主动转移了话题:“好了,不说别的了。望舒你昨晚不是说要教我的吗,咱们从哪里开始?”沈望舒确实是打着重教的主意,也并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或者是做无用功——她和路家主不同,她总觉得路以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恢复,所以她每一次都不会放过让对方重新优秀起来的机会。而且她也怕,她怕自己放任过一回,将来的两人终会变得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到从前。万幸,不管路以卿失忆过多少回,她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对于学习的事一直很积极。沈望舒的思绪只放飞了一瞬,便又收了回来,而后条理清晰的说道:“路家家大业大,生意颇多,要你一人兼顾显然也是难为。所以铺子里那些生意,你也不必面面俱到,只要知道个大概不被人糊弄,再用对了人,便尽可以放手交给手下人去做。”路以卿听了点头,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生意做到路家这个地步的,当家人其实更多时候都是在掌控全局。如果这时候还要路家主事必躬亲,他怕不是早就被累死了。沈望舒见她点头,便顺着这话头继续说了下去:“近来商行里事务颇多,阿卿你如今将这些都忘了,不如便跟在我身边,先对自家的生意多些了解,也顺便见见商行的那些管事。如果遇到什么不懂的,或者有什么想说的,便私下来与我说,我再与你分说。”现场实践教学,最是高效,没毛病。再则路以卿如今最迫切需要知道的,也是周围的环境,包括路家的所有信息——这个信息包含早已不止路家的人物关系,更重要的是路家自身的实力,以及对外关系。路以卿点点头,然后就听沈望舒又道:“不过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样却是你必须要学的。别的生意都可以交给手下人,不过阿卿你要记得路家乃是布商出身,所以辨认布匹,判断价值,都是你这个路家少东家最基本的本事。昨日的情况不是特例,所以这一样本事,你得先捡起来。”听沈望舒这般说,路以卿便又想起了昨日在绸缎庄发生的事……昨日路以卿和沈望舒去绸缎庄确实是去得巧了,正好掌柜的新从南边进了一批绸缎,其中有匹蜀锦最为珍贵,称一句寸锦寸金也不为过。掌柜的是准备拿蜀锦当镇店之宝的,结果买回来一看,却发现这蜀锦跟自己所知有些不同,一时间拿不准这东西是真是假。路家是做布商出身,哪怕在京城里还做着其他生意,自然也不缺这方面鉴定的人才。只是路以卿赶巧去了,路家那些掌柜也都知道她辨布的本事,于是索性求到了她头上。其实说到底,这真就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至少对于真材实料的原主来说绝对是小事。可惜如今这少东家的芯子换了,路以卿对这些绫罗绸缎基本上一无所知,被赶鸭子上架的时候简直想哭。最后是硬着头皮上前查看了一番,又细细将布摸了一遍,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就感觉这匹蜀锦很贵很贵很贵……既然这么贵,应该是真的吧?路以卿根据心中那飘忽的感觉,勉强做出了判断。表面镇定的忽悠住了绸缎庄的掌柜和伙计,心里其实慌得一批,还担心自己判断错了,路家的绸缎庄卖了假蜀锦,会坏了招牌。还是后来想着沈望舒知道她失忆,应该会给她扫尾,路以卿这才放下心来。可是这种事,跟书都没见过就纯裸考似得,经历过一回就够了。路以卿再不想这般心中没底的瞎蒙,所以听到沈望舒的话,她心里是再赞同不过的:“望舒说的是,这些我确实是该学的。”说着偷瞄沈望舒一眼:“就是不知,这些谁能教我?”沈望舒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又怎会不明白对方的小心思。她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还端着正经严肃的模样:“其实父亲最近在家养伤也是闲着,你去跟他学这些最好不过。”确实,整个路家要说对这些最了解的,莫过于路家主了。他就是靠此发家的,又没有路以卿这样时不时失忆的毛病,怎么可能忘了这看家本事?要说当初原主那些本事,也都是这亲爹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再来教路以卿当然是没问题。路以卿心知这是个好老师,可听到沈望舒这么说,心中还是有几分失落。这几分失落显露出来,一下便入了沈望舒的眼,让她眼底的笑意一下子就浸染到了唇角。她微抿的唇角轻勾,明知故问:“怎么,阿卿好似不愿意?”路以卿自然不好意思说嫌弃亲爹,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想让媳妇教,于是眼珠子转了几转说道:“这,我倒是没什么不愿意的,可阿爹毕竟是在养伤,总打扰也不太好吧?”而且路家主明显没打算在这当口教导她什么,路以卿看得明白,沈望舒更看得清楚。心照不宣的事路以卿倒是没再特意提出来,只是说完之前那番话后,她便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望舒,也是在无声的提醒她路家主的态度——不是她不愿意虚心学习,而是对方没这个心教导。沈望舒本来也没打算真将这事推给路家主,逗着路以卿着急,这才忍笑松口:“这话说得也是。只是你失忆的事还是不好让商行的人知道,那也只能我这个半吊子来教了。”路以卿闻言眼睛都亮了,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被媳妇逗弄,忙不迭点头应下。****************************************************************************沈望舒教路以卿也不是头一回了,不仅将流程做得顺手,就连教学道具也备得齐全。两人商量好后,沈望舒很快便拿着几本厚厚的册子回来了。路以卿一看还吓了一跳,只当那都是教材书。她也清楚自己确实需要背各种资料,可天知道她高中毕业后就再没背过这么多书!结果如临大敌般将册子拿回来翻开一看,却也没有路以卿想得那般吓人——这堆册子厚归厚,也确实是她所想的教材,只是册子里的内容倒不全是需要背诵的文字资料。上面簪花小楷记录着各种布匹的特点、来历、价值等等,而每一种布匹的介绍之后,都还附有相应的布料。可以看,可以摸,可以跟上面描写对照参考,顺便还占去了册子一半厚度的布料。路以卿一看就觉得这东西挺好,真正的实物教学,那参考布料还不算小。便是没有人教,她有身体留下的本能,再配合着册子仔细学习,相信用不了多久也能将这些分个清楚,记个明白。只是心里明白归明白,路以卿显然也没打算说出来。她将册子简单翻了下便又放了回去,乖巧询问:“望舒,这些这么多,咱们从哪里开始学啊?”沈望舒闻言轻车熟路的从一摞册子里抽出一本来,说道:“先从这本开始吧,这本上面记的都是一些比较贵重的布料。一般掌柜的请你定夺,也都是拿贵重的来问,就像之前的蜀锦。寻常布料他们问不到你这里来。”说完又怕路以卿不上心,补了一句:“不过等你把这些记下了,其他也是要学的。”路以卿自然明白,也并没有走捷径的心,毕竟在她看来学到手的本事就是一辈子跟着她的,她总不是为了敷衍谁才去学的。再说就算是敷衍,难道学点皮毛就能保证一辈子不翻车吗?不可能的。而且路以卿心中还有些不可言说的小计较,她不想输给原主,各个方面都不想输!两人轻易达成了共识,或者说路以卿对沈望舒的安排全部言听计从。沈望舒见此也不觉得意外,简单与路以卿交代一番后,便翻开册子开始了教学。首先教的就是蜀锦,沈望舒翻开册子指着其中的布料说道:“阿卿你看,这就是昨日你看过的蜀锦。蜀锦产自蜀地,大多以经线彩色起彩,彩条添花……”沈望舒从前是官家女出身,对于各种布料虽是见多识广,却也是只知皮毛。可她嫁入路家也有数载光阴,要说如今对这些还是半吊子,那就是纯粹的自谦了。路以卿听着沈望舒侃侃而谈,就觉得她教得挺好的——从翻开书册开始,沈望舒就没看过那些文字,指点着布料说得却比上面的文字介绍更加深入浅出。更重要的是沈望舒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楚明白,压根不用特意去背,那一字字一句句便都镌刻在了脑海中。偶尔在沈望舒说话的间隙,路以卿还忍不住跑了个神。想着若当初读书时遇见沈望舒做老师,那么她学习起来不知要轻松多少,说不定北大清华都不是梦。不过这些也就是胡思乱想,眼下沉望舒却是指点着蜀锦将其特色仔细说了一遍,然后再让路以卿仔细观察:“阿卿,你先仔细看一看,记下这蜀锦的特点。”路以卿看了,不过她感觉上手可能记得更快,便问:“只能看,不能摸吗?”沈望舒便笑:“自然是能的。不过你现在什么都忘了,只摸这蜀锦又能摸出什么不同来吗?”话虽如此,可沈望舒说完却握住了路以卿的手,引着她一点点的摸索,细细的感受着蜀锦的特色。然后为了对比,又多翻开了几页,带着路以卿一样样摸索过去,细细分辨这些料子的不同。路以卿感觉到手背上覆着的柔软,心思却都飘了,不禁道:“望舒你真好,这般耐心的教我。”沈望舒闻言轻轻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莫名扎心:“你从前也是这般教我的。”路以卿飘忽的心思瞬间坠落,一下子就酸了。第32章 小两口路以卿的学习效率还是不错的, 或者说身体的本能还残留着, 想要把曾经的本事捡起来确实是要比从新来过容易太多。不过三两日光景,她便将沈望舒首先抽出的那本册子学完记下了。有了这本册子打底, 路以卿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不那么着急了。她还惦记着自己的卖酒大业,因此便将一日的时间划分做了两半,一般留下来跟着沈望舒学习,另一半仍是分心去蒸酒房那边盯着。好在还有于钱帮忙, 她分心之下也没出了差错。如此又过了几日,沈望舒对路以卿的教导便不再局限于布料的学习上了。偶尔商行那边有管事过来禀事,她也都带着路以卿在旁听着, 后者乖觉的不怎么开口,哪怕那些管事总是习惯性看她。路以卿面无表情,表示你们都听少夫人的就好, 她就是来旁听的。一开始管事们说话还注意着路以卿的神色,后来见她真不理会,渐渐的便也不怎么关注了。有事直来直往都是与沈望舒在说,而沈望舒的表现也相当熟稔,几乎不怎么多想便能给出相对应的意见。路以卿是不懂她说的对不对, 可看管事们的态度, 显然是有听进去的。一面在心中感慨着媳妇的优秀, 路以卿一面也在不动声色的跟着学习。这时候的她就像是干透的海绵一般, 迅速的汲取着新的知识, 丰富着自己的认知。偶尔脑海中有想法闪过, 私下拿来与沈望舒说,都能得到后者的高度赞扬。这让路以卿差点儿自信心膨胀,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天才不天才的说不清,不过路以卿学起来倒是真的快——她对生意上这些事似乎有着天生的敏锐,再加上还有着后世信息轰炸的记忆,各种知识都知道个皮毛,拿来结合如今的现实,理解得快不说,偶尔提出的建议却是能让人眼前一亮。沈望舒默默看着她成长,并不惊讶于她的学习速度。如果路以卿学习真是循规蹈矩慢慢来,三个月的时间也根本教会不了多少,路家主和她也不会一次次的坚持重复这个过程。正因为路以卿学的快,两人才有信心一遍又一遍的教。而且沈望舒发现,路以卿每回失忆后的学习速度是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三个月学不完,到现在许是一个月时间都用不到,就能将这些重新捡起。这也让沈望舒看到了希望,总觉得路以卿的遗忘是暂时的,亦或者她遗忘的不是全部。至少潜意识里她还有着印象,否则不可能学这么快——路以卿原算不上天才,只是努力才使得优秀罢了。而如今看着路以卿一日日蜕变,哪怕这个过程重复了许多次,沈望舒心中也有着淡淡的满足。****************************************************************************这一日与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商行的管事照例在上午登门禀事。路以卿和沈望舒也如往常一般,听到人来了便将布料册子收起来,前去处理商行的事宜。两人坐在上座主位,下面七八个管事分坐两边,有人拿着账册之类的东西,也有人两手空空前来禀事。一开始路以卿和沈望舒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同,只觉得今日前来禀事的管事比往日多了些,可等后来仔细看了众人脸色,这才察觉可能又有什么事发生了。路以卿抿了抿唇,也没开口,依旧是沈望舒主动询问:“今日几位一齐前来,脸色还都不怎么好,是商行里又出了什么事吗?”路家商行不小,自然不是一个吴主事就能全权处置的,商行下还有着许多管事,分管着各种各样的杂务,就跟现代公司里的各个部门一样。他们惯例会来路家向主家汇报工作,也有各自遇到麻烦时,会来向主家讨主意的。平日沈望舒接待管事是前者,但今日显然遇到了后者。果不其然,沈望舒一问便有人站了出来,当先道:“回郎君和少夫人,是这样的,咱们商行前些日子跟钱家的粮行说好了进货。他们从南边收了米粮运来长安,有半船的粮都该是供给咱们家的,结果昨日去提,钱家的人却已经将米粮都卖给了张家。”路家在长安的生意做得很杂,米粮店也开了三四家,但就这三四家米粮店的销量显然也不足以让路家专门组织船队收粮运粮,所以这些年来都是跟别的大粮行合作。钱家粮行他们也合作过几回了,这回还是头一次被放了鸽子,而且是事到临头放的,连个补救的时间都没给留。因此管事很是懊恼:“郎君,少夫人,这钱家背信弃义且不提,如今咱们几家粮店的存粮都不多了,若是找不到其他的货源,只怕再过半月就要断粮歇业了。”长安城这地方,寸土寸金,店铺关门一日都是损失,更别提还有间接损失的客源。沈望舒听完眸子沉了沉,却没说什么,又将目光投向下一个管事。后者接收到沈望舒的目光,当即站了出来,开始禀报自己的事:“郎君,少夫人,我这里也有一桩麻烦。前些日子锦绣书坊向咱们家印刷房定下了大批话本书册,结果付下定金后,伙计们加班加点的印出来了,对方却说没有尾款,到现在也没有将书提去。”几千本的书册都积压在了印刷房,锦绣书坊那边显然是不打算要定金,也不打算要书了。管事顺便还带了两本印好的话本来,路以卿翻看过后却只想翻白眼,甚至有股换管事的冲动。实在不是她脾气不好,而是这管事有些蠢,当下扬了扬书问道:“这话本,管事你看过吗?”管事听到路以卿开口,还是老实的点头答道:“回郎君,小人看过的。”路以卿闻言便更没好气了:“这写的什么玩意儿?语句不通,故事矛盾,连三岁小儿都能挑出百八十个毛病的东西,你觉得有人会印来卖钱?买书的人又不是个傻子。再说就算真有个棒槌自我欣赏,自己写了想要要自己收藏,这千多本的量他用得完吗?”管事闻言无法反驳,心虚的低下了头,心里也有些委屈。毕竟他们又不是书坊,印了东西来卖还要考虑东西卖不卖得出去。他们印刷房自然是给了定金,让印什么就给印什么啊。但事已至此,其实不用路以卿提醒,管事也早反应过来了——锦绣书坊扔这么个玩意儿来给他们印,根本从头到尾就是涮着他们玩儿的,现在这些书压根没人要也卖不出去,算是全亏手里了。这年头,书都贵着呢,几千本书册就够他们亏几千两银子了,谁都感觉肉疼。路以卿将人怼了一通之后,顺了口气,到底也没发作。这时她干脆将手里的话本一卷,指着下一个管事说道:“你说,你那边又出了什么事?”管事们一个个说下去,不是断了货源就是积压了货物,要么就是明显被人摆了一道。这种事发生一次两次还勉强算巧合,现在七八个管事抱团来,说完众人也都有些心惊——比起之前商行感受到的些许打压,这次是真有人冲着路家商行下手了,而且看这动静还不小,更不知有何后续。路以卿和沈望舒自然猜到些什么,不过两人也不会当着管事们的面说。先安抚了这些人几句,沈望舒接着便看向路以卿:“阿卿以为,这些事该如何处置?”路以卿之前主动出头了,这时候倒也不推辞什么。她先看了看最先出头的那个粮店管事,问他道:“你与钱家粮行订货,可是签过订货的文书?”粮店管事向来按规矩办事,自然是有文书的:“回郎君,文书是有,就是那赔偿……还是亏啊。”路以卿知道这事不怪他,便只摆摆手道:“亏都亏了,也没办法,还是先按着文书讨要赔偿吧。至于接下来,钱家粮行既然不讲信誉,想必也不怕咱们出去说道说道。”粮店管事闻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见上座两人神色,到底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接下来对印刷房的管事就没这么客气了,毕竟锦绣书坊不要定金,他们也真拿对方没办法。路以卿忍不住又怼了两句,这才道:“书就先搁着吧,今后印刷房都不接大单了,免得再亏了。”印刷房管事一听,脸色都白了:“郎君……”路以卿淡淡扫他一眼,晃了晃手里的书:“若要反驳,除非你把这些书都卖出去。”这垃圾话本,认识字都不会买,不认识字的更不会买。印刷房管事瞬间就蔫儿,转念想想只能庆幸自己管辖的不仅是那一个印刷房,否则怕是在商行里的地位是要一落千丈了。之后路以卿陆陆续续又提了不少意见,沈望舒也都没有反对什么,只安静坐在一旁看她侃侃而谈。直到路以卿说完了,沈望舒顺手给她倒了杯茶,又给了个鼓励赞许的微笑,这才与几个管事商量起了细节的问题。如今的路以卿显然学习还不到位,只能定个大概的方向,具体如何还是要靠沈望舒来操作。不过只这三言两语,人精般的管事们也隐约嗅到了异常。比如粮店那边,路以卿就没说断粮之后该怎么办,又要去哪里再寻货源补充。沈望舒商量补充细节也没提这茬,难不曾小两口不仅要放弃印刷房,连粮店也不管了?!第33章 我很乖的路以卿三言两语定下了事情处理的基调, 但真要做起来却不是她三言两语的指点就够的。沈望舒便一一与这些管事商量起了细节, 结果因为事太多,这一商量便忘了时间。首先回过神来的是路以卿。她虽是旁听却也听得仔细, 虚心学习的同时并没有分心其他, 只是肚子不争气,听着听着突然就饿了起来。她一开始也没在意,顺手拿过案几上的茶杯就灌了一口茶,结果茶水下肚不仅没有缓解腹中饥饿, 肚子还“咕噜噜”叫了起来。腹鸣的声音大概不小,虽然众人正说着话,也还是有两个管事的目光瞥了过来。路以卿注意到了, 身子顿时一僵,脸上也露出两分尴尬来。结果等她一低头,却发现案几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盘糕点, 其中有盘奶糕还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糕点大概是之前丫鬟送进来的,不过路以卿低头时,正瞧见沈望舒不动声色收回的手。路以卿心中微动,之前因为腹鸣生出的那些窘迫须臾便退了个干净。她偷偷看了看沈望舒侧脸,却见对方侃侃而谈, 并没有回过头来, 于是也不没理会众人, 自顾自捻起块奶糕送入了口中。糕点入口即化, 奶味浓郁, 滋味儿很是不错。路以卿之前没注意过这些小点心, 又或者媳妇推过来的糕点滋味就是不同。这一口下去,路以卿只觉这糕点做得极合自己胃口,一双眸子都愉悦的半眯了起来。沈望舒在此时稍稍侧了侧头,耳边依旧听着管事说话,眼角余光却将路以卿此时模样尽收眼底。她微微抿了抿唇,眸中却尽是温暖的笑意,显然对路以卿此时露出的愉悦很是满意。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回过头她便又将心思放在了眼前的正事上。路以卿一连吃了三块奶糕,那种腹中空空的感觉才稍微得到缓解。拿起第四块时她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厅中几个管事,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奶糕喂到了媳妇嘴边。唇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熟悉的浓郁奶香旋即飘入鼻间,勾起人阵阵食欲。沈望舒怔了怔,终于从正事中抽回心神,旋即便看到了那递到唇边的奶糕。她侧过头看了路以卿一眼,对上对方亮晶晶的眸子,以及带着两分讨好的笑脸。心蓦地就软了,一瞬间沈望舒也忘了此时情形,红唇微启便将那雪白的奶糕咬入了口中。路以卿投喂成功很是高兴,正准备再接再厉,结果那边的沈望舒在奶糕化开的同时也回过了神。而当着一众管事的面秀恩爱,沈望舒多少有些不自在,当下便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大家商议得忘时也错过了午膳,各位管事不如先留下用膳,其他的之后再说吧。”管事们自然被秀了一脸,不过类似的事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所以众人都淡定得很。当下也没人推辞,纷纷起身应道:“少夫人说的是,是我等唐突,耽误郎君与少夫人用膳了。”沈望舒和路以卿闻言少不得安抚几句,然后便唤了丫鬟来,领着众人下去用膳。等人都走了,路以卿这才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摇头晃脑的说道:“这才多大点事啊,就闹得这般废寝忘食的。”抱怨完看向沈望舒:“午膳都错过许久了,望舒你要用膳吗?”沈望舒闻言失笑,又有些担心她太过漫不经心:“阿卿觉得,这都是小事吗?”路以卿活动了下手脚就又坐了回去,顺手从盘子里又拿了块奶糕投喂。沈望舒给面子的吃了,而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唇恰好在她指尖蹭过。一瞬间,路以卿的漫不经心就全都不见了,跟被烫到似得迅速收回了手。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一抬眸却对上沈望舒满是无辜的脸,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来。她暗戳戳攥紧了手指,又勉强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不算小事,不过眼下这般境遇,也不算什么大事了。”两人对目前的情况其实也是心照不宣,路家商行准备从长安撤离了,而长安城中会在此时对路家出手的,除了襄王也不做他想——虽然她们也不明白,襄王怎么突然动真格了。如果没有襄王妃之前的保证,路以卿面对眼下情况自然是束手束脚颇为头疼,可既然有了襄王妃接盘,那么眼下这些便都不是什么大事了。甚至因为襄王的针对,她们恰好还能顺势而退,至于接盘的襄王妃会不会遇上麻烦,那也是他们两夫妻的事了。当然,路以卿没说,她总觉得路家主这么轻易同意离开,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襄王妃的缘故。只是内里牵扯了多少,又牵扯到谁,便是路以卿不知道的了。沈望舒显然也不打算与她说更多,见路以卿看得明白,便扯住她衣袖:“走吧,用膳去。”****************************************************************************路以卿和沈望舒都不明白,襄王突然间发了什么疯。他觊觎着路家商行的全部,所以之前动用手段也多是警告为主,似不愿折损自己“将来的财力”。而这一回却不同,虽然一系列动作依旧没让路家伤筋动骨,可损失也是有的,尤其印刷房里那几千两银子压根就是打了水漂。晚间探望路家主的时候,路以卿便不由问了一句:“襄王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之前不还信誓旦旦想要杀人夺财,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用打压手段了。莫非他放过了咱们,打算改用收服了?”路家主如今身体好了许多,伤口愈合后,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只是他深知目前处境,不愿露面再惹了人眼,这才窝在主院里连院门都不出。不过路家发生的事,商行发生的事,自然还是在他掌控之中——路以卿和沈望舒知道的事他都知道,她们不知道的事,他也知道。此刻路家主正在房中踱步活动身体,闻言没好气的白了路以卿一眼:“怎么,你阿爹的命就这般不值钱?襄王若真放缓了手段,给路家留一线生机,你还真打算去投奔?”路以卿听了却比他更没好气,想也没想就否认道:“怎么可能?!”路家主闻言顿时放下心来,感觉这女儿到底没白养,没忘了老父亲刚吃的苦头。结果路以卿下一句就是:“阿爹你不知道,上回我与望舒去襄王府赴宴,结果那襄王却在觊觎我媳妇,这怎么行?他想要我路家的家产,我便是白送人,银子拿去沉河都不会给他!”路家主听罢顿时欣慰变心塞,直接挥手就将人赶出去了,连带着一旁没开口的沈望舒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