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 【大肥章】
作者:辣油粽      更新:2023-03-26 05:28      字数:11529
  在闻昭非怀疑是不是这几日吃太油腻或是睡前喝的牛奶其实坏了他没发现,才导致林琅肠胃不适时,林琅更先发现自己是怎么回事。

  林琅面色微微憋红,眼神里带出些许无措,再拉开被褥一看,果然如此,“是来大……唔,是来月经了,我弄脏床单了。”

  林琅和闻昭非现在用的还是嫁妆的红色四件套,乍一看还看不出来,但在林琅掀开被子后,闻昭非也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儿。

  “没关系,我抱你去卫生间,”闻昭非朝林琅安抚一笑,他下午看过师母的妇科笔记,本身也是医生,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这个事情。

  “好,”林琅虚弱地应了一声,让闻昭非抱她到卫生间里。

  林琅坐到卫生间的矮凳子上,闻昭非继续将兑好的热水和衣服送进来给她。

  闻昭非去而复返,他泡了一杯红糖水端进来,“喝了再洗,慢慢喝。”

  林琅接过一边暖手一边慢慢喝下小半杯,腹部的绞痛依旧,但红糖水的效果也算显著,她感觉自己没一开始那么冷了。

  林琅穿来小宁村的那个月就没来过大姨妈,“记忆”里同样是不规律,最迟个月来一回都有。

  林琅穿来后,已经花钱去宁山县卫生所积极看病,调养身体了,它还迟迟不来,她也没办法。

  和闻昭非议亲,办婚宴,途径京城再来农场,林琅也几乎忘记这件事儿了。

  这几日吃好喝好,今天还见义勇为做了好事儿,这突然半夜被疼醒过来,林琅也没想到。

  闻昭非出去又再进来,将一小卷白布放到林琅的衣服堆里。

  “这是师母一起放竹筐给你准备的卫生带,你先用着,明儿我再继续给你做一些,”闻昭非打算花钱花票和所长买一些医用棉花和医用布条给林琅做,他目测这个卫生带并不难做。

  闻昭非帮忙整理过林琅的衣服和日用品,没看到林琅从小宁村带了这些,他估计林琅来月经也没几年,这两年身体亏损、月经不调,对这个也不太注意。

  闻昭非也是下午才看过师母的妇科笔记,才想起这一茬。

  他还没得及问林琅和做些准备,林琅的生理期就到了,幸好寇君君考虑周全给林琅准备好了放竹筐。

  “好,好的,”林琅拿起来一看,却有些傻眼,“这个……这个怎么用?绑起来吗?”

  闻昭非给她的这个和“记忆”里姥姥做的不太一样,更不是林琅现代熟悉的一片式粘贴款,布条前后都有两根老长的绳子,这是要她绑腿上,还是绑哪儿。

  闻昭非沉吟不语,“唔……”这也是他的知识盲区。

  林琅看闻昭非回答不出来,也不纠结了,“我再研究,哥你先出去吧。”她还没厚脸皮到当着闻昭非的面换衣服洗澡。

  闻昭非点点头,转身从卫生间里出来。

  喝了红糖水,林琅的身体已经暖过来许多,简单冲洗和换上卫生带和干净衣服,前后两根过长的绳子也不纠结了,随意绑到腰上。

  林琅从卫生间里出来,闻昭非也将被单换好了。林琅只弄脏的了床单面,没有弄脏底下的草席和棉被。

  闻昭非快步走来将林琅冰凉的手握住,再牵着带回到炕前,“我们继续躺着,睡不着或身体不舒服,只管喊我。”

  林琅点点头,她先爬回炕床里侧躺好,闻昭非去关了灯再回来。

  躺下后,闻昭非主动将林琅揽进怀里,再低声询问,“肚子还疼吗?我帮你揉揉?”

  “疼,谢谢哥,”林琅低低应声后,背过身去,她握着闻昭非暖呼呼的手放到她绞痛中的小腹前,再小声地叮嘱道:“要轻点儿。”

  “好,”闻昭非抬手将林琅更紧地从背后拥在怀里,他的手落回林琅的腹部,隔着一层单薄的夏天睡衣,他轻之又轻地给林琅揉起来。

  “还觉得重吗?”闻昭非轻声询问,黑暗中他的神情可比他动手术准备时的模样。

  林琅没了人形抱枕闻昭非可以抱,只能抱紧被子,再仔细感受后道:“可以重一点点,只一点点揉。”

  “好,”闻昭非按林琅要求多了一点儿力道,他的手也更贴紧了林琅的小腹,这时他给林琅按住手。

  “就这样,先不用揉了,”林琅感觉她更需要闻昭非温热的掌心暖肚子,同时这样也不会太打扰闻昭非的休息。

  闻昭非果然没有再动了,但他也没有睡着,在林琅又没忍住哼哼唧唧感觉疼时,他动手给林琅揉一揉,等林琅没那么疼了,他陪着闭眼睡一会儿。

  清晨近六点时,闻昭非睁眼,不知何时他和林琅都睡着了,林琅也从背对着他睡,改回窝在他怀里继续睡。

  天边微曦的晨光落进室内,闻昭非能看到林琅轻蹙眉尖、苍白瘦小的脸蛋。

  在寇君君的妇科笔记里,痛经的女性并不少见,但除了能开止疼药缓解,和体质变化带来的减轻外,中西医都没有根治痛经的药方。

  闻昭非小心地拉起林琅的手诊了诊脉,心下稍安,他起身缓缓打开炕头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他原本初秋盖的褥子,给林琅加盖到胸口到肚子的位置。

  今儿起来迟了,顾不上晨练,闻昭非去到卫生间洗漱后,带上脏衣服和被经血弄脏的床单到西侧院的水井前清洗。

  闻昭非正晾衣服到西侧院□□荒地边的竹竿时,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范西华找过来了,他脸上全无困意,“闻哥,你听说了没!”

  “我刚起来去哪儿听说?”闻昭非语气无奈地反问范西华,他倒是挺纳闷范西华昨夜不睡都到哪儿去听说事情了。

  “哦,也对,”范西华这才反应过来,闻昭非再不是和他一样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未婚人士了。

  人家有媳妇抱着睡,才不会和他这样一点儿动静,就起来去看热闹。

  “昨天夜里一点多,场办警卫科和红石场部队一同带人查封了张大牛的院子,听说在里面挖到今早五点才散,现在里面也不让人进去瞧。”

  范西华又好奇又害怕,他也是昨夜被惊动的围观群众之一,却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点儿。

  他可是亲耳听闻昭非有理有据地说服警卫科和红石场部队,让他们重新调查张大牛父母“饿死”和“失踪”的旧事。

  范西华怀疑昨夜警卫科就在张大牛家里挖出什么来了,他以为最明白他此刻急不可耐心情的就是闻昭非了。

  天色微微亮,他估摸着闻昭非肯定起来了,就巴巴地前院中庭找一圈,再找来西侧院,闻昭非居然是无事发生那般,一脸淡定地在洗衣服晾衣服中。

  闻昭非听范西华说完,神情里也露出少许意外的神色,关于重新调查张大牛父母死因的意见,只是他当时忽然心血来潮的想法。

  若真有发现就能彻底解决张大牛可能带给他和林琅的后患,若没有发现也无妨碍。

  “不用做多余的事情,我们等场办警卫科的通告。”

  闻昭非并不打算现在就跑去打听什么,红石场的副团为人正直,张大牛若真的涉嫌谋杀,绝不会被姑息。

  闻昭非颇感庆幸的是,张大牛已经被关在警卫科里。

  不然这样阴暗又危险的人在暗中窥视,他不怕,却怕牵连到林琅,那后果才是他难以承受的。

  “闻、闻哥,你居然……”

  说话这么久的现在,范西华突然发现闻昭非晾的衣服里还有好多件女式衣服,不用多问就知道这些衣服是谁的。

  闻昭非眯眼看来,“转过身去。”

  范西华听言立刻转身,再稍显尴尬地挠挠头,闻昭非继续将林琅的私密衣物晾到几件男式外套的中间。

  西侧院里日常有施工师傅们进出,但他们的工作范围更多是在前庭,这个稍远的水井边是不用过来的。

  除了这里,闻昭非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地方晾衣服了。他想带着林琅搬去老师家住两个月,也有这个原因。

  闻昭非提起水桶先抬步往□□转角走去,他路过时叮嘱一句范西华,“别多嘴。”

  范西华知道就算了,所里其他人不适合知道他日常帮林琅洗衣服。

  “知道,知道……”范西华更多是震惊闻昭非会肯帮林琅洗衣服这件事儿本身,不是对林琅有意见,也更没想法在所里传播什么八卦。

  “我和你开点儿药,晚点给你补个证明和票据,”闻昭非打算和所里药房开一点儿止疼药,给林琅备用着,以防林琅醒来后,还是疼得受不了。

  “行,”范西华点点头,脚步跟上闻昭非。

  从西侧院前庭围墙新开的一个角门出来,再走几步路就到西角房了,闻昭非放下水桶,继续和范西华去药房拿药,再走一趟供销社。

  房间里的林琅还在酣睡中,昨夜疼了半宿,终于在接近黎明时那翻天覆地的绞痛有所缓解。

  闻昭非回来后也没有喊醒林琅,他煮好早饭吃了,继续温在锅里,再留下纸条给林琅。

  ——

  林琅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她盖着两层被子外,怀里还抱着一个气味儿不太好闻的牛皮暖水袋。

  暖水袋还热乎着,不像是清晨灌水到现在。

  林琅目光扫视一圈,又竖着耳朵仔细听,西角房里的的确确只有她自己,那可能是闻昭非坐班期间特意回来给她换了热水再离开。

  林琅放开暖水袋起身,看到书桌上闻昭非留给他的纸条,还特意备注了他写纸条时的时间,这是闻昭非和林琅学的。

  林琅写给老爷子和秦英兰他们的信都不是一天写完,而是以半日记形式,每天都会在信纸上增加新内容,再备注上她写信时的具体日期。

  等老爷子他们看到信时,会更好地代入进去感受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琅看完字条,又继续在床上缓了会儿,就急急忙忙拿着桌边给她替换用的卫生带进卫生间换。

  林琅庆幸好久没来的大姨妈,没有到“血流成河”的地步。

  “这、这不会是要我洗完接着用吧……”林琅一脸崩溃、不敢置信,但似乎这样的布料和系带用法,就是给人多次使用的。

  随后林琅用光了家里的热水和水,才勉勉强强把用过一次的卫生带洗干净。

  林琅从房间里抬椅子进卫生间,将卫生间西墙高处的窗户推开通风,卫生间里久久散不去她洗卫生带留下的血腥气。

  “佩佩,你在里面吗?”

  闻昭非比平时中午更早半个小时回来,今儿的前院要比平时热闹许多,原本不上班的钱国庆、吕菲都来院里了。

  他们人都来了,自然不能看着闻昭非和杨靖接诊,一个科室两个医生接诊后,上午十一点许就将等候的病人都看完了。

  闻昭非提前回来了,前院除胡大爷和范西华外的其他人也各回各家煮饭或吃饭去了。

  “嗯,哥你进来没事儿,”林琅说完拍拍沾了灰尘的手,继续扶着椅背蹲下身穿鞋和下来。

  闻昭非听声音也不觉得林琅是在如厕,他掀开卫生间的帘子,立刻就闻到还未散尽的血腥铁锈味儿,眸光一扫,看到被推开的小窗户和墙边的椅子,也猜到林琅放在卫生间里干嘛了。

  “你在卫生间里洗卫生带了?醒来多久了,早饭都没顾上吃。”

  闻昭非蹙眉,语气也稍显严肃,但他一回来没瞧见林琅,到小隔间更先看到他离开前留锅里没被动过的早饭,担心之余也有些生气。

  闻昭非低眸对上林琅水汪汪的大眼睛,生气立刻又变成心疼,语气有意识和缓,“饿坏了没有?”

  “一点点,我没想到卫生带这么难洗,我把水都用光了……”林琅耷拢着肩膀走进闻昭非的怀里,她神情委屈中还透着丧气和生气。

  生理期到来,让林琅的情绪管理也出了些问题,平时她一般不会这么容易丧气和难过,现在她无比烦躁这用不惯、还不好洗的卫生带。

  “我再挑水就是。肥皂本就难洗血渍,交给我带到西侧院那边洗,别气了,乖,”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就把人横抱起来,抱出卫生间。

  将林琅放到炕上,又拉过被子给林琅遮住小腹,闻昭非返回小隔间厨房把给林琅准备的早餐端来,鸡蛋饼和牛奶。

  “先吃一点儿,我很快就煮午饭,”闻昭非说着又低头在林琅的额前浅吻作为安抚。

  林琅烦躁了一两个小时的心情就这样明朗起来,她继续矫情地靠在闻昭非怀里,再伸出手来端牛奶喝。

  闻昭非帮忙撕一小块鸡蛋饼喂到林琅嘴边,林琅叼住吃下。

  他们这样一个喂一个吃,吃了有小半块后,林琅摇摇头,已经吃不下了,闻昭非也不勉强,他将林琅吃剩的鸡蛋饼和牛奶继续吃完。

  扶着林琅躺回炕上,再将一直留被窝里还热乎着的暖水袋塞到林琅怀里,闻昭非起身去拿水桶挑水。

  林琅肚子已经没有昨夜刀搅一样的疼了,但整个人还是虚得慌,她安安分分地躺着,看着闻昭非跑两趟将家里的蓄水桶全灌满回去。

  原本就在煤炉上烧着的水也开了,闻昭非继续将两个暖水瓶装满。

  “这个暖水袋你一直塞哪儿啊?我之前都没看到。”林琅眨巴眨巴眼睛问又过来摸她额头的闻昭非,她脸上终于有了点点笑模样了。

  “早上供销社买的,味道不太好……”闻昭非自然也看到林琅时不时皱起来的小鼻子,显然很不适应这个味道。

  “等晚上我洗一遍放外头散散味儿,”现在到下午,他没法待房间给林琅当暖炉,只能让它先顶上。

  林琅点点头,难怪她之前没瞧见过这个暖水袋。

  “我们家里像个小篮子一样的那个,也是冬天用的暖炉,里面是装木炭用的,手要放铁网上方暖。好处是可以提着到处走,坏处是容易烫伤和烫坏衣服……”

  林琅说的是她从小宁村寄来的暖手小炉,姥爷定制款,这么多年依旧结实得很,林琅想着农场秋冬格外冷,就把它们一起寄来了。

  林琅一提,闻昭非倒也想起来了,但暖手小炉明显不好给林琅放被窝里用,现在这个夏天林琅提出门用,也要吓坏不少人。

  但它们对于林琅的意义不止于暖手,还是她姥爷姥姥留下的旧物,或有一点儿作用,林琅都不会想丢了它们。

  林琅叨叨说着话,闻昭非将一个上午已经干了、收回来的衣服被单继续折好收到木箱和衣柜里。

  “这个药留着我下次来再吃,我早上醒来已经没那么疼了,”林琅指了指桌上她没吃的止疼药,想了想又道:“我昨晚和早上都没喝药……”

  闻昭非微微一笑道:“我问过杨叔了,等你生理期结束再继续喝四五天。”

  “啊,那就好,那就好,”林琅一脸后怕地点头,就怕生理期后又要喝一周,那她前几日喝的苦药岂不是都白喝了。

  “有个前提,是月经期间没有再生病,”闻昭非将话里的后半截儿继续告诉林琅,再安抚地揉揉林琅的头发,“放心,有我在呢。”

  他一个医生在边儿上贴身照顾着,怎么都不会让林琅再生病。

  “嗯,我、我也会努力配合,”林琅迎着闻昭非的目光,眼睫微颤,给出她的保证,她绝不会辜负闻昭非的努力和用心。

  林琅扬扬手,闻昭非眸光微晃地低下头贴近,林琅下巴抬起,在闻昭非唇上飞快地吻一下,再迅速将手和半张脸都缩回被窝里。

  闻昭非嘴角扬起,收到来自林琅给他的特殊感谢。

  在炕床边陪坐片刻,闻昭非起身去煮午饭再端回房间,林琅陪着再吃点儿。

  时间尚早,闻昭非继续在房间里。他拿出前院申请来的医用布条和医用棉花,准备给林琅做卫生带,开始动手前又仔细问了问林琅的想法。

  “我如果……只用一次就丢,会不会太奢侈浪费啦,”林琅满脸纠结,她实在无法介绍卫生巾二次使用,特别是洗过一次后的现在。

  “不会,”闻昭非其实也觉得洗完再用不太卫生,但他对妇科的了解更多来自寇君君的笔记,笔记都是关于妇科疾病和调理,并没有提及卫生带这些,所以他在这方面并不比林琅知道的多。

  一番沉吟,闻昭非有了决定,“就用一次。下个月的医用棉花和布条,我请楚哥帮忙从市里省城带。”

  如果次次都从卫生所里申请,走程序麻烦外,也肯定会被注意到。卫生所里人多嘴杂,他不能完全保证会不会被人猜到,他是给林琅用的。

  但如果是额外花钱花票费人情从楚维那里弄来,即便被人知道,也不怕被说嘴。

  “放心,楚哥不会多问,”闻昭非安抚地揉揉林琅微微红起的脸颊。

  说来也奇怪,昨夜到现在,他和林琅互相都没多少不好意思或额外的旖思念头,这会儿提及外人,林琅倒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了。

  林琅点点头,再朝闻昭非弯眸一笑,她和楚维不熟说不上放心,但她相信闻昭非。

  到上班离开的一点前,闻昭非给林琅做够了下午替换用的一次性卫生带。

  闻昭非离开后,林琅尝试自己继续做,又很快放下针线,她还是不要浪费这来之不易的医用棉花和医用布条了。

  林琅继续窝在炕上,躺一会儿坐一会儿靠一会儿,睡睡醒醒看看书,下午四点半时,顾丽珍和罗佳佳一同来找林琅唠嗑。

  林琅才匆忙起身换了衣服,再收起卫生带等东西,才来开门接待她们。

  “唉哟!这脸白的,不会是被昨儿的事儿吓到了吧,”顾丽珍一看林琅的脸色就顾不上寒暄,急忙抓着林琅冰凉凉的小手询问。

  “昨儿?哦,没有,我是来……月经了,就是生理期,肚子疼了半宿。丽珍姐,罗姐姐,你们快进来坐。”

  林琅说着引顾丽珍和罗佳佳进来房间。

  罗佳佳坐到椅子上,笑吟吟地道:“我说呢,今儿卫生所前院后院都热闹,就没瞧见你,我这才拉着丽珍姐来瞧瞧你。”

  罗佳佳的性格按现代的说法,就是个吃瓜乐子人,常年活跃在卫生所和农场八卦第一线。

  昨夜睡熟没听到动静起来看,让她扼腕了好久。

  罗佳佳从范西华那里探听不出什么消息,又不敢去找闻昭非,就把脑筋动到了林琅这里。

  林琅嫁来后,罗佳佳一次都没来过西角房,她和林琅真不熟,不好自己来,又特意喊了顾丽珍一起过来的。

  “热闹?今天卫生所里的病人特别多吗?”林琅眼神里带出明显的疑惑,卫生所病人多的话,闻昭非中午怎么还能提早回来。

  “是比平时多些,但钱医生和吕医生也在前院坐班,病人多看得也快,还有挺多是来找闻医生打听八卦的。”

  坐在林琅身侧的顾丽珍悄悄使个眼色,就如罗佳佳这样来林琅这儿打探消息的。

  “什么八卦呀,张大牛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林琅不太理解,昨儿傍晚到现在也没多久,张大牛家暴对于农场和卫生所众人来说应该不算是新闻。

  罗佳佳听着话又来了心头,叭叭道来,“是呀,但是昨儿夜里一点多,警卫科和红石场的军人带人连夜查抄了张大牛的家,掘地尺地找了四五个小时。那么点儿大地方用得着找这么久嘛,肯定有别的大事儿!”

  现在卫生所和农场的八卦乐子人们都在猜测这别的大事儿会是啥,说什么的人都有,但罗佳佳怎么听都觉得不够靠谱。

  “闻医生就没和你透露什么?”罗佳佳满含期待地询问林琅,但已经不敢和来前那样抱有极大期待。

  明明是见义勇为的另一女主角,林琅居然是从她这里知道张大牛家被连夜查封的事情。

  林琅朝罗佳佳摇头,再低声解释道:“哥没和我说什么,他应该也是不知道的。但我以为不管是什么大事儿,场办领导们很快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林琅心里猜测应该和她提供给闻昭非的那份国外研究资料有关,但终究是猜测,不能当八卦说得人尽皆知。

  罗佳佳遗憾点头,她看林琅面色发白、弱不禁风的模样,今儿大抵是连门都没出过。林琅这幅模样,闻昭非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和林琅说的。

  “你说的对,好好躺下养着,这些事儿轮不着咱们烦恼,”顾丽珍揉揉林琅的头发,再按着林琅的肩膀让她躺好。

  林琅乖乖点头,再朝顾丽珍和罗佳佳甜甜一笑,“我睡一天了正无聊着,幸好你们来了。”

  顾丽珍和罗佳佳闻言也不再担心自己打扰林琅休息,她们继续聊聊八卦,罗佳佳也满足了她的分享欲。

  在五点时,罗佳佳和顾丽珍告别离开。

  她们走后,林琅又闭眼眯了会儿,闻昭非就回来了。

  “家里来客人了?”闻昭非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他中午带回来的棉花和布条都被收起来了,林琅外穿的衣服也是动过的模样。

  闻昭非走来摸了摸林琅的脸颊,在林琅点头后,他又继续问道:“下午肚子还疼吗?”

  “偶尔疼一下,没有一直疼。是丽珍姐和罗姐姐来看我,陪我待了一个多小时。罗姐姐想找我问八卦来着,我知道的还没她多。”

  林琅眨巴眨巴眼睛看闻昭非,她感觉闻昭非可能是多知道点儿什么,但不确定闻昭非会不会告诉她。

  闻昭非思量片刻道:“我建议警卫科查查张大牛父母的死因,他们或从昨夜的审讯里有了突破,才连夜查抄张大牛的家。”

  “这事儿在农场传播得这么快,应该是有意放任的结果。农场里打媳妇、打架斗殴的事件时有发生,无论张大牛最后受到何种刑罚,都能给众人带来警醒。”

  闻昭非以为这也是林琅想见到的结果,如此,提起这个话题就没必要再瞒着林琅了,但警卫科具体从张大牛家挖出什么,就不必告诉林琅了。

  “哦,这样才好,”林琅认同地点点头,她挪到闻昭非怀里,带着闻昭非的手抚上她的小腹,“要揉揉。”

  暖水袋挺好用的,但还是没有闻昭非的手好,还带揉肚子功能。

  闻昭非眸光一低扫过林琅过白的面色,刚起的那点儿旖思立刻没了,他回顾一下昨儿林琅适应的力道,再轻轻给林琅揉起来。

  “当女人可太痛苦了,每个月都要痛一回,”林琅哼哼唧唧地感叹,因为痛经,她有时候还挺高兴月经不调,只希望它越久没来越好。

  但掌握的知识又告诉她,这是病,是她身体不好的表征,不值得窃喜或高兴。

  “嗯,”闻昭非低低应一声,继续耐心地给林琅揉肚子,半小时后,林琅被揉出些许睡意时,闻昭非才抚着她躺下,再起身去小隔间煮晚饭。

  晚饭煮好后,闻昭非才来喊醒林琅吃饭,有鱼有蛋有菜之外,闻昭非还煮了师母寇君君塞给他们的甜汤,晚点儿给林琅当宵夜喝。

  “甜汤里多加了点儿简爷爷给你的蜂蜜,吃了晚饭休息会儿再喝。”闻昭非说着又夹了一块挑出鱼刺的鱼肉给林琅。

  原本感觉自己吃不下的林琅又吃了鱼肉和半个鸡蛋。

  “一会儿我和所长借自行车去陶医生家里一趟,要不要我喊顾嫂子和小楚阳过来陪你?”

  闻昭非低声询问,林琅还时不时肚子疼,不适合跟着他出门。但身体难受时,人也会格外容易无聊。

  “不用,我看书就好,”林琅摇头,她已经荒废一个白天的时间了,晚上这会儿难得不再那么难受,正适合看书。

  范西华那里借来的书,简帛那也带回来了的书,林琅只愁时间不够用,不愁打发不了时间。

  “对了,我们有钱,手里也有自行车票,用不用自己买一辆?”林琅吃好了,也继续在书桌边陪着还没吃好的闻昭非。

  “不用,自行车票留着回京城用,”闻昭非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无论这次红石场替班顺不顺利,他都会在回城机会到来时,带着林琅离开。

  在农场这里买自行车不是必须,也稍显惹眼,会京城后就不是了。

  “可是自行车票、缝纫机票都有期限的,”林琅也是近来才发现,这些票不用,过期了就不能用了,平时的肉票粮票只嫌不够用,不可能攒手里过期。

  “快过期时,我找人换一下,放心,”闻昭非放下碗筷,起身着手收拾。

  放了心的林琅起卫生间洗漱回来,只房间里走两圈,就坐回炕上拿书出来看,她后背还靠着暖水袋,生理期到来,她不仅肚子疼,还有些腰疼。

  年纪轻轻的,林琅就提前感觉到老年到来的苦楚了。

  闻昭非走来给林琅换好暖水袋,再揉揉林琅的头发,低声一番叮嘱,才才出门往后院去。

  顺利借到自行车,在前往陶医生家前,闻昭非先到赵家,和赵信衡寇君君说了他和林琅回家路上“见义勇为”的事情。

  听闻昭非亲口说,要比他们道听途说后胡乱猜测的要来得安心。

  闻昭非离开前,赵信衡塞了两包烟到闻昭非口袋里,“礼多人不怪,拿着,这事儿终究是要有个结果。”

  这烟是赵信衡今儿去和工友换的,他手头没有烟票,闻昭非不吸烟不喝酒一样不会有。但他从简老那里知道,陶医生好这口。

  闻昭非片刻沉吟没有拒绝,“好,谢谢老师,那我就先过去了。”

  天色已经发暗,陶医生就算不在家,他的家人也会在家,有这两包烟,只让陶医生的家人带话,这事儿也不会不成。

  闻昭非来得还算巧,陶医生从红石场回来吃了饭,正准备出门遛弯消食,走动方向也是往场办方向走去。

  “唉哟,是你小子啊。”

  陶老今儿在红石场可听到好几回闻昭非的名字了,这会儿往场办广场去也是想听听八卦,打发打发时间来着。

  “陶老好,我有事要和您商量。是这样的,我听简爷爷说您七月要去探亲两个月,我想争取给您替班的事情。”

  按照这里的替班规矩,闻昭非能保留他在卫生所的基础工资,再拿到陶老这里的一半工资,总体会比他在卫生所坐班要多出十来块钱。

  两个月总共才二十来块,不多,但也没人会嫌钱少,陶老只要放出消息来,多的是人愿意帮他替班。

  闻昭非说着话,将用蓝色旧布包起来的香烟递给陶老。

  “哟,这你可就亏了啊,”陶老一掂量就猜到布里包的是什么。

  要知道再便宜的香烟也不是几毛一块能买到的,这样一来闻昭非去给他替班就纯纯赚个辛苦钱了。

  闻昭非继续推了推陶老的手,“您应该也听说我结婚了,卫生所分配的房子还要修几个月才能住,在这之前我想带我爱人住到老师家里,从我老师家去红石场上班更方便些。”

  陶老一思量还真是这回事儿,农场说大很大,说小也挺小,芝麻大点儿事儿都能各家各户传个遍。

  作为近来最被热议的闻昭非,他请人修卫生所西侧院的事情也被农场群众所知晓,陶老就听了一耳朵。

  “行,我这里可以应你,”陶老没有再推拒,两包香烟,他只收下一包,剩下的继续推还给闻昭非。

  “收回去,回头我从儿子那儿给你带特产,”陶老也实在是馋这口了,不然不用香烟他也不会拒绝闻昭非替班。

  闻昭非医术不错,人品也可,就在昨儿还见义勇为,将张大牛给弄到警卫科关起来。陶老今儿没见到人前,就对闻昭非观感挺好。

  闻昭非看事情基本成了,心中稍定,也朝陶老露出浅笑,再点点头,“好,谢谢您。”

  “别着急走,给我说说昨晚发生什么了?我听得乱糟糟的,正打算去场办那里继续听呢,”陶老乐滋滋地摸出一根烟,再用火柴点燃,吸一口后,就示意闻昭非仔细给他说。

  闻昭非面露无奈之色,随后他将在老师师母家里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没有提及林琅提供的资料和他昨晚上又去了一趟警卫科的事情。

  满足了陶老的八卦欲后,闻昭非骑上自行车回卫生所。

  将自行车还给所长楚建森后,闻昭非用同样的理由和楚建森申请去红石场给陶老替班两个月。

  楚建森本心不太想答应,之前闻昭非探亲离开那个月就叫他明白闻昭非在所里能省他多少事儿。

  近来,就连原本有些闲话他过于器重闻昭非的钱庆国,也跟着消停不少。

  闻昭非一个人能顶多个人用,完成医生本职工作外,他会自觉自动地接手外科室的所有文档工作,偶尔还能去给内科室老杨和药房范西华帮帮忙。

  “行,”楚建森还是应了,闻昭非只是替班离开两个月,不是辞职不干,此外也是所里没给他安置好房子,才让闻昭非想带妻子去老师家借住。

  于情于理,他都没理由驳回闻昭非这个申请。

  “这个给您,已经买了,供销社不好退,您别当着伯母和小楚阳的面抽,”闻昭非将另一包香烟塞到楚建森的口袋里。

  楚建森时常去供销社买烟,楚维偶尔也会给他带,戒是戒不了,但还是不好当着妇女儿童的面吸烟。

  “唉,你……”楚建森一摸口袋看是什么时,闻昭非已经快步回前院去了,他追出两步,又停步,打算等西侧院那边修好,他和冯海倩再给回送点儿什么。

  闻昭非回到西角房时,时间才将八点。

  林琅还在炕上看书,但不是闻昭非离开前那端端正正的坐姿,而是半歪在炕上,一边自己揉肚子,一边神色专注地看书。

  闻昭非看林琅完全没发现他回来的模样,浅浅一笑,也不打扰,他拿着衣服去卫生间快速冲洗,又再把甜汤热了热,给林琅端来。

  闻昭非坐上炕,把林琅揽到怀里,他替过林琅的手继续帮她揉肚子。

  “哥,”林琅从专注的状态脱离出来,朝闻昭非软软一笑,再调整一下姿势继续看书,等这一页看完,她才继续和闻昭非说话。

  “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林琅低低感叹。

  简老给的书,林琅看完了总章,就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天真,机械设计是一个无比严谨、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学科。

  她没有掌握扎实的基础知识,有制造原图,也只是空中楼阁,难以在现实落成。或莽莽撞撞地试验和拼凑,极可能导致严重事故。

  “我和你都是如此,但我们有时间,可以按计划一步步来,”闻昭非也时常感觉自己的医学知识不够用,感叹医学的发展还不够快,他能为病人做的还不够多。

  但赵信衡开解他,人能认知到自身的不足已经是一种进步,可以自省,却不能自卑或畏惧不前。

  闻昭非将赵信衡的话和林琅重复一遍,再揉揉林琅的头发道:“就和建房子一样,我们要留够时间夯实地基,这样才能建成不惧风雪的大房子。”

  “嗯,”林琅轻轻点头,心头的焦虑少了许多,“我要向你和老师师母多学习。”

  她需要学习的不仅有知识,还有闻昭非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

  闻昭非点点头,眸光微微低下少许,又很快收回,“我……问了师母,这带子确实是绑到腰上的。”

  闻昭非不太好和别的女性问这个问题,只能找寇君君。他估计林琅也不好意思找人问,他人已经去赵家了,就顺便问一问寇君君。

  当时天色黑,赵家堂屋只点了一盏煤油灯,大抵是看不到他热腾腾的面色。

  现在,闻昭非也尽量语气坦然地和林琅复述他问回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