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 分节阅读 25
作者:三戒大师      更新:2023-06-19 19:45      字数:4743
  d岂能被人如此欺负于是陆云也不阻拦,跟着陆瑛到了洛北的陆坊。陆家在洛北占了三个坊,只有这最北面的一坊,被命名为陆坊。因为这里是陆氏宗祠所在,陆阀的幕府、族学、账房、宗库等机构也都设在此处。进去挂着陆坊二字匾额的高大坊门,便见一条笔直的青石道,直通位于陆坊中央的陆氏祠堂三畏堂三畏堂乃陆阀核心所在,承载天下族人的精神信仰,同时也承担着祭祀、议事、惩戒、加冠等各项重要任务。三畏堂前的大坪上,高矗着一根三丈高的带斗旗杆,旗杆上一面银灰色的大旗迎风招展,上书一个斗大的篆体陆字大坪上,日夜都有部曲家将在此守护三畏堂里,还有陆阀唯一一名天阶大宗师坐镇,捍卫着堂堂陆阀的尊严不过,姐弟俩此行,并不是要去三畏堂,他们从大旗下向东转,到了大坪东侧的一排不起眼的院落外。院门的木头匾额上,写着楷体的账务院。别看这只是一家一阀的账房,却管着足足十八万户的钱粮之事,顶的上大玄一个大州了。是的,陆阀的嫡系、旁支、部曲、门人、奴仆,以及全国各地数不清的投靠门下者,加起来足足有十八万户之多。如果再算上那些依附于陆阀的中小士族,归陆阀直接、间接控制的人口,甚至能达到四十万户。足有大玄户口的二十分之一而陆阀,在八大家族里,是彻彻底底的中下等水平好吧,这也不是陆云姐弟俩关心的事情。他们进去院中,问明掌管京中子弟钱粮发放的余庆房所在,便径直杀了过去。余庆房中,三名管事模样的男子,正凑在一起谈天说地,话题自然离不开下三路,弄得屋里乌烟瘴气。另有几名前来办事的管家,被他们晾在一边,神情颇为局促。看到陆瑛姐弟进来,三个管事打住话头,却略带淫邪的打量起她来。“干什么呀”陆云要挡在陆瑛身前,却被她抬手阻止。陆瑛冷冷一扫三人,沉声道:“你们谁是管事的”三个管事虽然不过是陆阀的门人,但掌握着京中上万族人的衣食钱粮,向来狗眼看人低。若是阀中的实权派来了,他们当然要小心伺候,但陆瑛姐弟根本就没见过,自然知道两人肯定是南边来的。一个管事怪声怪气道:“你他娘管那么多干什么有屁就放,没事儿赶紧滚他娘的蛋”陆瑛气的俏面寒霜,陆云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管事道:“道歉”胡凳胡椅虽然已经传到中原,但士族门阀内,普遍还是席地而坐,此处也不例外。此刻,陆云直挺挺站在屋里,居高临下俯瞰着跪坐于地的管事,对方就像跪在他面前一样。一种屈辱之感窜上那管事的心头,他腾地要站起来,却被陆云一根手指按在头顶。登时双膝一软,又直挺挺跪在地上。旁边两个管事见状,马上蹦起来,想要推搡陆云,口中骂骂咧咧道:“小辈敢尔,还不赶紧放手”只见陆云一挥衣袖,两人便感觉额头一麻,立时委顿余地,也跟起先那人一样,直挺挺跪在了姐弟俩面前。“快来人有人在余庆房撒野”三个管事拼命想站起来,却全身麻痹,根本动弹不得,只好扯着嗓子喊起来。“你们尽管喊人,”陆云掸了掸衣袖,淡淡道:“身为下人,侮辱阀中小姐不说,还侵吞公款,扣住我们的安家银两不发。”顿一顿,他瞥一眼门口道:“正好大家一起评评理,这里说不通,咱们就到三畏堂去辩一辩”三名管事闻言变了脸色。这时,院中不少人闻讯过来,就要进屋帮忙。一开始被陆云按在地上的那名管事,黑着脸向门口摆手道:“都散了吧”都是在一个院子里混的,谁不知道谁,外头的人闻言,便明白他有龌龊事,不想让旁人听到。深深看一眼陆云姐弟,门口的人便散了个干净。又瞪一眼从旁看热闹的几个南边来的管家。“你们也走。”那几个管家倒是没多话,但出去时,脸上的神情明显松弛下来。待闲杂人等一走,陆云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本该给他们的安家费,肯定被什么人贪污了。“这位少爷,你们到底是哪家的,有话好好说啊。”管事的软了下来。“先道歉。”陆云却依然道:“道完歉再自己掌嘴十下。”“不要欺人太甚”管事的哪受过这份屈,就算洛北的嫡系,也向来对他们客客气气,从来不敢得罪。“或者不用道歉,我帮你掌嘴十下。”陆云抬起手,悠悠说道。刚才陆云露的那一手,已经说明他功夫了得,要是让他打上十巴掌,脑袋都得被拍扁了见陆云的手掌已经到了面前,那姓何的管事,只好哭丧着脸道:“对不起小姐,我错了,我这张臭嘴合该挨打”说着,抬起胳膊,不中不轻的给了自己十下。陆云倒也没再说什么,便退到一旁,让姐姐和他们讲理。有陆云从旁震慑,三个管事哪里还有半分气焰,问明白他们的身份,赶忙翻开账册,装模作样的查找一番。那何管事小心翼翼看着陆瑛道:“应该给,确实应该给的。下面人刚来,搞不清状况,误会,纯属误会”说着何管事给旁边的另一名管事递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把这黑锅背上。那名管事只好苦着脸点头道:“是,是,小人刚调来余庆房,还不摸头绪,一时疏忽,抱歉抱歉。”“还不赶紧给钱”何管事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立即送走这俩瘟神。第三十九章 陆枫那管事赶忙开了条子,用上印章,姐弟俩便可以凭此去钱库领钱了。那几名被赶出去的管家可没走远,都在门外支起耳朵听着,哪还不知自家的欠款发不下来,根本不是因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管事的在捣鬼。趁着姐弟俩没走,这时又蜂拥进了余庆房,神情暧昧的看着三名管事。“我们几家的钱是不是也可以给了”“给给给”何管事像吃个苍蝇一样,脸色难看无比。“要是谁拿了钱,还敢出去胡说八道,有你们好果子吃”说完他又赶紧向陆云赔笑道:“少爷,不是说你。”陆云面无表情立在那里,看着那几个管家交割账务完毕,才和陆瑛离开。姐弟俩拿着条子,便出了账务院,并没有立即去兑钱。两千贯钱有几千斤重,兑出来也拿不回去,只能改天让家里人找辆马车来取,或者跟库房商量着换成银两。。那边姐弟俩出气离开,这边何管事简直要气炸了肺。好容易捱到中午,他赶紧离开了账务院,来到与陆坊一墙之隔的立德坊。这里是陆阀长老、执事所居之处,高墙大院、楼阁交错,要比从善坊气派太多。何管事到了紧东头一处高门大院外,门口的家丁与他相熟,见何管事面似锅底,调笑道:“咋了老何,婆娘让人偷了”“闭上你的鸟嘴”何管事一肚子丧气没地方发,嘴里哪会有好话“公子在家吗,我有急事”“在”家丁弄了个没脸,也没兴趣再跟他胡扯了。话音未落,何管事便一溜烟窜进去,家丁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还不是咱家的一条狗”何管事穿过层层回廊,进去月亮门,到了东跨院。便见缠枝藤萝、紫花盛开的花架下,一位二十上下、相貌英俊的绸衫男子,正懒洋洋躺在一个俏婢腿上乘凉。那俏婢还轻轻为他摇着罗扇。还有个俏婢跪坐一旁,纤手剥着荔枝,将白莹莹的果肉送入那公子口中。两个俏婢生的一模一样,就如两朵并蒂莲花。看到何管事进来,公子微笑招呼道:“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刚送来的岭南荔枝,你也尝一个。”说着,从口中吐出一粒果核,一旁的俏婢赶忙接住,放入手边的青瓷盘中。“公子真是好福气。”何管事看着这对孪生姐妹,心中却一阵阵肉疼。那是花了他六千贯钱才买来的,自己却不曾享用分毫。说话间,何管事脱鞋在席上坐定,苦着脸道:“荔枝就不吃了,小人现在吃什么都像黄连。”“怎么了,谁敢给你何大管事吃黄连”公子名唤陆枫,乃陆阀三执事陆俭之子。陆阀八大执事各管一摊,陆俭管的正是账务院。“哎,是个叫陆云的愣头青”何管事叹了口气。“陆云”陆枫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最近总有人提起,而且风评还不错,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何管事便将之前的事情添油加醋,讲给陆枫知道。陆枫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待听到那帮管家借着陆云一闹,从账上支走了整整八千贯时,他一张脸彻底成了猪肝,厉声叫道:“好啊,好啊,整整一万贯啊”那俏婢疼得汗珠滚滚,却不敢出声,只能任他蹂躏。陆枫还不解恨,抬腿踢向那何管事,咆哮道:“你怎么不去死呢”何管事哪敢躲闪,登时被踢得仰面倒地,他赶紧爬起来,俯身于地哭诉道:“公子,一来那陆云会武功,二来他吵吵着要去三畏堂评理小人也怕闹大了,没法收场啊”“你倒是收场了,本公子的窟窿,什么时候能堵上啊”陆枫气的打碎了手旁的杯盘,火红的荔枝滚得满地都是。他死死盯着那些荔枝,咬牙切齿道:“好陆云、陆瑛,连本公子的竹杠都敢敲,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要是他们能把钱吐出来,那几家肯定会乖乖退钱的。”何管事赶忙说道。“我要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还得身败名裂”夏日花荫下,陆枫怒气冲天的发作完,便恶狠狠道:“去把豹子找来”。第二天,府上管家便带了两个护卫,赶着马车,去北边把两千贯钱提了回来。两千贯钱装了满满的一车,拉车的马匹喷着响鼻,在马鞭的催促下吃力前行,车轱辘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陆阀号称诗书传家,向来注重名声,对自家子弟最是慷慨,给的安家费是七阀里最多的。这也是陆云十分纳闷的地方,为何陆阀的粥厂,却是所有各家中最吝啬的难道那不是陆阀的脸面吗陆瑛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她还头一回见到满满一车钱,一时间兴奋莫名,她拍着陆云的后背,大笑道:“怎么样,姐姐厉害吧”全不管这到底是谁的功劳。陆云微笑着点点头,旋即正色道:“阿姐,那些人吃了这个哑巴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这阵子,最好在家里别出门。”“本小姐会怕他们”陆瑛小脸兴奋的通红,挥舞着粉拳道:“姐姐也是练过的”“”陆云无奈的看着陆瑛,不忍心打击她,就她那三脚猫功夫,连黄阶都打不过。随后几天,陆云跟陆瑛形影不离,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加之,他还要为自己的计划忙碌,不可能整天跟着陆瑛,便命手下护卫一定要保护好她,如果陆瑛要出门,必须执行最严格的保护措施。这天是东市大集,几个儿时的玩伴,来从善坊约陆瑛一起去逛街。陆瑛这几天就没离开过从善坊,早在憋坏了,自是欣然同意。出门前,她在东厢房外跟陆云打了声招呼。陆云正在翻看面前厚厚一摞账册,听姐姐说要出门,自然又是一阵叮嘱。“知道了,早去早回,不去人少的地方”陆瑛满不在乎的嘟囔一声。“小小年纪,比爷爷还啰嗦。”说完,朝陆云抗议的吐下小舌头,便和几个小姐妹有说有笑的出门去了。陆云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翻看手中账册。等他看完一本搁在一旁,便见那蓝色的封皮上,写着工部初始九年丁卯开支册,那竟然是保存在户部档案库中的工部开支记录这自然属于国家机密,就是陆信也没资格看到,如今却厚厚一摞,搁在陆云的面前。这账册自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陆云这几天夜里出门的收获。他用三天时间,摸清了户部档案库的地形和守卫状况。因为是积年的档案,并非什么值钱的东西,档案库的守备相当松懈,陆云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进去,找到了工部过去一年的开支记录,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出来。想给皇帝和夏侯阀添火,说起来简单。只要把夏侯阀麾下某人的屁股,正正好好放到皇帝面前,就不信初始帝能忍住不伸脚去踹但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首先,选择要对付的目标必须地位够高、用处够大,才能真正戳到夏侯阀的痛处而且必须要有充分的证据、足够的理由,才能让初始帝下定决心,动一动夏侯阀的人陆云选择的目标,便是现任工部尚书高广宁,在他黑册上排名二十七位的家伙高广宁出身寒族,昔年在官场苦熬二十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议郎。乾明皇帝登极后,他揣摩皇帝锐意改革的心思,以一篇平土均田强国论,得到了乾明皇帝的青睐,一年之内连升六级,升任四品给事黄门侍郎,掌机密文件,备皇帝顾问,辅佐乾明帝进行集权改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深受皇恩、荣宠备至的家伙,却在报恩寺之变中背叛了乾明皇帝,假传圣旨调走了报恩寺外的守卫军队,给叛军制造了长驱直入,包围皇帝的机会初始帝登极后,乾明帝所提拔的寒族官员纷纷落马,高广宁却仗着造反有功,投入夏侯阀的怀抱,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