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TXT全集下载_29
作者:小合鸽鸟子      更新:2023-06-20 09:16      字数:9981
  “不过现在村里人越来越少,年轻人去大城市,留下的全是老人和孩子,庙会……也停办好几年了。”姜诺没惆怅太久,因为回忆还是美好热闹的。他记得每个轿子里都有个小孩,全都化好妆扮成佛教道教的神仙,以及神话传说里的人物,比如白蛇许仙,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我想起来了,我还扮过祝英台!”他声音稍稍抬高了一些,跟宴若愚说,“姜善住院后才跟我说过,他**岁的时候就见过我了。那年暑假跟父母回过一次村庄过庙会,我被大人扮成祝英台的模样坐在轿子里,他看见了,就一直记着了。”他看向宴若愚,用一种偷偷的语气说:“我还记得《同窗》怎么唱。”宴若愚笑。他是信的,但偏要说不信,就是想听姜诺唱。“前面记不太清了,就会后面的……梁山伯看到祝英台耳上有环痕,怀疑她是女儿身,英台辩解,说‘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姜诺的后背慢慢滑下去,还穿着裙子呢,但一点都不端庄,一边小腿露出来,另一边弓着,踩在裙摆上,落在宴若愚眼里像天鹅的脖颈儿。他凝视着那截在裙摆里若隐若现的腿,心思都在脚踝上了,哪里还听得进姜诺都唱了什么,反而应了姜诺的念叨:“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衩裙。”宴若愚被说中了,一个激灵将视线从裙子上挪开,无处安放落在姜诺脸上,只一眼,就心虚地瞥开。可他逃不脱啊。他越想逃,就越心慌,最后彻彻底底没救了,栽进姜诺说的最后一句,梁山伯对祝英台心悦的那一句——梁山伯对祝英台说,他从此不敢看观音。宴若愚又何尝不是……从此不敢看姜诺。第70章姜诺第二天被订的闹钟准时叫醒。人人都爱睡回笼觉,他算自制能力比较强的,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又眯了会,等被窝里的空气浑浊到扑脸,就掀开被子坐起身,把遮住视线的头发扒开,落在宴若愚眼里,像花猫用爪子捋胡须。宴若愚没忍住笑,姜诺闻声看向枕在床头的宴若愚,惺忪着眼问:“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宴若愚用目光示意床头柜上还插着数据线的手机:“我早起吃鸡,都玩没电了。”姜诺:“……”姜诺克制地伸了个懒腰,踏上拖鞋进浴室。以前宴若愚总是赖床,姜诺都收拾好了,他还抱着枕头不放,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宴若愚不仅起得比姜诺早,还偏要跟他同一时间用卫生间,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洗漱台前。宴若愚是在姜诺牙刷都塞进嘴里后突然冒进来的,搞得姜诺进退两难,提前漱口跟他商量:“要不你先用?”宴若愚反问:“你觉得挤?”姜诺摇头:“我怕你觉得挤。”宴若愚也摇头,再点点头:“那就挤挤吧。”姜诺:“……”姜诺重新挤了牙膏,郁闷地将牙刷头塞回嘴里。一时间,窄小的卫生间内只剩下电动牙刷的震动声,两人用的是同一款,但可以用底座颜色加以区分,宴若愚自己的是标配的红色,几天前给姜诺下单时特意选了蓝色。几分钟后,水流声代替了牙刷的震动声。水龙头关紧后,卫生间内又重归寂静,洗漱台上方的镜子里,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站着,宴若愚出神地看着姜诺有些糟乱的头发,直视镜子的姜诺注意到宴若愚一直在看他。持续的沉默后姜诺先开口。他扭头,毫无商量余地地跟宴若愚说:“我要上厕所。”宴若愚没眨眼:“哦。”“……哦?”姜诺苦笑不得,“你不出去我怎么上厕所。”“啊,哦。”宴若愚这才清醒,卫生间那么小,他往旁边退两步就出去了。姜诺把门关上,再往马桶上一坐,双手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宴若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奇怪。他没思忖太久,收拾好了拧开门把手,等在卫生间门口的宴若愚已经换好了出门要穿的衣服。已经是夏天了,宴若愚不再套衬衫,就穿了件暗红底黑色图案的短袖,牛仔裤,neverland的联名板鞋,全身上下没超过三个颜色,显得整个人干净清爽,和少年感之间只差一个专业的打光。姜诺明显打量过宴若愚的穿着,但宴若愚却一言不发,等姜诺主动从卫生间门口挪出身,他才进去。这让姜诺更觉得反常。宴若愚平日里臭美的很,换新衣服后不会跟别人炫耀,就爱反反复复问自己他帅不帅,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跟一夜成人了似得,安稳冷静到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持续到两人去餐厅吃合并的早中餐。服务生上了一壶白茶,配上两个功夫茶杯,谁想喝就直接倒,喝完后再把茶杯放在边上。姜诺眼睁睁看着宴若愚拿着自己用过的茶杯,原本以为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等宴若愚拎起茶壶要往茶杯里倒水,他才急急忙忙出手制止,震惊道:“这个杯子我用过。”宴若愚听到了,但没松手,不觉得面前这个镶蓝边的精致小瓷杯有什么问题。姜诺只能直白地提醒他:“你不是有洁癖吗。”宴若愚这才反应过来,把杯放回原处。姜诺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宴若愚瞥开视线,没说自己还醒得很早,也没吃鸡,而是侧躺着静静看还在睡觉的姜诺。姜诺担心宴若愚的状态:“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宴若愚口是心非:“我没事。”姜诺见他不愿意说心事,也没强求,继而提醒道:“那你记得带点止痛药,你早上要是躺床上看手机,到晚上肯定会偏头痛。”宴若愚说:“这都被你发现了?!”姜诺见怪不怪:“裴小赵跟我说的。”“……哦。”宴若愚又心不在焉了,他不说话热场,姜诺也吃得味如嚼蜡,且越来越忍受不了宴若愚投来的目光,最后放下筷子,问:“到底怎么了?”宴若愚这次没躲,鼓足了勇气跟姜诺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姜诺不习惯他这么正经,笑了一下:“那你倒是说啊。”“我想用你的茶杯。”“……什么?”宴若愚深吸一口气,屏住,再一次拿起那个被姜诺的唇口碰过边壁的杯子。那是个润白色的瓷杯,杯内有一层亚光釉,便于更好的观赏茶本身的颜色。杯子口径不大,杯沿处嵌了一圈仿青花瓷纹路的花纹,宴若愚拿起茶壶往里注水,色泽清澈的茶水跳跃着从杯子溅出一两滴,落在桌上,和蓝边的杯沿上。这么点茶水不需要特意处理,宴若愚却偏偏要擦拭,当着姜诺的面慢慢地……不用茶巾,而是手。那双手弹过钢琴,握过麦克风,也拉起过自己的手。纤长的食指在茶杯边缘的那点水渍上磨搓,再稍稍抬起,指尖与杯沿由那珠水连接。——他在姜诺的注视下用手指划过整个杯沿,露骨得在探索什么隐秘的入口。但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他抓起旁边的一个粗柄汤勺,从不高的位置扔至茶杯中。茶花四溅没有声音,只有勺端与杯底接触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然后那个彩绘工艺的勺子静静躺在温黄的白茶汤水里,勺心一层透明的釉下,赭红色的金鱼在茶杯里栩栩如生地游动。姜诺彻底放下筷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姜诺问,眼尾通红。像是被戏弄了,他头低得不能再低,牙关紧闭,一言不发推开椅子站起身,仓促地往回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留宴若愚一个人在餐桌前。杯里的茶水凉了。宴若愚抽了张餐巾纸将茶杯和勺子遮住,坐在原位,度过了二十年来最漫长的十分钟。那十分钟里他就像个上断头台的死刑犯,对生命的渴望达到顶峰,导致过往二十年的记忆都往心口涌,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不再是后巷的雨夜,也不是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而是十分钟前,姜诺离开了他。他身后万贯家财不变,他从那一刻起一无所有。然后姜诺的一通电话赦免了他,让他快到酒店大厅来。宴若愚挂断后,头脑先是一片空白,再冲到大厅,等候区里沙发上不止林淮他们三个,还有白玛。白玛不好意思搭车,林淮硬要把他拉上,说没关系的,他们三个平日里都坐宴若愚那辆雷克萨斯去录制现场,那车后座宽敞着呢,再捎他一个绰绰有余。“放心,坐得过的。”姜诺帮腔,尽量表现得寻常,好像餐厅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是姜诺能做的最大让步,宴若愚还想维持现状,就要懂见好就收。“……嗯。”宴若愚冲白玛挤出一个笑,问,“两张床拼起来睡舒服吧。”白玛也笑:“我昨天直接让前台给我换了间大床房。”“还能这么操作?!”室友同样被淘汰的伊斯特学到了,边往停车场走边嘀嘀咕咕,“那我回来以后也要换。”“你怎么这么自信,”林淮埋汰他,“今天导师公演后只选15人进战队,你万一被淘汰呢。”伊斯特阴阳怪气:“那是,你是梁老师心头宝,淘汰谁也不会淘汰你啊,你等着吃麻将吧……”宋舟终于插话了:“什么麻将?”“你还不知道吧,”伊斯特强行钻到宋舟和林淮中间,给他科普,“我们之前打赌,梁真要是给idolrapper项链,我就穿lo裙子;梁真要是选idolrapper进战队,林淮就吃麻将。”伊斯特手比脑袋更快地往后一指:“梁真对宴若愚印象那么好,肯定选——”伊斯特闭嘴,因为他发现走在后面的宴若愚和姜诺一言不发。两人中间隔了半米的距离,一个目光无处安放小心翼翼往姜诺那边看,另一个坚决侧开半张脸,不和宴若愚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这种微妙的尴尬在上车后依旧存在。宴若愚开车,姜诺像往常一样坐副驾,四个人挤挤坐在后面,开开心心兴高采烈,却碍于前面两人而不好意思说话,只能憋着,见机行事。但林淮哪能憋得住,寻思着他们俩肯定闹别扭矛盾了,就以身作则,大大咧咧地搂过宋舟的脖子,在人耳边问:“你还生我气吗?”宋舟半边身子都被震麻了,嫌弃地把林淮推开,宴若愚刚好开过一个拐弯,林淮就借着惯性,“哎呦”一声倒宋舟身上。宋舟:“……”“起来啊,麻甩佬。”宋舟放弃了,嘴皮子上督促林淮别动手动脚,但林淮脸皮厚,高兴道:“你又夸我帅,像梁朝伟啊。”“……”宋舟没脾气了,问:“谁跟你这么翻译的。”林淮说:“开车的那位啊。”“我瞎说的。”宴若愚为了维持表面的正常,接话道,“所以到底什么意思?”麻甩佬不算褒义词,就算能解释,宋舟这种人也说不口的,姜诺就帮他,讲大白粗话:“你别老在小舟面前耍流氓。”“啊?这就算耍流氓了?我都还没吃到你豆腐,你就受不了了?”林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红灯前突然对宋舟上下其手挠他胳肢窝,让他见识一下真的流氓该怎么耍。但他万万没想到宋舟并不怕这种痒,被冒犯到的宋舟捕捉到林淮眼中闪过的慌张,猜到他自己肯定怕痒,也不管什么形象了,报复性地去掏林淮的胳肢窝。林淮瞬间沦陷,毫无反抗之力,伊斯特一看还有这种好事,搓手手加入了进来,挠得林淮笑到岔气,话都说不出来。白玛不愧是有信仰的,不作恶,只是默默跟伊斯特换了个位置而已,方便他折腾林淮。“够了,别玩了。”宴若愚叫停,宋舟抬头看了眼红灯,没把宴若愚的话放在心上,恶气还没出够地跟伊斯特说:“还有时间。”伊斯特有宋舟撑腰,气势都不一样了,敢跟宴若愚说:“你别管我们。”“我不管交警就要来管了!”宴若愚敲了两下玻璃提醒后座的几位,但来不及了,注意到越野车突然震动的交警已经骑着摩托车停在车边上,并同后座纠缠的三位用目光进行灵魂上的碰撞。还以为有人光天化日车震的交警:“……”默默松开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再安安静静坐好的三位年轻人:“……”“……下次别这样了,影响不好。”交警口头提醒了两句,骑着摩托车离开了。红灯变绿,宴若愚随着车流前进。后座陷入久违的安静,所有人抬头挺胸规规矩矩坐好,一直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四个的姜诺终于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然后林淮和伊斯特也泄气了,跟着笑,宋舟又好气又好笑,不相信自己能干出这种事,白玛则憋笑到脸红。而宴若愚看到姜诺笑了,嘴角也不由自主跟着上扬,借着看右侧后视镜的机会望向姜诺,姜诺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攥,但没挪避目光,好像汤勺从未落进茶杯。或者说,他深信汤勺和茶杯不匹配,本来就不应该落进。宴若愚会意了,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缓解些许酸胀的鼻头,驶至目的地后没再多此一举地特意给姜诺解安全带,也装拿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下车后第一个推开livehouse狭窄的后门,由他带头,一个接一个步入20进15强的录制。第71章从海选开始到现在,《makeitreal》已经录制了近半个月。沪上也进入了闷热的七月,livehouse里空调打得很足,那些早来的选手坐久了,都纷纷往身上套薄外套。宴若愚今天也只穿了件短袖,但刚进入舞台下的选手区,还没觉得有多冷。和昨天相比,选手区的椅子少了近大半,椅子和椅子之间的空隙也拉开一米左右,导致已经入座的选手都没跟隔壁交流,而是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只有林淮另辟蹊径地抓起椅背,拖了两步刚好放在宋舟旁边。林淮坐好跟宋舟一起看演出的准备了,伊斯特偏要**来,搬椅子坐他边上挤成三人行。其他芬兰式坐座位的选手们见椅子原来是可以搬动的,慢慢行动起来跟认识的人凑对,宴若愚见白玛也被伊斯特招呼着坐一起,小心翼翼又故作随意的,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姜诺旁边。姜诺没抬头,但从宴若愚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并不明显的喉结动了动,又动了动,是连咽了好几口唾沫。然后是手,还是和车上那样紧张地攥着,两根食指相勾放在腿上,暴露了他面色上的镇定是强装的。这些小动作让宴若愚心生出侥幸,想像以前那样叫他姐姐,随意地靠他肩膀上,一切危机感的来源正巧在这时候出现——差点迟到的王招娣也拉来椅子,坐到姜诺的另一边。“下午好啊。”王招娣跟姜诺打招呼,身上不再是和昨天差不多的职业装,还化了淡妆。“我刚来的时候,遇到昨天那个化妆师了。她又把我拉住,带我去换服装,然后……”王招娣用上了肢体语言,生动展现化妆师如何在自己脸上戳戳戳。“嗯,”姜诺看着她,问,“你今天还要上班?”“对啊,我刚换到这个公司没几个月,当初就是冲着加班福利跳槽的。星期六天只要在公司打卡,不管手头有没有工作,都是三倍工资。不过我昨天确实忙,通过你好友申请的时候,我刚回出租房。”她想起来什么,问姜诺,“你昨天干什么去了,聊着聊着人就没了。”宴若愚躺在椅背上,既能看见王招娣的后脑勺也能看见姜诺的侧脸。姜诺抿了抿唇,谎扯得不够游刃有余:“我昨天睡得早。”王招娣看着他,露出个嘴角向下压的微笑,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扎头发了。”姜诺下意识伸手摸脑后的那个松松垮垮的小球儿,想起来那还是宴若愚帮他扎的。镜子里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年站在身后,没拿梳子,就用双手将头发顺成一缕,轻缓得全程没弄疼他。现在那个少年就在他身边,而他却尽可能得面对王招娣,不去想也不看身后的他。王招娣也心照不宣地忽略宴若愚,她不知道宴若愚平日里是怎么跟姜诺相处的,也不好奇,不会像一些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一样,用一种仰望的目光崇拜他。她二十七岁了,在光怪陆离的沪上工作了六年,早过了异想天开的少女怀春的年纪,周围人的经历更是一个个血淋淋的例子:普通人挤破头攀进富二代圈子毫无意义,没家底的丑小鸭再美也不是天鹅,圈外人在圈内站住脚跟的难度,无异于外地人不掏父母口袋在沪上买房。而宴若愚又不是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他是个超级富三代,别的企业家还需要各种营销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爷爷早已是见证时代、也被时代见证的oldmoney。这种人哪里会去住新天地汤臣一品,而是在法租界内的武康路有栋带前院和后花园的洋楼,大门口立着块“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如果没有这场比赛,或者说,过了这个夏天,他们之间会隔着一路的法国梧桐,金黄的梧桐叶在晚秋的凉风中飘落。所以她不和宴若愚打招呼聊天,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极度有自知之明,不给自己制造任何幻想。她觉得姜诺可能也有这种想法吧,哪怕两人合作过1vs1,他也尽量跟宴若愚保持距离,沉默的时候视线往前或者往下,或者注视勾到一起的手指,就是不回应宴若愚。宴若愚不是自讨没趣的人,眼巴巴渴望了太久,等来的只有姜诺和王招娣无视自己的谈笑,他的自尊心受不了,心一横,托着椅子坐到白玛边上了,组成一桌麻将四多一。然后舞台上的灯光有层次地暗下,只留下两束聚光灯打到舞台两侧,追着王墨镜和louis上台。伴奏还未响起,louis清唱一句:“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全场在紧跟的伴奏里跟着尖叫合唱:“时常感觉你在耳后的呼吸,却未曾感觉你在心口的鼻息。”林淮是最捧场的一个,激动得像万人演唱会被偶像点到名的歌迷,编导小姐姐在赛后采访中问他为何如此按捺不住,听过的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的林淮说,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的歌里最喜欢的两句词。“你好好品这两句,你细品。”林淮郑重其事道,“这短短的22个字非常有画面感,因为它有时间,也有空间,放在文艺作品里就跟《百年孤独》的开头异曲同工。”“……嗯,那个很有名的开头我其实不会背,大家到时候去看看就懂我为什么这么说了哈。”“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遥远的空间在一个相同的时间点里,有情人终成陌路。”“太扎心了。这两句太狠,也太美,简直是神来之笔。”林淮说动情了,“我要是有一天能出这样的歌词,我就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不仅是个rapper,也是个歌手。”公演现场,王墨镜的verse在louis唱完hook后接入,娓娓道来不激烈,成功舒缓场下选手的紧张情绪。老og不愧是老og,全歌三段verse都没有垫音,和louis一样开全麦。这一点在汤燕关身上就看不到了,他唱了首trap,歌词不多,但舞台效果炸裂,还有伴舞,全都是又a又飒的美女姐姐,一套组合拳下来管你来自地下还是idol,全都被整体效果征服,不得不承认他的舞台是有感染力的。“唱跳rapper果然是不存在的,”伊斯特用一种很懂行专业的语气说,“他垫音放太多,跟放原曲似的。”宴若愚尝试过这种风格,帮汤燕关说话:“trap就得这么唱,不然现场燥不起来。”林淮认同地点头,说:“你等会儿听梁真的就知道了,他也会有垫音。”伊斯特不相信:“你怎么知道?”“唱trap最稳妥的状态就是开半麦啊,不然没气势,”林淮觉得伊斯特说得简直是废话:“他以前演现场时候,backup都是我唱的,现在我人在这儿,他不往伴奏里放垫音,难道全场给他唱backup啊。”伊斯特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等梁真上场见分晓。然后林淮啪啪被打脸,梁真没在verse里的几个韵脚的地方做垫音处理,因为他选唱的是几年前大火的一首,火出圈了,不听黑怕的路人都能哼几句那首歌的hook,何况在场的全是rapper,个个都会全文背诵,别说韵脚,上头得巴不得整首歌都替梁真唱。梁真唱完第一段hook把现场变成个人巡演,唱完第二段hook把巡演变成大型入教现场,第三段hook直接不唱了,专门为这一场表演制作的伴奏随之戛然而止,全场选手齐声阿卡贝拉,给梁真唱hook——“loyaltymoralityroyaltykeepinlzc”。这大合唱太燃太躁,场下选手纷纷站起身,边唱边掏出手机,把这一幕录下来。宴若愚也举起了手机,但没像别的选手观众那样对着舞台上的梁真,而是鬼使神差旋转了摄像头,看到了身后的王招娣和姜诺。他们俩没站起来,依旧坐在位置上。王招娣目光正视梁真,上半身有随着音乐律动,姜诺则颇为置身事外,没有被音乐和舞台感染,双目游离,有些不知所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看看四周的灯光再看看人群,一瞥,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宴若愚刚好放下手机。“loyaltymoralityroyaltykeepin——”舞台上,结束演唱的梁真做最后的互动,走到舞台左侧,把麦对向场下的人群,所有人附和:“lzc。”梁真走到舞台的右侧,压着声音说:“你们手里的票也要投给——”所有人异口同声说第二遍:“lzc。”同时有人举高双手,左手掌心朝向梁真,右手朝内,各伸出三根手指拼凑出“lzc”的样式。梁真最后走到舞台中间,放开全部声音:“最后一条项链留在——”几乎所有人都做出那个手势,被带动得毫不犹豫喊出第三遍:“lzc!”梁真在碾压性的欢呼声中扔麦,导师公演全部结束。第72章公演结束后,导师们没有回导师席,也没有在后台,而是在livehouse后面那栋小房子里等候选手们的投票结果。这是《makeitreal》的固定赛制。晋级全国20强的选手人手一票,用于投给自己心仪的导师组,林哲统计完票数后,再根据票数高低赋予三组导师不同的选择次数用于接下来的选择门环节。这一环节的选手依旧只有一次盲选机会,有人推开门后能看到三组导师都在,也有人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等待他的命运是待定,或者淘汰。但今年赛制有些许微调。以往导师们不管有几次选择机会,最后进战队的都是五人,今天,林哲对台下的选手们说,他们手里的票数将直接决定导师战队中的人员名额,票数最多的可选6人,最少的4人。这不明摆着把汤燕关的一个名额送给梁真嘛,有些看得清门道的选手也明白了,怪不得梁真昨天如此一意孤行有恃无恐,林哲为了请他来当导师,做出了太多改变和让步。而抛开规则,近一半的选手们也都乐意给梁真投票,围绕着那个投票箱的有两桌斗地主全体成员,也有王招娣和vee。vee私下和王墨镜有沟通,都说好一起合作的,但昨天把王招娣救回来是梁真,他觉得这是个人情,就用投票还。四下都是摄像机,王招娣怕王墨镜他们事后看到vee没给他们投票会心生芥蒂,vee安慰她,说:“现在只是投票,还没到真正的双选。”宋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往后退,想要站到王墨镜和louis的投票箱那边。林淮见他要走,连忙将人拉住,宋舟看了看梁真投票箱后碾压其他两组的人数,说:“不差我一个。”说完,宋舟站到支持louis的队伍的最后面。林淮那叫一个犹豫,一边是假爹,一边是心仪的战队和宋舟,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出于私心站到宋舟旁边。两桌斗地主就这么又变回了一桌麻将。白玛也有些动摇,毕竟海选的时候给他项链的是王墨镜。他数了数人数,见给梁真投票的除去自己还有10人,就站到了王墨镜那边,缩短两组导师票数间的差距。而真要说到差距,汤燕关那边只有寥寥三人:同公司艺人sad,elves,和来自海外赛区的米其林。“elves!”林淮虽然没以身作则梁真投票,但乐于给梁真拉票,“别忘了海选的时候,你的晋级名额是谁给的。”elves蛇打七寸,借口道:“我觉得宋舟说的对,梁真缺了我一个,也肯定是票数最多的。”“……”林淮乖乖闭嘴。林哲见人数不再流动,问:“还有人要改变决定吗?”片刻沉默后,他又郑重其事地问了一遍相同的话。然后宴若愚从梁真的队伍里抽出身,站到汤燕关的投票箱后。“哥!”林淮明目张胆双标,“你怎么也倒戈叛变啊。”宴若愚回怼:“要不你也回来?”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冷冷压着气场,饶是大大咧咧如林淮,也识趣地不接话。他这一举动也成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姜诺的。他就像个暗恋同班同学许久又不敢告白的初中生,买了好多糖果尽数分给全班同学,不是出于好心,而仅仅是希望借此,大大方方让暗恋的那个人吃到。他不相信姜诺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姜诺只要开口对他说句话,他就会毫不犹豫离开那个队伍。可姜诺没有,明明也看过来了,可却只有一眼,就逃避地挪到别处,离他更近的人是王招娣,而不是自己。林哲问了最后一遍:“还有人要改变阵营吗?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没有人响应,全都没把他严肃的语气当回事,林哲却继续道:“好,请选手根据自己的投票,分别进入身后的三个房间。”*导师休息室内,lai推开房门,向三组导师汇报投票结果,梁真第一,王墨镜和louis居中,汤燕关排在最后。这个名次不出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有心理准备,正准备回导师席进行选择门环节,lai却让他们继续坐好,稍安勿躁。“且慢,”lai说:“今年的赛制有变,投票结果与选择门环节没有关联。”lai镇定道:“我们临时取消了选择门环节。”“???”梁真第一个震惊发言,“林哲人呢,临时改变赛制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lai意味深长地与梁真对视,好像在说,您临时把晋级名额给王招娣,也没提前给我们说一声。“……”梁真沉沉吐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那为什么要有公演投票,还给投票排名,这个票数有什么用?”“当然有用。”lai打了手势,镜头外的工作人员给三组导师送上三个平板电脑,上面有20位选手的信息资料。三组导师边浏览,边听lai解释新赛制。根据最新制定的规则,三组导师依照排名前后分别拥有6、5、4个战队名额,也在这个环节拥有6、5、4个选择名额,选出的选手如果正好是为你投票的那一个,就必须加入自己的战队。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汤燕关点点头,听明白了,举例道:“我可以从这20个人里任意选4个,其他两组导师都选了白玛,我也可以选,而如果白玛把他那一票投给我,那他最后也会在我的战队。”他这个例子触及了盲点,梁真问:“选手们知不知道规则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