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章 【大肥章】
作者:辣油粽      更新:2023-04-26 15:48      字数:11089
  “什么?你说什么?”

  闻想楠的声音下意识尖利起来,脸上又扬起嘲讽的笑,“你叫宋云龄怎么了,你和我装什么呢,你在季家能做主吗?现在才来说这个话,好不好笑啊你。”

  “你想婚后和我各玩各的啊,好啊……你以为我多在乎和你能不能当……”闻想楠越说越生气,她都没想起宋云龄,宋云龄却先嫌弃起她来了。

  “不是,你这么想也好,”宋云龄听闻想楠这么说,心中的愧疚散去少许。

  确实,他在季家处处不得自由,必须接受安排和闻想楠结婚,闻想楠则不然,她有很多次拒绝的机会,就算闻明轩和聂雪不答应,闻鹤城那边也能帮她摆脱这样的婚姻。

  但在闻想楠心里,比起幸福的婚姻、可靠的丈夫,她更在意季家能给她带来什么,她是心甘情愿的。

  意识到这点,宋云龄发觉他的愧疚和道歉显得有些多余和不必要了。

  “你们在这儿吵什么?”季靳亦长子季克寒快步上楼来,就看到疑似吵架的闻想楠和宋云龄。

  宋云龄一秒变脸,笑嘻嘻地拉住季克寒的手,“大哥,楼下怎么那么安静啊,你上楼来干嘛啊,我和小楠吵架玩儿呢。”

  闻想楠的白眼要翻上天了,宋云龄方才在她跟前可不是这幅舔不要脸的模样,“谁和你玩儿,我是和你真生气!”

  季克寒赶紧要脱身出来,但宋云龄拉着不放,闻想楠也要他给她做主了,他们还没能纠缠多久,随即就是整齐划一、快频率的脚步声传来。

  “哎呀,你们耽误事儿!”季克寒依旧没能甩开宋云龄的手臂,瞪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宋云龄,“快放开我。”

  确实是有几副面孔的宋云龄,直视季克寒的目光,冷冷道:“不放。”

  宋云龄看到已经上楼来的赵冬心等人,无自觉紧绷起来的面色少许缓和,他冲莫名眼熟的赵冬心招招手,“这边,里头还有两个保险箱,他应该是试图要去销毁什么,我拦住了。”

  “季麟!你好大的狗胆!”季克寒怒目圆瞪,不敢置信,平时狗腿子一样巴着他的宋云龄是他们家里的内鬼!

  “果然啊,会咬人的狗果然是不叫的!”季克寒继续嘲讽起来。

  “我是宋云龄,”宋云龄再次和他们强调自己的名字,季麟这个名字每被叫一次,都只会给他无尽地羞耻、恶心和为虎作伥的罪恶感。

  宋云龄松开已经没机会做什么的季克寒,稳步退后,第一时间将放有重要证物的背包将给赵冬心等人。

  出示逮捕证后,骂骂咧咧中的季克寒被铐起来带走,宋云龄目不斜视地领着赵冬心等人,进到书房和卧室里搜查可能存在证物的保险箱。

  根据宋云龄提供的情报,赵冬心带了专业开保险箱的人过来,这会比他们从季靳亦那里审问要来得快和直接。

  主卧保险箱的钥匙,不需审问曹美英和季靳亦,宋云龄凭着他对曹美英的了解,找到她放钥匙的地方,配合赵冬心他们成功打开了卧室保险箱里的钥匙。

  保险箱里放着曹美英和季靳亦这么年从机械厂里贪污来的部分钱财,还有一本又是类似情诗的手账本。

  走廊里,闻想楠脸上的表情真正懵了,她高声喊道:“季麟,季麟,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

  闻想楠已经不被根允许再追去质问宋云龄什么,季克寒被抓起来时,叫叫嚷嚷的她也被强行带到楼下礼堂。

  目光扫视一圈,闻想楠本能地跑向闻向北闻向东俩兄弟,追问起来,“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这么多军人来,他们还去……书房和卧室了!”

  闻向东似乎才回神那般,语气艰难又飘忽地告诉道:“想楠,爸妈,季厂长曹阿姨,郑叔,秦叔……都被抓起来了,他们涉嫌……多项罪名。”

  今天选择来参加季家婚宴的人都免不了要被带走调查,现在闻向北三兄妹以及闻想楠的两个嫂子也不允许走动。

  “就该听爷爷的,就不该结这个亲!”闻向东妻子万怡忍不住埋怨起来,季家名声糟糕不是一年两年了,闻向东在内的闻家五房急功近利,终于受到季家牵连,将自己搞到现在这一幕了。

  闻向东瞪目看来,“你添什么乱,这些年被带走的人还少吗?不会有事的,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闻向东的语气虚得很,这话别说安慰妻子,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这么大的阵仗根本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闻想楠无视嫂子们的抱怨,她抖着声音将楼上宋云龄给警察们带路的事情和闻向北闻向东说了一遍,但现在说这些其实已经迟了。

  闻向北面色微微发狠,“季麟是不想活了吧,放心,哥一定给他个教训!”

  没有了季家,宋云龄算什么东西,就算今日季家没了,他们要对付一个宋云龄也不难,除非宋云龄能下定决心从京城滚蛋,

  说这话的闻向北被看管他们的警察之一看了一眼,但依旧没有阻止他们小声交谈。

  对比这两百来号的宾客,他们来的人依旧不算多,类似闻家几兄妹这样凑一起说话的不再少数,也阻止不了。

  不到一小时,赵冬心带队从二楼下来,两个保险箱成功打开外,他们还在书房里找到了一个暗格,找到了不少关键证据。

  “赵冬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居然是你带人抓的我爸妈,我看怎么同我爷爷交、交代……”闻向北认出从小到大和闻昭非形影不离,又在12年前参军去了的赵冬心。

  闻向北面色迅速煞白,赵冬心大步而来,手中的没拔保险丝儿的枪口怼在了闻向北的脑门儿上。

  赵冬心冷眼看闻向北,提醒道:“我在执行公务!爷爷的断绝关系书写得还不够明白吗?记清楚了,你们没资格喊爷爷了!”

  赵冬心看闻向北要被吓尿了的模样,收起了枪,又扬手道:“将他们分开关押。名单上的人有漏掉的吗?”

  “报告,已全部羁押!”军人之一行礼报告。

  赵冬心再一扬手,“收队。”

  季宅外围还在围观中没有离开的闻向海,先是看着季靳亦闻明轩在内的十来人被押送上车带走,交替又到来的警车陆陆续续带走一批又一批的人。

  大部队进季宅近两个小时的现在,赵冬心领着剩余的一批人出来。

  这最后的二十来人被分批押到多人座位的警车上,这其中就包括还穿着红色连衣裙的闻想楠,和同样西装革履、隆重打扮的闻向北闻向东兄弟。

  闻向东眼尖儿地看到人群里的闻向海,忍不住高声喊道:“大哥,大哥,你回去找爷爷啊,我们没犯事儿,爸妈肯定也没有!”

  被闻向东一喊,成为人群焦点的闻向海白了面色,他没应闻向北什么话,脱下身上的棉服外套,走向赵冬心,带着点儿恳求的语气道:“冬心,你帮我把衣服给想楠。”

  闻想楠穿的红色连衣裙又显眼又单薄,到底是堂妹,他做不到看她在大喜日子又受惊又受冻。

  赵冬心看面色诚恳的闻向海,给他这个面子,对身侧的战友点点头,战友帮闻向海将衣服送去给了闻想楠。

  闻想楠还在盯着被单独带走坐车的宋云龄背影看,从在二楼的走廊过道说话后,宋云龄就再没有看过她一眼。

  到这一刻,闻想楠终于明白宋云龄是真的不想和她结婚,其实早有预兆了啊,宋云龄一直拖着没和她去领结婚证,他今儿穿的衣服根本不是她给他买的那几套。

  看她穿这么少,闻向海都给她送衣服了,宋云龄居然能毫无反应。

  闻想楠终于掉下了眼泪,再被强行带上了警车。

  室外和车上的温度到底不同于温暖如春的季宅里,闻想楠受不了冷,很快就将闻向海的棉服外套穿到身上,继续抽抽噎噎地哭着。

  ——

  季宅婚礼上的变故很快就在机械厂家属院街区,和季闻两家有交情的人家里传开来。

  在白玉楼里的闻昭非接了数个电话,包括消息灵通的戴斌打来的,闻向海第一时间找邮局打来的,同样在公安系统工作,但不负责这类事情的警察朋友打来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直接说,我受得住。”

  闻鹤城看闻昭非坐在电话边几乎走不开的模样,心中猜测应该和报纸的事情不相关了,那些电话打来大多都是找他的。

  那肯定是又发生和他们家有关的事情,才那么多人又打电话过来。

  比起被善意的隐瞒,闻鹤城更愿意接受事实真相,甚至可以,他都想亲自参与进来。

  同样被频繁电话铃引来的赵信衡和寇君君也从书房出来,他们坐到沙发来,也朝闻昭非点点头。

  闻昭非不再迟疑,将几个电话的信息提取综合一下,“两个小时前,还在办婚礼中的季宅,季靳亦、曹美英等人被抓走,季宅被查封,去参加婚宴的所有宾客都被带走协助调查了。”

  今日去季宅参加婚宴的总共不到两百人,其中近百人还是机械厂家属院临时受邀过来的,剩余的都是和季靳亦私交过密,无法不给面子的那些人。

  现在那些人全都被带走调查了,有部分察觉到不对的,也在今日下午同一时间被逮捕。

  季靳亦为首的机械厂牵涉人员比一开始预料中的还要多,如此,赵冬心等人熬夜加班也无法在春节前解决。

  但选在婚礼这天行动,也算是赵冬心替他们送给季家的一份新婚贺礼!

  闻鹤城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笑起来,眼中又有了少许泪意,“好,好啊!好啊!”

  “好,终于到这天了!”赵信衡说着好,脸上表情更像是咬牙切齿、隐忍多时了,他们等这天等了三年多了。

  而被伤害的阮琇玉等人更不知更多久了,终于等到季靳亦那一伙人被抓走调查的信息。

  婚礼当天,现场近两百人一起抓走调查的“盛况”,又还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概率比较低,虽然审讯和审判结果没出来,但这一天到来,还是值得高兴。

  “叮铃铃”的电话铃再次响起,闻昭非又坐回电话侧的沙发位置将电话接起来。

  这次是赵冬心打来的,没有提及太多他带队做的事情,而是来求助的。

  闻昭非看向正安慰着闻鹤城的林琅,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不用接,我和佩佩找庞叔送我们过来。嗯,放心,爷爷没事儿。”

  闻鹤城听着这些人被抓的消息确实是高兴的成分更多,暂时都没想起也在婚礼现场的闻明轩等人来。

  剔除那些消耗殆尽的血缘亲情,闻鹤城其实也没有那些多余的善心和怜悯给这些助纣为虐、伤害过他妻子的人。

  放下电话,闻昭非看向众人说明道:“冬心打来的电话,那边带队搜到了许多账本,希望佩佩能过去帮忙,我答应了。”

  “嗯,我愿意去,”林琅第一时间朝闻昭非点头,她自然是乐意帮忙的,她又看向闻鹤城,“爷爷,您在家一定好好的,行吗?”

  “当然行,你老师师母都在这儿呢,放心我,我不给你们拖后腿,”闻鹤城揉揉林琅的头发,认真地和她保证。

  林琅蹭蹭闻鹤城的手心,起身和闻昭非回楼上换衣服,他们下楼来将电话打去简老家,再十分钟,庞胜开着车到白玉楼外等着了。

  赵信衡跟来铁门送闻昭非和林琅上车,“你师母带给冬心的,方便就给,不方便就算了。”

  大年初一起来吃了早饭,赵冬心又回去上班了,直到初二晚上回来和他们吃个饭,初三上午跟他们回老宅走了一圈,又一直没回来到现在。

  赵信衡和寇君君对赵冬心的牵挂依旧,但不会像以前那样想起来就想得睡不着。

  “这是杨婶给你们车上吃的,记得吃,别饿坏肚子,”赵信衡又将一个大食盒递给闻昭非。

  现在已经快四点了,林琅和闻昭非这一去不知要几点才能回来,晚饭肯定是回不来吃了。

  闻昭非一一接过和放好,再点点头,“您放心,我替您看看冬心,我也会照顾好佩佩的。你们在家也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事情我会打电话回来。”

  林琅也从冲赵信衡点头笑道:“您放心吧。”

  告别赵信衡,车子启动开往赵冬心告知的地址,不再是上次东郊民房,而是京城警局总部,那里才有足够的临时关押所和审讯室来同时处理这么多人。

  庞胜出示证件后,车子直接开入警局内的停车场里,赵冬心安排了两个人来接林琅和闻昭非到一个证物部门。

  进驻机械厂的审计人员已经开始查看和整理这些账本,看林琅和闻昭非被带进来,也只看一眼就继续自己手头的事情。

  闻昭非在看账本上帮不了什么忙,但也没去找赵冬心或到警局里到处看,虽然他心中免不了想看看季靳亦等人落魄的样子。

  两个小时后,林琅那边已经换过机械厂里的陈年旧账在看,这里闲着没事儿看看手账本的闻昭非却有发现了。

  “这些不是什么情诗,是受害者名单!”闻昭非守着林琅,无事做就跟着翻看起从曹美英保险柜里找到的情诗手账本。

  一本翻完,又翻了一遍,他忽然想起从宋云龄拍摄照片里看到过的无署名信件等,和已知的几个受害者姓名、地点、时间等。

  闻昭非基本可以确定这些情诗不仅仅是写诗人的文化水平一般,硬凹词句,而是这些词句里还有受害者名单,地点,时间等信息的传递!

  闻昭非到门口找来警员,让他去和赵冬心说一声。

  参与进季靳亦等人审讯工作里的赵冬心很快过来,听闻昭非仔细说明一遍,他将手账本带走。

  这不仅是证物,还能撬开依旧顽抗、不配合审讯的一些人的嘴巴。

  赵冬心来去匆匆,闻昭非坐回林琅身侧,打开食盒,给林琅喂几瓣橘子过去。

  赵冬心和闻昭非说话那么久,林琅都没有感知一般继续在看账本,她此刻眼中脑中的确都只有数字。

  毫无疑问,季靳亦等人能在机械厂逍遥法外那么久,是有做账高手在帮他们,除了季靳亦的私账里发现问题外,审计人员暂时没有在机械厂的账务里找到最关键的证据来。

  眼下即便没有这些证据,季靳亦等人也无法逃脱其他罪责刑罚,但也意味着被季靳亦等人贪污走的大额国家财产难以追讨回来。

  天色很快就黯了下来,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夹雪,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习惯早睡,但今夜的警局总部必然是无眠之夜,包括加班的警员和军人们,也包括被他们审讯的人。

  证物室里,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已经没了,熬夜到三点多,陆续又被找来的专业会计们都撑不住找地方睡觉去了。

  闻昭非也想喊林琅去睡,但林琅看起来就不会累一样,还在一本一本地看账本中,他唯一庆幸的是能给林琅看的账本终于只剩下她中的那本了。

  闻昭非看林琅放下账本,他松口气,把人揽进怀里,“累坏了吗?冬心说了没那么着急。”

  被带来调查的宾客已经陆续放走了大半,找不到罪证的相关人最迟也就关到明天,但季靳亦等人是不可能再放出来的。

  职务贪污罪在证据链上可能不太够,但他们还有其他罪证在,人不可能放出去,有足够的时间给林琅看账本。

  但林琅依旧没有听清闻昭非都和她说了什么,她靠在闻昭非怀里,闭起的眼睛微微胀痛,脑袋里依旧活跃着那些数据。

  忽然,林琅从闻昭非怀里坐直了,她看向闻昭非道:“我要全新的一个笔记本。”

  闻昭非迟疑了一下,点了头,“好。”

  闻昭非出门去和值班警员要来全新的笔记本,林琅用自己带来的墨水和钢笔开始在新笔记本上做账。

  天色微微亮时,这个笔记本即将被写满了。

  熬了一夜的赵冬心赶过来,他们已经从撬开涉案人员之一的季克寒和郑重余等人的嘴了,季靳亦和曹美英等人也熬不了多久。

  “你们……不会一夜没睡吧?大方没来带你们去宿舍吗?”赵冬心有意识地压低了一下声音,神色和语气却都忍不住愧疚起来。

  不用再确认,闻昭非和林琅就是陪他在警局总部里熬了一夜。

  “他来了,佩佩不想睡……你吃点儿东西,歇一歇,”闻昭非将原本就够四五个人伙食的食盒打开,里面有糕点有水果等,分给同证物室看账本的几人外,还剩下不少,够赵冬心填填肚子。

  赵冬心吃两口点心,就尝出来这是寇君君做的,他有意识放慢进食速度继续吃起来。

  林琅写完最后两页,终于蹙着眉尖从过长时间的专注状态里脱离出来。

  林琅转身看向赵冬心,直接说明道:“做账的人很厉害,你们把他带来没有,这个账本应该可以帮你们审讯他。”

  林琅看赵冬心面色少许疑惑,她具体地道:“鲁涓,你们没抓?”

  “你是说这些账实际是鲁涓做的?”赵冬心审讯过鲁涓,大概等天亮就会放他回家了,但原来他才是真正做账的重要人物。

  “是,我能确定,这些都是他的笔迹,只是没有签名而已,”林琅拿过几本有鲁涓签名的账本和新近的账本做比对,笔迹是一样的,但署名是机械厂财务部其他人的签名。

  这种情况持续了有七年之久,鲁涓是有二十来年资历的老会计,这么多年还都只是财务部里的一个边缘小会计,拿着不多的死工资。

  “我试着模仿鲁涓的笔迹写的,你就说是他做的私账,或许能诈诈别人。”

  林琅也不确定她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但这是她看完全部账本后,代入到做账人角度里,可以做出来以假乱真的私账本。

  “妹妹,你帮哥哥大忙了!”

  赵冬心站起身很想抱一下林琅,对上闻昭非的目光,换成抬手揉了揉林琅的头发,“哥哥晚点儿请你们吃饭。”

  赵冬心不等林琅和闻昭非回话,他拿着林琅做出来的账本跑了。

  将将及时阻止了将鲁涓放走,他安排同事抓紧继续审讯后,又亲自带人去搜鲁涓的家和办公室。

  类似鲁涓这样的老会计,存在可能会给自己留一手,他家里和办公地方大概率是能搜出一些关键证据。

  如此机械厂这些年被贪污走的那些钱财,就有机会追讨回来。

  毕竟那些人贪污来的钱给父母亲人情人们买了不少好东西,没有这个账本,季靳亦等人伏法了,他们的儿女或还能继续用这些赃款享受生活,想想也挺让人怄气的。

  现在林琅又为他们打开了突破口,那些赃款很大可能都被收回来。

  证物室里的林琅已经没有体力去抗议赵冬心摸她头发的举动,她轻轻一笑靠进闻昭非怀里,眼睛闭上,快速就陷入沉眠中。

  闻昭非吓了一跳,又仔细给林琅把脉才确定林琅只是睡着了。

  闻昭非抱着林琅去找赵冬心留给他们的大方同志,让他带他们去闲置宿舍里休息会儿,等天亮后,再打电话回去让庞胜或郭浩开车来接他们。

  在昨夜九点不到时,闻昭非借警局电话打回白玉楼,简单说明了情况,他和林琅今夜大抵是回不去了,让闻鹤城他们不用挂心。

  ——

  13号上午七点许,天空依旧阴沉得很。

  又一批经过确认的协助调查人员允许回家,这里面包括基本确定没有参与进父母贪污犯罪里的闻向北闻向东等人。

  他们没能提供多少有用的证词,但也从一夜持续的问话里知道季家和父母们牵涉的事情小不了。

  “哥,”闻想楠走向闻向北闻向东,她已经熬不住哭了几次,现在眼睛发涩,哭不出来,但表情看起来也和哭了没不同了。

  闻向北拍拍闻想楠,“回家再说。”

  他和闻向东的妻子在这批被放出来的人群里,平日关系一般的两人此时同是面色煞白又复杂地看向双胞胎兄弟。

  她们的父母兄长已经来接她们了,话风已经在劝她们当断则断,趁着还没有孩子,尽快和闻向东闻向北离婚。

  有坐牢的公婆,她们要怎么在单位里工作,她们的父母家人也免不了要被一起议论和八卦。

  大厅里也滞留着更早一批可以离开,但因为天黑和人生地不熟的关系没有走的钟曼丽和任家外婆钟秀柔等人,她们朝闻家三兄妹走来。

  钟曼丽和钟秀柔被从海城邀请来,喜酒没吃上,刚到季宅不久,就一起被带来了,也就是钟秀柔身体一向不错,不然这一夜熬下来,半条命都要没了。

  钟曼丽率先发难,“你们闻家怎么回事?闻昭非怎么回事?看着他亲外婆在这里受冷受冻受审讯,也不见人影儿吗!”

  “你谁啊,滚边儿上!”

  闻向北刚和妻子谈完回来,心情正不好着,妻子执意跟着岳母大舅兄回娘家,还说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闻想楠也不想招呼这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的钟曼丽,闻昭非林琅不出席她的婚礼,她的婚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钟曼丽是谁,是何想法,于她而言就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但类似钟曼丽这样迁怒到婚礼主办人闻家三兄妹身上的人不少,毕竟他们也无法去找还被关起来、重点审讯中的季靳亦他们算账啊。

  “安静!不想走,我们这边空房间还很多!”警员之一高声喊一声,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了。

  这一夜到现在不仅是疲惫,心理上的惶恐忧虑丝毫没有少,他们都排队等着签字就走,余生再不想来这被特警部队守着的警局总部了。

  他们要算账也能等出了警局再进行,钟曼丽想在来接人的家属里找到闻昭非,没找到后也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

  也是倒霉,她只是想来看看任颜的儿子如今是何模样,不想却被牵连进这样的事情,直接关警局里来了。

  睡了不到一小时,来打电话的闻昭非路过时,在窗户边看了几眼热闹,又继续走去找到熟悉的警员,让他们带他去打电话。

  闻昭非打了电话出来,赵冬心也找过来了。

  “帮我和妹妹道谢,鲁涓已经招了!”赵冬心的声音难掩疲惫,他也不是铁人,连续多日熬夜又熬了一个通宵,黑眼圈都快出来了,但审讯工作有了进展,还是让他振奋起来。

  这其中林琅和闻昭非都帮了大忙,闻昭非看出情诗手账本的异常,林琅找到真正的做账人,还给出具体数额的贪污款项等,为他们大大节约了时间和进程。

  要是林琅和闻昭非也在局里工作,都能算立大功,给予勋章和奖励,现在却只能他先来口头进行感谢了。

  “这是我们该做的,师母和老师让我带给你的东西交给大方同志了,他给你放到宿舍里。工作要继续,但也不能累垮身体。”

  闻昭非没和赵冬心计较他又喊林琅叫妹妹,说了赵冬心也不会改,但近段时间最累的人无异是赵冬心和警局里的这些人了。

  赵冬心看出闻昭非眼里的关心,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带妹妹回去好好休息,我这边给你安排车。”

  “不用,我刚打了电话,庞叔会来接我们。”

  闻昭非摇摇头,警局里一下子要审讯这么多人,实在忙不开,简老和家里那里怕是昨晚也睡不安稳,应该一早就在等他电话回去,就安排人和车来接的。

  “也行,”赵冬心朝闻昭非再一点头,他继续大步走向审讯室所在的五层大楼。现在让他去睡觉肯定是睡不着的,但他能让曹美英、聂雪等人也不能睡地陪他熬。

  闻昭非跟着大方同志走内部通道,没让闻向北等人看到他,有机会纠缠上来。

  宿舍楼里,林琅熬了一夜,此时也完全不挑地方和环境在酣睡中。

  闻昭非关好门走来,在往林琅眉心轻轻一吻,“谢谢。”

  林琅才是真正和这些事情没太多关联的人,但她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予他和赵冬心帮助,她才是他生命里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闻昭非跟着闭眼,感觉上没多久,门被轻轻敲响了,他走来开门,又看一眼时间,除非庞胜一早起来就往警局来了,不然没这么快到才对。

  “是这样的,聂雪坚持要见你和林同志才肯开口,冬哥没同意,但陈主任的意思是你们继续在局里休息着……”

  “好,那你帮我和庞叔说明一下,有需要你再来敲门,我们尽量配合,”闻昭非很快就点头应了,赵冬心不同意有他的道理,陈主任的意见也不算错。

  如果聂雪那里能提供什么关键供词,他和林琅出于公民的责任,愿意配合着去见一见她。

  “好,”大方朝闻昭非行了个军礼,又转身从宿舍楼下去。

  闻昭非回到宿舍里抱着林琅继续睡,等他们下午三点多相继饿醒,都没人再来敲门。

  “我再帮你按按,”闻昭非吻了一下林琅的眉心,他坐起来给林琅按摩一下头部和昨儿熬了一宿的腰背。

  “已经下午了呀,我们这是在……冬心弟弟的宿舍里吗?”林琅看这两排的上下床,很明显就是宿舍。

  又确认几遍这房间里只有她和闻昭非,她渐渐放松下来,再动动自己的腿,表示也腿也要揉。

  “不是,值班人临时休息的地方吧,”闻昭非继续给林琅按摩一下腿和手臂,再将人抱坐起来,继续说明,“聂雪提出要求要见我们,陈主任让我们留一下。”

  “见我们?她不会到现在还要错误归咎到我们身上吧?”林琅说着皱起鼻子,从心底不是不乐意见聂雪,但为了审讯需要,不想见也会去见的。

  “大概是吧,无所谓她说什么,”闻昭非跟着揣测一下,聂雪大概不是要归咎与他和林琅,而是要归咎到阮琇玉和林可萱身上。

  闻昭非拉着林琅去这层的公共卫生间简单洗漱,再找到警局总部的食堂去,他们昨儿带来的食物基本都凉透了,点心水果也不能当正餐吃。

  和食堂大厨说明了一番,再有一个脸熟的警员帮忙证明后,他们成功吃到两碗面条,一开始被安排来跟着他们的大方同志可能休息去了,也可能又人手不够执行其他任务去了。

  闻昭非和林琅打算吃完饭,就继续到证物室去看看还能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在去证物室的路上,林琅闻昭非看到找过来的大方。

  “陈主任和冬哥找你们,”大方说完就将闻昭非林琅往审讯楼领去。

  随后,林琅和闻昭非见到昨儿到现在基本没休息过的赵冬心和陈主任等主要审讯员们。

  到目前为止,曹美英等都遭不住开始供述,聂雪还是坚持要见了林琅闻昭非后才肯开口,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她揭露的事情不会叫他们失望。

  “妹妹,你先和陈主任在外面,我带昭非进去看她说什么?”赵冬心依旧坚持不能让聂雪予取予求,同时让她见到闻昭非和林琅不是必要。

  林琅和闻昭非对视一眼,点了头,“好,冬心……哥哥,你放心,我不害怕的,有需要只管来喊我。”

  在外人面前,林琅到底顾及到赵冬心的面子,没有喊冬心弟弟,同时也看在他这么辛苦的份儿上,喊一声哥哥让他高兴一下。

  赵冬心果然就露出极是灿烂的笑容来,受了闻昭非几个冷眼也毫不在意,但在和闻昭非一起进到这个单独审讯室时,他脸上嘻皮笑脸的成分完全消失。

  被铐在座位上的聂雪也是第一时间看过来,她朝闻昭非笑了一下,“到底是我败了,让任颜生的好儿子,阮琇玉养的好孙儿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闻昭非坐到一侧的椅子上,偏头直视着聂雪,并不轻易开口,赵冬心则是接手过审讯工作,开始对聂雪提问。

  “你和季靳亦的私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赵冬心已经问过数遍这个问题,有部分人不是自愿,但聂雪绝不在被胁迫的人员名单内。

  在曹美英的供述里,纺织厂被“祸害”的那些女性里有不少都是由聂雪经手的,她们也不止提供给季靳亦,还有季靳亦需要打通关系的人。

  现在那些牵涉到里面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抓起来了,或从某个监狱调过来重新审讯中。

  “什么时候啊,我想想……是二十九年前的白海路招待所,同一天招待所里,你母亲截胡了我的好事儿,若不然……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你!”

  聂雪回着话,但视线还是在看闻昭非,对话的也还是闻昭非。

  任颜和闻明轩的婚姻纯属“意外”,而这个“意外”里,不止有任颜的亲表妹钟曼丽参与谋划,还有当时刚成年的聂雪。

  当年的聂雪对闻明轩势在必得,非常生气闻家的拒婚,谋划这样让闻明轩不得不娶她的局,却没想到任颜掺和进来,直接窃取了她的“果实”。

  而她自己则被季靳亦捡了漏,开始纠纠缠缠的这近三十年。

  赵冬心继续问道:“闻向北闻向东和闻想楠是你和闻明轩的孩子吗?”

  聂雪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开始从她视角讲述她与阮琇玉、任颜的恩怨,和曾经寇君君告诉过闻昭非的差不多,从当年的拒婚开始,聂雪就恨上阮琇玉了。

  到了现在,她自然也不再狡辩她没有参与举报和迫害阮琇玉的事情了,事情经过一一说明。

  但在她的陈述里,她只是出于旧怨举报了互相不喜和几番为难过她的婆婆,在季靳亦那边,她也是受害者,且是因为闻家拒婚,才生出诸多事情的“受害者”。拒不承认,她帮助过季靳亦和曹美英。

  她要求闻昭非和林琅来才愿意供述,不纯粹是为了泄愤或刺激闻昭非,还想要靠闻昭非给予反应,增加她供词的可信度。

  可惜……闻昭非全程面无表情,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给他。

  赵冬心也很快将笔录交给身侧的警员,专注提问题,反反复复地让聂雪讲述这些严重失实的旧事。

  “不是说过了吗!为什么还要再说!”聂雪暴躁起来,她怀疑赵冬心是故意折腾折磨她。

  “因为你每一遍讲的都不一致,”赵冬心具体指出哪几处细节不对的地方,包括且不限于地点错误,菜名错误,人物混乱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