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TXT全集下载_34
作者:小合鸽鸟子      更新:2023-06-20 09:16      字数:9866
  *留在原地的姜诺这才感受到遗憾,总觉得这个告别不够正式。他回到苍蝇馆子,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地跟林淮和伊斯特说:“王招娣走了。”“嗯,她跟我们说过了。”林淮嗦粉的速度没停,含糊地问,“怎么,你在外面没见到她?”“见到了。”姜诺说,“但她这次走了,以后都不回来了。”“别这么怅然若失嘛,这都什么年代了,地球早八百年前就是个村了。”林淮看得开,“而且她就在群里,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她聊天。”“说到群……”伊斯特插话了,擦了擦嘴,问:“要不要给宴若愚带点麻辣烫?”“他不吃这些东西,嫌脏。”姜诺顿了一下,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到给他带吃的。”“因为我们晚上要去看鸭子啊!”伊斯特激动到抖腿,林淮也在抓紧吃,说:“我预告都发出去了,今晚直播科尔鸭破壳。”姜诺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话题了,只记得刚拿到鸭蛋那个晚上,宴若愚就激动得用手电筒照鸭壳内部,拍胚胎的发育情况往群里放。由于vee和王招娣的加入,“两桌麻将”的消息变得越来越多,姜诺房间里有狗大家还是能理解的,宴若愚房间里即将有只鸭,那当然有很多问号。然后宴若愚就科普,这不是普通的鸭,这是嫩白软滑肥的科尔鸭,群里的人就算对鸭子不感兴趣,一听科尔鸭的身价,也天天签到式询问宴若愚鸭蛋长什么样了,什么时候孵化,只要聊到鸭子,群里的消息就分分钟飙到99+,姜诺没参与,就开启了消息免打扰,并不知道宴若愚结束录制后回房间,发现蛋上破了个洞,是鸭子从里面啄壳了。伊斯特拿城镇居民的户口,从小生活在城市里,逢年过节才回乡下,哪里见过鸭子破壳这么稀奇的现象,好奇得不得了,见林淮一点吃饱的迹象都没有,不免催促:“你怎么这么能吃,你快点成不成,吃完了咱赶紧走,我怕去晚了,鸭子就出来了。”林淮的眼中充满西北农村人的朴实和淡定:“你别着急啊,鸭子啄壳啄个一天一夜都是正常的,你现在去了,见着的也只有一个洞,然后有只小鸭子一点一点地用嘴巴戳壳,跟放慢倍速的啄米鸟似的。”“那也有意思。”伊斯特拉姜诺的衣摆,使眼色道,“你也说林淮两句呗,我想看快点去看鸭子。”林淮乐了,问:“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干嘛非要等我。”“我——”伊斯特也是心直口快的人,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有些支吾。姜诺看在眼里,就在回去的路上问伊斯特:“你是不是又点怕宴若愚。”“那肯定的啊,”伊斯特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激动地差点握住姜诺的手:“你怎么知道?”然后他又飞速自问自答:“哦,我知道了,你从他房间里搬出来,肯定也是因为怕他。”姜诺:“……”姜诺问:“你怕他什么?”伊斯特一时说不上来,挠挠头发,一副并不聪明的样子:“对啊,他人其实挺好的,我为什么要怕他呢,而且他有的时候还挺幽默,他——”伊斯特眼睛又睁圆了,指指点点道:“他有钱有颜有才,居然幽默。”姜诺看着他,问:“这是减分项吗?”“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伊斯特连忙解释。他说,他一直以为幽默是他这种人才会拥有的技能,他很普通,所以需要幽默作为闪光点。姜诺看着走在前面眼观手机耳听八方的林淮,说:“林淮也挺幽默的。”“真的假的,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伊斯特小声的,用手肘碰姜诺的手臂,说,“你不觉得他现在这样才是最真实的吗。”姜诺望过去,林淮比他们快三五步,头颅微低,脸上没什么表情,迅速滑动屏幕,把里面的讯息往脑子里塞,生怕看少了,就脱节了,所以连走路这点零碎的时间都不放过。然后他突然收到一条讯息。发消息的人能让他停下脚步匆忙的脚步,把目光从手机里挪开,清澈的双眸在人潮和车流中寻找着,锁定一家奶茶店。“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宋舟想喝奶茶,我去帮他买。”林淮说完,就顺着人流往马路对面走去。姜诺看着少年无论在何处都出挑明显的背影,说:“我看得出他很想赢。”“而且是最想赢的那一个。”伊斯特补充,叹了口气,文绉绉道,“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从一开始就奔着那个目标去,反而慧极必伤。”姜诺双手叉腰,往旁边退了一小步,用一种重新伊斯特的目光打量他,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看得透彻吧,”伊斯特有些得瑟,洋洋得意地笑,“我在这个节目里获得成长了!”姜诺也笑了,不由问:“那你想赢吗?”伊斯特收了笑。城市的高楼大厦阻挡了落下的夕阳,但他们今天运气好,看到了一大片晚霞。伊斯特望着那些漂亮的云彩,也怅然若失了:“王仙女走之前跟我们说,三个月前她提交报名表时,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节目里认识这么多人,所以她很知足。”“我也知足了,”伊斯特深吸一口气,用呼吸掩盖鼻音。他说:“我爸妈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跟我说加油。”他扭头,重新看向姜诺,眼底湿润,但嘴角咧开来笑:“他们以前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又为什么不在高中生涯最后一个暑假冲刺学习,来参加个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的说唱比赛。”伊斯特说:“他们现在会跟我说加油了。”“值了!”他抹了把眼睛,又变回那个乐乐呵呵的高中生男孩。林淮拿着奶茶打包盒回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出他有哭过,伊斯特抱怨林淮只买一杯,都不给他买。林淮揶揄埋汰,说凭什么要给他买,他又不是自己室友……这回他们俩一起走在了前头,你一句我一句,全是没营养的对话,但就是能聊个不停。姜诺没追上去,一个人默默地走,突然想再看看晚霞,扭头的那一瞬间,宴若愚刚好给他打来电话。姜诺接通,也彻底转过身。宴若愚在电话那头说:“你在外面吗。”宴若愚并不知道姜诺此刻就在匆匆的人群中,逆着人流正对西边的天空,宴若愚又说:“今天的晚霞很美。”光影稍纵即逝。纵观人类历史,从未有一个时代像今天这样碎片、擅长遗忘。而他们正巧在看同一道风景,在今天的这一瞬间触及时空本身的辽阔和永恒。这让姜诺突然也有了落泪的冲动。日落属于整座城市,千万人都在漫天的霞光里,只是无心看而已。而他们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被谁爱着,又爱着谁。*姜诺最终还是去了林淮发现的那家奶茶店,买了好几杯饮品,其中一杯蜂蜜柚子茶加珍珠。第82章晚八点,宴若愚房间内,白玛、宋舟、宴若愚呈三角坐在一张麻将桌边上,聚精会神盯着桌子上的一个外卖纸盒,盒子里放着颗鸭蛋。那鸭蛋呈青白色,个头比一般鸭蛋还要小上一圈,鸭蛋正中间有个指甲盖那么大的**,洞内,还没破壳的科尔小鸭正在用姜黄色的小嘴一点一点戳壳。和伊斯特不一样,宋舟的童年在农村度过。他在镇里读小学,每次放学,他都会蹲在门口卖蚕宝宝和鸭苗的商贩前,蚕宝宝一块钱十只,鸭苗一块钱一个。蚕宝宝在宴若愚眼里就是毛毛虫,他想想都毛骨悚然,还是黄嫩嫩的鸭苗可爱,就问宋舟:“你买了吗?”宋舟点头,宴若愚就向他取经,想知道鸭子孵化出来后到底怎么伺候,宋舟给他打包票,说鸭子特别好养,还很亲人,人走到哪儿,鸭子就会摇摇摆摆地跟到哪儿。“这么忠诚啊。”宴若愚感慨,眼睛一瞥,注意到原本趴在桌子下面的出息用前肢扒桌沿,舌头外吐像是要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就用手边记歌词的一个小笔记本拍出息的头,像个严父一样教育指责:“像什么话,趴回去!”出息嗷呜嗷呜两声,不情不愿地趴回桌子下面,宴若愚继续问宋舟:“然后呢?”“然后没过几年,我被父母接回城里,再回乡下,那两只鸭子已经没了。”宋舟笑了一下,宴若愚见他如此唏嘘,也能猜个**不离十。上一代人对子女的宠物很少怀有尊重的态度,宋舟一走,他的街坊邻居很有可能就起哄着把那两只鸭子吃了。但宋舟却说:“我走后,我的鸭子跟隔壁的鸡打架,鸡把它的鸭掌啄烂,我的鸭子就感染死了。”宋舟补充:“所以我很喜欢吃鸡,解气。”宴若愚:“……”白玛:“……”宴若愚和白玛对视,宴若愚说:“这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白玛也愣愣的:“这个结局和我想的也有点不一样。”*桌下的出息突然警觉,它嗅觉灵敏,没等姜诺他们摁门铃,就摇着尾巴冲到门前扒扶手。它太激动,门一开就往外扑,没扑准,把林淮摁倒在地。林淮极具主播的职业精神,爬起来那几秒钟都不忘发言:“感谢小合鸽鸟子送出的鱼粮,叫上你七大姑八大姨都来我直播间哈,里面有宴若愚!”被迫营业的宴若愚一脸问号,但一见林淮身后跟着姜诺,眉眼就舒展开了,使劲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姜诺赶紧坐过来。姜诺手里全是饮品,什么口味都有,分给在场的其他人后将加珍珠的那杯推给宴若愚。宴若愚的目光跟其他人刚好相反,一直跟着姜诺,所以没人注意到他的心猿意马。伊斯特更是一门心思扑在鸭子上,鸭蛋就在眼前,他还复读机般重复:“鸭子呢,鸭子呢,鸭子呢?”“鸭子还在里面。”白玛好心提醒,让他别太激动。伊斯特小手无处安放,想摸摸鸭蛋又不敢。白玛就帮着把鸭蛋放伊斯特手心里。没见过世面的伊斯特真的要哭了,又化身复读机,重复“蛋是热的”,宋舟怕他太激动,手一抖把鸭蛋摔了,站起身护着伊斯特的手将蛋重新放回保温盒内。这个过程只有三五秒,林淮就在这三五秒内抢占了宋舟坐过的椅子。宋舟站在椅子和桌的缝隙间,跟林淮说:“你坐对面去,这是我的位置。”“这些椅子桌子是从隔壁麻将房里搬来的,不是你的。”林淮鸠占鹊巢,还一脸理所应当,“感谢‘淮仔小舟不要吵了妈妈爱你们’送出的猫薄荷。”宋舟:“???”林淮注视着直播间的留言区,故作一本正经道:“感谢‘小舟快坐淮仔腿上’送出的彩虹糖,太谢谢了,破费了破费了。”宋舟:“……”宋舟被呛得两眼一抹黑,坐到了林淮对面,和白玛伊斯特并排。伊斯特还处在一个冷静不下来的状态,嘴里甚至冒胡话,问白玛:“你们家养鸭子吗?”林淮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你清醒一点,青海没有海,人家在草原上养牛羊!”白玛点头,说:“我们养牦牛。”伊斯特吃过牦牛牛肉干,特别有嚼劲,也比一般牛肉干贵,就随口问了句:“你们家有几头牛?”白玛微微仰头,在空中数了会儿,说:“也就一千多头吧。”伊斯特圆圆的眼睛里有大大的问号:“???”“还有两千多头羊,十几头藏獒。”白玛补充,跟伊斯特说,“小舟养过鸭子。”“啥,你家里都有八栋大房子了,你还养鸭子?”伊斯特被这些数字惊清醒了,看看这一桌子人,幻灭道:“说唱圈里不穷的rapper是不是都在这儿了?”*林淮给伊斯特念直播圈里的评论:“妈妈们钱没有,但热搜可以帮你搞一个,来,姐妹们,跟我一起刷#伊斯特好可爱鸭#。”林淮话音刚落,门口响起敲门声。宴若愚去开门,elves从门后探出头。他不知道林淮在直播,心潮澎湃地问宴若愚:“鸭呢?在里面吗?”房间内空气突然凝固,只有评论区在疯狂刷新,从#伊斯特好可爱鸭#转为#某偶像深夜暗访另一偶像找鸭#。宴若愚哭笑不得,去旁边的麻将房再拿了张椅子回来。初来乍到的elves跟之前的伊斯特一个激动样,双手无处安放,想摸鸭蛋又怕自己失力道,把鸭蛋弄坏了。elves坐在最边上,盯着那个指甲盖大小的洞孔,问:“这鸭子什么时候能孵出来?”“说不准,”林淮问,“你怎么知道宴若愚有鸭。”“他给我看过照片。”elves指了指宴若愚,一低头,发现下面还蹲着一条狗,更羡慕了,跟宴若愚说,“你应该在《理想的生活》,而不是《makeitreal》。”“这狗不是他的,是我室友的。”伊斯特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问姜诺,“对啊,这狗不是你的吗,为什么会在宴若愚房间。”姜诺深吸一口气,含糊道:“这狗其实算我们俩的……说不清了,不说了吧。”姜诺闭口不谈,直播间评论区快炸了,也便宜了林淮,打赏人的id清一色全是“宴若愚姜诺儿女双全”。*鸭子破壳遥遥无期,他们又有七个人,就真凑了一桌麻将,不玩的人旁观。宋舟原本没打算玩,奈何林淮牌技太差,局局都给坐下家的姜诺放炮,宴若愚在上家碰和杠,他实在看不下去,跟白玛调换了位置,做林淮对家。如果说之前完全是友谊赛,那么宋舟的加入就是以一己之力将所有人带入hard模式,往那儿一坐就是老港片里的赌神。他上场就胡还好,要是耗时间,那最后胡的肯定是清一色。林淮都看傻了,问:“你怎么这么会打牌。”“我妈爱打牌。她工作很忙,经常要陪客户打牌。她陪不了我,我就陪她打牌,看多了就会了。”宋舟见林淮已经把直播关了,就说了些家里长短,“她教我,做生意要有的放矢,让别人都小赢一些,自己就能小赚一些,比如我知道,你缺一张六万。”林淮眼睛一亮,大喊一声“碰”,美滋滋地把六万收下,脑子一热,打出一张捂了许久的八万,宋舟在下一秒喊“胡”,牌往桌面上一摊,就只缺张八万。还没从碰牌的喜悦中出来的林淮:“???”“再来!”林淮就不信了,要跟宋舟再战,宋舟的手机响了,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睫眨动,把位子还给白玛,就出门接电话了。而他一离开,林淮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宴若愚说岭安人把一局麻将叫做“一年”,宋舟离开后,林淮还真有种度“局”如年的漫长感,所以让elves顶替上自己的位置,他出去找宋舟。而他并没有在走廊上看见宋舟,但隐隐听到厚闷的回声,循声过去,宋舟躲在员工通道里。都这么晚了,这地方无人问津,只有宋舟在跟电话那头的人交流。他们说的是粤语,林淮一句都没听懂,但能辨认出对方应该是宋舟的父母。父母说话慢吞吞的,甚至有些局促,与情绪激动的宋舟形成鲜明。宋舟越讲越快,听上去像是在指责。林淮背靠墙壁,头都要听大了,眼睛往别处瞟了会儿再挪回来,随意走动的宋舟刚好踱步到他面前。林淮吓了一跳,嘴半张着说不出话,宋舟还没从另一套语言体系里抽出来,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林淮说:“咩啊。”林淮:“……”林淮见宋舟一脸苦相,寡欢抑郁,就学羊叫逗他:“咩——”宋舟:“……”宋舟没觉得好笑,倒是电话那头的母亲听出还有其他人在场,急忙用普通话问:“是小舟的朋友吗?”林淮连忙挺胸抬头,正经得仿佛宋舟妈妈就在眼前,还特意把声音压低,听起来更有成熟感:“阿姨你好,我是宋舟室友。”“你好你好,”宋舟妈妈说,“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宋舟,他马上就要开学了,到现在都没买回去的机票,把我急死了……而且我们之前都不知道他回国了,是亲戚朋友说他参加节目上电视了,我们才知道的……他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也不回家,都不知道他想干什——”宋舟没等他妈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看向林淮的眼神非常防御:“不管你的事。”但林淮注意到他的呼吸,很粗,吐气吐到最后会有些抖。这让他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在宋舟转身前拽住他的胳膊,跟他说:“那你跟我回家吧。”宋舟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林淮是认真的。“既然你不想回家,那等节目录制完后,我带你回兰州玩几天。”林淮好脾气地顺着他,“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挺欣赏梁真,我和你妈四舍五入也算见过面了,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去温州见梁真和他对象也成。”宋舟眨眨眼,沉默了三五秒,并没答应这意料之外的邀请。他觉得意外。他看了一些梁真和林淮争执的花絮,林淮永远是分寸感极强的那一个,许诺出一张名为“妥协后追求”的空头支票,诱惑其他人跟他一起让步理想,进击市场。这种一味迎合的人确实是宋舟看不上的,可林淮又有那么点不一样——他在别人面前圆滑、敏锐、克制,他对自己坦诚,迟钝,热脸贴冷屁股像个甩麻佬。这种反差使得宋舟恍惚,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林淮。他想回去休息了,上员工通道里的那架电梯,电梯门打开后进去,转身,摁完自己房间的楼层后才跟林淮说:“我没看不上你。”宋舟的声音很轻。林淮怔住,回过神来,电梯门就要阖上了。然后他疯狂摁电梯按钮,宋舟在缝隙里见他一副摁钮不成就扒门的态势,手忙脚乱地摁里面的按键,终于使得关上的电梯门重新打开。他以为林淮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所以才这么慌张。林淮确实有话要说,战术咳嗽一声后压低嗓音说:“实不相瞒,我在岭安大学的心理咨询室做过志愿者,你要是信得过我,愿意跟我聊聊,也是极好的。”林淮嘴上说着正经的话,但手却一直在梳理头发弄出个成熟男人标配的背头,那眼神像是在暗戳戳地发问:“你看我帅吗?”宋舟:“……”宋舟白了林·人间哈士奇·淮一眼,心想这人现在臭美显摆的样子,确实挺真实的。第83章林淮这个捧场王一直没和宋舟一起回来,大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麻将也搓不尽兴,也就再玩了小一百“年”吧,直到听见捧着外卖盒坐边上的伊斯特嗷嗷叫唤,才从“年复一年”中醒悟出来,后知后觉自己不是来玩百年孤独的。伊斯特叫得这么响亮,玩麻将的人还以为鸭子出来了,全从麻将桌上抽身,将他围住,反而导致光线幽暗,什么都看不清。伊斯特只得把纸盒放在麻将桌上。如果鸭蛋上的孔里有摄像头,就会看见五个大男人脑袋挨着脑袋仿如五颗星,全都眉头紧锁,盯着小鸭子露出洞孔的嘴和头顶的一撮毛。所有人盯着那撮毛:“???”“科尔鸭不是白的吗?”elves最为幻灭,问宴若愚,“它怎么是黄的?”“还是特朗普黄。”伊斯特插嘴,一脸不敢置信,“它爹是不是被带帽子了,怎么生出个外国人。”宴若愚也傻了,盯着鸭子头顶那搓湿漉漉的、在灯光下反光的黄毛,说不出话。姜诺也差点说不出话,是被这三个没常识的人气到了。姜诺说:“鸭子长大还需要换毛,没换毛前,大多数品种的绒毛都是黄的。”三人受教了,边点头边发出长长地“哦——”,然后继续观察鸭子。白玛离得最近,眼神也最好,有些担忧道:“它好像没力气了。”“它啄这么久都没出来,会不会出事啊。”伊斯特也担心,伸手想把蛋壳掰开点吧,又犹豫地缩回,怕人类的干涉影响到小动物的自然成长。elves和宴若愚也有这样的想法和顾虑,三人齐刷刷看向把回老家种田当美好生活的姜诺,眼里全是对畜牧业知识的渴望,希望姜诺快点支个招。姜诺不反对,说有灵性的猫狗感知到生育困难时都会找主人帮忙,稍微剥点蛋壳不会对鸭子造成伤害。宴若愚见鸭子还是湿的,没能过心理这关,就授权伊斯特剥,自己围观。伊斯特很小心,但贪心了,围绕着洞孔将鸭蛋剥到四分之一才停下来,放灯光下一看,才发现壳壁上还有血,原本露出脑袋的鸭子渐渐蜷缩,并没有伸展开翅膀和脚丫。伊斯特慌了:“完了完了,我不会好心办坏事吧。”“别着急,你要相信它的生命力。”姜诺安慰他。所有人重新坐在,聚精会神盯着没什么动作的黄毛鸭。但盯久了,还是容易分神,连姜诺也看着看着拿出手机随便刷,等到凌晨两三点,鸭子还是不愿意睁开眼挣扎,白玛和elves熬不住,就都回了自己房间,只有伊斯特铁了心要看鸭子破壳,杵着下巴熬鹰似得凝视鸭蛋,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倦意,慢慢垂下脑袋,趴在桌上睡觉。宴若愚披了件外套在伊斯特背上,防止他着凉,再轻轻把椅子挪到姜诺边上。他坐下,身体朝向靠窗那张床的方向,劝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的姜诺:“你也休息会儿吧。”姜诺扭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张被褥整洁的床。那曾经是宴若愚的床,但显然有段时间没人触碰过了,隔着一条不足半米的空隙,另一张靠墙的床上有衣服和眼罩。那曾经也是他睡过的床。姜诺摇摇头,轻声说:“不了吧。”“还是说你想睡回原来的?”宴若愚不介意道。姜诺觉得他不正经,抬手推了他胸膛一下,宴若愚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将掌心摊开,正对心脏跳动的地方。姜诺的身子僵住。他有些难堪,也觉得赧然,目光游离无处安放,恰巧落下闭着眼的小鸭子上。幼崽在呼吸,随之抖动的身躯是生命力的象征,给姜诺一种呼吸与心跳重叠的错觉,那么脆弱,又那么炽烈。他抽回手,并不明显地喉结动了动,故作专心地凝视鸭蛋,宴若愚轻轻地说:“你掩饰紧张的时候,会习惯性咽唾沫。”姜诺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看向宴若愚,宴若愚一脸“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说:“嗯,还会提一口气屏住,眼睫毛也眨得比平日里快,就像现在这样。”姜诺提着的那口气差点吐不出来,被激得正要开口反驳,宴若愚目不转睛看着他,并没有看他放在大腿上的手。宴若愚料事如神:“你会把拳头握紧,大拇指藏进四指。”姜诺连忙把紧攥的五指松弛开,心虚地背到身后。“我没有,我——”他还想狡辩,眼眸闪烁。宴若愚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说:“你平时说话都是慢吞吞的,所以一着急起来,就容易卡壳吞字。”姜诺:“……”姜诺能感受到自己呼吸越来越沉,肩膀也有些垮。他不知所措地时候总会这样,宴若愚肯定也注意到了,正要说,姜诺一把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发声。这动作平日里肯定观察不到,趴在桌底下的出息都看傻了,毕竟自己一旦靠近宴若愚,他就暴躁得也跟狗差不多,只有被逼急的姜诺才敢用手心碰宴若愚的嘴。出息还清晰记得两人第一天见面时,宴若愚见姜诺手心有胶布时的抵触和嫌弃。然后他们从冬天走到夏天,宴若愚还是那个有洁癖的大少爷,却喜欢睡姜诺躺过的床,被姜诺捂住嘴动不了,就用弯起的双眼传达笑意。而那双眼无疑是他所有五官里最像母亲程婴梦的部分,微微下垂的眼角赋予他浑然天成的无辜感,他就是去杀人放火,也是男女老少通吃杀他们的心,再在心田里纵一把烧不尽的春火。他慢慢靠近。就着姜诺捂住下半张脸的姿势,拉近两人的距离,使得姜诺的唇碰上手背。趴在桌底下的出息大气不敢出声,缩回舌头闭上嘴用鼻子呼吸,见证宴若愚和姜诺隔着手心手背的温度,完成了一个悄无声息的吻。单身狗出息闭眼不敢看,埋头装睡。姜诺把手挪开,和宴若愚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听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也在观察你。”——当你冷静、克制、内敛,清心寡欲如同局外人,在划定的安全区内观察我,我也在看着你,赋予你存在的意义。*这种久违而强烈的存在感足以击溃姜诺所有的心理防线。他不再躲闪,不抗拒宴若愚即将落下的吻,迷迷糊糊还没清醒的伊斯特猛然睁大眼,大喊大叫:“我靠!”姜诺被惊着了,怂着肩膀像个偷吃糖被发现的孩子,慌里慌张对伊斯特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就是你想的那样!”宴若愚握住姜诺的手放在腿上,坦坦荡荡对伊斯特说:“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们也不瞒着了,其实我和姜诺——”“你和姜诺要鸭狗双全了!”伊斯特根本就没看到他们差点亲上嘴儿,注意力全在鸭子上。不知不觉中它已经钻出脑袋和翅膀,只有下半身还和蛋壳连接,出息也不再装睡,跳上一张椅子看那只一口就能吞下的鸭子。伊斯特给其他人打电话,没过多久,林淮和宋舟就结伴来了,两人都还是原来那身衣服,好像回房后没睡觉,而是促膝长谈了整晚。然后白玛和elves姗姗来迟,七个人加一只狗围住麻将桌,目光齐刷刷全在鸭子身上。它挣扎着跟剩下的蛋壳分离,翻了个身露出屁股,和蛋壳上几乎快分辨不清的四个字。“……嘻、哈、圣、蛋?这谁写得,这么恶趣味!”“额……蛋拿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可能是前人的寄托吧。”“然后蛋里蹦出个特朗普,靠。”“特朗普也挺好的,makechinesehiphopgreatagain就靠你了鸭。”“神特么特朗普,梁真要是知道了是不是有很多问号。”“嗷呜嗷呜,嗷嗷嗷呜!”“冲鸭冲鸭,小jiojio露出来呀……”“一只脚蹬出来了!”七个人一只狗围着鸭子瞎聊,当真是七嘴八舌,但小鸭子又陷入了疲倦期,瞪不动另一条腿,眼睛也慢慢闭起来。大家伙看着急了,把蛋捧在手心里,想帮忙吧,见着蛋壳边缘的血丝又怕帮倒忙,就把蛋托付给旁边的人,这么传来传去,最终传到姜诺手里。姜诺双手捧着,也下不定主意,想把鸭蛋递给宴若愚,宴若愚下巴一缩眼睛一眯,不愿意去湿漉漉的鸭子。可当姜诺把鸭子捧到他面前,原本精疲力尽的鸭子缓缓睁开眼,仰起头看宴若愚,发出小鸟一样的细细叫喊。“……它认你当妈妈。”姜诺把手又往宴若愚面前递了递,说,“你帮帮它。”话音刚落,小鸭子又叫唤了两声,跌跌撞撞想爬起来,却又摔倒在姜诺的手心,胸膛剧烈地起伏,仿佛整个身子都是跳动的心脏。这种对生命的渴望击中了宴若愚,驱使着他去触碰和感知,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剥开剩下的蛋壳。血渍只存在于边缘,小鸭子已经把营养全都吸收了,往下剥,蛋壳内部全是白的。小鸭子感知到外力地帮助,重新开始蹬脚,将蛋壳拔出时所有人都围着宴若愚和姜诺,见证一个生命的诞生,在姜诺手心里,在宴若愚的帮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