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手工皂 太子府日子
作者:女焱      更新:2023-03-13 19:55      字数:3561
  “爷,这东西洗了还真干净!”何玉柱稀奇地看着自己双手,“没寻常胰子那么干涩,还又香又滑呢!”

  他自是知道庄子条件艰苦,备给他们是平常人家用的豆面澡豆,粗糙干涩,特地自己带了澡豆。可是吧,澡豆和这东西很不一样,再好的澡豆都是揉成一枚细丸样,看着灰扑扑的不起眼,眼前这块胰子却白嫩规整,里面还有整朵红梅,当真是精致好看,合该是主子用的。

  元夕也有些得意,没想到她那么久不做了还能一次成功。前世她做的好些手工皂都分给朋友们了,毕竟香皂耐用,自己用完都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如今做的这一堆还能带回去分给令儿,注意礼节性的话还应该分给茶水房其他人,若是能托人带给锦绣就更好了。

  胤礽微微颔首:“看着确实不错,你倒是手巧。”这后世果然是发展得好,如今的澡豆和胰子与几百年前也无甚不同,可她拿出来这就很不同了,光滑平整,并且显然没用胰脏,故而没有脏器的腥膻味。

  他如何不知呢,被圈禁之后,他惯常用的就是寻常澡豆了,里面那股恶心的胰脏气味他终身难忘。

  “如何做的?”

  “油和碱按照一定比例即可,其他的想要什么功效就添加东西进去。奴婢觉得牛奶嫩滑,红梅美丽而芬芳,故都掺了进去。”

  何玉柱素来是眼睛最尖的,见主子心情好,又逗趣:“好嘛,奴才自当是派几个伶俐去瞧瞧,元夕姑娘做了这么多皂,可别把外头的红梅全给薅秃了,那我们主子瞧什么,直管去外头看些枯树枝子?”

  元夕低头偷笑,胤礽也哼笑了声,手摆了两下:“那你就亲自去数数吧。”

  “这——得咧!奴才这就去了!”明显主子爷要单独和元夕说话,他就不多耽搁了,像他这样有眼力见的奴才真是不多了。

  等何玉柱退下来,胤礽用茶盖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问道:“怎么突然做这个?”

  “一是觉得人人都用得上,二是我觉得这生意市场很大,可以狠赚一笔,甚至不止一笔,是个长久买卖。”

  “哼,孤会缺钱?”

  元夕不忍地看了太子一眼:“您确定钱够用?”

  太子:“……”突然想起了上辈子揽权拉拢时穷抠的样子,开支基本都靠着下头人的孝敬,所以才默认了手下的贪污——想到这里,胤礽又有些心虚起来。平心而论,他此举确实不利于黎民百姓,虽说,他也是上行下效吧,或可说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啊嚏!”

  康熙突然打了个喷嚏,气流喷动了眼前的纸张,梁九功忙迎了上来:“万岁爷可是冷了?奴才再让人添一只炉子?”

  “不必。”他伸手一挡,看着外头的天色,问道,“你说,太子在温泉庄子泡了这么些日子,皮是否都泡涨了。”

  梁九功可不敢这般形容太子,只道:“万岁爷若是想太子爷了,请太子殿下回来即可。”

  “哼,朕可不想他。他在那儿都乐不思蜀了,你看看他给过来的信,知道请安问好旁的都不说。再待下去就是过年的正日子了,都二十多岁了,还当自己小呢。”康熙不满地点着太子送来的信件。

  “那是太子殿下一片赤诚,关心万岁爷。”梁九功估着康熙的心思,状似不经意道,“说起来万岁爷也许久没去过小汤山了,那里的皇庄搁置着怕是落了灰吧。”

  “皇庄的宫人又不是死的,还能不会打扫?”

  “这有人用着和没人住自然是不同的。”

  康熙捻着胡须,叹道:“也罢,朕且去看看,不然天冷温泉热,只怕围了些取暖的蛇虫鼠蚁,污了池水,日后就用不了了。”

  “是极。”梁九功笑眯眯的,皇庄上的人会打扫,就不会赶蛇虫鼠蚁了?

  这一世和上一世终究是不同的,胤礽离宫开府,得了许多铺子和庄子,可是底下人再怎么经营也是万变不离其宗,那些生意,他做得旁人也可做得,总体而言虽进项不错,胜过上一世,却终究难抗下夺嫡的消耗。尤其他为了保住既是心腹又是亲人的索额图和凌普,早让这俩人告老还乡过清闲日子去了,就更少了进项。

  难怪老八乌眼鸡似的把着老九,他此世也在拉拢老九,老九那爱憎分明的性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脾性倒是合他的口味,奈何老九年纪太小,还没到他出府做生意的那步。

  现如今,胤礽盘算着自己的收入,得出一个够用却需过得紧巴巴的结论。

  谁能想到,盛世皇太子居然还会缺钱呢!

  元夕虽不清楚,却隐隐看出太子僵硬了一瞬,她收住笑意,只道:“自然了,太子殿下不在意香皂生意这点小钱,但是聊胜于无嘛,况且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空气中、器皿上都依附着肉眼看不见的细菌,用手抓取食物也容易将病菌吃进肚子里,勤洗手维持手部情节,也能避免吃些脏东西。”

  细菌……

  胤礽虽不解其意,却也知道,万物常存有污浊之气,故而他用的东西都是洗涤得极为清洁的,脏东西自然入不了他的口腹。可是他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也曾因喝了生水而脾胃不适,想必这样的人也不少吧。

  “这生意自是做得的,晚些时候我找人来向你学方子,你想要多少赏银?”让元夕自己选择赏银,于胤礽而言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这和元夕想得也差不离,只是:“我不想要赏银,我想要分成。”当她用“我”自述的时候,她就不再是太子府的奴婢,而是一个有思想有的自由人。

  太子眼尾上挑,声音低而轻:“从未有人与我谈过分成的生意。”送上方子或生意的那些人都求之不得送上给太子爷,若是勉强能成为太子的人那更是尾巴都能翘上天去。

  他倒没觉得生气,毕竟他早就不在意元夕的态度问题,否则就她那样,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元夕嫣然一笑,那双明亮的杏眼里满是坚定:“那您如今就认识我了,我便是那第一个和太子殿下谈分成生意的人。”香皂这样经久不衰的生意她若是得些赏银就放弃了,那真是三更半夜醒来都悔恨得捶胸顿足。

  “太子殿下,我想我的价值不仅仅是个奴婢,我的价值也不同于其他门生奴才。可是我又是个女子,没办法出去当官,不能自立门户。既如此,我能有的不就是一点生意吗,您又觉得多少赏银能换来这笔生意?往少了说,假使一枚香皂十文钱,京城五十万人,每人一年就只用一块皂,这就是五百万文了。其他城市呢,其他王公贵胄一年只用一块么。”

  元夕反手拍掌,如只精打细算的狐狸:“您自己算算,赏银多少算好?”

  胤礽知道这生意是不错,只是没细想过数据,如今看来,似乎不错得有些惊人了。诚然,京城里也有贫苦人家不会买,可皇宫贵族买的必不会少,再加上其他城市每枚皂的单价上涨,果真是笔大买卖。

  “既如此,孤给你一成。”

  “三成,我也是技术入股,没有这技术你能有这生意?”

  胤礽没忍住撑住额头,一手支在炕桌上,倒是头一回有人敢和他讨价还价。“最多两成,给得多了你敢收?宫女房就那么大,你确定银子放了不会丢?”

  “银子可以存在钱庄,这些银子留着我日后出府养老不好么,若是嫁了个靠不住的男人,自然要自己养家。”元夕终于图穷匕见,香皂生意只是个幌子,更主要是她想试探,太子日后能否放她出府。做奴婢已经是比较憋屈了,若是做上几十年不得消停,那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一瞬间,太子的眼神蒙上了一层火焰,烧得元夕几欲颤抖,他的声音低沉,却掩不住内里藏得深深的暴戾:“你是不可能出府的。”

  元夕身子凉了半截,她是这样想过,想到自己应该出不了府,可内里还是有些微的期许。心里早就想好了无数辩驳的话,如誓死保住秘密,外出后太子可找人监视、她绝不与外人多说一句等,可凡此种种,在太子的眼神下,她都张不开嘴了。

  她还不能认清现状吗,身是奴婢,没有自由,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渐渐的,元夕眼前视线模糊了,她低下头,不愿让敌人看见她眼里的泪水。她心里是硬气的,可是眼窝浅,藏不住泪,每每被气到了,自己和人争着就容易哭。如今还没争呢,她就已经哭了。

  不想在敌人跟前流泪的心态让元夕硬着嗓音行礼:“奴婢告退。”

  “站住。”

  太子冷冷的一声,让元夕被迫顿住。

  “茶用完了,撤下去换一杯。”

  如果这时候元夕要是个普通的服务员,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她不是。她当然可以不在意原身的家庭,兄长再好到底只是笔上交流,未曾会面,可现在想活的是她自己。清宫这几年,元夕学得最好的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哪怕现在牙关咬得死紧,她还是转头到太子旁边拿了杯子。

  泪意朦胧之间,元夕看不清太子神色,只知道他应该是看着她的。

  “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个宫女。孤是知道你的背景,知道你有来历,可是你还是一个宫女。若是你以这般态度对着皇父,早就死了!孤与你不同,哪怕皇父知道孤是重生的,孤还是他的儿子;而你,只怕更被关得严些,甚至严刑拷打看你是否撒谎。”

  “瓜尔佳元夕,清醒一些,这不是你口中的法治社会,如今是爱新觉罗氏的天下!”

  “孤对你是容忍些,可你自己要清楚,无论在你眼前是谁,只要知道你似有来历,任何人都不可能放你自由。”

  “你还是少些痴心妄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