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6      字数:9923
  “这这这,你这是什么意思?”路以卿眼睛都瞪圆了,满脸的不可置信。秋盈眨眨眼,一脸无辜:“听说当年家主惹了夫人生气,便是如此让夫人消气的。”说完顿了顿,又道:“而且当初郎君也说过,若是做错了事,或者您惹少夫人不开心了,就跪搓衣板向少夫人道歉。这块搓衣板还是郎君您自己准备的呢。”路以卿:“……”路以卿不敢置信,路家父女俩到底是怎样的奇葩,居然真把跪搓板当真了?!她扫一眼那祖传的搓衣板,只觉得眼睛有点疼,无法想象自己跪搓板的她连忙摆了摆手道:“拿走拿走,我不记得当初说过什么了,你别让我再看到这东西!”秋盈倒是没有强求,只是拿着搓衣板离开的样子,似乎有些失望。路以卿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又左右看了看,果断还是怂了——这丫鬟突然跑来给她送搓衣板,没头没尾的,莫不是夫人授意?只要这样一想,路以卿就觉得心虚,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膝盖,一下子苦了脸。磨磨蹭蹭许久,路以卿到底还是赶在晚膳前到了膳堂。她到得有些晚,沈望舒已经到了,见她姗姗来迟便抬眸看了过来。只一眼,平平淡淡,路以卿却莫名有些腿软。“你还站在那里作甚,快来用膳了。”沈望舒见她扒在门边迟迟不动,不得已开口道。路以卿仔细看了看她脸色,没看出什么喜怒,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敢走了过去。不过直到她战战兢兢吃完一顿饭,也没见沈望舒说些什么,更不见她刁难。于是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回去,还只当是秋盈骗她,亦或者于钱嘴严替她守住了秘密。沈望舒看着她忐忑,看着她放松,又看着她露出庆幸……这人永远都将情绪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也不知她到底哪来的自信想要瞒她?饭后两人稍歇片刻,又出去散了会儿步,这才回了房。古人的生活其实挺无聊的,尤其到了晚间天一黑,贫穷人家点不起灯油直接就睡了,富贵人家不缺那点灯烛钱,也顶多点上烛火看一会儿书,同样也是早早歇下。有趣的夜生活不是没有,可路以卿莫说是出门长见识,就是待在家里守着自家媳妇,也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几天下来,或许是身体长久以来养成的作息规律,路以卿倒也习惯得很快。她散完步回到卧房,沐浴过后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很快就有了睡意。沈望舒今晚还是睡在外侧,不同以往的是她今晚上床没有熄灯。烛火橙黄,并不刺眼,但路以卿显然不习惯睡觉时还有明显的光亮。翻了两回身还是觉得不自在,她睁眼去看沈望舒,见她燃着烛火也没事做,于是问道:“望舒今晚怎的不熄灯?”沈望舒却只望着她,目光幽幽并不答话。等到路以卿要再问时,她却突然一个翻身压在了路以卿身上,两手撑在对方脑袋两侧,居高临下般俯视着她。路以卿莫名感到了危险,一面用手抵住沈望舒肩膀,一面磕磕巴巴问道:“怎,怎么了?”沈望舒看她慌张的眼珠子乱转,终于开口:“听说你今早把自己关在书房,写了一上午的和离书?”路以卿一听,就要炸毛:“我哪有?胡说八道!”她义正言辞的反驳完,抬眼对上沈望舒沉静双眸,莫名就有些心虚气短,于是又气弱道:“我根本就不会写和离书,望舒你莫要听信传言。”说到和离书,路以卿便想到了告密的于钱,进而想到了之前冲她“通风报信”的秋盈,顺便又想起了被秋盈抱在怀里的那块祖传搓衣板……唔,膝盖就有点疼。另一边沈望舒却听得明白,她是不会而不是没想,顿时就勾起唇角,弧度微凉。第13章 她没法想不开清晨,阳光正好,春日的暖阳洒落大地,映得四处暖洋洋一片。路以卿今天醒得有些迟了,日上三竿才渐渐恢复了意识,只一双眼睛还是眯着,迷迷蒙蒙间好似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半晌睁不开。“醒了?”身边有人轻声问道,旋即有吻落在脸颊上,好似花瓣飘落一般的轻。路以卿半睡半醒,只觉满身疲惫困倦,恨不得埋头再睡三天。枕边人的动作虽轻,可于她而言也算是一种骚扰了,于是她扯着被子翻个身,就打算继续蒙头大睡。然而这一动,异样的感觉瞬间传入了她迷糊的大脑,使得她猛然从半梦半醒间彻底惊醒过来——被子下的身躯未着|寸|缕,毫无阻隔的与另一具身体贴合,肌肤相亲坦诚相见。路以卿没有裸|睡的习惯,更别说现在的情形并不仅仅是裸|睡而已。随着路以卿自沉眠中清醒,大脑渐渐恢复意识,昨夜发生的事也缓缓在她脑海中浮现。那些缠绵诱惑,那些意乱情迷,只是随意一个片段都足够让路以卿脸红到不敢见人。不过与此同时,她隐约也意识到另一件事,这具身体应该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了,至少昨晚她没觉得疼。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昨晚的经历也让路以卿思绪飘飞到不可控制。直到脸上忽然传来一阵痒意,路以卿终于睁开了眼睛,抬眸却对上一双温润黑眸。沈望舒正百无聊赖用指尖描绘着这张熟悉至极的脸,脑海里猜测着这一回将要面对何种反应——每一回失忆,路以卿都会忘记与她的过往,也都会当这是两人的头一次。有时水到渠成,温情脉脉,有时她主动引诱,意乱情迷。不过这回应该是开始最快的一次,也是她最强势的一次。清晨醒来,昨日的郁气尽消,守着这人竟还守出了几分乐趣。而此刻两人四目相对,沈望舒流连在路以卿脸上的手也没收回,而是顺着她挺直的鼻梁向下,正正落在对方柔软的唇上,轻轻按了按:“醒了?”这是沈望舒今早第二次说这两个字,前一次路以卿迷迷糊糊没听清,这一回却从这两个字中听出些撩人的慵懒。再加上她纤指微压,按在自己唇上的动作,让路以卿莫名就红了脸。从耳朵尖一路红到脖子根那种红,若非有被子遮挡,只怕就能看见她整个身子都红成了煮熟的虾。路以卿是真没经历过这些,穿越前她还是个单身狗,穿越后也不过短短几日时光,哪想到这么快就经历这些?车开得太快,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时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巴巴互望许久,沈望舒也没等来路以卿反应,看她迷迷糊糊的模样不禁奇道:“你不生气吗?”路以卿眨眨眼,不是很明白:“生气什么?”其实路以卿想得比沈望舒还明白,两人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发生点什么再正常不过。虽然对她来说车速过快了些,但对于沈望舒而言,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而她既然接受了穿越的现实,自然也该接受由此带来的所有,更别说昨晚的事她回忆起来感觉还挺好。当然,有句话路以卿没说也不会说,她能接受这么快全靠脸。沈望舒猜过她会生气,也猜过她会别扭,却完全没想到她会这般理直气壮的反问,顿时忍不住笑了。这一笑便见她眸中碎光点点,仿若星辰,好看得不行。路以卿捂着被子,感觉心跳又快了两分,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我不生气,不过下回要换我在上面。”眼前这双漂亮眸子若染上意乱情迷,定是更加诱人夺目。沈望舒用手臂撑着脑袋,长长的眼睫轻眨,心情似乎还不错:“好啊。”路以卿脸更红了,不仅是因为沈望舒轻易答应下来,更因为她伸出手臂的动作带起了被子,露出了一片雪白风光。没见识的家伙立刻别开了目光,小心翼翼往上扯了扯被子,试图替媳妇重新遮盖好:“这,这天气还挺凉的,你别着凉了。”沈望舒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被子下的手臂一把将人揽入怀里,揉搓了几下才笑道:“该起身了,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你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路以卿感觉自己彻底烧起来了,僵直着身体躺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路以卿总感觉今天有些不对劲,腰有些酸,腿有些软,很像某事过度的后遗症。然而路以卿不敢抱怨,也不好意思抱怨,于是只能躺在床上等沈望舒先穿衣离开,自己才摸摸索索下了床。其间当然又饱了回眼福,顿时热血上头,好悬没被刺激出鼻血来。就,就白捡个媳妇的感觉,终于真实起来了,还挺刺激。不过媳妇穿戴好,转身要来替自己更衣什么的,就实在刺激过头了。路以卿暂时接受不了,于是磕磕巴巴拒绝了,好在沈望舒也没强求,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后便出去了。等到路以卿终于平复了心情,揉着腰爬起来时,晌午的阳光果真已经透过窗纸投进了屋内。穿衣裳时,心不在焉的路以卿无意间碰到了昨日换下的旧衣,结果衣裳里意外掉下张纸条来。她撑着腰低头,盯着地上那张纸条看了半晌,这才不甘不愿的弯腰捡了起来。纸条不是路以卿的,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好奇心让她捡起了纸条,又展开来了看两眼。只见上面只写着一个时间和一个茶楼的名,不用猜都知道,这是有人要约她在那茶楼见面。然而路以卿看过之后却没什么表示,她面无表情,转手就将那纸条团吧团吧扔了——不扔也没办法,都不知道是谁约她这么着急,昨天塞的纸条就敢约今早。这不一个睡过头,现在都快中午了,别说她今天不想出门,她就是想去赴约也见不到人了。算了,就当没见到这张纸条好了,真要约她早晚会有第二回 。一夜过后的路以卿似乎想开了很多,她也没法想不开。想她昨天还在猜测沈望舒不知道她身份,一心想着怎样捂好马甲,哪怕和离也不能被拆穿了身份。结果当晚她就被对方吃了,吃得干干净净不说,还吃得顺手无比……她要上哪儿纠结去,跟梦讨公道吗?!理智彻底回笼之后,路以卿完全想不通,沈望舒既然能接受她是女子,还能跟她相亲相爱毫无芥蒂,最后又是怎么带着她的家产改嫁的?难道她是个男女通吃的双?想不明白,路以卿头疼之余索性也不多想了,先就这样吧。总归襄王给的那瓶药被打翻了,沈望舒眼下对她也没有半分恶意,一时半会儿她的小命也还有保证。更何况还有个便宜亲爹她连见都没见过,对目前的处境把握也不全面,一切都还是等等再看吧。现在想那么多,也就真的是……想太多。把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收拾了一遍,路以卿也终于穿戴整齐了。临出门前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黑——幸好约定的时间错过,她今天不用出门,不然这脖子上遮都遮不住的斑驳红痕,她也实在没脸让人瞧见。为着这红痕,路以卿又窝在房中磨蹭了许久,若非现在已是春暖花开,她都恨不得找个围脖给自己围上。可惜天气不允许,她也不可能在房中窝上一整天不见人。错过早膳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路以卿苦着张脸,到底还是打开了房门。门外守着的依旧是于钱,路以卿都没来得及向他追究昨日的出卖,结果见他一抬头,连忙慌张的一巴掌按在对方脑袋上了:“抬什么头,乱看什么,你给我把脑袋低下去!”于钱被生生压着低下了头,目光不经意却还是瞥见了路以卿颈间那些痕迹。他心里相当平静,无论是被路以卿按了脑袋,还是目睹了对方颈间的“惨状”,都可以说是早有预料了。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郎君迁怒的时候要到了,这时候最好乖乖闭嘴保持安静。果不其然,路以卿见于钱乖乖低头,便将手收了回去,旋即便是咬牙切齿的迁怒:“于钱,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昨天咱俩才说过的事,夫人晚上就知道了,你嘴这么不严的吗?!”于钱有些委屈,他跟在路以卿身边七年,可以说除了不知道她的女儿身,什么秘密他都知道。可那些秘密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说梦话都守口如瓶,会直接告诉少夫人,难道不是因为郎君您曾经的叮嘱吗?而且就算现在不记得了,可过段时间,您不还得再叮嘱一遍?于钱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毛病,他还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忠仆。这边主仆俩还在低声交流,或者说是单方面找茬,那边早早出门的沈望舒却又回来了。她手里拎着个小食盒,见着路以卿站在门外不禁扬眉:“阿卿,你出来了啊?”路以卿闻言,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颈侧,郁闷又无奈。第14章 媳妇这么恶劣沈望舒又在屋子里捡到了一个纸团,时间地点写的清楚,可惜送的不是时候。和路以卿不一样,沈望舒对送信的主人隐约有些猜测,不过她显然也不打算过问什么,看过之后便将那纸条彻底毁了。倒是不动声色开始盘查家中仆从。路以卿对此是不怎么在乎的,无论是那送信的人,还是家宅里给她传信的人,她刚穿来都不熟悉,也并不急着掺和什么。只她深居简出好几天,才等到脖子上那些痕迹淡去。谁知还没来得及高兴,隔天脖子上就又多了个印子,气得她举着铜镜暗自憋气。沈望舒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心下不禁好笑,悠然欣赏了半天才开口道:“不过是一个小印子而已,你要真在意,用些脂粉也就盖住了。”路以卿一听,目光便落在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上,眼睛倏然亮了——对啊,这回只是个小印子,想要用脂粉盖住并不难,又不是之前那般的狼狈。眼看着路以卿的爪子蠢蠢欲动摸上了脂粉盒,沈望舒却又在此时开了口:“你真就这般在意?”路以卿一听,忙又将手收了回来,看着沈望舒委委屈屈:“这,这让人看见多不好。”沈望舒看着她没说话,事实上就算不论前事,这几天路以卿顶着满脖子红痕的模样也被府中的下人看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再来遮,纯粹就是欲盖弥彰多此一举了。对上沈望舒的模样,路以卿明明没做错事,可她莫名就有些气弱。期期艾艾好一阵,还是开口说了实话:“是于钱说,我从前的好友送来了请帖,邀我外出游玩。我不记得他们了,也没打算去赴约,可这都在府里关了十来天了,我也想出去走走。”沈望舒听了也不生气,只问她:“你不与我说,是不想与我同游?”路以卿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其实她穿来这些日子,除了最开始探索自己身份的时候战战兢兢,后来开挂似得有人将所有事情通通告诉了她,再之后的日子便显得有些无趣了。而与她不同的是,沈望舒虽然只是家中的女主人,却每日忙碌个不停。有时候想想,路以卿都感觉自己像是个吃软饭的。她对自己目前身份的认知还不够充足,帮不上忙的同时,见到沈望舒忙碌,自然也不敢约她外出耽误时间。沈望舒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路以卿回答,抬眸一看,正对上她傻呆呆的模样。心下不禁一叹,主动走过去又摸了摸小呆子的脑袋:“你要做什么,便与我说,难道我还会拘着你不成?不过出门的话,还是于我一起吧,你如今什么都忘了,可别处趟门就把自己走丢了。”路以卿任她摸了头,也没说什么,只嘟嘟囔囔嘀咕了句:“我只是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别说得我跟傻子似的,出门找不到路我难道不会问吗?”其实路以卿还是犯傻了,她出门总有仆从跟着,她不记路仆从记得就行。沈望舒听见了嘟哝,也不与她争辩,只问:“那你还要不要出去了?”路以卿斩钉截铁:“当然要!”说完又眼巴巴问沈望舒:“咱们去哪儿啊?”沈望舒便勾起唇角笑了笑,说道:“去码头吧。若是路上没有差错,父亲今日也该到京城了。”她说着便拉路以卿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盒脂粉就开始往她颈间涂抹遮盖。路以卿微怔,想到早先于钱告诉她的话,下意识问道:“可阿爹的归期不是还有些日子吗,怎的忽然提前了这么多?”话说出口,路以卿意外没有在叫爹这个环节卡主,她自然而然便说了出来,仿佛用这样一个称呼去称那素未谋面的人也是理所当然。谁都没有注意这点细节,沈望舒长睫微垂,答道:“许是事情提前办好,便提前回来了吧。”路以卿不了解情况,对这话自然也没有怀疑反驳。直等到她脖子上那点痕迹都被遮住,她一面照着发黄的铜镜,一面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早知道今日要出门,之前还那般逗我。”说完又指了指脖子:“还有这个,别说你不是故意的……”她气鼓鼓指责,瞪着眼努力做出气愤的模样,好似虚张声势的小兽。沈望舒一点也没被这指责唬住,更没有反驳的意思,她忽的倾身上前在那喋喋不休的红唇上轻啄了一口。霎时间所有的指责消失无声,徒留那人涨红了一张脸。下一刻,只见沈望舒弯起唇角吐出一句:“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正羞得面红耳赤的路以卿:“……”好气,媳妇这么恶劣,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温柔小姐姐!****************************************************************************时隔多日,路以卿终于再一次踏出了路家大门。仍是与沈望舒同行,但这一回不往城内而是去往城外,沿途所见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毫无疑问,长安城作为一国之都,繁华鼎盛已是一国之最。但就以路以卿的眼光而言,前次去襄王府途中所经具是贵胄官宦所居,尚有几分规整气度。而这一回马车直往城外而去,距离长安中心越远,所见便越是破旧衰败,与内城几乎是天壤之别。要路以卿说,这一国之都放在现代,怕是连个小县城也比不上。路以卿很快失了兴味,眼中满是明晃晃的看不上,沈望舒见了竟也不觉得意外——她自然不认为路以卿的嫌弃理所当然,而是因为这样的反应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沈望舒有时候也好奇,连长安城这样的赫赫皇城都嫌弃,到底还要怎样的繁华鼎盛,才能让路以卿这个头一回出门的“土包子”露出惊叹之色?明明她也是在长安城里长大的,哪怕前事尽忘,也不可能对固有的认知产生如此冲突……说来路以卿身上偶尔也会露出相当明显的违和。不过这种种念头也就在沈望舒的脑海中转了一圈而已,就好像她对路以卿时不时的失忆无可奈何,就更不会有多余心思放在那些违和上了。总归人还是这个人,那么无论如何改变怎样违和,便都不重要了。沈望舒如今的心态很好,忽略掉路以卿身上的违和,她便如之前的许多次一般,指点着车外细细与路以卿说起了长安城的情况。哪里是官署,哪里是市场,哪里又是住宅。王公住在哪里,官员住在哪里,富户住在哪里,贫民又住在哪里,这些在长安城中都分得清清楚楚。路以卿早在历史书上看过这样的坊市制,此时听沈望舒娓娓道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我在家中炒菜正好缺了盐,为了买包盐还得跑上半个城?”沈望舒闻言便忍不住笑,顺口调侃了她一句:“阿卿还会炒菜?”路以卿:“……”好吧,她确实不会,但这也不是你转移话题的理由啊。沈望舒并没想转移话题,随口调侃一句后便答道:“如你我这般人家,家里不会缺了盐。若真缺了,自有仆从前去采买,也不劳你我费心。而换做普通人家也不会为了一把盐跑半个城,左邻右舍先借了,来日买了盐再还回去就是。”路以卿张张嘴,想说一袋盐也没几块钱,借一点还用还啊?不过转念一想古代又不同,听说古代没有晒盐都是煮盐,盐就特别贵。平民百姓经常吃不起盐,盐商却是个个富得流油。想到这里,路以卿忽然眼前一亮,感觉自己“吃软饭”的境况有望转变。她一把抓住了沈望舒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兴奋道:“阿卿,我刚想到一个法子,可以不费力制出许多的盐……”沈望舒却不等她说完,就抬手压在了她的唇上,而后淡淡道:“晒盐是吗?”路以卿顿时呆了呆,感觉沈望舒移开手,便喃喃道:“原来现在已经有晒盐了吗?”说完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微微蹙起眉头:“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晒盐?”沈望舒摸摸她的脑袋,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真傻,当然是你以前告诉我的。”路以卿又呆了,连被说傻都没顾得上。不过晒盐这种事其实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聪明人想到也不甚稀奇。说不定就是从前的“路以卿”为了给家中财富再添个进项,活动脑子想到了这些,反正之后的实践也总有下人会去做,并不用劳她费心。想到这里,路以卿便又问沈望舒:“那咱们家中现在也卖盐吗?”沈望舒又摸了摸她的头,叹道:“傻孩子,卖私盐犯法的。而且咱们路家如今已是树大招风了,家中又只有你和父亲二人,再插手盐务只怕立刻就会有人忍不住冲路家下手了。”路以卿顿时想到了不怀好意的襄王,她撇撇嘴有些气馁,便嘀咕了一句:“家里还有你。”沈望舒说错了,路家不是两个人,是三个。第15章 亲亲就不疼了路以卿的心态转变得很快,前几日还满心怀疑想着要和离,扭头却又承认了沈望舒家人的地位。倒不是她善变,而是这几天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既然沈望舒如今是真心以待,且不看剧情如何,她一心一意把人拉拢住,难道那自大又无礼的襄王还真能挖了她的墙角?想到当日沈望舒对襄王“自以为是”的评价,路以卿觉得自己胜算还是挺大的。沈望舒自然不清楚路以卿的这番心路历程,不过路以卿对她的态度转变她也是看在眼力的。可以说这是对方失忆后转变最快的一次了,她意外之余,也觉得有些惊喜。两人间气氛融洽,在马车上闲聊几句,很快就到了码头。长安城乃是一国之都,理所当然也是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中心。城外的码头惯来热闹,船来人往,车水马龙,隔得老远便能听到人声喧嚣。马车远远就停下了,路以卿好奇的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码头上人来人往,扛包搬货的,往来行商的,官员回京的,各种各样的人往来其中,便好似绘就了一副古色古香的图卷。这看着可比电视上看着真实多了,路以卿少年心性不免多看了两眼。等路以卿看够了热闹,回过头来才想到问一句:“阿爹的船什么时候到啊?”沈望舒也不阻她看热闹,此刻听问便答:“前两日传的书信,只道是今日,具体时间也说不准。”事实上能确定是今天已经不容易了,还亏得路家商行送信频繁,否则也就轮不到她们二人亲自来接,而是派个管事来码头等着了。至于等几日,那就说不准了。路以卿听了也没说什么,毕竟古代消息落后,又没有电话网络随时联系,做什么都只能估个大致时候,她也快习惯了。只是来都来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若是在这小小的马车里枯等,她又觉得有些无趣。于是扯了扯媳妇衣袖,说道:“一直在这里等着也很无聊啊,要不然咱们出去走走?”沈望舒看她一眼,路以卿又往码头方向指了指:“我看到好多货船,去看看是什么货物可好?咱们家也是做生意的,知彼知己才能财源滚滚啊。”她说得一本正经,奈何理由找得实在蹩脚。沈望舒唇角勾了勾,到底还是忍下了笑意,应允了:“好吧,那就去看看。”路以卿很高兴,下了马车就没松开沈望舒的手,拉着她就往码头去,兴致勃勃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等走近了那些货船才发现,原来码头不仅是运货周转的地方,很多生意也就是在码头上直接谈成的。大生意便寻个私密处单独谈,有些生意不怕人听的,干脆就在路边谈了起来。讨价还价,你来我往,商人们说得眉飞色舞。路以卿随便听了两耳朵,便没了兴趣,因为能在路边随意谈的生意,真就是很普通很寻常的,完全没什么好听。这时沈望舒拉了拉她,指向远处一艘大船说道:“那边是陈家的船,他家的船惯爱往南边走,总会收罗些奇巧之物回来。阿卿若是有兴趣,咱们不妨去那便看看。”路以卿闻言顿时忘了之前的豪言壮语,眼睛一亮道了声好,便拉着沈望舒往那边去。陈家的货船边围着的人果然比旁处要多,而且多是些大户人家管事打扮的人。一群人围在货船下的码头叽叽喳喳,若是仔细去听便能发现,原来是各家都向陈家提前订好了货物,正会儿要货的同时,也在打听陈家此番有没有带回什么新奇的好东西。路以卿也好奇这年头什么东西稀奇,虽然她不一定清楚,但来自现代的她自认为见识要比这些古人好得多。当下来了兴趣,便带着沈望舒又往前走了些,几乎凑近了人群。沈望舒却在此时拉着了她,摇摇头说道:“看个热闹而已,别凑太近,一会儿咱们还是去……”话未说完,路以卿正仔细听着,冷不丁却被沈望舒大力拉扯了一下。她毫无防备一个趔趄,直接跌进了沈望舒怀里,与此同时也听到了对方急转的话音:“小心!”路以卿不知道小心什么,偏过头的瞬间,眼角余光好似看见有银光一闪而过。她心里陡然生出危机,站起身正要护在沈望舒身前,却不料竟被对方抢了先。她愣愣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沈望舒,一时竟回不过神来,直到瞥见点点殷红绽放在沈望舒裙角。一瞬间,似乎有根弦在脑子里崩断了,路以卿骤然变色,抢前一步握住沈望舒手臂:“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这里可是有歹人?!”话音落下,却被沈望舒一把捂住了嘴。后者根本没给她咋呼声张的机会,捂着她的嘴便将人拖走了,若非路以卿瞥见了那血迹,看见了那刀光,只怕都要以为意图不轨的人是自家媳妇了。可饶是如此,路以卿也没放松,直等到两人远离人群,她才扒开沈望舒的手着急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捂着我的嘴做什么?”说完她也看到了沈望舒的伤,幸好只是手背上的一道划伤,不是什么要害。只那殷红的血顺着白皙的手背滑落,雪白血红,依旧触目惊心。路以卿心疼了,赶忙从怀中掏出帕子来给沈望舒捂伤口。沈望舒却仍是脚步匆匆,牵着路以卿继续往自家的马车方向走,边走边道:“方才有人躲在人群里浑水摸鱼,你若声张,让人见了血只怕局面更乱。”听到这话,路以卿心里打了个突:“不是歹人,是有人冲着我来的?”沈望舒面上平静,心中却带了两分懊恼:“是我不该带你过来,这里鱼龙混杂,出了事都找不到人。”也是她低估了某些人的耐心,药才给了几天,便等不及了。路以卿闻言沉默下来,虽然沈望舒对她从来不多说什么,可有赖于她知道剧情,隐隐约约总比旁人多猜到几分。当下心里也不知是该气愤,还是该恐惧,莫名的无力感笼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