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6      字数:9983
  不过经此一事,对于沈望舒,她到底又多了几分信任。****************************************************************************路以卿和沈望舒没有在这天等到路家主回来。虽然经历过刺杀后,两人并不敢再在码头逗留,可回到家中处理了伤势,两人从晌午等到傍晚,也没等到路家主归来。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路以卿莫名担心起来:“不是说今天回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人影?”沈望舒知道,路以卿此刻的焦躁并不仅仅是因为路家主迟迟不归,事实上再次失忆的她应该是连这个亲爹都不记得的。而她之所以如此表现,不过是借题发挥——上午码头上那一场不露声色的刺杀将她吓到了,只是这人不知为何死撑着,不肯表露出来罢了。这样想着,沈望舒倒有些怜惜,便握着她的手劝道:“阿卿别急,许是路上又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这样的行程晚上一两日也是寻常。”路以卿听了她劝,渐渐缓下心神,深吸口气看到她被纱布包扎的手背,又有些歉疚:“你的伤口还疼吗?都是我不好,当时我就不该凑什么热闹,往人群里去的。”沈望舒闻言笑笑,倒是不以为意:“不疼了,只是点小伤而已。”路以卿却瘪瘪嘴,捧起沈望舒受伤的手说道:“那么大条口子,怎么会不疼?!”疼自然是疼的,沈望舒也是出身富贵,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没受过伤。不过看着路以卿那歉疚蔫吧的模样,她又怎么舍得责怪,当下把手抬起来放到路以卿面前:“那你帮我亲亲就不疼了。”路以卿闻言看着沈望舒一脸无语,控诉道:“你又把我当孩子哄?!”沈望舒便笑,又晃了晃受伤的手:“那你给亲吗?”路以卿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下一刻却还是低下头凑了过去。她先是一吻轻轻的落在了那包扎的纱布上,想也知道沈望舒什么都感觉不到,于是下一吻便直接落在了沈望舒没被包起来的指尖。很轻很轻的一个吻,稍触即离,浅浅的温度却似烫到了指尖。沈望舒下意识蜷起了手指,目光闪烁了一下。路以卿抬头望她,眸中也藏了两分温柔:“我亲了,还疼吗?”沈望舒便将手收了回去,正要说话,漆黑一片的屋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霎时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扭头看向房门方向,路以卿见状也跟着看了过去。没片刻,于钱出现在了门口,敲门禀报过后进了门:“郎君,少夫人,家主回来了。”沈望舒却注意到他脸色不怎么好,心里顿感不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第16章 你我是夫妻路家主出事了,他是昏迷着被人抬回来的。路以卿和沈望舒一面匆匆往大门赶,一面听着于钱的解释:“家主之前往西北去,是因为家中有批货在西北出了问题,其中牵扯比较复杂,家主便亲自去了。谁知刚处理完带着货物回程,路上竟又遇见了马匪,货物被抢了大半,家主也因此受了伤。本来回程路上将养许久,伤势也养得差不多了,前两日不知怎的,家主竟是旧伤复发又发起了高热,到今日已是昏迷不醒。”知道路以卿不记得前事了,于钱干脆一口气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三人脚步匆匆感到了大门口,正见着路家主被人从门外抬进府里。路以卿最先凑了过去,虽然路家主对于刚穿越的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可莫名的急切还是迫使她上前。脑子有那么一秒的清明,路以卿想,这急切还是原主的情绪吧?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被另一个人的情绪影响甚至牵引,可路以卿意外的没生出多少排斥。她三两步赶到路家主身边,低头一看,却见一个面白短须的中年人正闭目躺在担架上,一张脸煞白煞白,若非胸膛还有着明显的起伏,简直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路以卿心里莫名就慌了一下,她伸出手推了推对方肩膀,唤道:“阿爹,阿爹……”中年人没什么反应,双目依旧紧闭。倒是一旁的沈望舒见状拉住了她,劝道:“阿卿别急,先让人将父亲送回房吧。方大夫那边已经有人去请了,应该一会儿就能来。”路以卿抿着唇,回头看向沈望舒时眸中还残留着些许脆弱,几乎让沈望舒以为她将所有事都想起来了。可惜并没有,路以卿眼中的脆弱也是稍纵即逝,不过紧张慌乱也还是有的。只见她点点头,让到一旁:“你说得对,快送阿爹回房去,别再吹风着了风寒。”仆从闻言抬着路家主重又加快了脚步,路以卿和沈望舒在旁跟着,走得快时还得小跑才能跟上。期间路以卿无意间碰到了路家主的手,果然烧得滚烫。一行人风风火火将人送到了主院安置,后院里也不知怎么得了消息,路以卿还没见过的几个姨娘顿时冲了出来吵吵嚷嚷。她被闹得有些头疼,挥挥手便使人将她们又拦了回去,而在这当口方大夫也终于赶到了,匆匆上前为路家主诊治起来。路以卿站在一旁看着,拳头不自觉握紧了,目不转睛的模样很是紧张。沈望舒在旁见了,伸手拍拍她的僵直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路以卿闻言冲她笑了笑,只是唇角弯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是勉强——她其实很害怕,怕剧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进展,也怕家中失了路家主这个顶梁柱。她刚穿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正是需要有人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的时候,她都不敢想如果没了这便宜亲爹,她要怎么办。沈望舒不知她所想,但却将她的慌张都看在了眼里。心下怜惜,微叹一声,沈望舒看向路家主的目光中也满是忧虑。她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多的巧合。恰好襄王态度转变,路家主就半死不活的被抬回来,路以卿今日还在码头里遇见了暗杀,怎么看都不是巧合两个字能形容的。是襄王提前得知了路家主遇险的事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沈望舒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无从判定,但她知道若是路家主这次醒不过来,那么路家风雨飘摇的日子就真正要到了。襄王甚至没想过拉拢,他是想要路以卿死,然后直接吞了路家!两个人各有所思,但心中的忧虑却都是一样的。正在此时方大夫也把完了脉,路以卿连忙上前问道:“大夫,我爹情况如何了?”方大夫捋着胡须皱着眉,一看神色就不怎么好的样子:“家主这是旧伤复发,许是回程途中在船上受了风寒,这才发起热来高烧不退。我先开个方子试一试,在此之前郎君就用烈酒给家主擦擦手心脚心,看看能不能退些热……”他喋喋不休嘱咐了不少,但路以卿听了却是渐渐安下心来——惯来不怕大夫多叮嘱,就怕大夫没什么好说的,因为那就代表着多说无用,准备后事等死吧。路以卿稳下心神,将方大夫说的话一一记下,扭头就吩咐人去准备烈酒了。只她却没看见,当她回头时,沈望舒与方大夫目光相接,后者拧着眉轻轻摇了摇头,显然情况并没有路以卿想象中那么乐观——倒不是方大夫有意瞒着路以卿,实在是身为路家供养的大夫,他深知路以卿时不时失忆的毛病。这时候跟她说太多实在没有与少夫人说有用,只会吓得她六神无主。家主都倒下了,郎君怎么都不能慌,否则路家岂不更加危险?****************************************************************************一整晚都是兵荒马乱,路家主不仅是被喂着喝了药,被擦着手脚心退热,就连身上莫名恶化的伤口都被重新处理了一遍。可惜直到天亮,人也还没有醒来。路以卿全程看着,小脸也是煞白煞白,除了担心忧虑外,她也被路家主身上的伤口吓着了——尺余长的伤口斜向胸腹,再深些几乎开肠破肚,在这个没有缝合的年代想要恢复实在不易。更别说现在伤口恶化了,发红溃烂,还散发着淡淡的腥臭。说实话,在此之前路以卿并没有意识到穿越带来的危险。哪怕她看过原书剧情,知道自己只是个炮灰,也见识到了襄王送来的那瓶毒药,可终究一切伤害未及己身,都还只是忧虑而已。直到此刻见识到了路家主的惨状,她才意识到这个古代世界不仅有阴谋诡计,不仅有权势压人,危险更是无处不在。就像她们出门一趟,在码头都能遇见暗杀。就像她便宜亲爹出门做个生意,被人砍得去了半条命不说,回到京城还有人虎视眈眈惦记着他的家业与性命。在这个世道要活下去,远比现代要难,因为规则不同,这里的人命也并不值钱。一夜时间,路以卿想了许多,到清晨已是熬得两眼通红。沈望舒同样陪她熬了一夜,却是心疼她,便劝道:“阿卿,熬了一夜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父亲这里有我看着,若是人醒了,我自会派人去叫你。”路以卿神情有些憔悴,闻言却摇了摇头:“不用,还是我守着吧,你也一夜没睡了,先回去休息吧。”说着目光一瞥,看见了沈望舒被包扎的手背,又懊恼道:“你还受了伤的,我都忘记了,还累得你在这里陪了我一宿。你早该回去休息的。”沈望舒却伸出未受伤那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瞎紧张什么?一点小伤而已。要不你照照镜子看,现在看着是你更憔悴,还是我更疲惫。”路以卿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状况更不好的是她自己,毕竟骤然意识到现实残酷,让她心惊胆战心神紧绷。如此一整夜过去,路以卿现在几乎是身心俱疲,只是她此时脑子清明,很清楚的意识到躺床上那个是她的“亲爹”。没道理自己不上心,反而要沈望舒劳心劳力。沈望舒见她不答话,自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心中一时竟不知该哭该笑还是该恼。她揉着路以卿脑袋的手顺势向下,蹭过她脸颊托起她下巴,让两人目光相对:“你我是夫妻,别想那么多。”路以卿闻言,紧绷的情绪似乎舒缓了些。沈望舒便又道:“好了,我现在还撑得住,你先回去睡一会儿,下午再来换我可好?”路以卿又看了看她,终于还是点了头,感动之余也渐渐生出两人夫妻一体的感觉。她忽然倾身上前抱了抱沈望舒,说道:“多谢。昨天和今天,都多谢你了。”沈望舒没有回抱她,只偏过头说了句:“真傻。”路以卿听到了,也没怎么在意,恍惚间从这两个字中还听出了些许亲昵。她抿着唇松开手,两人又简单商量了替换的时间,路以卿顺便还替沈望舒手背换了药。换药的时候,路以卿看着沈望舒手背上刚结痂的伤口,又是一阵心疼。等换药包扎好后,不等沈望舒说什么,她便俯下身先在那纱布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抬头问道:“还疼吗?”沈望舒闻言一脸好笑,心里却是软成了一片:“你都亲过了,还问什么疼不疼。”路以卿于是傻笑了一下,压抑的心情也终于得到了舒缓。而后便在沈望舒的再三催促下,终于一步三回头的顶着满身疲惫先回去了。主院距离路以卿和沈望舒居住的东院其实并不远,不过许是熬夜的缘故,路以卿走在路上却有两分恍惚。然后恍恍惚惚的,她走着走着便不小心撞到了人。路以卿下意识想要道歉,就听面前人慌慌张张道:“小人莽撞,冲撞了郎君,还请郎君恕罪。”先听到道歉的路以卿怔了怔,也没说什么,挥挥手将人打发走了。第17章 小纸条路以卿恍惚之中被人撞了一下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她回到东院自己屋中,准备脱了衣裳睡觉时,这才发现从外衣里又掉出张纸条。捡起纸条的路以卿心情有些复杂,总感觉路家就是个筛子,谁想给她塞纸条都行。想不起那个撞她的人是谁了,毕竟路家仆从不算少,而她穿越时间不长也没能将人认全。不过眼下这些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这张纸条上写了什么。这样想着,路以卿展开了纸条,结果不算出乎意料,上面又写着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只是与前次不同,这次纸条上约定的时间并没有那么着急,而是约在了三天后——虽然现在路家主还伤重昏迷着,三天之后也不知情况有没有好转,三天的时间对于路以卿来说也不能算长。纸条上依旧连个落款都没有,那她三天之后到底要不要赴约?说实话,路以卿对这传纸条约她的人还是挺好奇的。她刚穿来不久,哪怕知道小说剧情,奈何自己只是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炮灰,对身边情况的了解实在有限。而且如今这个时机对于她来说也并不那么美妙,便宜亲爹突然伤重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她也必须开始为自己筹谋了。传信约她的人不知道是谁,但去见一见应该也不是坏事。哪怕对方没安好心,但只要不是像襄王一般想直接要了她的命,那么至少她也能得到更多的消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路以卿捏着纸条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只要三天后家中能走得开就去赴约。有了决定的她心中也安定不少,这次倒没再将那纸条扔了,而是叠好仔细收了起来。而后匆匆洗漱更衣,便躺在床上开始了补眠——熬了一夜她确实是累了,更何况沈望舒还等着她去交接,她得尽快把精神养好些。不说能帮上多少忙,至少也要让对方能够多些时间休息。路以卿很快便睡着了,梦里一片光怪陆离,隐隐约约似乎梦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惜等她一觉醒来又都忘了。只模糊记得沈望舒出现在了她的梦境中,冲她笑得温柔又好看。****************************************************************************就在路以卿已经顺利进入梦乡时,主院那边沈望舒却还没有闲着。之前一夜时间,因为有路以卿时时看着,沈望舒并没有寻到机会与方大夫单独谈话。而现在路以卿终于走了,两人也终于有了谈话的机会。两人就在路家主病床前说的话,方大夫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样子,他一开口就放了个雷:“少夫人,依老夫所见,家主此次旧伤复发恐怕不是意外。”沈望舒听了心下顿时一紧,却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镇定回问:“怎么回事,与我细说。”方大夫见她镇定,自己也觉安心不少,当下也没卖关子:“少夫人且听我说。之前老夫与家主诊脉,脉象所显确实是旧伤复发引起的高热,可随后再替家主处理伤口时,老夫却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气味。”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老夫的鼻子,向来要比旁人灵敏许多。”这话是实话,之前给路家主处理伤口时,沈望舒为了避嫌是出去了的,可回来后还能闻见空气中一股腥臭久久不散。那是伤口恶化后散发的味道,气味大得足以掩盖其他。沈望舒没闻出有什么异样,路以卿显然也没有,不过方大夫闻出来了:“那是一种药味,名唤化腐散,算不上毒药,可对于家主来说也跟毒药无异了。这药本是用来处理伤口腐肉的,外敷后处理得好,便能将腐肉全部化去,长出新肉。可若是没有后续处理,这药却能让伤口恶化,越烂越大。”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路家主的伤口原本养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恶化腐坏,却被人下了这样的药,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伤势突然恶化的原因。沈望舒听了却很快抓住重点:“方大夫,知道这药的人多吗?”方大夫闻言捻着胡须想了想,却摇头道:“当是不多的,老夫也是偶然得知,才有些了解。”认识这药的人不多,便也难怪随行的大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妥。也亏得方大夫鼻子好,否则几日前下的药,伤口也处理几回了,哪里还能查得到蛛丝马迹?不过话又说回来,路家主虽是出门在外,但能在他伤药中动手脚的,显然也只能是亲近信赖之人。沈望舒在脑海里迅速将随行之人过了一遍,嘴上却是片刻未停的追问着方大夫:“事已至此,那现在再来处理,可还有挽回的余地?”方大夫知道她会这么问,可还是不得不叹气摇头:“来不及了。我看过家主的伤口,用药超过三天了,现在再想为化腐散弥补已是来不及。”他说完顿了顿,才又道:“如今家主的伤口已经彻底坏了,除非将这一片坏肉全部剜去,否则伤口难以愈合,高热也是难退。”可这么大的伤口,当初救治本就是凶险,如今还要将伤口剜得更大。方大夫倒是下得去刀,可路家主却未必承受得住,何况就算他承受得住,伤口想再愈合也不容易。总的来说,这就是个九死一生的局面,方大夫之前不当着路以卿的面说,也是怕她接受不来。而等现在话说开了,方大夫忽然又觉得瞒着路以卿不好。毕竟对方怎么说都是路家的继承人,这样的大事瞒着她,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现在说会将人吓着,可瞒下去直到再也瞒不住,难道就不会将人吓着,顺便还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吗?方大夫只是个大夫,本不该掺和这些。可他在路家多年,也算是看着路以卿长大,看着她发病失忆的,最后到底忍不住劝了句:“少夫人,这事恐怕不能瞒着郎君了。”沈望舒垂眸沉思,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攥紧,一时也有些难以抉择——若是从前,她肯定无法瞒着路以卿,有事也会主动与她商量。可现在对方刚失忆没几天,跟张白纸也没多大差别,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而且每回失忆后,路以卿总表现得谨慎过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她对她又如何信任?说来说去,还是失忆惹得祸,也让沈望舒陷入了两难。而就在此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下药的事先别说。”沈望舒和方大夫闻言双双回头,却见床上的路家主不知何时竟是醒了。虽然他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个死人,说话的声音更是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要断气,可人醒了,总是让人振奋的。惊诧后先回过神来的是沈望舒,她赶忙来到床边,问道:“您醒了?您现在身体不好,还是别急着说话,先让方大夫帮您看看。”路家主闭了闭眼,攒半天力气说了那一句,现在也没力气说话了。方大夫倒是很自觉,沈望舒刚让开便凑了过来,而后一番诊脉查看,结果也没得出什么好消息。路家主的状况依旧不好,高热未退,虚弱不堪,只是人醒了而已。片刻后,方大夫与沈望舒对视,两人眼中凝重都未有半点消退。不过路家主醒了,之前也开了口,倒也算帮两人了结了一桩纠结——路以卿那里不用太瞒着了,路家主的伤势情况尽可以与她说,不过有关于路家主是遭人暗手这件事,还是暂时瞒着她。沈望舒明白路家主的考量,因为对方也对路以卿失忆的事心知肚明,说多了也没用。又过了会儿,沈望舒开口:“方大夫,父亲醒了,你之前开的药方是不是需要调整?这会儿药应该也熬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需要去看看?”显然,沈望舒这话是在支开方大夫,后者闻言迟疑的看向了刚醒的路家主。路家主此刻虚弱至极,但强撑着神智倒是清醒的。见方大夫看来,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示意他可以离开。而事实上沈望舒突然开口,也是他授意的。方大夫见状再没什么疑虑,答应一声后,果然便离开了。此前房中本就只有三人,等方大夫一走,便只剩下路家主和沈望舒两人了。也亏得路家主此刻伤重卧床不起,否则以两人身份也不该独处的。沈望舒倒也没太纠结,站在床前不远不近,开口问道:“父亲可是有事要交代我?”路家主睁眼看着她,明明是虚弱至极的人,偏偏一双眼睛仍旧清明犀利。沈望舒也不躲不闪的与他对视,片刻的针锋相对,许是路家主倦怠支撑不住,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沈望舒也没说什么,又等了片刻,便见路家主从被子下缓缓递出块玉牌来。第18章 抢救一下路以卿是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的。醒来后的她在床上呆呆的坐了许久,总感觉自己之前似乎做了个很重要的梦,可惜随着清醒,那些梦境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了。片刻后,她揉了揉脑袋,也只隐约想起梦中似乎有着沈望舒的身影。然而外间的敲门声并未停歇,那急促的声响催促着她,让她没有时间再仔细回忆。于是她只能将这份怅然若失藏在了心里,然后迅速起身更衣,打开了房门。“这么着急敲门,发生了何事?”路以卿语气不太好,带着被搅扰的不悦。敲门的仆从看着有些眼熟,好似在主院那边见过。他见路以卿神情不悦也没被吓到,连忙开口回道:“郎君,家主醒了,方大夫让小人前来相告。”路以卿闻言也就顾不上不悦了,她随手拨了下略微凌乱的长发,也来不及收拾整理,抬脚便往外走。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匆匆回房一趟,接着便以更快的速度出了门。东院距离主院不远,路以卿匆匆而来甚至还没用到半盏茶功夫。她到的时候好巧不巧,正见着方大夫亲自端着碗药站在门外,可不知为何却没进门。路以卿什么都不记得,对方大夫自然也不熟悉,可大夫这个身份总是让人尊重信任的。她便停下匆匆脚步,转头问道:“方大夫你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还有这药,是给阿爹的吧?”说着话,路以卿便伸手过去接药,方大夫也没拒绝:“是家主和少夫人有话要说,老夫不方便在此时进去。郎君来了也好,正好将药送进去,免得凉了影响药效。”路以卿听到这话,心里陡然一紧,就连手中端着的汤药都跟着晃了晃。深棕色的药汁险险溅出些许,落在指尖有些微烫——她当然不会怀疑沈望舒和便宜亲爹什么,可小说看得多了,这种时候把外人都打发走私下说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交代遗言啊!方大夫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也被吓了一跳,忙唤她:“郎君,郎君,你怎么了?”路以卿被喊得回了神,也不记得要进去送药了,忙一把拉住方大夫的衣袖问道:“方大夫,你与我说实话,我爹的伤势……我爹的伤势是不是要不好了?”方大夫倒不想她这般敏锐,只一句话便察觉了不妥,全不像之前那般好糊弄。不过好在先前已有了路家主示意,他倒也不再瞒着她,便细细将路家主的伤势与她说了一遍。末了叹口气,总结道:“家主的伤原本养得挺好,可惜现在陡然恶化,真要剜肉去腐,恐怕难以愈合。”路以卿听得一脸紧张,她不是学医的,对这些全然没有了解,可想想路家主胸口那伤也是骇人。不过说到伤口愈合,她倒有个常识性的提议:“方大夫,你说清创后阿爹的伤口太大难以愈合,那……那缝起来会不会更容易恢复?”伤口缝合,这在现代基本就是常识,然而在古代显然就是天方夜谭了。方大夫闻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讷讷重复:“缝起来?”路以卿便抬手跟他比划,一上一下好似穿针引线:“就是缝起来啊。就跟缝衣服似得,把伤口缝在一起,等伤口长好以后再拆线。”说完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还可以用高浓度的烈酒消毒,免得清创之后再感染了,到时候伤口也能恢复得更快些。”方大夫听完眼珠子都瞪圆了,心里深深怀疑自家郎君这是想整死亲爹——听听看,这都什么话,要把她爹当衣裳缝起来不说,还得往伤口上浇烈酒,那不是想把人疼死是什么?好在路以卿也不傻,看方大夫这模样也知道,自己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了。她心知自己说的没错,还是一片好心,可对方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眼下她被方大夫这反应弄得也是莫名心虚,端着药碗也就不继续刺激人了:“那个,方大夫,你好好想想,我先进去送药了。”说完这话,路以卿扭头就进了房门,独留方大夫站在门外,满脑子浆糊。****************************************************************************路以卿来得算不上快,再加上在门口跟方大夫纠缠了一阵,等她踏进房门时不仅手里端着的药不烫了,屋中的两人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沈望舒脸上还有两分恍惚,路家主已是疲惫的再次闭上了眼睛。路以卿一进门就见到这番场景,吓得她还以为便宜亲爹要咽气了。当下三两步奔到床边,不过还没等她着急开口,便见床上的路家主又睁眼了,还中气不足的斥了她一句:“又这般莽莽撞撞。”确实是莽撞,她心慌之下跑太急,手里的药这回洒出了小半。路以卿端着药碗尴尬了一瞬,可目光对上虚弱的路家主,心里却蓦地一酸。而后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就感觉眼眶一热,眼前景象也陡然模糊了:“阿爹……”只这短短两个字,带着些许委屈些许担忧些许恐惧,一下子便将路家主戳得没了脾气。若放在往常,他定然会心软的哄上一哄,可现在也实在没这精力。方才的一番交代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只好将目光一转,看向了旁侧好不容易收敛回心神的沈望舒。沈望舒对上路家主的目光也是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按住路以卿肩膀:“阿卿别急,父亲的伤会好的。你不是送药过来吗?还不赶紧将药喂了。”路以卿的反应却是呆呆的,与其说她是担忧路家主伤势,不如说她更震惊于自己突然的落泪——眼前这又不是她真的亲爹,而且她也不是爱哭的人,怎么忽然就忍不住想哭呢?难道还是原主的情绪作祟?可她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分明没有感觉到其他。见她还在发呆,沈望舒按在她肩上的手又轻轻推了推,路以卿这才回过神来。她又看了眼手中只余大半碗的汤药,懊恼的抿了抿唇:“阿爹,这药,这药你先喝着,不够我再让人去熬。”路家主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笑了,可到底也没说什么,最后还是乖乖将药喝了。许是伤重体虚,也许是汤药里有助眠的成分,路家主喝完药后倒是很快就又睡着了。入睡后他呼吸平稳,神色平静,若非额头一摸还烫手,简直要以为他开始好转了。但显然,被人算计的路家主想要痊愈,并没有那么简单。沈望舒被路家主一番交代,心里也安定不少,此时怕两人说话打扰了路家主休息,便牵着路以卿去了外间。然后她看了看路以卿眼下还没彻底消去的青黑,又有些心疼,一面摸摸她的眼睛,一面说道:“这么快就被叫回来了,你还没休息好吧?”休息是没休息好的,不过有这么多事刺激,路以卿倒也不觉得困倦。她拉下了沈望舒的手握住,神情却是严肃的:“望舒,之前阿爹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她问得直白,沈望舒答得却笼统:“父亲将路家的事都与我交代了一番。”路以卿闻言又想到了交代遗言,心情就不怎么好,再看沈望舒此时态度,其实也不难察觉她对自己多有隐瞒。这让她心情有些焦躁:“有什么话,你不能明白与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