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 分节阅读 24
作者:三戒大师      更新:2023-06-19 19:45      字数:4732
  d陆仁满脸满身的呕吐物,一颗心更是碎成了粉末儿,他狠狠抹了一把嘴,甩掉手上的东西,声嘶力竭的咆哮道:“是谁干的老子要杀了他”和他同来的洛北族人,也是面若寒霜,腾的站起身道:“是谁干的,赶紧站出来,不然休怪我等不念同族之情”“”洛南的族人都止住笑,虽然看着很解气,但要是被查出是谁干的,肯定要被拉去祠堂,家法伺候了。“所有人都不要动”几个洛北的族人走到事发现场,准备勘察一番,揪出罪魁但一看,就傻了眼只见地上一道绿色的痕迹清晰可见,痕迹末端,是一片被踩平的西瓜皮。再看那陆仁的鞋底,满是红白色的汁水,还粘着几粒黑色的瓜子所以,根本用不着推理,结论显而易见这厮,是自己踩在瓜皮上,摔出去的至于这瓜皮。酒至半酣、放浪形骸,客人们啃完西瓜,都随手往地下乱丢,谁知道是哪个扔的对于此种结论,陆仁自然百般无法接受。他张牙舞爪的咆哮道:“老子是黄阶高手,怎么可能被西瓜皮滑倒”“还嫌不够丢人吗,”洛北来的一位长辈,厌弃的瞪他一眼道:“赶紧去洗刷出来”见同来的人也不支持自己,陆仁知道闹下去也没用了,狠狠丢下一句:“这事儿不算完,咱们走着瞧”便怒气冲冲的离开,所过之处,众人皆掩鼻躲避,唯恐被他沾到。“好了,一场意外而已,咱们继续。”那位长辈盖棺定论道。虽说洛南洛北泾渭分明,但毕竟是同族,闹大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眼下有个能交代过去的理由,他们也乐得就此打住。只是这样一闹,席间气氛大坏,略坐一会儿,洛北的众人便告辞而去。从善坊的街坊们,也被恶心的没了胃口,太阳还不落山就散席了外头自有酒楼的伙计和下人收拾,陆云扶着微醺的父亲进去宅中。从善坊所有的宅院都是陆阀所有,大小一模一样,分配给旁系的族人居住。前后两进的院子,前院是厅堂和下人的住处,后院是内宅,三间正房,两侧东西厢房各两间。陆云扶着陆信要回西间正房,那里是他和陆夫人的房间。陆信却道:“去你的房间坐会儿”陆云扶着陆信进了东厢房,脱鞋进屋,伺候着陆信在矮几旁坐好,陆云便张罗着给他斟茶解酒。同时随口问道:“不知京里近况如何”“与你所料不同,皇帝和夏侯阀并没有发生冲突。为父回京之后,也不过走了个过场,皇上并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陆信揉着微痛的太阳穴,为陆云讲解道:“一来,双方都没什么把握。二来,据说天师道给双方送了天师符,希望他们以大局为重。”“天师道好大的面子”陆云眉头一挑,那群牛鼻子果然是大麻烦。“天师道本来面子就不小,而且听说不二真人还做了背书。”陆信轻声说道:“这天下,还没人敢不给张玄一面子。”“张玄一”听到这个虚伪的名字,陆云就怒气上涌。那老道亲自定下天师道不得干政的规矩,却悍然参与了报恩寺之变按照保叔的说法,要是没有张玄一突然出手,最后的胜负还未可知呢据说这老道回山后,辞去掌门之位,在后山闭关思过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这不,朝中一有事情,他就迫不及待蹦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好很好”陆云面色略显狰狞,冷笑连连道:“就让我再添上一把火,就不信张玄一还能镇得住他们”“你别乱来,”陆信眉头紧皱道:“这里是京城,很难瞒得住人”“那可未必”陆云冷哼一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赶忙低下头,继续摆弄茶具。陆信看着他将饼茶捻碎,置于碗中,又将沸水冲入茶碗,用茶筅有节律的搅动,使之泛起汤花。窗外蝉鸣阵阵,屋内公子点茶,刹那便如永久。陆信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道:“那块瓜皮是你扔的吧”第三十七章 三人成虎“扔瓜皮的多了,父亲怎么认定是我”陆云并没有否认。“是,地上的瓜皮不少,但能让黄阶高手滑倒的,恐怕只有你丢出的那块”陆信畅快的笑道:“而且人踩了瓜皮是往后仰,他却向前扑倒,自然是被高手作弄了”“什么都瞒不过父亲。”陆云点点头,搁下茶筅,给陆信奉上香茗。陆信接过茶盏,略略得意的笑道:“那当然,为父若是连这都瞧不出来,这么多年的郡尉不是白当了”郡尉负责一郡的治安、捕盗、刑狱,倒和他如今的差事对口。“孩儿本不想多事,但一时气愤,没有控制住。”陆云自嘲的笑笑道:“还以为没人能看出来呢。”“放心,他们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也没人会声张”陆信却一摆手道:“为父如今是夏侯阀的红人,本阀老宗主也对我十分看重,真要闹过河去,没他们的好果子吃”“对父亲依靠夏侯阀回京,宗主和族里是什么态度”陆云关切问道。“宗主其实一直对为父比较赏识,见我回来还是很高兴的。”陆信呷一口茶水道:“而且宗主也能体谅我的难处,知道我是恰逢其会,被夏侯阀利用而已。”说着他搁下茶盏,嘿然一叹道:“至于其他族人,嘿嘿,不说也罢”陆云一听,就知道自己判断的没错,陆阀中人对陆信一直抱有偏见,这次他不依靠家族的力量回京,肯定说什么的都有。“不去管他们”陆信却把手一摆道:“名声这东西,是可以买来的。这阵子你跟我过河拜访一番,就知道什么叫收买人心了。”陆云有些错愕的看着陆信,这根本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此一时彼一时。”陆信看出陆云的疑惑,淡淡道:“现在既然回来了,有些没用的想法,也该抛掉了”说着他向陆云绽出温暖的笑容道:“别忘了,为父已经是夏侯阀的走狗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父亲”陆云心痛的看着陆信。他知道,以陆信的智慧,什么门门道道都了若指掌,只是之前不愿去做。现在他愿意违背本心,做那些事情,全都是为了自己啊“别多想。”知子莫若父,陆信柔声安慰道:“为父也不想此生就这样蹉跎下去,既然回来了,当然要让自己的处境好一点。”说着呵呵一笑道:“老宗主明年八十大寿,便要退位让贤了,到时候阀中肯定有一番变动,为父想给你祖父争个长老之位,这样咱们也可以搬到洛北去,将来你也好评个高品。”“父亲为何要让祖父去争,自己只躲在幕后”陆云却不以为然,沉声道:“在孩儿看来,父亲应该图的是阀主之位才对”“你祖父年纪太大,不可能的”陆信下意识的摇头道。“孩儿说的是父亲你要竞争阀主”陆云却斩钉截铁道。“我”陆信愣了一下,便摇头连连道:“不可能的,家主只会从洛北产生,洛南的族人没指望的。”说着苦笑一下道:“何况为父无论名声还是资历,都不可能被考虑的。”“事在人为。”陆云沉声道:“只要父亲有信心,一切皆有可能”“我没信心”陆信还是摇头叹气,对每个门阀子弟来说,能当上一阀之主,都是他们的终极梦想。但,人要有自知之明。“一切皆有可能,不信我证明给你看”陆云却又重复一遍,然后石破天惊道:“我会参加来年春天的九品官人评级,而且一定会被评为一品”“怎么可能”陆信恰好喝了口茶,险些喷了陆云一脸。他赶忙擦擦嘴角,连连摇头道:“这比我当上家主还不可能。”“如果我评上了呢”陆云淡淡道。“那我也相信自己,能当上家主。”陆信笑道。“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陆云端坐在陆信面前,郑重其事道。陆信端详着陆云,确定他是认真的。打击他于心不忍,但又怕他投入太多,到时候受的打击更重。沉思片刻,陆信决定还是实话实说道:“但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一品为圣人之品,乃是向来不轻易授人的虚品。单说只有先从八大家族里脱颖而出,才有资格评定上品。”顿一顿,陆信低声告诉陆云道:“我陆阀有四个名额,皆已内定,都是洛北之人”陆云却不为所动,依旧云淡风轻道:“父亲拭目以待好了。”次日开始,陆云便跟着陆信按惯例到洛北挨家拜访。他十年没回京城,如今自然要跟族中长辈做足礼数。长辈们对他都十分客气,无不称赞陆云温良有礼、少年老成,将来必定平步青云。虽然陆云确实卖相上佳、举止有度,但他十分清楚,那些长辈之所以对他父子交口称赞,多半还是看在父子俩带来厚礼的份儿上。当初陆信写信让准备礼物,其实陆云也有些不太理解,一些头面人物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给那些没什么权势、关系也很疏远的长辈,都备齐厚礼为那些人搭上十年的积蓄,真值得吗“值得。”从陆云九叔家出来,坐上马车。陆信回答了陆云这个问题。“所谓风评者,众议也。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闲心议论你。”说着他看一眼陆云道:“事实上,只有一小部分人会发声,大部分都是听者。所以,只要有一些人肯为你说好话,在听者心里,你的风评自然好转。”“三人言而成虎”陆云何其聪慧,立即明悟道:“只要有三个人说这里有老虎,众人便会相信老虎真的存在”“不错。”陆信微笑颔首道:“孺子可教。”顿一顿,又道:“当然,这三个人也不能是随便的阿猫阿狗。真正有话语权的毕竟还是少数,但他们同样会受众议的影响,等我们把众议造起来,再去攻坚就会事半功倍。”陆云点点头,确实只有那些出口成宪的大人物,才有一句话便颠倒黑白的能耐。不过,能让大多数人都说自己父子的好话,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他不禁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父亲了。不知过去的岁月里,这位郁郁不得志的陆阀旁系,到底隐藏了多少能耐父子俩早出晚归,整整十多天,才把所有的礼物送出去。这个过程中,陆云便已经可以清晰感受到,族人们对自己父子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观。这种改观在洛北尤其明显,因为他们一开始实在太冷淡了。但当陆信的慷慨之名在族人中渐渐传开,收到礼物的长辈越来越多,父子俩再出现在洛北时,便有越来越多的族人和他们主动寒暄。那些拿人手短的家伙,说不得,更是要美言几句。陆云做了个统计,第一天时,在洛北只有三个人打招呼,没有任何赞誉。第三天时,在洛北有十五人打招呼,收到赞誉三次。第五天时,在洛北有五十余人打招呼,收到赞誉十二次。第十天时,在洛北有三百余人打招呼,收到赞誉二十次。十天时间,陆信父子二人便从无人理睬,变成了花见花开的状态。而且这个数字绝对不会轻易下降,道理很简单,只要人与人之间打开招呼,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这次和你谈天,下次就装不认识你的情况,肯定是极少数,何况还是同宗同族。更何况,陆信眼看就要平步青云,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第三十八章 余庆房不知不觉,陆信的假期结束,拜访也告一段落。陆云打算在家里待上几天,好让每日里被迫强笑的面部肌肉,得到充足的休息。也好有时间谋划一番,再给皇帝和夏侯阀之间添一把火。这天早晨,陪陆向料理完了花草,陆云便要回屋看书,却见陆瑛冷着脸过来,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往外走。直到出了门,陆云才小心翼翼问道:“阿姐,谁惹你生气了”“跟我走就是了,我要找他们说理去”陆瑛面罩寒霜,一脸气愤道:“实在太欺负人了”“到底怎么回事,就算去杀人放火,你也跟我说个明白啊。”眼看着要过洛水桥,陆云无奈问道。“哼”陆瑛冷哼一声,这才跟他分说。原来,陆阀出于对族人的照料,会给所有回京定居的子弟,拨给一定数量的安家费用,让他们添置家用、购买奴仆。按照陆信如今的官位和家中人口,在他们回京的第一时间,账房就应该拨付两千贯钱。但府上的管家几次去讨要,都空手而回。后来账务院的人干脆说,他们这种情况,不能算是回京定居,只能算是和父辈团聚,所以没有这笔钱。管家据理力争,说按照陆阀的规矩,成婚的子弟只要举家离京超过五年,回京便应当发放安家费。显然,陆信完全符合规定。结果人家根本不论理,反而把他奚落一顿,撵了出去。“他们居然说,我们是谷仓里的老鼠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走在洛水桥上,陆瑛愤愤道:“不然人家还真把咱们当软柿子捏了”陆云点点头,心中也是有些窝火。这些天他和父亲到处拜神,除了不敢惊动年事已高的大宗主,阀中各位长老、执事全都送了厚礼,自然不会拉下分管账房的那位执事想不到,这礼全都送到狗身上了居然连本该属于自家的钱都不给又不用他们出钱虽然家里不差这几个钱,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