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珍珠怨 太子府日子
作者:女焱      更新:2023-03-12 14:55      字数:3437
  温泉浴殿里云烟氤氲,元夕尚感念着这点水蒸气能挡一挡她的脸,却不想腮上红晕全被太子瞧了去。

  她倒是也能硬气些,前提是太子把衣服穿上啊,这袒/胸/露/乳的,不成体统!若是眼前人能长得丑些、肚子上都是肥油,她必定能脸不红、心不跳,可是清朝皇子都是精于骑射的,太子少年时都曾射杀老虎,这样的人,搭在汉白玉阶上的臂膀都是优美的肌肉线条,自然不能抱以平常心。

  元夕稳着手将茶饮放在果盘旁,想着来都来了,便问了句:“替爷倒一杯?”

  不知为何,这话一出,她又想到了酒池肉林的靡靡之景。

  太子没说话,元夕只当他默认了,低头倒茶。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紧张,下唇抿得紧紧的,面上都是紧绷的。

  元夕似乎听见太子微不可闻的轻笑,就当她竖起耳朵仔细听时,他问了句:“庄子待得还习惯?”

  虽不明所以,元夕还是乖乖回答:“挺习惯的。”又补了一句,“茶水房里的人挺好的,庄子上拨的俩做事都很干净麻利,是老实本分的人。”

  “是了,毕竟你都敢在我跟前硬气,谁在你跟前不是老实本分?”太子又笑了。

  元夕没忍住看了太子一眼,回了个假笑,不知道怎么回话时,她就总是笑一下。只是这眼角余光看到了不该看的,太子下身果然是不着寸缕,虽说,谁正经泡澡都不会穿衣裳……

  她已经羞恼之意甚浓,只是既然这般了,她好像不说些什么都白来了。

  “您为何在这时候来庄子?”明明逼近年关,朝廷都是最忙的,元夕自己都记得去年腊月她陪着太子一宿一宿地熬,当然了,太子在书房办公,元夕是在附近的下人房里守着,算着时间去添茶。

  胤礽自己拿过元夕倒的茶,看着里面红黄温润的色泽,无需深吸,便能闻到里面苹果橙子的气味,他漫不经心道:“你觉得呢?”

  见太子实际上比较认真,元夕就斟酌着用词,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可是因为红薯?”

  太子在九月初奉上了粮种,只是这东西关系甚大,康熙自然要经过仔细调查才能昭告天下,并且康熙直接将功劳给了太子和五阿哥,虽说人人都知道五阿哥是沾了太子的光。康熙没占去太子的功劳,或许一方面是不屑于占儿子的功,另一方面则还是因为信任太子,康熙自己正当盛年,更希望扩大太子的影响力,稳定太子地位。

  对于一个皇朝而言,年轻、强大如太阳般冉冉升起的继承者同样可以巩固江山。

  只是……“您主动避让,显示您不图权势,所做之事全因爱民如子,这避让也是全了您和万岁的父子情,不威胁皇权。”

  太子有此心思本该早些退避,奈何因为噶尔丹一事,康熙又是巡视塞外,又是接了他的降书等,长期不在京城,由太子驻守,权势更盛,他只能等到康熙回来之后才能借着休息的由头主动还权。

  哪怕元夕身在内宅也知道,那些日子万岁因着红薯之功对五阿哥有多关心,可谁不知道那是因为太子?大阿哥胤禔都有了退意,却又和万岁共用了多少次膳,康熙给了太子应有的功劳,可他的表现,还是在证明他隐隐有些忌惮。

  人心复杂。

  “皇权这词你也说得?”

  元夕撇撇嘴:“这历代削相权不就是为了巩固皇权吗,雍正所设军机处正是封建君主制发展的巅峰时期。”

  “军机处?”胤礽死的时候还没这东西,顿时有些好奇,下巴微抬,“细讲。”

  这元夕还真不太清楚,历史课本上军机处除了地位之外,其他也只是一笔带过。“大抵就是找了批心腹大臣,最初专门处理军事,不经过其他部门,加快了进程;可后来日渐成为政治中心,接触着国家的机密,且只对皇上效忠。”元夕担心胤礽心动,忙道,“您别看着这是对皇帝权力好,可是皇帝要是没脑子就真靠不住啊,做保密之事的地方日后可不一定能保密啊。”

  “张廷玉是军机处建立的关键人物,自己多少也埋了钉子,乾隆打算弄他,折子还没下去呢,张廷玉就已经跪着请罪了。”

  胤礽眉毛一挑:“张廷玉?你记着的竟不是张英,孤记得他日后可是官至相位,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廷玉比他父亲还厉害?”

  他曾提过几个大臣的名字暗示元夕,却见元夕全无反应,他只当是元夕不清楚官场之事,可是这突然提到了张廷玉,如今这张廷玉还在家里读书呢,她居然能知晓,想必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元夕倒觉得是该提:“这位您可应该要笼络过来,他的功

  绩我不太了解,却知道,他是位能臣,作为胜过其父,可是整个清朝历史上唯一一位配享太庙的汉臣!”至于张英,元夕就只记得三尺巷的典故了,他在古代文学史上还是有些地位的,可政治史她就不清楚了。

  胤礽由衷感慨:“当真是不凡!”

  别人不知,他能不知道吗,说着满汉一家亲,自然还是亲疏有别,这等情况下他还能配享太庙,除了老四那爱恨分明的性子,自然也是他的功绩配得上这殊荣。

  见胤礽似乎起劲了,元夕默默举手打断,胤礽不明白这小学生举手的姿态,却莫名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要不……您穿上衣裳再说话?”

  元夕虽极力控制着不乱看,可眼角余光看着这么一具明晃晃的肉/体,又不是她装瞎能躲过去的。明明是该最讲究男女大防的时代,偏生如此——元夕突然心冷了一瞬,当然是因为宫女不算人了,自然不必在她们眼前注意男女大防。就像这时代的杖刑,无论男女,俱脱光了裤子打。

  胤礽刚想说笑,便见元夕冷了脸色,不知她想到什么。手顿了一瞬,只道:“你先下去吧。”

  元夕规矩地行了礼:“奴婢告退。”

  她也只是一时气不顺,到了晚间上茶的时候,元夕依旧是笑眯眯地送了上去,她如今就是个宫女,较真有意义吗,想得太多才容易悲秋伤春影响自己的小命。莫说是自己胡思乱想,便是太子真的给了她没脸,她不也一样要恭谨地奉茶么。

  元夕虽然时常任性些,却也知道,这世上再没人能容忍她的任性了。

  隔了三日,元夕做好了手工皂,把东西装在匣子里拿去给太子看看。

  刚走过回廊的拐角处,便看见园子里太子妃拉着大格格在看雪,元夕忙半蹲儿行礼问安:“奴婢请太子妃安、请大格格安。”

  太子妃瓜尔佳氏已经许久没见过元夕了,看着粉墙边笑盈盈的姑娘,些微愣神。雪地里光亮本就足些,更衬得这女子姿容俊美,面上似有盈盈珠光,穿着藕荷色的小袄,外边是一件青缎比甲,里头棉花塞得足,周身都是鼓鼓囊囊的,却更衬得她脖颈纤细修长,是个纤细高挑的美人。

  看得元夕心里都发虚了,太子妃恍然想起来:“你是前边茶水房的元夕是吧。”

  原来太子妃在想她是谁啊!元夕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妥当,犯了错处呢,早知如此,她就该道“奴婢元夕请太子妃安”了,害得她虚惊一场。

  “是呢,劳太子妃娘娘记着奴婢。”元夕依旧挂着笑脸。

  宜尔哈抱着太子妃的斗篷笑道:“额娘不如我记得清,我就知道她是前院做点心的那个宫女!”

  “是了,我们宜尔哈记性从来都是最好的!”

  母女俩情意浓浓,瓜尔佳氏身边的琥珀使眼色,让元夕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元夕无声地行礼退下了。

  过了会儿,大格格身边的宫人陪着大格格去摘梅花了,琥珀珍珠服侍着太子妃回去歇息,珍珠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太子妃,那个宫女长得实在是……而且,太子爷的态度很不一般。宫人病了都是医女看病,除非主子开恩,才会让底下人看太医,以往有这待遇的也只有何玉柱;可是那个元夕去年病了,何玉柱就让府医开的药,用的还尽是好药材。”

  更可怕的是,主子施恩,都会让下头人知道,可是据珍珠所知,那个元夕根本不知道这茬,还以为是小婉医术了得,她有这医术至于还是个普通医女吗。这瞒着不就是默默对人家好吗,不是更棘手些?

  后面还离谱些,她的调料拿去让医女晒,诚然,药房那边是经常晒药材,可药材和食材能一样?膳房的掌事也没干出这样的事,她是个什么东西!

  太子妃看着自己手上的红指甲,问琥珀:“你看着指甲是不是花了些,该补些颜色了。”

  “娘娘,都什么时候了,还说指甲!”珍珠有些着急,“要是太子爷被这小贱蹄子笼络了去,咱们丹宁院不就失了太子爷的心吗。”

  琥珀瞪珍珠一眼:“太子妃自有决断,需要你着什么急!她再如何也是个包衣,在府里做个格格就顶了天了,你这没头脑的瞎急,实在是闲得慌,还不如去催催太子妃的燕窝。”她又温声细语回道,“奴婢也觉得您这指甲可以补了,咱们这就去吧。”

  “好,你染指甲的手艺素来是最好的。”二人说笑着,琥珀将太子妃扶去了里厅。

  很快,厅里独留珍珠一人站着,厅里光线晦暗,看不清脸上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