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TXT全集下载_31
作者:小合鸽鸟子      更新:2023-06-20 09:16      字数:10028
  “交往下一步不就是上床吗?”姜诺有自己的逻辑,“你看过两个男人什么都不穿躺一张床上是什么样子的吗,没看过先去看看,你看了,就不会对我有感觉了。”“你恐同?”宴若愚原本不能理解,细想,又觉得姜诺的反应太过于敏感,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阴影。”“没有。”姜诺回应的很干脆,就是因为太干脆,反而显得有猫腻。姜诺对宴若愚说:“你不是同性恋,你明明喜欢女的,喜欢有屁/股有奶/子的。”“你没屁股**我也喜欢你,”宴若愚见今天晚上拿不下姜诺,就把战线拉长,说,“我是认真的,我追你。”姜诺的呼吸越来越重,渐渐丧失耐心,跟他讲道理:“你总要结婚的。”“谁说我要结婚的?”宴若愚才没考虑到这么多,逐渐向他那个有情饮水饱的爹靠拢:“你要不要我现在给我爷爷打电话,当着他的面说这事儿。”“你气你爷爷做什么?”姜诺要疯了,只能跟宴若愚说狠的,“我不喜欢你。”宴若愚从未见姜诺的表情如此生动过,不觉得受伤生气,反而刺激他:“你不喜欢我什么?”“我不喜欢你有钱!”姜诺被逼急了,话都说不利索,“我一直小心翼翼装体面不在乎,我仇富!”姜诺手边只有枕头,他就把枕头摔宴若愚怀里,再站起来,在两张床之间的空隙走动,单手叉腰,低着头,另一只手的食指送到嘴边。他在组织语言,咬了好几次指骨,留下的咬痕比宴若愚留在他小臂上的红印还要清晰。姜诺并没有冲动到什么都说的程度,但也离最后的崩盘不远了,停下步子,没看宴若愚,气愤道:“我一直想不通,你这种人来玩什么说唱。”宴若愚紧逼:“我是哪种人。”姜诺掉到宴若愚挖的坑里:“你没住过出租房,没挤过地铁公交,没吃过路边摊,没穿过兄弟姐妹穿剩的衣服,没为学费发过愁,没被人歧视白眼……你……”“你根本就没过过苦日子,而你要是过过苦日子,你就会感激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而不是跑到阿姆斯特丹吃蘑菇要死要活。”他很沉很沉地吐了口气,抓了抓头发,克制不住地责备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是你找到我,你只要给我钱,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就是、就是真想找人上床,你把钱塞我兜里,我能不答应吗,我……我想回老家种地,我真的可能回去吗,不可能啊,姜智以后总要用钱的……平芗那种地方也回不去了,那地方没人烟没希望,回不去了!他要是能回去,也不用在岭安读高中,而你、你宴若愚……”“……你总要结婚的。”姜诺颓然坐在宴若愚的那张床上,终于看向坐在自己床上的人。他说不出话,他也说完了,就像中国好父亲vee会真情实感地认为王招娣应该结婚一样,他也把家里老小的未来往自己肩上扛,毫不怀疑宴若愚总要找个女人结婚的。那个构造出的、包容温柔的姐姐崩塌幻灭,真实的姜诺传统乏味,思维局限。他自己都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听完这一切的宴若愚却极为冷静,求真地问:“有钱是我的原罪吗?”姜诺一愣。宴若愚问:“就因为我有钱,我的痛苦就不算痛苦?”他又问:“就因为有钱,我的遭遇,就理应被忽视?”最后问:“就因为有钱,我的喜欢,就活该没真金白银值钱?”姜诺到底是个心软的人,不知所措地喃喃:“不是这样的……”“可是明明也是你说过,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什么?”姜诺眨眼,眸光闪烁。宴若愚说:“我要你爱我,你就会爱我吗?”他不再用喜欢,而是爱。这个字压得姜诺喘不出气,宴若愚却说:“你很傲慢。”姜诺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道:“我、我傲慢?”“在你眼里,爱、喜欢、拯救与救赎是穷人的特权。我有钱,所以我理应当被排斥在外。”姜诺短促地呼吸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的。”宴若愚看开了,往姜诺那张床上一躺,被子一裹,翻身道,“我要睡了,你洗脸刷牙完记得关灯。”“你什么意思?”姜诺猝不及防,不知道宴若愚葫芦里卖什么药,踢了踢床板,“你要睡,也回去睡,这是我的床。”“那你也去睡我的床,”宴若愚背对着他,赌气道,“当然了,你要是不想跟我一间房,你出去住也没关系。”“你这人……”姜诺都傻了,从未见过如此不可理喻之人,宴若愚在这时候转过身。他把自己包成粽子,死也不从姜诺的被窝里出来,理直气壮道:“我这人又怎么了?”“如果我投胎到普通人家里,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吗?不会!你只会把我当同类,邀请我去那桌烧烤坐在你身边,你会看到我的才华,会欣赏崇拜,就像我曾经欣赏崇拜你一样。”他揉了揉眼,声音里的哭腔瞬间扎进姜诺的心里。这才是他最大的不鸣,所以他控诉:“你以为,因为我帅,优越,有钱,聪明,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么?”他像简爱面对罗切斯特那样,不卑不亢:“你想错了,我的灵魂和你一样!”“我的心和你的一样,我们是平等的!”第75章宴若愚第二天醒来都已经过十二点了。还是睡在姜诺的床上,他侧过身看向有窗的那一边,自己的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堆叠在一起的衣物。然后他辗转回另一侧,被子里的四肢继续缩着,呆愣愣盯着墙壁。昨天姜诺搬行李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姿势,听着姜诺雷厉风行往行李箱里塞衣服和个人用品。塞到一半又全都拿出来,拿着拿着,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根本没几件,全都是宴若愚给他买的。所以他最后连行李箱都没拿,就只带上那台大学时期就用的笔记本电脑。鸠占鹊巢的宴若愚全程一言不发,除非姜诺来抢他怀里抱着的枕头,不然他不会从被窝里钻出来。姜诺当然没抢,就这么离开了,关门前还体贴地把床头灯关上。夜太深,谁都没有精力再去歇斯底里,宴若愚难得睡得很沉很沉,因为枕头上还有姜诺的味道,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当他醒来,他还是舍不得把手松开,从被窝里出来,而是想陷得更深,逃避现实地坠下去。他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而他如果还想把梦里的一切美好抓住,就必须彻底醒过来。他把脸埋进姜诺睡过的枕头里,压迫自己到呼吸困难的程度,然后孤注一掷般从热潮里钻出来,迎接新的一天。他换了新衣服,去了节目组给导师准备的休息室,汤燕关和另外三名选手都在,正商讨三天后的演出该唱什么歌,舞台该如何呈现。汤燕关的意思是用trapbeat,所有人分到一段十六个八拍的verse,汤燕关作为导师先唱,四名选手两两组合,verse之间用合唱的hook连接。至于舞台效果,他放了几段traivsscott和migos组合的合作舞台,感染力非常强,台下的观众全都跟着一起晃,非常有trap音乐的氛围。除了来自海外赛区的米其林,在场的其余四位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rapper,断不可能班门弄斧的在王墨镜面前玩oldschool那一套,只能拼更时潮的trap,这种类型的说唱对歌词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让观众high到被洗脑,那就是首合格的说唱。但国内最先玩trap的正是梁真这一波人,sad不由有些担忧,问:“如果梁真也选trapbeat呢?”“梁老师想玩更新的东西和形式,”汤燕关摇摇头,“我听说他们想做一首纪录片形式的叙事歌,梁真是‘拍摄者’,另外六个人分别代表不同的群体诉说自己对hiphop的看法。”“所以他从海选开始就非常有目的性的选风格各异的rapper,”elves懂了,“怪不得他会给我链子,原来是希望我也能参与进来,完成那场舞台。”汤燕关给选手们加油打气:“全国15强进12强的晋级淘汰主要看现场观众的投票,我们需要争取的是观众,而不是专业的乐评人。”米其林觉得有道理,说:“trap的现场效果肯定比其他两组的都抓耳。”“那就这么定了,大家回去写词吧。”汤燕关把暂定的伴奏发给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接受了,除了全程一言不发听他们讨论的宴若愚。而宴若愚静静地坐在那儿,气场强得比汤燕关还像导师。汤燕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宴若愚,有些尴尬的问:“bruce,你有什么意见吗?”宴若愚原本靠着椅背,现在直起身,打开手机放汤燕关发过来的那个trapbeat。鼓点是每首说唱伴奏的灵魂,trapbeat的特点就在于808鼓。这种类型的hiphop能火起来是有道理的,808音色低有回颤,听起来又脏又磁,非常中毒洗脑,是各大音乐节和夜店酒吧的不二之选。但宴若愚却问:“你们真打算做traphiphop?”其他人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有汤燕关说:“不行吗?”“至少你不能觉得行。”宴若愚说,“trap是梁真玩剩的,同样是导师,他都知道要创新,你还拿他不要的东西当宝。”汤燕关:“……”汤燕关不安地看向围着桌子的两台摄像机,原本有些松懈的摄影师全都重新严阵以待,切换角度记录这场嘴炮。汤燕关颇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谦虚道:“梁老师资历在那儿了,论玩trap,我们确实是弟弟。”宴若愚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尊敬他了?”汤燕关眨眨眼,再次看向镜头,像是在暗示宴若愚别乱说话,摄像机都在录着呢。“我知道他们在录,”宴若愚底气十足道,“观众来看真人秀不就是冲着这一幕吗,都多少期了,梁真看不上你,只跟王墨镜他们熟,你明明都看在眼里,还眼巴巴凑过去。”宴若愚没把汤燕关当导师,更像是朋友对朋友,颇为恨铁不成钢道:“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小愚啊,”汤燕关败下阵来,宴若愚又说,“但他又凭什么看不上你,就凭你是选秀节目出身?underground又怎么了,rapper又不是老鼠,凭什么都要以地下为荣。”汤燕关张了张嘴,眼前的宴若愚虽然愤懑嘴快,但条例清晰。“他要是真觉得原生态的说唱圈子比商业化后的好,那么讲究情怀,干嘛来参演这档节目。他之前就没吃过这档节目的红利吗,没这档节目,多少搞hiphop的还吃不上饭。说句难听不双标的,他来当导师又对idol和练习生有偏见,和那些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有什么区别。”“这个比喻……就有点欠妥了。年轻人别冲动,消消气……”elves来打圆场,问,“那你觉得我们该做什么歌?”宴若愚看向他:“你当了六年练习生,你觉得我们该做什么样的舞台?”sad也听懂他的话中话了,热血燃烧,但又顾虑道:“米其林没经过舞蹈训练。”米其林无辜举手:“对啊,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我们不需要一起唱hook,直到最后谢幕才一起出现在场上……”宴若愚拿来一张纸,在上面画舞台分镜头,就这么片刻功夫,将所有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比汤燕关更像个导师。他们换了伴奏,不再是典型的trap,而是偏流行,歌词在flow上从简,基本只有单押,最大限度将写练歌词的时间放在舞蹈编排上。汤燕关原本还有求稳的心思,但见宴若愚请得动shadower舞团来做伴舞,也就放手一搏了。之后两人唯一的分歧点在于到底要不要开全麦,毕竟有舞蹈,他们满打满算也就三天的时间排练,全麦的容错率太小,宴若愚就做了分配,有人全麦加手麦,有人半麦加耳麦。他开全麦,但录音棚版本肯定比现场收音的好,更方便加后期混音修音,不止是他们组,其他两组也需要在正式演出前进录音棚。节目组在这方面还是省钱了,专业又顶级的录音棚只租了一个,汤燕关组先进,使用时间为两个小时,录好之后下一组才能进来。五人根据演出顺序一个一个进去唱自己的那部分。宴若愚是最后一个,刚进去,梁真那一组人刚到,原本都在门口等着的,但探头探脑的林淮见正在棚里面的只有宴若愚一个人,眼睛一亮眉毛一挑,摁住姜诺的肩膀就把人往里面推,然后嬉皮笑脸地喊:“志哥,我们都看到你之前的彩排了,你好帅啊!”“对啊对啊!”伊斯特也从林淮身后钻出脑袋,帮腔道。几天前他就要睡上大床房了,姜诺半夜来敲他的门,问可不可和他一块儿住一间。他以为是暂时的,答应了,没想到姜诺就一直没回去,很明显是跟宴若愚闹矛盾了。可当他们假扮知心弟弟问姜诺到底发生了什么,姜诺什么话都套不出来,反倒是比以前更闷了,那气质跟梁真分配给他的角色刚好契合,亲眼目睹这十年来说唱怪现状……他也负责了这首歌的所有伴奏,镜头每转到一个新的选手,伴奏里的鼓点频率就会变调,突出每个人的不一样。每天晚上伊斯特鸡都吃不动要睡了,他还在捣鼓音轨,总觉得再做调整会更好。他像是憋着一股劲,这股劲与宴若愚的相撞,如同山崩对海啸,完全没办法相互包容,就像现在他们只隔着一层厚透明玻璃,玻璃里面的宴若愚带着隔音耳机,只能看见林淮和伊斯特的手舞足蹈,根本听不见他们都说了什么。而姜诺抿着唇,如果不是身后有人抵着退不出去,他根本不想和宴若愚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宴若愚一直看着他,凝望着,目不转睛,然后叹了口气,在耳机里响起带吉他和弦的伴奏后说:“你收拾东西连夜搬家的动静真的很大很大大到我不敢出声/也不敢说句挽留的话你为什么就不睁眼看看/我的心和你的一样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的灵魂也和你的一样”只有宴若愚的耳机里有伴奏。其他人,包括录音调音师听到的全是低沉的清唱。那四句太过于流畅,导致刚来录音棚的人都没意识到宴若愚在freestyle,宣泄少年人突如其来的崩溃。他在那四句里的姿态是那么低,跟他的声音一样低到尘埃里。但他不是在诉苦和挽留,他之前四句有多低,之后改说为唱的调子就有多高:“我辗转失眠于你离开的深夜我甚至会珍藏你和别人的照片我不会强求你回到我的身边只要朝夕一瞬间”全场继续沉默。那四句就算没击中姜诺的心,也给了林淮一个大霹雳。梁真在海选时的评价是客观公正的,在和宴若愚同水平的rapper里,他绝对是最会唱的一个。而那四个八拍的说和四个八拍的唱明显是送给姜诺的,他们俩到底有什么矛盾别扭,是个人都猜得到,唯有姜诺还在当懦夫,推开林淮和伊斯特,逃避地离开录音棚,等汤燕关一行人全走开才回来。他这鸵鸟埋头般的反应完全在宴若愚的意料之中。姜诺不是宋舟,不吃林淮那套胡搅蛮缠,宁可和宴若愚陷入拉锯战。宴若愚心里也门清,他和姜诺之间,谁先心软谁就是输的一方,姜诺跟他玩鸵鸟战术,他有的是时间奉陪。这原本就只是他们俩个之间的私事,偏偏有外人耗不起。在正式演出前的晚上六点左右,汤燕关单独请宴若愚吃饭,手边放着一个信封。“我有一个私交比较好的记者朋友,他最近正在整合《makeitreal》参赛选手的个人资料,无意中顺藤摸瓜到一些旧新闻。”汤燕关把信封递给宴若愚,说,“我觉得影响不太好,就把照片买下了。”宴若愚狐疑地接过,掂量了一下,能猜到里面放着照片。他撕信封的动作漫不经心,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就算里面放着他在国外开香槟趴赤身裸体跳泳池的照片,他也不会觉得惊奇。但信封里的主人公不是他,他盯着照片里还是短头发的姜诺,惊愕到瞳孔一缩。更让他感到错愕的是姜诺身边的姜善。岭安城的出租房里,27岁的姜善趴睡在床靠墙的那一侧,裸着上半身,手臂无意识舒展开往外一搭,就搁在了同样没穿睡衣趴着的姜诺背上。那还只是信封里的第一张照片,很明显是从一个偷拍的角度,像是在窗户纸上戳了个窟窿眼,然后对着里面仓促拍了一张。“我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汤燕关见宴若愚长久盯着那一张照片,都没往后翻,苦言相劝道,“只求你擦亮眼睛,别知人知面,不知心。”第76章不知过了多久,宴若愚才开始翻看后面的照片。还是在那个出租房里,姜诺掀开被子坐在硬木板床上,双腿垂下床沿,双手支在身侧。他没发现有人在窗户外面偷拍,所以没套上衣,浑身上下就一条裤衩。这还是宴若愚第一次见姜诺脱得这么彻底,整个人清瘦的很,跟没吃饱过似的。而就是这么可怜兮兮的姜诺,在照片里眯着眼,扬着下巴,张开嘴像是要把光吃到肚子里。他在这张照片里把还在睡觉的姜善挡住了,纸糊的窗户里泄进来的几缕晨光,正巧打在他脸上,灿烂得不像是在棚户区才能看到的风景。姜善在下一张照片里出现,他们挤在一个小水槽前刷牙,肩膀碰着肩膀,看起来很是亲昵。这种亲昵在之后的照片里都能找到踪迹,有一组照片是姜善递给姜诺一个特别大的泡泡圈,要姜诺拿着玩,姜诺一脸嫌弃,双手背到身后,觉得姜善幼稚。到下一张,姜诺就坐在姜善那辆送外卖的电瓶车后头了,手里拿着那个泡泡圈,很多很多泡泡随风飘散,在棚户区的小巷子里撒了一路。然后他们又回到了出租房里。汤燕关的这位朋友特别钟爱拍两人独处一室的场景,很多都是没穿上衣的。这些照片在性取向的暗示和导向上很强,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房间里的家具又旧又少,且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工作效率低下的电风扇,不然那些为数不多穿衣服的照片里,两人的衣领处不会湿得这么厉害。这就是棚户区的夏天,闷热,汗渍,没有风,有阳光。那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夏天。那本应该是个很好的夏天。宴若愚将照片都放回信封,问汤燕关:“……这些照片都哪里来的?”汤燕关揣测不出宴若愚到底是什么看法,小心翼翼道:“我的一个朋友给我的。”“那就让你的朋友把底片删干净,要是敢传到网上煽风点火,我不会放过他。”宴若愚一字一顿,从语气到眼神,都锐利得让坐在对面的汤燕关发怵“……但这个照片都是真的,”宴若愚的反应让汤燕关始料未及,他还想争取,含糊其辞道,“他现在吊着你,甩你脸色,但他以前和姜善……很有可能……”宴若愚极为轻松地靠上椅背,微眯着眼注视着汤燕关,等着汤燕关把话说完。汤燕关声音越来越小,到底还是没把那些隐晦的词句说出来。是他把照片带过来的,也是他先提出怀疑的,可宴若愚就是有恃无恐,反倒煞得自己捉襟见肘,弄巧成拙。沉默稍许后,宴若愚轻叹了一口气,对汤燕关说:“你以前不会玩这些套路的。”汤燕关这才重新与宴若愚对视。不知怎么的,他恍然觉得宴若愚和两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还是那么恣睢任性,凌厉率性,但少了放纵,多了分稳重。如果说汤燕关的成长是适应了一个又一个圈子的规则,那么宴若愚本不需要成熟。从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他从未做小伏低,只要愿意上桌,他绝对是最游刃有余的那一个。所以汤燕关挑拨离间那套在他眼里太低级,反让他动了给汤燕关上一课的心思。“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他们俩有一腿吗?”他真心实意看着汤燕关,确实挺希望他动动脑子好好想想,但最后也只能自问自答。“因为姜诺这人没那么多心思,他但凡注意着点,懂得藏着掖着,他都不会被你那位朋友拍得这么彻底。”“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不会撒谎……”宴若愚想到他和姜诺的第一次争吵,他当时急火攻心,满嘴混账话,姜诺被羞辱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但却坦荡一笑,报复性地跟他说大实话。他现在把那句大实话一字不落地告诉汤燕关:“如果他跟姜善真的曾经是那种关系,你觉得现在还会有我什么事儿?”“把你那些心思收起来,”他对汤燕关说,“别掺和我和姜诺的私事,不然,别怪我以后翻脸不认人。”汤燕关那天几乎是落荒而逃,那些照片被宴若愚如数带回酒店。他仰躺在床上,拿着照片的双手举高正对天花板上的光源,一张一张翻两年前的姜诺都是什么模样,怎么高兴,怎么嫌弃,怎么迷糊,怎么沐浴在大夏天的阳光里。他最喜欢的还是那张坐在床板上的,他对着灯光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那个邋里邋遢的姜诺栩栩如生在眼前,那他肯定会吐槽一句,你确实要奶/子没奶/子,要屁股没屁股。宴若愚被自己这念头逗笑了,可偏偏就是挪不开目光,满眼都是这个没奶/子没屁股的姜诺。然后他侧身,在姜诺睡过的床上抱住姜诺躺过的枕头。那上面还有姜诺的味道,诱惑着宴若愚把被子也抱进怀里,塞满双臂都不够,还笨拙地把脑袋都埋进去,脸颊贴着那张照片,再摸着照片往下挪,将那份冰冷一路传递到脖颈、锁骨、胸腹,停留再最炽热最情不自禁的地方……宴若愚知道自己彻底逃不脱了,他被只有姜诺才有的味道永远困住了。*第二天,全国15强和他们的导师来到录制现场。livehouse里做了全新的布置,舞台两边延伸出通向二楼导师席的“桥”,桥下,被选作大众评审的男男女女足足有六百人,全都是年轻人。这六百人将全权决定选手们的去留。按照以往的惯例,15进12强的比赛采用团队内的淘汰制,即表演结束后队内获票数最少的人被淘汰,所以三组成员之间并没有剑拔弩张,导师们也和和气气,汤燕关和宴若愚昨天虽然有些难堪,但他们非常有真人秀演员的自我修养,绝不把私下的不愉快带到镜头前,把好好呈现出一个舞台放在第一位。他们第一组上台,虽然提前彩排过好几次,但最终呈现的舞台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且比任何一场彩排都精彩爆裂。作为导师,汤燕关第一个登台。聚光灯从舞台打到导师席,他拿着手麦踩在导师沙发上,在场下一众尖叫声中唱开场的intro。他到底唱了什么大家都没在意,也不是重点,因为大家全都被他的气场和穿着帅到了。追光灯只有一束,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他边唱边通过桥走向主舞台,且非常自然地和台下观众互动。走到主舞台后现场气氛刚刚好,道具组掐着时间放干冰烟雾,汤燕关在朦胧不清中将麦交给elves,主舞台的灯光敞亮开,elves和sad站在近三十名穿纯白无袖t恤和红色工装裤的伴舞中间。音乐改变了节奏,elves和sad开始了他们的表演。从flow和腔调来看,他们俩的表演都特别有“韩味”,虽然有点拾人牙慧,但业务水平已经能吊打行业内绝大多数idolrapper了,尤其是elves,在完成高强度的舞蹈动作同时还能开全麦,看得伊斯特嘴巴越张越大,越来越呆滞,那嘴型像是在说:“wow,youcanreallydance。”“失敬失敬,”伊斯特在后台采访中五体投地道:“唱跳rapper原来是真的存在的。”但汤燕关组不是全员idol,还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米其林。elves和sad下场后紧接着就是米其林,霓虹色的舞台灯光变成一束束从地步往上射,被伴舞和米其林的身影切割。“赛博朋克那味儿有了。”赛后采访中,宋舟为这个舞台设计鼓掌。林淮就坐在宋舟旁边,闭着眼吹:“米其林不会用autotone,还是你更像皮卡丘。”米其林不仅不爱插电,还不会跳舞,从导师到工作人员都为他捏了把汗,就怕他这一段直接垮掉。但米其林没跳,反正没舞蹈基础,他也没强行去学,干脆就站在舞台正中间说一段快嘴,每一个短语都像一颗子弹,“击中”身边的伴舞让他们一个接一接倒下,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场上。场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场上的编排还在继续。光源收缩,最后只剩下一束打在米其林身上。他没有多做停留,干脆利落地离开那束光源,他身后,宴若愚侧着身蹲在地板上,拿着手麦,在背景音乐响起一滴水落下的声音后念:“fall(下坠)。”他和其他组员一样,穿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裤子正是neverland和某型号战斗机的最新联名款,有立体口袋和飘带,很像军队里的伞兵裤,只不过是黑色的。冲锋衣正面有三角绑带设计,自带露指机车手套,宴若愚把拉链拉到顶,遮得越多,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越显露无疑。除此之外冲锋衣还有帽子,侧身单膝跪地时宴若愚戴着冲锋衣的帽子,但随着慢慢起身和往台前走,他慢慢把帽子往后撩拨,露出重新补色的一头红发。他压着声音,慢条斯理地用黑人嗓念唱:“drunk,fall(喝醉了,下坠)wakeup,fall(醉醒了,下坠)drunk,fall(醒了再喝,下坠)dream,fall(喝了做梦,下坠)regret,fall(梦里忏悔,下坠)tearandpray,fall(流泪祷告,下坠)tilliseeyou,fall(就连遇到你,下坠)onlythegaze,rise(直到你凝视,rise)”他彻底站直身,舞台的灯光从原本的一束变成亮如白昼,被米其林“击倒”的所有伴舞也全体起立,在宴若愚流畅的全英文的flow里舞动。如果说之前的表演完美调动气氛,那宴若愚这段就是直击内心的,在赛后的采访中,所有大众评审都对宴若愚赞不绝口,更有一些人激动到语无伦次,一直重复“宴若愚好帅啊好帅啊好帅啊”。记者随后问其他战队的成员怎么看待汤燕关组的表现,怼天怼地如王招娣,说了两句“小孩子才有心思搞得这么潮”,也心里很诚实地败下阵来,承认这个弟弟真的好帅啊。记者听了太多遍“好帅啊”,问到姜诺,舌头都快捋不清了,把“他们都觉得宴若愚好帅”说成“宴若愚好睡”。记者真心实意地发问:“你是他的制作人,又是室友,肯定见过他私下的一面,你觉得呢?宴若愚真的好睡吗?”姜诺眼睫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再突然反应过来似得直接离开镜头能拍摄的范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回到现场,汤燕关组的伴奏渐渐隐去,五人终于同台,在舞台后的强光照射下,背着光朝观众走来。掌声和欢呼如雷贯耳,王墨镜在汤燕关回到后台休息室后感慨:“大招是不是放太早了。”louis点点头,心服口服道:“我当了四季导师,我愿称之为现场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