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大肥章】
作者:辣油粽      更新:2023-03-27 11:57      字数:11146
  “嗯?哦,那我就没绑错……”林琅缩了缩脖子,确实很不好意思让寇君君知道她连卫生带的绳子都不知道怎么绑。

  “绑错了,”闻昭非说出口了,就不再遮遮掩掩,他拿过林琅外出穿的裤子,给林琅指了指裤头上多出来的布块,“要穿过这里再绑。”

  在赵家时,寇君君回答了闻昭非的问题后,顺便给闻昭非说了具体的绑法。闻昭非晚上搂着林琅睡,还不时给她揉肚子,不难发现林琅就是随意系到腰上。

  “啊?我以为这就是普通布头?”林琅还曾犹豫过要不要把它们剪掉,她在现代买的衣服裤子都会剪掉类似的标签布块。

  “谢谢三哥,辛苦你了……”

  林琅抬脸眨巴眨巴眼睛看闻昭非,眸光一偏瞄到闻昭非异常发红的耳根,又好笑又感动。

  大抵闻昭非在问寇君君这个问题时,也好一番心理建设吧。

  “不辛苦,”闻昭非出于尴尬的羞涩外,并不觉得辛苦,他自觉有责任照顾好林琅,这样于林琅来说格外难熬、难受的特殊时期,他作为丈夫,应该多做些功课。

  “去红石场的事情基本成了,多亏老师帮我准备了礼物,”闻昭非和林琅提起他和陶医生、楚建森的谈话,再无奈一笑。

  “还多亏了这些八卦。”

  没有香烟,没有八卦带给他的额外印象加成,闻昭非估计陶老那里原是不会给他现在这样肯定的话。

  至于所长楚建森那里,闻昭非一直不觉得会有问题,他人虽然到红石场替班了,但还算卫生所的人,楚建森这里若遇到什么难题,肯定会找他,他能做的都不会推脱。

  聊完了事情,闻昭非把甜汤端来给林琅,“喝了再继续看,我陪你一起学习。”

  闻昭非还从寇君君那里借了妇科相关的医书回来,他也需要继续学习。

  林琅点点头,浅尝一口闻昭非舀到她嘴边的甜汤,多了野蜂蜜的特殊香甜,比她之前喝的还好喝,无自觉眯起眼睛,再笑意盈盈地看去闻昭非。

  “好好喝,我们一起喝吧。”

  闻昭非又舀起的一勺一顿,送到自己嘴里,又再舀起一勺给林琅送去,“嗯,我喝了。剩下的佩佩喝完,乖。”

  林琅看闻昭非面色坚持,再想想自己底下还在流血,确实需要多喝点儿甜的,乖乖点头后,她再低头喝下甜汤。

  一勺一勺,闻昭非很快就将一碗给林琅喂光了。

  林琅去卫生间漱口,顺便换一个闻昭非给她新作的一次性卫生带。

  闻昭非去小隔间厨房洗碗,再去炕边拿来牛皮暖水袋冲洗两遍,再放到门外墙边挂钩上散味道。

  关门,走回炕床这边,闻昭非自觉给漱口回来的林琅当靠垫和按摩器,他们继续学习到九点,熄灯睡觉。

  炕上,林琅窝进闻昭非怀里,带着闻昭非的手放到腰上,“肚子不怎么疼了,但腰疼……也不算是疼,就是酸溜溜的,怎么躺怎么坐都不舒服……”

  林琅不知闻昭非能不能理解她所形容的感受。

  闻昭非沉吟片刻,坐起身来,“那我给你按按,师母让老师教了我……我轻一点儿,还觉得重就喊我。”

  闻昭非本身也有在学中医,懂中医里的经络和穴位,在按摩上入手很快。

  “好,”林琅软软地应了,她往里挪了挪,再背过身去,但闻昭非的手才落到林琅腰上,就听到林琅的惊呼声。

  “唉哟!”林琅立刻有意识压低声音道:“痒……可以重一点儿。要不,就算了?”

  她也觉得自己要求忒多了!

  “我再试试,”闻昭非尽量语气平稳地回应,黑暗中,他额间冒出点点汗意,悄悄深吸口气,他再调整力道,给林琅按摩一下后背和腰。

  林琅继续哼哼唧唧出声,已经不痒了,却变成阵阵的酸和酸后的奇异苏爽感。

  小十分钟后,林琅连类似舒服的哼唧声也没有了,闻昭非又将被子给林琅往上拉了拉,他悄悄起身去卫生间一趟再回来。

  炕上,闻昭非将林琅拥进怀里,借月光好一番打量怀里的林琅后,他忍不住轻叹出声,又缓缓露出点无奈又怜爱的浅笑。

  轻轻一吻林琅的额头,闭眼,闻昭非排除杂念,很快就跟着睡着。

  ——

  1974年6月18日,周二,晴。

  林琅穿书即将满两个月,结束她穿书来的第一个生理期。

  得到医生丈夫闻昭非的允许后,林琅痛痛快快地洗了头洗个澡,换上生理期不好穿的浅蓝绣花长裙。

  “三哥,我找丽珍姐说说话,你去吗?”

  林琅继续在卫生间里摸了面脂和身体乳出来,这七八天时间,她基本足不出户,去最远的地方就是到门口拿牛奶进来。

  来月经身体不舒服外,林琅的阅读强迫症也犯了,抱着书不想撒手,正好也有合适的理由窝在家里,她将从简老那里带回的两本书看完了。

  只是看完,要吃透、完全转化为自己的知识,还需要第二遍、第三遍地翻阅学习和阅读资料查缺补漏。

  顾丽珍晓得林琅来月经会痛经,时间还比大多数女性拖得更久,这几天她连续在傍晚四点多时来看林琅,偶尔还会带上罗佳佳和楚阳,也不坐太久,陪林琅聊一会儿就走。

  昨儿顾丽珍来告诉林琅,她过两天就要带楚阳回市里待一两周,她爷爷快过八十岁生日,家里人要私下给他庆生。

  再就是楚维捎话来催顾丽珍回市里家属院,他老爹老娘舍不得孙子,他也想媳妇了啊。

  今儿林琅身体彻底干净了,自觉有必要在顾丽珍离开前,多去她家里坐坐,说说话。

  闻昭非放下书本,走来揉揉林琅的头发,沉吟道:“我也要去西侧院那边看看,晚点儿去接你。”

  闻昭非昨天和今天这两日值夜班,白天时间比较有空。

  西侧院和屋顶和新浴室基本盖好了,上午还有些地方收尾和打扫,闻昭非和师傅约了下午验收。如果没有问题,他会先将这部分薪资付给他们。

  “好呀,”林琅应声后主动搂住闻昭非的腰,蹭蹭他的胸口,“这几天辛苦你了……”

  林琅觉得言语或一个吻都无法表达她的感激和感动,她的情绪从最开始两天控住不住地丧气和崩溃,到现在回归平稳和明朗,体内激素回归正常外,闻昭非功不可没。

  “我没有觉得辛苦,我做的都是我该做的,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吗?”闻昭非轻轻搂住林琅的腰,再低头在林琅的额头上浅吻一下。

  闻昭非以为他是这世上唯一有资格,为林琅做到如此细致程度照顾的人。

  “是!”林琅的应声没有一丝犹豫,杏眸弯成月牙儿,眼底的羞涩羞愧在溢出后变成了甜蜜和愉悦。

  林琅又没忍住拽住闻昭非的衣领把人带下来许,她在闻昭非的唇上响亮地亲一下,再眉眼弯弯地道:“我等你一起出门。”

  放开人,林琅背上她的花纹布包,坐回到椅子上,等闻昭非收拾好再一起出门。

  闻昭非抿了抿唇,有一瞬变得极为幽深的目光归于平静,他拿起他外穿的衣服到卫生间换好,出来牵住林琅的手,他们关门锁门出来。

  “我送你……”

  闻昭非话未说完,就见林琅微笑着摇头。

  “不用不用,你和李师傅谈好,来接我就好啦,”林琅说等闻昭非一起出门,就真的只是出个门。

  同一个院子,从前院到后院找人,哪里要闻昭非送来送去的。

  闻昭非特意请师傅在西侧院开了角门,不需走后院中庭,就能到前院长廊来,这段时间闻昭非或有进西侧院看进度或挑水用水,都是走的这个新角门。

  现在闻昭非和林琅一同出门,一个去西侧院,一个去后院,这分别之地就变成了他们房间门口几步路外的廊道转角了。

  闻昭非停步,看林琅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即将途径前院后厅门外时,才转身从角门进西侧院。

  后院中庭靠近东侧院的转角处,林琅停步,小楚阳朝她飞奔而来。

  “漂亮婶婶!”小楚阳在要撞到林琅前,有意识地收住脚步,但还是扑得林琅一个趔趄,俩人一同往后退了数步。

  “嘿嘿,阳阳差点儿忘记啦。”小楚阳一脸讨好笑地看着林琅,闻昭非拍过他的小屁股,叮嘱他不能撞别人那样撞林琅,他漂亮婶婶没力气,接不住他。

  林琅稳住脚步,再揉揉小楚阳的头发,“忘记什么?”

  “闻叔叔说漂亮婶婶没力气,不能撞,阳阳看到你太高兴了,差点儿又忘记了,”小楚阳继续抱着林琅的大腿撒娇,又悄悄往林琅身后看了看,没看到闻昭非,他有模有样地松口气。

  闻昭非拍他的屁股不疼,但说话时的眼神比他妈妈生气起来时还要严肃。小楚阳已经晓得很多事情,知道他要是把林琅撞坏了,闻昭非肯定要生他的气。

  同时,经过闻昭非一次次不厌其烦地纠正,小楚阳也终于转换过称呼,不再姐姐婶婶地混叫,但漂亮这个前缀一直没变。

  林琅回顾一下方才差点儿摔倒的情形,已经充分证明闻昭非的叮嘱不无道理,无法反驳,她在小楚阳面前的长辈风范摇摇欲坠。

  “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你妈妈呢?”林琅选择转移话题,她摸了摸小楚阳脸蛋上睡出来的红印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我妈妈还在睡,妈妈是小懒猪!”楚阳毫不犹豫就把顾丽珍平时说他的话还回去了。

  林琅看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许了,顾丽珍难得这个点儿还在睡觉,不好打扰。

  林琅牵住楚阳的手晃晃道:“那婶婶陪你玩好吗?你妈妈这几日应该是忙着准备给你外公外婆和太公的东西,累着了,我们别吵她,让她继续睡会儿。”

  林琅想起昨儿顾丽珍来看她时,脸上就有些倦色,大抵就是因为要回市里的事情忙累了。

  楚阳乖乖点头,“好呀。”

  林琅目光扫过一圈中庭,在思考要带楚阳玩什么时,却突然发现中庭大水井上的木板盖没盖回去。

  林琅心口忍不住跳了跳,她拉回楚阳,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面色严肃地叮嘱道:“阳阳要记住,你自己一个人绝对不能到水井边来玩,哪里的水井都不行,大概要等你长到……婶婶这么高时才可以。”

  林琅估计小楚阳十二三岁就能长她这么高,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十二三岁的楚阳就不需她来操心了。

  “阳阳记住了,”小楚阳难得见林琅如此严肃地和他说话,还是乖乖点了头,“我看了一眼就回来啦,黑乎乎的,不好玩……”

  林琅另一只手捂了捂胸口,替顾丽珍和所长家人们后怕,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来,这最后挑水的人,实在太马虎了。

  “阳阳以后再也不去了,漂亮婶婶别气,”小楚阳露出少许无措的表情,林琅面色微微发白,似乎是在生他的气。

  林琅深吸口气,“我不气。你奶奶去哪儿啦,你知道吗?”

  “不知道,”小楚阳摇摇头,他醒来时,顾丽珍还在睡,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他自己一个人玩了好一会儿,才远远看到林琅过来,再飞快地奔过来了。

  “没事儿,咱们一边玩一边等她回来,”林琅起身,继续牵着楚阳的手,他们往后院正房的堂屋走去。

  小楚阳把林琅带到堂屋侧的客卧里,让林琅陪他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他披上顾丽珍给他坐的儿童版白大褂,有模有样地给林琅摸脉搏、再拿小木棍当体温计给林琅测体温等。

  林琅陪小楚阳玩了有半个多小时,冯海倩才从后院后门回来,她手上提着不少东西,看到敞开客卧里的林琅和小楚阳,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林琅?是你在带阳阳玩呢,混小子没闹你吧,”冯海倩放下东西,又压低声音解释道:“这是给丽珍带回去给她爸妈、爷爷的。”

  市里顾家里只打算私下庆生,楚维和顾丽珍会带着小楚阳一起过去贺寿。冯海倩和楚建森打算捎东西让楚维一起送去,人就不专门去了。

  顾丽珍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要带着小楚阳坐农场的拖拉机去明水镇,再从明水镇回市里,冯海倩下午出门就是和农场老乡们“换”东西去的。

  冯海倩说着话,又走去堂屋碗柜,拿两个橘子出来给林琅和小楚阳吃。

  “丽珍姐和我说过。阳阳很乖,我们玩得挺好的。”

  林琅应了冯海倩的话,再接过橘子剥好一个给小楚阳,再摸摸他的头发,“我和你奶奶说说话,下次我们再玩,行吗?”

  “嗯嗯!”小楚阳吃着橘子,当医生看病的流程走过好几遍了,不再那么想缠着林琅玩游戏了。

  林琅起身走向冯海倩,再扬了扬手。冯海倩不明所以,还是跟着林琅往堂屋前门走来。

  “丽珍姐应该是身体不适还在睡,我来时,阳阳醒了有一会儿了。您看那边,不知是院里还是院外的人来挑水后忘记把木板盖回去了。”

  “我问过阳阳了,他过去看一眼就回来了。这太危险了,您要好好和阳阳说,也要和院里家属和用院里水井的邻居们重新提一下。”

  这盖水井的木板又厚又重,林琅独自带着楚阳,一直没去盖回去。

  另外,从她来后院到冯海倩回来,时间不久,夏时令的四点半许也不是煮饭时间,暂时没其他人过来挑水用。

  没盖水井木板本身不是多严重的事儿,可一旦悲剧发生,那就是无可挽回的错误,对院里、邻居的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

  林琅再和冯海倩提起时,依旧是心脏怦怦跳。日常闻昭非都不让她离水井太近,楚阳还没她高,也没她懂事儿呢。

  冯海倩面色骤白又迅速红起来,一时也顾不上林琅在跟前,大嗓门压都压不住,“天娘杀啊,这是要我的命啊,阳阳,阳阳……”

  冯海倩转身快步跑到客卧,将吃橘子中的楚阳拎到怀里,又宝贝又生气,最后看楚阳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她才收起那部分惊吓。

  “唉哟,唉哟……”冯海倩出来客卧时依旧捂着胸口,稍微一细想就浑身冒冷汗。

  “妈,佩佩,你们这是怎么了?”

  顾丽珍从屋里出来,面色微微懊恼,她估摸着她也是快来生理期了,哄着楚阳午睡,自己也睡过去,现在还直接睡到快四五点。

  冯海倩快步走来和顾丽珍重复一遍林琅的话,再遏制不住情绪各种俚语骂起那最后没盖水井的人。

  林琅走来扶住顾丽珍的手,“阿姐别自责,阳阳好好的呢,咱们以后多注意就好。”

  没盖水井木板的人过于马虎,小楚阳的家属这边也有失于看顾的责任,所幸现在没有发生意外,过度自责却是没必要。

  “阿姐是生病了吗?”林琅继续扶顾丽珍到堂屋椅子坐下,冯海倩也被吓到,但面色没有顾丽珍这般难看,这么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佩佩怎么了?伯母,嫂子,”闻昭非大步走进所长家堂屋,却见三个女人两个面色发白地坐着,冯海倩也是脸红脖子粗,生了大怒了模样。

  “三哥!”林琅看到闻昭非,害怕的神色藏无再藏,她立刻让出位置来给闻昭非,“三哥,你快来给丽珍姐看看……”

  无论自责还是骂人,顾丽珍能宣泄出来都好看,林琅看她一言不发的,着实有些吓到。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吓到了,”顾丽珍一回神连忙安抚地拍拍林琅的手,客卧里的楚阳跟着跑来窝到她怀里,再被她一把紧紧抱住。

  闻昭非走来在林琅后背抚了抚,再坐到顾丽珍身侧的椅子上,面色不容拒绝,“我帮你看看,让佩佩和伯母安心点儿,晚点儿让所长和杨叔再给你看。”

  林琅和冯海倩连连点头,顾丽珍就把手伸出来。

  闻昭非仔细给顾丽珍两边手腕都诊了脉,才沉吟道:“像是滑脉,还不明显。你不是要回市里吗,顺便去市医院抽个血确诊一下。”

  作为卫生所家属的顾丽珍和冯海倩自然听得懂什么是滑脉。顾丽珍下意识否定,“不对啊,我上个月还来……”

  也不对,她上个月的月经量特别少,另外就是她这几日愈发嗜睡,平时她就算快来生理期身体不适,也不至于这样酣睡一个下午。

  “唉哟,我现在就去喊老杨过来瞧瞧!”

  冯海倩也顾不上后怕和骂人了,她稍稍定心后,就去前院喊老中医杨靖喊过来。

  闻昭非看顾丽珍情绪稳定不少,他起身走向林琅,将林琅的手握到手心里揉了揉,“佩佩不怕,有我在呢。”

  “嗯,”林琅轻轻点头,努力忍住鼻头微微发酸的冲动。

  出于好意,林琅和冯海倩说了水井盖的事情,却不想差点儿好心办了坏事儿,吓到可能怀孕的顾丽珍。

  闻昭非握着林琅的手更紧了些,他们走到靠窗的角落继续说话,“不怕,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林琅再走近闻昭非半步,低声将水井盖的事情复述一遍。

  “……阳阳说他去看过一眼,我听着也是吓了一跳。我说出来后,伯母和丽珍姐也被吓到了,我不知道丽珍姐怀孕了。”

  不然她应该换一种方式和她们说明,或者干脆就不用顾丽珍知道。

  “这事情你处理得很妥当,顾同志自己都不知自己可能怀孕了,你如何能预知?相信我,有所长和杨叔在,顾同志不会有事儿的。”

  闻昭非看着林琅的眼睛,肯定地告诉林琅。

  他摸到的顾丽珍脉象确实有些不稳,若继续没注意或被劳累到,这个孩子的确有可能流掉。现在诊出怀孕了,所里不会让顾丽珍出什么意外。

  再不行,楚建森一定会亲自去请他师母寇君君过来。

  林琅忘记她和闻昭非还在别人家里,情绪上头,她就靠进闻昭非怀里,抽了抽鼻子,再低低应道:“我相信你,幸好你来了。”

  “乖,”闻昭非抬起手揉揉林琅的头发,再缓慢将人抱实了。在走进堂屋瞧见林琅面色惊惶时,他就想这样抱住人安抚了。

  但他到底没有林琅勇敢,在林琅主动前,他心中再焦急,也只限于牵牵手,再站得近些。

  闻昭非偏头对上顾丽珍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再点头。顾丽珍立刻把怀里楚阳也扭着要往这边瞧的脑袋一同转回去。

  闻昭非远远看到背着药箱过来的杨靖和冯海倩,他放开林琅,“杨叔过来了,我也去瞧瞧。”

  “好,”林琅应话,和闻昭非说说话,再要一个拥抱后的现在,她情绪好了很多。

  杨靖坐到闻昭非之前坐过的位置上,仔细给顾丽珍把脉,他得出的结论和闻昭非一样,有七八成能确定是像滑脉,但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去市里医院验个血。

  杨靖和闻昭非都这样说,冯海倩和顾丽珍基本认定她就是怀孕了。

  “胎相有些不稳,但并不严重。这是好事儿,怎么一个个脸都白成这样。林琅过来,我也给你把个脉。”杨靖对闻昭非身侧的林琅招招手。

  “好的,麻烦您了,”林琅走来坐到闻昭非给她拉来的椅子上,拉起袖子,将手放到桌上给杨靖把脉,再小说地说明,“其实昨天已经结束了。”

  林琅的生理期是结束了,她重新喝苦的日子也紧接着开始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抵形容的就是她近来的遭遇。

  杨靖收回手摸摸胡子,对林琅和闻昭非道:“原药方再喝三天,换成你师母配的药丸。这些日子养得不错。”

  “好,谢谢杨叔,”闻昭非点头,他原本也打算去值夜班前带林琅去给杨靖看看。

  “谢谢您,”林琅原本不高的情绪因为意料之外少一两天的喝药时间,又好了起来,朝杨靖露出感激的笑。

  杨靖转身看回大抵已经回过神来的顾丽珍和冯海倩,“我先给你开副安胎药喝着,情绪保持稳定,少抱楚阳,其它无妨碍。”

  中医在孕早期方面没办法和西医那样百分百确定,但顾丽珍面色不好,就算没怀孕,喝副安胎药对身体也不妨碍。

  顾丽珍和冯海倩一一应下,随后冯海倩随杨靖回前院拿药,顾丽珍被安排回房继续躺着。

  房间里,林琅小心地摸摸顾丽珍的肚子,小声询问,“我让三哥先回去,我继续在这儿陪你好不好?”

  “当然好,”顾丽珍拉住林琅的手,眼中满满是后怕和感动,“佩佩,今儿阿姐真的要好好谢你,要是阳阳……总之,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子。”

  若是楚阳出了什么意外,顾丽珍余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她肚子里的这个不期而至的孩子也难受到期待。

  林琅回握住顾丽珍的手,“我不是一直喊你阿姐嘛,咱们是好姐妹好朋友,别和我这样客气。我没做什么……眼下你要顾好自己和小宝宝。”

  对于顾丽珍如此郑重的感谢,林琅受之有愧,她也就是说几句话,给她们提个醒儿。

  顾丽珍怀孕在意料之外,却也冲淡了那份后怕。

  “好,”顾丽珍点头,又忍不住反思起自己来,“我最近几天特别容易累容易困,就没当回事儿,我真是太粗心了。”

  “佩佩可不能和我这样,唔,你还好,有闻医生替你注意着。方才要不是闻医生坚持给我把脉,我还不知要什么时候发现。”

  顾丽珍很快发现自己替林琅操心有些多余,林琅的丈夫闻昭非兼修中西医,心细人品也好,可比她家那时不时出差十天半个月的要强多了。

  提起闻昭非,林琅脸上也露出浅浅笑意,“我三哥很好的。”

  “我出去和我三哥说一声,让他先回去,我再进来陪你,”提起闻昭非,林琅就稍稍有些坐不住。

  “行,你去吧,”顾丽珍刚睡醒不想再睡,确实挺想林琅陪她多待会儿,却不好让闻昭非一个人继续在堂屋里守着。

  闻昭非还坐在后院堂屋的椅子上,看到林琅出来,他走来迎接,再轻轻拉住林琅的手,“水井盖的事情,所长和伯母会处理好。我们回去吗?”

  林琅轻轻摇头,“我要继续陪一会儿丽珍姐,你先回吧。”

  闻昭非不得不放开林琅的手,再点点头,“行,我先回去煮饭,煮好了再过来接你。”

  他今晚要值夜班,确实不好在所长家里继续耽搁下去。

  “不用接了,等丽珍姐情绪好点儿,我就自己回去找你,”林琅抓起闻昭非的手,到脸颊边自给自足地蹭蹭,再快速撒开,转身小跑回顾丽珍的卧室。

  闻昭非右手稍稍握紧,似要留住林琅脸颊的余温那般。

  又站了片刻,闻昭非从所长家堂屋出来,却没直接回前院,而是到中庭东南角的水井边来。

  他从西侧院过来,走过中庭时,这个水井正好处在他的视角盲区。

  白天来这个水井边挑水用的,除了住后院和东侧院的几家,还有前院水房用水和后门出去的几户人家。

  但大家都知根知底,也都知道所长家里有个正淘气的宝贝疙瘩,各家里负责挑水的也基本都是男性,一般是不会出现故意不盖水井盖或没力气盖回井盖的情况。

  闻昭非心中几许思虑,手上的动作是将厚重的木板搬回井上。

  ——

  所长家里,林琅继续陪顾丽珍到冯海倩抓药回来和熬好药。

  小楚阳已经接连被冯海倩和顾丽珍说过,这会儿也乖乖窝在顾丽珍身边。

  等顾丽珍喝下药,林琅起身道:“阿姐,我先回去了,如果有需要我做什么,就让伯母来喊我,行吗?”

  顾丽珍看窗外的天色还透亮,笑着拍拍林琅的手,“放心回,阿姐经历过一次,有经验。我再留你,闻医生怕是又要跑过来了。”

  “佩佩记得,不用管外面人说什么,你和闻医生过得好才是关键。”

  顾丽珍这几天去看林琅还挺频繁,就叫她瞧出点儿好玩的事情来。

  卫生所周边的大婶大姐们至今依旧对闻昭非和林琅的婚事八卦不止。在她们臆测里,林琅婚后肯定过不大好。

  闻昭非日常那除了公事一概不参与任何私事儿八卦的冷淡疏离模样,一看就不是那种婚后温柔体贴、会疼人的男人。

  她们瞧见的林琅,皮肤白皙,窈窕玲珑,五指不沾阳春水,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

  他们一个不会体贴人,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长久。

  就顾丽珍观察,大婶大姐们关于林琅的部分大抵是猜对了,林琅从模样都性情都是娇养和有学识人家教养出来的。

  闻昭非私下里对林琅如何,顾丽珍没偷窥小夫妻的癖好,自然无从知道,但她亲眼瞧见几回闻昭非为林琅“崩人设”的情形。

  闻昭非绝不是大婶大姐们嘴里性情冷漠、动不动就给媳妇甩脸色的男人。在照顾媳妇上,闻昭非也做得比农场大多数男人都好。

  林琅月经期间足不出户,她家床单依旧两三天一换,不是闻昭非洗还能是谁?

  林琅在做饭打扫上很是生疏,怕是从婚后,就是闻昭非包揽了家里的所有活儿。

  顾丽珍观察出来了,但也没打算说出去告诉别人。

  林琅和闻昭非的婚事本就在农场里引起阵阵热议,加上近来的那些八卦传闻……宁愿那些人觉得林琅婚后过不好,也不想那些人知道真相后,惹红眼跑来搞破坏。

  ——

  林琅又去和冯海倩道别,再出来后院堂屋回前院去。

  中庭和前院的矮门边,林琅和外科室副主任钱国庆的女儿钱雅莫差点儿撞上,所幸林琅走路一贯不快,在要撞上前,她及时停步,再侧身避开。

  林琅一点头,就要绕开钱雅莫继续回家。

  下午出门时间意料之外地久了,她要回西角房继续按计划看书外,也愈发有些想闻昭非了。

  “你站住!”钱雅莫是特意在这儿后院回前院的必经之路等林琅的。

  “有事?来这边说吧,”林琅转身回来,又指了指更角落的廊道,她先走去。

  钱雅莫收起神情里被无视的愤怒,踩着小皮鞋走过来。

  钱雅莫比林琅小一岁不到,却高了五六厘米,她今儿还特意穿了市供销社新款的小皮鞋,此外,她还把夏天最好看的一套衣服穿过来了。

  但很不巧,宅家一周多没出门的林琅也好生打扮过,长发长裙,雪肤红唇,只要审美正常,都得盛赞一声好看。

  林琅等了小一分钟,只见钱雅莫盯着她看个不停,却不见开口说话,只能再提醒道:“没话和我说,不用勉强,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你站住……”钱雅莫看林琅动也没动,就没走,她收起眼底的那份打量和比较,再缓慢露出个冷傲中透着怜悯的表情来。

  “闻医生和潘丹凤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要感谢你的出现,让我免于淌这个浑水。闻医生不是良配,我也劝你早点儿脱离苦海。”

  林琅听着钱雅莫的话,脑袋冒出无数个问号来。钱雅莫说的每个字都是通俗话,怎么连到一起就叫她全然听不懂了呢。

  钱雅莫开口前,林琅以为她还是放下闻昭非,找她这个原配发妻“沾酸吃醋”来了,她可都在脑袋里想好诸多劝钱雅莫的话了。

  比如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觊觎已婚男,让自己处于道德低洼;比如劝钱雅莫不要放弃学习,将来也会有同样优秀的人和她互相喜欢等等这类的话。

  林琅万万没想到,钱雅莫一开口就对闻昭非有极大的误会。

  “我三哥和潘姐姐的事情?这事儿不是场办警卫科在处理,还没放出最后惩罚结果出来嘛。你听说什么了?就信以为真。”

  林琅感觉钱雅莫对闻昭非的态度实在变化得太快,这是“粉转黑”,再究极反咬一口啊。

  “第一次闻昭非帮潘丹凤可以说是看不过张大牛的家暴行为,见义勇为才举报。这第二次呢!农场这么多人,怎么就这么巧,叫潘丹凤又找上闻医生?”

  钱雅莫用更加怜悯的眼神看林琅,“听说你也在现场,怎么就没瞧出什么来?我告诉你,张大牛打潘丹凤不是没有原因,在他们离婚前,潘丹凤就和很多个男人不清不楚。这里面可就有……”

  钱雅莫没继续说,但话语里隐含的意思就是闻昭非也是她所认为的潘丹凤的农场情夫之一。

  林琅简直目瞪口呆,不是对刚被钱雅莫告知的“八卦”,而是被钱雅莫深信不疑的模样所震惊。

  “你亲眼瞧见的?你手头有证据吗?”林琅忍住怒气,继续反问起钱雅莫。

  钱雅莫眼里的林琅同样难以理解,“我每天上学读书这么忙,去哪儿瞧见?这事儿还需要证据吗?你出去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我看你刚来农场人生地不熟,没人和你说道这些,才好心来告诉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又不是我的问题,我需要拿什么证据?”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钱雅莫深信潘丹凤被家暴被离婚都是有缘由的。

  林琅愤怒地瞪圆眼睛,再朝钱雅莫走近一步,“我什么态度?我不需要你的好心。我只知道你一没亲眼瞧见,二没任何凭证。你人云亦云,在场办公告没出来前,将一桩‘善举’污蔑成‘奸情’!”

  “你同样不需感谢我,没有我,你也不会和我三哥有同事家属之外的关系。”林琅几乎可以断定闻昭非不可能喜欢这样一个人云亦云、得不到就想“毁灭”的未成年少女。

  “你……你又凭什么可以确定他们没有奸情?”钱雅莫在林琅的目光下,无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再又倔强地发问。

  “凭我有眼睛有常识,但凡潘姐姐有你们说的半点儿厉害,她就不会遭受这么多年的家暴,更不用在离婚后早起贪黑、每天赚八公分养活自己和孩子了。”

  林琅从心底里怜惜潘丹凤受家暴摧残太过,她的大半生几乎都叫张大牛给毁了。现在坏人还没有定下刑罚,却又有人朝她口诛笔伐去了。

  “我看你年纪小,再告诉你一句,打人和家暴都是犯法的,夫妻生活过不下去可以离婚,绝不是通过暴力来解决。”

  “哼,”林琅不想再和钱雅莫半句发话,转身怒哼哼地走了。

  “什么嘛……”钱雅莫“施恩”不成,反而被教育了一顿,面色自然也好不了,但林琅生气得非常明显,她再追上去也不知能说什么。

  同样一声怒哼,她也转身回后院东耳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