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 【大肥章】
作者:辣油粽      更新:2023-04-26 15:48      字数:10103
  “满口谎话,不知悔改!”

  赵冬心才是需要克制怒火、保持耐心的人,他看着聂雪再次重申,“现在按程序给你机会立功,你不珍惜,等其他人都招供完了,你再说……就没什么用了,懂了?”

  聂雪从昨儿到现在就编出这些话来,实在叫人失望,他就知道聂雪就纯粹是想折腾闻昭非,被关了也不想闻昭非痛快,才坚持要把人喊来见面。

  聂雪抿了抿已经干裂的唇,执着地瞪着闻昭非的方向,但两只手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闻昭非不配合按她的想法来,赵冬心的话题越来越刁钻,几乎涉及到极少数几人才知道的诸多隐秘里,这意味着已经有人坚持不住开始供述了。

  那么她会是什么罪?她要被判多久?她出去后的京城还能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闻昭非轻轻摇头,站起来朝赵冬心道:“我回去了。”

  “好,”赵冬心起身来送闻昭非,聂雪却又歇斯底里地疯叫起来。

  “不许走!你不许走!我的这辈子都叫阮琇玉毁了,我凭什么不能报复,我不仅要让她死,我还要让她最爱的孙儿也落不着好!”

  聂雪不理解为什么还能叫闻昭非安然回来京城,为什么她针对闻昭非的算计总是落空,闻昭非没机会回来给她添堵才对!

  闻昭非转身凝眸看来,“毁了你人生的是季靳亦,当时你应该报警。”

  聂雪不怪季靳亦,去怪和老朋友们约定的阮琇玉,实在没有道理。

  聂雪愣了一下,又连连摇头,“我报警?报警后,我只会被毁得更彻底。阮琇玉不让我嫁她儿子,我偏要嫁!”

  “娃娃亲,呵,当初我就该让向东去将林琅带回京城,好好磋磨!咯咯咯……”聂雪在自己的臆想里疯癫癫地笑起来,声音里透着沙哑和癫狂,眼神里透着不掩饰的恶意。

  是啊,她当初要是肯让闻向东娶了林琅多好,老爷子闻鹤城受制于她,闻昭非也只能以继兄的身份看着,或有多余的动作,他闻昭非就是另一个季靳亦。

  闻昭非眸光幽深起来,“你也就只能这样想了,闻向东不是你的提线木偶,佩佩更不可能答应。”

  三年前的聂雪和闻向东就不可能看得上小宁村里的林琅,林琅也不是那种能忍受婆母磋磨的人,怕是会第一时间报警和离婚。

  且,没有如果,林琅如今就是他的妻子,他在意聂雪这些有意激怒他的话实在没有必要。

  闻昭非被激起的怒火已然熄灭,语气愈发冷淡地道:“我和佩佩会按我奶奶期许的那样活在阳光下,活得好好的,比闻明轩好,比闻向东闻向北好,比闻想楠好。”

  聂雪能和“趁人之危”的季靳亦纠纠缠缠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多爱闻明轩,更多是将他视为禁脔和所有物的占有欲,更多是对自己遭遇的厌弃。

  她或许曾经是值得可怜和惋惜的,但现在的她只有面目可憎,恶贯满盈。

  闻昭非语气里透着理性的淡漠,他告诉道:“你还不知道吧,现在的医院要查清楚血缘关系再简单不过了,闻向北他们大概会想知道自己真正的父亲是谁?”

  聂雪真正在意的不只有恨,还有几个儿女,她对他们都算是付出了真爱和关心,但现在也是她给儿女们带去无尽的痛苦和耻辱。

  他能在林琅和老师师母等人的帮助下,走出闻明轩带给他的耻辱和阴影,闻向东他们能吗?

  聂雪的疯癫在闻昭非几句话里被按了休止键,冷冷又仇恨地看着闻昭非,但闻昭非没有再停留。

  聂雪最后嚷嚷出来的那些话,无异于是主动招供,闻昭非进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不需再多忍受她的纠缠。

  闻昭非从审讯室里出来,门外不仅有林琅、陈主任等来旁听审讯的人,另一个审讯室帮助审讯出来不久的宋云龄,还有在审讯开始不久就被带来听的闻明轩。

  这个审讯即便撬不开聂雪的口,也能让闻明轩接受部分事实后,主动招供些什么,毕竟他是聂雪的枕边人,不可能毫无所觉才对。

  但闻明轩就是活得如此糊涂和自我,他看向闻昭非求证道:“她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吗?”

  聂雪那么爱他,从16岁就对他一见钟情,成年时议亲不成,也依旧无怨无悔地等到他前妻去世,这些年也多番对他的事业给予帮助。

  闻昭非不掩饰嘲讽地反问道:“你就听到她欺骗你了吗?”

  作为阮琇玉的儿子,闻明轩就是听不到聂雪参与了当年对阮琇玉的迫害。他想当聋子,闻昭非就帮忙提醒一下。

  “我……”闻明轩在闻昭非的视线下哑了声,再是强烈的羞愧将他淹没。

  陈主任对赵冬心轻轻点头,随后赵冬心将无地自容、满腔疑问和不敢置信的闻明轩进到审讯室里和聂雪当面对质。

  聂雪看到闻明轩时,就意识到真正中计的人是她,只有她!

  “你害了我妈?你害的?你这些年安慰我时都在想什么?”闻明轩感受到一种由衷的恐惧,聂雪这些年持续利用他的恐惧、愧疚,来疏远他和闻昭非闻鹤城的关系,安慰他时的温柔小意此刻想起来只有虚伪和恶毒。

  聂雪笑了一下,再哑着声线大笑起来,“当然只有痛快了!”

  聂雪大抵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对着闻明轩再无演戏的必要。她也很想有个当事人能听她倾诉,她看一眼窗外,只能看到她自己苍白疲惫的面容,但她知道闻昭非一定还没走,一定还能听到。

  “你太傻了,不,应该说你太自私了,我都没想到你能那么容易就配合我,哈哈哈。”

  聂雪不仅是主导了举报事件,还在阮琇玉被抓起来后,利用闻明轩的懦弱虚荣等,让他和阮琇玉的其他几个儿女们选择壁上观。

  比起被抓走被动刑,阮琇玉应该更心痛她这些儿女们的选择吧。

  “……我就是要让她痛,痛彻心扉,才能解我的恨!”聂雪一一道来,不再掩饰自己的居心,同时也是带着恶意看闻明轩。

  她费尽心机弄到手的男人,也不过如此,闻明轩根本不值得!

  她对少年闻明轩的惊艳滤镜早就在多年鸡毛狗碎的婚姻生活里破碎完了,不然她也不会在近几年还频繁和季靳亦勾搭到一起。

  闻明轩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看到聂雪柔弱贤惠面具下的真正模样,蛮横,善妒,小气且恶毒。

  同审讯室的警员只限制他们不许互殴,不限制他们吵架和供述。他们这次见面基本可以用,狗咬狗一嘴毛来形容。

  和聂雪想的不同,一墙之隔外的闻昭非和林琅继续听了会儿热闹,就同陈主任道别离开。

  他们来警局快一天了,再不回家,家里老爷子该担心过头了。

  陈主任继续安排警员大方送林琅闻昭非离开,宋云龄也顺路被带去宿舍楼休息。

  闻昭非和林琅也先回宿舍楼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们出来,又拐过道去敲了宋云龄所在的宿舍间门。

  “学长?”宋云龄对闻昭非林琅来敲门稍感意外,他以为事了之后,闻昭非林琅不会再愿意和他多说话。

  之前回来的那一路,闻昭非林琅更多是没心情说话寒暄,而非不愿意和他说话。

  “我们要回去了,你不嫌弃的话,这些给你,”闻昭非将剩余着点心和水果食盒递给宋云龄。

  宋云龄在审讯曹美英和季家人那边同样出力不少。

  被关起来的曹美英、季家人都对他恨得牙痒痒,而恨和怒最容易冲破理智,总能让审讯工作更顺利些。

  “谢谢,”宋云龄双手接过,红血丝明显的双眸弯起笑了笑,“你们快回家休息吧。”

  闻昭非轻轻点头,又道,“关于你道谢的事情,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我。”他在证物室里看到几张宋云龄小时候的照片,和现在的差别很大,但他其实记得那个到他跟前话都说不清楚的小男孩。

  闻昭非继续道:“我收下你的道谢,也替我奶奶收下你的道歉。好好生活吧。”

  宋云龄做的足以偿还,闻昭非相信阮琇玉会希望他替她转达。

  “好、好,我会的,”宋云龄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低头,又抬头努力朝闻昭非林琅笑了一下,他拿着食盒将门关起来,手捂住脸泣不成声,同时也是如释重负,他要的就是闻昭非这句话。

  闻昭非握紧林琅的手,柔声道:“我们回家。”

  “嗯,”林琅晃晃闻昭非的手,他们一起下楼梯去,还未抵达能借用电话的办公室过道,就看到在过道处等着的庞胜。

  “庞叔叔,您什么时候来的?简爷爷也来了吗?”林琅笑着上来打招呼和询问,她和闻昭非是打算喊家里的郭浩开车到警局外接他们的。

  “简老没来,简老让我接到你们再回去。”

  庞胜早上来了之后就没再回去了,他猜着林琅闻昭非要走了,还要来这儿打电话,就一直在这附近等着了。

  “辛苦您了,这里没我们什么事儿了,我们能走了,”闻昭非道谢后,拉着林琅跟上庞胜,他们到停车场去坐车。

  车开没多久,林琅又靠闻昭非怀里睡着了,比起那高强度熬了的昨夜,早上到下午三点的一睡完全不够休息。

  林琅只记得自己上车,对于自己下车被抱回房间、洗漱和换衣服的全过程都毫无记忆,醒来时已经是回家第二天的上午八点后了。

  闻昭非也陪她一起睡着,没有起来晨练或练字什么的。

  她熬夜,闻昭非也是陪着她熬夜,她累坏了直接就睡,闻昭非还要安抚了老爷子们才能休息,闻昭非一样是累坏了。

  林琅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回来,又继续躺回床上陪着,难得有她守着闻昭非醒来的时候。

  快九点时,闻昭非睁眼对上林琅笑意盈盈的眸子,他的心情立刻跟着好起来,“头还疼吗?饿了没有?”

  “不疼,一点点饿,”林琅诚实回答闻昭非,再笑着说她看人近一个小时的结论,“三哥真好看,怎么都看不腻。”

  看着闻昭非,她心里就被爱意和温暖填满,这样陪伴守候的时光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漫长,反而觉得很有意义。

  闻昭非摸摸林琅的头发和脸颊,低低道:“只给你看。”他时常不可抑制地想林琅的美和好,都只属于他一人才好。

  他不好让自己的占有欲限制林琅,却愿意限制自己交付给林琅一人,他于情爱上柔软和温暖的这一面都只给林琅。

  林琅没能对上闻昭非如此弯来绕去的脑电波,“有点儿饿了,咱们下楼吃饭吧。哎呀,我都没去看看爷爷。”

  林琅着急忙慌地爬出闻昭非的怀抱,在下床走出两步时,又给闻昭非抱起来,他们一起进到卫生间里。

  “爷爷这会儿应该在学校里,他没事儿,”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让林琅继续在房间里陪他洗漱完,再一起换衣服下楼。

  闻鹤城确实一早就去京大主持开学事宜了,但在八点和九点时都给家里打过电话,询问林琅闻昭非起来了没有。

  林琅昨儿回来,在车上就累得不省人事,又听闻昭非说她熬夜算了一宿的账本等,闻鹤城心疼坏了,但京大今日就开始接收天南地北到来的新生们,他作为京大文学院的副院长之一,必须得到场。

  林琅听杨婶转述后,吃了两口早饭就来沙发这边将电话给闻鹤城回拨过去,两人聊了二十分钟才挂了电话。

  闻昭非端着食物跟来沙发边,喂林琅吃一口,他自己吃一口,挂了电话,他们才回餐桌继续把早饭吃完。

  惠婶看着这一幕,依旧忍不住心中纳罕,她和郭浩生活的大院里十几户人家,见过的夫妻也不少,就没见过闻昭非这么宠媳妇的。

  “我们去三楼收拾吧,”杨婶喊上惠婶一起去三楼收拾客房,过俩天家里还要来客人。

  客厅里,林琅吃饱喝足也开始询问起闻昭非开学复工的事情,“医科大那边你要什么时候过去?”

  闻昭非是研究生,还是助教,算半个老师,还是本地人,复工时间肯定比正常开学时间早。

  “贺老和我说是元宵后,医科大和京城其他学校一样都给一个月的入学报道时间,正式开始上课都是元宵后才进行的,我在那之前去报道就行。”

  闻昭非说着却忍不住将林琅抱到腿上来拥住继续说话,“你去请简爷爷帮忙,开学后也回家住,行吗?”

  闻昭非从周钦等人那里知道,各大高校基本都要求学生住宿,正常程序下,林琅也难以例外。

  林琅回抱住闻昭非,沉吟片刻道:“我问问,如果不麻烦就让简爷爷帮忙,如果麻烦……我就周末回家住。”

  闻昭非舍不得人,但也不好让林琅和简老为难,只能点头,“好。”

  林琅却被闻昭非这带着点儿忧愁模样逗笑了,她亲亲闻昭非的脸颊安慰道:“我努力和简爷爷争取!”

  林琅对自己的大学生活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规划,基本无法按普通大学生那样上理论课实践课什么的。

  她会用最短时间完成理论学习,就提交毕业论文和毕业作品,争取两年之内毕业和完成部分她感兴趣课题项目的研发等。

  早饭后适当消食,林琅就和闻昭非一起到书房里,林琅开始写自己的计划书和申请书等,闻昭非就贺老让他带回来的资料进行自学等。

  ——

  下午四点多时,家里来了客人,闻想婼一家人过来了,郭浩提前去接了他们到白玉楼,再返回学校去接闻鹤城和闻向青。

  林琅和闻昭非也从书房里出来接待。

  闻想婼考到师大历史系,她的乡下丈夫韩威只是小学毕业,用了林琅的笔记也依旧落榜,但他和闻想婼感情不错且有一双儿女,闻想婼坚持,他就带着孩子随闻想婼一起到京城来了。

  “三哥,三嫂,真是太感谢你们了,”闻想婼走来问好和道谢后,又给林琅和闻昭非介绍自己的丈夫和四周岁半的龙凤胎儿女。

  “我丈夫韩威,儿子韩夏笙,女儿韩夏静。”

  林琅笑吟吟地点头,“你好,你们好,真可爱。”

  龙凤胎的韩夏笙和韩夏静齐齐喊道:“三伯,三伯母。”

  “来,三伯母带你们吃点心好吗?”林琅走去沙发那边将放在茶几上的点心盒打开,拿出杨婶做的甜点来招待他们。

  闻昭非说明道:“爷爷和二哥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我们看看电视,说说话,吃吃东西。”

  杨婶也泡了红糖水过来,韩威和两个四周岁多的孩子稍显拘谨,又很快被电视和点心吸引,渐渐放松下来。

  韩威算比较健谈,来京城这几日还不适应才看起来沉默寡言了些,同时也是因为近段时间闻家遭遇了不少事情,大房家里的氛围相对紧张。

  “你们要租房子的话,我能帮忙,明儿我来接你一起找我同学戴斌,他在区委会工作,她媳妇是居委会的,对哪里能租房子比较熟,”闻昭非在闻想婼和韩威说了打算后,主动提出帮助。

  虽然白玉楼还能住得下,但韩威和两个孩子都对他们很陌生,强行住到一个屋檐下,也只会让他们和在大房那边一样不开心和拘谨。

  闻想婼立刻应下来,“好啊,谢谢三哥!”她在乡下那么多年,其实也更习惯和丈夫儿女一起生活。

  之后的聊天里,他们继续默契地不提起闻明轩那一家子的事情,在五点时,闻鹤城和闻向青回来了,再半小时赵信衡和寇君君也回来。

  闻鹤城对重外孙女儿和重孙子都算和颜悦色,和林琅一起领着他们玩儿,韩威主要是交给闻昭非和闻向青俩堂兄弟去招待。

  晚饭后,林琅回房间一趟,拿了两个全新的兔毛帽子、围巾和手套下来,“我和三哥送个静静和小阿笙的新年礼物。”

  小女孩用白兔毛的那套,小男孩用灰兔毛的。

  这是他们从东北农场带回来的,原就是打算送小孩子们的,手套对现在的韩夏笙韩夏静略大了些,但这兔毛手套用料扎实也不怕坏,没丢的话,等两年还能继续用。

  除了这个礼物外,家里长辈们都给俩孩子包了红包,闻想婼和韩威推拒了一番,盛情难却,就都收下了。

  闻鹤城依旧让郭浩送闻想婼韩威一家子回去。

  车上,韩威没忍住同闻想婼低声道:“爷爷和你二哥三哥……挺好的。”

  闻景轩夫妇口中的闻鹤城闻昭非和他们接触到的完全不同,他们也是成年人,更相信自己接触到和感受到的,而非别人说什么是什么。

  闻想婼赞同地点点头,“我爸妈比我还少接触爷爷和三哥,不用听他们怎么说,等明儿你和三哥找好房子,我们就搬出来。”

  在信里和电报里,闻想婼的父母都不同意她带着丈夫儿子一起回来,甚至不希望她回来后提及自己已婚已育的事情,他们信件里未尽之意,闻想婼清楚得很。

  但她舍不得一双儿女,没有韩威,她怕是能在乡下饿死和病死,她做不到这样丢下他们,自己走了。

  虽然又耗费了不少时间和人情,但总算是他们一家人一起回京城来了。

  “三哥说京城黑市里放开很多,等静儿和阿笙再长大点儿,我就去做生意,我能养得起你们,”韩威在乡下也经常到镇上的黑市里捣腾,才让妻儿和自己有个不错的生活质量,现在似乎政策有所放开,他就更要承担起他该做的。

  闻想婼摸摸已经睡着女儿的脸蛋,点点头,“我信你。”

  林琅也一样是从乡下走出来的,现在不也是人人敬佩的满分状元,出身决定不了什么,她也没有对韩威有如此大的期许,她想要继续读书,也想要一家团圆。

  翌日,闻昭非送林琅到简老家里,再继续坐郭浩的车去接了韩威,他们找戴斌找到靠谱的介绍人,在师大附近的民房里租到独栋的花园小别墅。

  价格比起合住的大杂院贵了不少,但胜在清静和居住空间大,两层小楼够儿女们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有书房,有厨房和待客用的客厅。

  韩威和闻想婼是卖了乡下房子来的,有些积蓄,够他们在这栋房子里租到闻想婼大学毕业,这期间,韩威有自信能找到谋生手段。

  韩威和户住签了三年的住房合同,拿到了房子的钥匙。

  闻昭非送走介绍人,来和韩威继续交代,“你和想婼计划一下要去供销社买些什么。打扫和水电,我会帮你们联系人处理,放心,不麻烦。”

  “谢谢三哥,太谢谢你了,”韩威也不知自己能回报闻昭非什么,只能神色认真地道:“如果有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

  “好,”闻昭非笑了笑道:“时间还早,你和我一起去火车站接我朋友,顺便我给你说一说京城。”

  闻昭非看看时间,没想到来一趟、看两三个房子就能定下来,原本他是打算陪着看两三套后让韩威自己看,他去火车站接了东北来的范西华再来找韩威继续看房子的。

  现在高效率处理好了,却也不好先送韩威,再绕路去火车站接人。

  闻想婼的一双儿女已经四周岁多,不算难带,家里还有她退休在家的父母们在,韩威也不着急回去。

  “好,”韩威当然不会拒绝,他从闻想婼那里知道闻昭非在东北下乡五年多时间,对他本身就多些天然的好感加成。

  对比闻想婼父母若有若无的嫌弃和冷脸,闻昭非和林琅不仅没有任何看不起他,还提供了如此之大的帮助,他很希望能和闻昭非处成朋友。

  范西华在林琅和闻昭非出发回京城的那周末,就收到了属于他的京城医科大录取通知书,但他在京城除了林琅和闻昭非没其他亲人,也不好去打扰林琅闻昭非和亲人们团聚,就还是决定在农场过完年再出发。

  时间预定火车票的时间早,还给他买到了全程的卧铺票,一路睡过来。

  “闻哥!昭非!”范西华直接丢了沉重的包裹,健步如飞地跑过来,又往闻昭非身后看去,“我家小嫂子呢?我可太想你们了!”

  “什么你家,好好说话。所长和伯母他们还好吗?”闻昭非对范西华耍宝的模样还算熟悉,笑闹之后就问起卫生所楚建森等人的情况。

  农场卫生所里只有电报,没有电话,他们联系主要还是靠信件。

  “好着呢,就是想你们,每次大家一起聊天都会聊起你们,”范西华说着话看去郭浩和韩威,主动道:“你们好,我是范西华,闻哥在农场卫生所时的同事,我也考到医科大来啦。哈哈哈。”

  范西华兴奋得很,根本不用闻昭非介绍,他自己就和郭浩韩威聊开了,他带来的东西是真不少,大部分都是楚建森等人让他捎给林琅和闻昭非的。

  但有三个大男人接车,每人提两袋轻轻松松就从火车站里出来了。

  “唉哟,太帅,太有面儿啦,闻哥,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啊!”

  看到是接他的汽车,范西华又是一番震惊又直白的稀罕,半点儿不掩饰也不在意自己“乡巴佬”的出身,自得其乐得很。

  被汽车吸引目光也不止是农场待了六七年的范西华,还有诸多从火车站里出来的乘客们,这里面不少都是从乡下回城来的,有的是考回来的,也有是探亲和找关系回来的。

  “小妹,妹夫,你们在看什么啊,不是说要赶找去抢公交的位置吗?”王建民胡子拉碴,面色微微发白,坐了五六天的硬座,他身子骨都快散架了,祝之徽和王诗雯却在盯着人和车看,走不动路了。

  “妹夫,你家里有人安排车来接我们吗?”王建民忽然又跟着看过来,那边四个大男人在往后备箱放东西,这四人就将座位坐满了,不像是来接他们的。

  王建民继续猜测,“那是你同学吗?”

  “算是,”祝之徽认出同高中就读过的闻昭非,他们没同班过,但成绩排名一直不相上下。

  只是后来闻昭非有机会去读医科大专,而他不得不接受家里的安排,下乡去了西南小宁村,又终于靠自己考回京城来了。

  祝之徽看去王诗雯,发现王诗雯的注意力更多放在闻昭非身侧的陌生男人身上,他或许又是王诗雯发现的未来“大佬”之一吧。

  祝之徽下意识蹙起眉心,刚抵达京城,却先让王诗雯发现未来有权有势或有钱的人物和闻昭非认识,那是否意味着在王诗雯知道的未来里,闻昭非其实也是有权有势有钱的人物之一?

  “韩威?”王诗雯也不是那么确定那看起来挺普通的青年,会是她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未来京城首富韩威,她看到那个新闻时的韩威已经五十来岁。

  为了捧进演艺圈的女儿,才跟着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在网友们扒出来的信息里,韩威就是开放后,最早抓住机遇富起来的那批人,他也是全网公认的好丈夫好父亲。她若能和韩威相识于微末,将来不说当首富,跟着喝喝汤也行吧。

  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到目前为止,王诗雯都没看到她二哥身上展示什么商业能力,当然她也不会完全不给王建民机会。

  闻昭非转身抬眸看来,目光扫过祝之徽三人,又短暂地在王建民王诗雯脸上停留了一下,他看向韩威和范西华,“上车吧。”

  放下后备箱车盖子后,站得比较偏的王建民终于看到闻昭非的脸,眼睛瞪大,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是他!”

  三年半前来西南小宁村带走林琅的那个男人!

  但不是说那个闻昭非是东北农场的吗?难道他也考回京城来了?同是考生的话,闻昭非怎么有人脉能坐汽车?

  王建民又很快有答案了,是林琅!

  如果闻昭非是和林琅一起回来的京城的话,那么林琅已经去世的姥爷那里多的是家里有车来接的故友们。

  韩威和范西华上车到后座,车子很快开离火车站,从后视镜里能看到王建民突然发疯一样朝开走的车追了一段。

  闻昭非没有让郭浩停下,他当没看到,继续给范西华和韩威沿路介绍起京城来,要找邮局供销社黑市,或要办什么事情都知道该去哪儿。

  闻昭非继续按计划先送韩威回家,再带着范西华回白玉楼。

  “闻哥,火车站路口那几人,你认识啊?看我们的眼神奇奇怪怪的,”范西华当然也发现他们被围观的事情,不同于其他人纯粹看车稀罕,祝之徽三人就是看他们人的,打量不停,眼神里都透着算计。

  他们在卫生所待这么多年,形形色色什么人没见过,那几人的眼神简直不要太露骨了。

  “不算认识,”闻昭非先是认出王建民,才认出王诗雯和祝之徽,后两人纯靠猜测,林琅和小宁村的七叔公秦英兰还在通信,信件里偶尔还会提起王家的几人。

  林琅也告诉过他,王诗雯的知青丈夫是京城人士,他们存在可能在京城里再见到,只是闻昭非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在火车站外偶遇。

  “一会儿到了,别和佩佩提起这事儿,”闻昭非不甚在意这几人的奇怪目光和行为,近两年林琅基本都不提起前邻居王家的那些人了,他们没必要说出来让林琅闹心。

  “那当然,”范西华笑着点点头,他继续和闻昭非说起他们走后,农场上的事情,他们农场高考录取比例明显高于其他地方。

  方一涛和罗佳佳送了他上火车后,他们也会提前去省城医科大报道。

  同在卫生所里的项氏兄妹同样考来京城了,买的火车票比他更晚,大概到了就直接去大学报道,不像他能厚着脸皮来林琅闻昭非家里蹭吃蹭住。

  林琅提前从简老家里回来了,车子抵达白玉楼外,她从客厅出来迎接,“范同志,欢迎你来京城,来家里玩呀。”

  “嫂子!好久不见!我可太想你和闻哥了,我们又在京城相聚了,哈哈哈,”范西华乐哈哈地和林琅倾诉起来。

  这边闻昭非和郭浩将后备箱的行李等搬进客厅里,范西华也赶紧来帮忙,“我帮所长和丽珍姐他们带了些东西给你们,这边四袋都是你们的。”

  “这也太多了,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带得了啊,”林琅目瞪口呆,她还以为范西华舍不得他在农场的东西,能搬来京城的都带来了,才这么好几大麻袋东西,原来其中大半都是给他们带的。

  “是楚哥帮我们开车从农场弄到火车上的,一涛佳佳和我同车到省城,又帮我转到直达的火车上,到了后,闻哥又来接我了呀。”

  范西华一脸没事儿人、不嫌麻烦的模样,也就是怕再多带容易让其他乘客和乘务员有意见,不然还可能更多。

  林琅和闻昭非一边看东西,一边听话唠属性点满的范西华叨叨不停,再不时问一两句,仿佛又回到了农场卫生所偶尔会有茶话会时间。

  就是少了同样爱八卦的罗佳佳,不然场面会更热闹。

  范西华从农场带来的东西里,各种皮子居多,够让林琅和闻昭非给家里所有人都做两身冬衣还有剩下。

  且京城最冷的时候都赶不上农场九月十月的平均气温,其实用不上这些皮子做的衣服。

  闻昭非计划将做衣服和送人用不完的那些用到红枫楼那边,做成沙发座椅的坐垫等,林琅大抵会很喜欢。

  等范西华的话瘾过去,闻昭非和林琅领他去吃东西,再带他到楼上客房去休息。

  火车上睡再多,人还是免不了疲惫。

  等范西华饱饱睡了一天,闻昭非林琅再领他去拜访邻居的陈老和简老他们,同时也将范西华带来的东西分一些去他们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