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作者:一九四夕      更新:2023-02-07 16:16      字数:7893
  程前听到‘死了’两字,双腿一软,瘫坐回凳子上。赵海明起身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又厉声询问周二狗。

  “你知道人问的是哪个小女孩儿不?就说死了,你们是拐人还是杀人啊!”

  “哎呦哎呦。”周二狗看这警察同志,吹胡子瞪眼的,很是吓人,这是还要往自己头顶上扣个杀人的罪名啊?这可兴不得,要吃枪米米的。

  “警察同志,我记得清楚,那个小姑娘长得好看啊,而且后颈子和右手胳膊上都有颗红痣嘛,特别打眼,是不是?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女娃,所以印象深得很。不过刘姐后来回来说,人死了,真的是她说的!我可没编一句瞎话。”

  周二狗说话肯定,眼神也没有躲闪,瞧着不像撒谎的样子,赵海明心里暗道不好。

  是妹妹!她白生生的,因此两颗红痣格外显眼。

  “那个刘姐人现在在哪里?当时又把那小女孩儿带到哪儿去了?”程前回了神,又急迫询问周二狗,不愿意相信周二狗前头说的话。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买家都是她联系的,只知道当时上了往西边开的火车,不知道要坐到哪个站下。”李春花急忙撇清关系,“我们没拿几个钱,就帮着藏人,卖人的事情都没让我们参加。后来没几年她就走了,我们连她是哪儿人都不知道。”

  “你们那时候把人藏哪儿了?”程前目光沉沉,声音暗哑,盯着二人的眼神透出一丝凶狠。想起当年妹妹丢了,家里人四处寻找始终不见踪影,那股惊慌和无助至今记忆深刻。

  “到处都藏,垃圾堆里头也藏过,墙角根也藏过,烂菜叶桶里也藏过,就担心被发现了。当时警察到处找人,重点蹲守火车站,我们等了好一阵,刘姐才敢偷摸坐火车走的。我们当时害怕被发现嘛,就藏得久了,估计就是那时候那女娃不行了。”

  “是,那时候她要哭,你把她抱着捂着嘴,脸差点都憋紫了,估计就是怪你手脚没轻没重的。”

  “咋怪我啊?你们非要等那么久上火车,我敢让人发现嘛?”

  两人回忆起当年,险些吵起来。

  “你们他妈的是人嘛!”赵海明想着一个一岁小娃被这么折腾听着心里怪难受的,怪不得说是没到地儿就死了,这样折腾还有活路?

  “程前你”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哪怕人还活着都好,怎么就是这种结果?他拍拍程前肩膀,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程前和赵海明对视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只缓缓起身先离开。赵海明见他还算平静理智,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跟上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宽慰他。

  谁知道程前一个调转方向,转身几步冲回审讯室就要挥着拳头揍人。

  “程前!你是军人,不能干这种事儿!”赵海明死死箍着他的腰,感受到这人快要炸裂的怒气,“我们肯定能把人查出来,到时候还你妹妹一个公道。”

  程前想着自己不到一岁的妹妹,粉雕玉镯,白白软软的,模样可爱,虽说还要几天才一岁,可十分机灵。每次见到自己笑得仿佛花儿一般灿烂。人却被这帮畜生拐了,垃圾堆?烂叶菜桶?

  要是此刻手里有把枪,他真想一枪子儿崩了这两人。

  他攥着拳头,气得气血上涌,当年事发前半天,自己和妈妈出门,临走前妹妹还在床上蹦跶着和奶奶玩儿,程前上前逗弄妹妹,一会儿拉着她藕节般的白胳膊,软乎乎的,一会儿戳戳她的小胖脸,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自己和她挥手说再见,小丫头咧嘴笑着,咿咿呀呀学语也有样学样挥手。

  结果这一挥手,却是再也不见。

  程前赤红着双眼,额头青筋暴起,血管清晰可见,他咬着牙,却挣不开赵海明的束缚。

  周二狗突然见这凶神恶煞的男人冲将过来,吓得滚下了凳子躲着,再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这男人居然是当年那个小女娃的哥哥?他磕磕绊绊开口,害怕被人打,“警察同志,你要拦着他啊!他,他要打我们。你得保护我们!”

  “程前,你先回去,现在还没找到刘姐,你妹到底还活着不全凭她一张嘴,可能她当年就撒谎了。你先不要冲动。”赵海明扯着嗓子劝他。

  “对对对,万一没死呢?我们也没见过,兴许是刘姐瞎说的。”李春华脑子灵光,知道这会儿可不能再激怒面前的高大男人,不然没自己和男人好果子吃,只顺着赵海明的话说下去。

  程前收了手,一时没了气力,只失魂落魄往外走,后头赵海明追上来想再安慰几句,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坐在军区湖边椅子上,程前恍如隔世,二十二年了,因为妹妹被拐,母亲大受打击,精神不好,以前的文工团舞蹈台柱子终日大门不出,仿佛一朵娇花瞬间失去了水源,没有了指望没了心气儿;奶奶带着妹妹在家门口,一晃眼的功夫孩子不见,再也没找回来,老太太一直内疚自责,父亲苦苦找寻多年无果。

  那一刻起,程家支离破碎。

  周二狗和李春花确实没必要骗人,没必要特意为一件二十多年前的往事骗人,程前手抚着额头,躬着背低头红了双眼。

  他深感沮丧和无措,心里像是有一块巨石堵着,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真相绝望又残忍。

  “程营长?”

  安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程前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回头一看,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秦羽荞。

  “小秦同志。”一开始声音还有些暗哑。

  “真的是你啊?我刚在那儿瞧着背影有些眼熟。”

  秦羽荞刚和顾天准约会回来,本来顾天准将她送到了宿舍楼下,她回去又拎着暖水瓶来打水,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熟人。

  “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啊?”

  “没什么,准备回去了。”程前看着秦羽荞平白生出一阵亲切之意,大概是闺女太喜欢她,时常在家里念叨,虽然自己和秦羽荞没见过几回,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天晚了,你也快回吧。”

  “行。”秦羽荞心思细眼睛尖,看出程营长眼眶泛红,不禁暗暗心惊,不知道什么事儿能让他独自在这儿伤心。

  不过这总归是私事,自己不好过问。

  “程营长,你替我给圆圆带个东西吧。”秦羽荞从兜里掏出最后剩下的三颗水果糖递给他,“这糖很好吃很甜,吃了心情好。”

  难受的时候甜甜嘴能开心起来,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吃颗糖能高兴好久。

  “成,我替圆圆谢谢你。”程前跟秦羽荞分别,手心里攥着三颗水果糖回家。半道上,他盯着水果糖看了会儿,拿起一颗剥开糖纸送进嘴里,确实甜,这股甜味儿从嘴里顺着喉咙扩散到全身,将他今晚煎熬的心也慰藉了一些。

  走上三楼的的时候,程前在屋外看着自家屋里的暖黄色煤油灯光瞬间心里一暖,刚一推开门,圆圆就冲了过来,扑进他怀里。

  “爸爸!”

  小丫头穿着一条白色的布拉吉,拉着爸爸的手进屋,嚷着要给他看自己写的字。圆圆在上军区的托儿班,最近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逢人就要炫耀一番。

  一页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程圆圆三个字,虽说不算太端正,可字写得特别大,格外醒目。

  “你看我写得好看不?”圆圆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歪着头看向爸爸。

  “好看。”程前温柔地注视着闺女,亲了口肉嘟嘟的脸颊,“咱们圆圆厉害了。”

  “嗯,圆圆厉害了。”圆圆奶声奶气学爸爸说话,自己夸奖起自己来。

  温倩从厨房出来,一看男人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这会儿跟闺女逗笑也是强颜欢笑,笑意都没渗到眼睛里。这人一向是个直性子,从来都藏不住事儿,何况是最亲近的人。

  饭后,听程前说了这回去公安局的事儿,温倩心里也难受得紧,自己素未谋面的小姑子真是太可怜了,苦寻多年是这种结果,谁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你别太难过。”温倩上前抱住程前,脸贴在他胸膛,双手轻轻拍拍他的背,“妹妹知道你这么努力找她,她会明白的。”

  程前用力回抱着媳妇儿,努力从她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和力量。

  圆圆从屋里小跑出来,见爸爸妈妈抱着,自己也凑上去,努力伸长双手想把爸爸妈妈抱住,“圆圆也要抱。”

  程前今晚难得展露一回笑颜,“好闺女,爸爸抱你。”

  半个月后,距离秦羽荞和沈月慧前往京市学习的日期越来越近。

  这天,秦羽荞正在宿舍收拾行李,去京市要待一个月,怎么也得带些东西。

  两身军装军裤,在那边还能出门,她琢磨着再带了两件衬衫和两条裙子,几双袜子,贴身衣物,另外再装了一面小圆镜,一把小木梳,蛤蜊油

  不知不觉就塞满了行李袋。

  “秦羽荞!”赵雪娟带着满身怒气冲进来,站定到她跟前,瞪着她不说话。

  秦羽荞正把行李袋里衣裳压严实,这才把扣子扣上,她头也没抬,“怎么了?谁惹你了。”

  二人战友多年,听她声音就知道生气了。

  “你!”

  “我?”这下秦羽荞抬头了,拧眉看着赵雪娟有些不解,“我怎么可能惹你?”

  赵雪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满地盯着她,一直没说话,想起半小时前见到沈月慧的场景。

  半小时前

  赵雪娟在食堂吃了午饭往宿舍走,正巧在半道碰上沈月慧和秦凯也往宿舍走,文工团人都知道沈月慧有个青梅竹马,因此等秦凯回去了,自己和沈月慧一道上楼时,忍不住打趣她。

  “沈月慧,你相好来啦?”其实这话文工团的人没少开玩笑,大家都知道两人没在一块儿,但是都觉得二人般配,因此爱开玩笑。赵雪娟也是随口一说,谁成想却叫沈月慧起了疑。

  无他,因为秦羽荞是真知道这事儿,而赵雪娟和她关系最好,秦羽荞要是说出去,赵雪娟保准是第一个知道的。

  “你知道了?秦羽荞这个骗子!”沈月慧是个直肠子,当即就觉得秦羽荞出卖了自己,真把自己和秦凯谈对象的事儿说出去了。

  “你干嘛骂荞荞啊?莫名其妙的。”赵雪娟和她开个玩笑,这人还骂起旁人来。

  “就是秦羽荞跟你说的吧?”沈月慧站在台阶上忿忿不平。

  “说什么?”

  “你少装傻,我和秦凯谈对象的事儿,就是秦羽荞跟你说的,你们俩关系好,就差穿一条裤子了。我们明明说好了,她替我瞒着,我替你她瞒着!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赵雪娟听她自言自语半晌,迅速抓住重点,“你真和秦凯谈对象啦?”

  要知道,之前文工团内部都传呢,说沈月慧一直没和秦凯在一块儿是看不上他,有人觉得她想嫁个大军官。

  “你别装了,刚你不都说了吗?这会儿想替秦羽荞掩饰了?”

  “掩饰什么啊?等会儿,你说她替你瞒着你和秦凯谈对象的事儿,那你替她瞒什么?”

  “她和顾营长谈对象的事儿啊。”沈月慧说得漫不经心。

  赵雪娟一听这话更惊了,这事儿是自己宿舍的小秘密,全文工团加起来拢共就自己和陈玉香知道,沈月慧怎么知道的?

  “你听谁说的?可别瞎说啊。”

  “哼,我瞎说?秦羽荞自己都承认了,你还装。”

  “什么时候?”

  “就汇演结束后没几天,三月底吧”说完沈月慧施施然走了,独留赵雪娟在风中凌乱。

  自己最好的朋友谈对象,她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赵雪娟:不能忍!

  秦羽荞被赵雪娟劈头盖脸一通教育,想插嘴都插不上。

  “好你个秦羽荞啊,枉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谈对象第一个知道的是人居然是沈月慧?居然不是我!你对得起我吗?我不跟你好了,你真是气死我了。”

  “不是,你听我说”

  “我不听!”赵雪娟真是被伤了心,自己居然没排上第一个知道,这上哪儿说理去,想想自己掏心窝子跟她处,怎么就是这么个‘下场’。太伤人了!

  “以后你吃饭别叫我了,上厕所也别一块儿去,我们绝交”赵雪娟控诉完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势要和这个小白眼狼划清界限。

  秦羽荞看着面前的好姐妹自己悲伤地痛诉一阵,起身上前生拉硬拽把人拉到床边坐着,挽着她胳膊说话,“真不是这样的,沈月慧是自己误会了!就那回我跟王武相亲,你还记得吧”

  秦羽荞上次没跟人说太详细顾营长追求自己的事儿,没成想还引起这场误会,“当时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沈月慧看到了误会了,非要说我和顾营长在处对象。第二天又特意跑来跟我说,她和秦凯处对象了。”

  “她也跟我说了!我刚就开她一句玩笑嘛,好家伙,她直接就承认了,这人怎么这么缺心眼啊?她不想让人知道,结果全是她自己说出去的。”赵雪娟哪里想得到是这么个由头。

  转眼一看,秦羽荞解释清楚了,正眼里含笑看着自己,赵雪娟不好意思抿嘴一笑,弯了眉眼,“原来都是误会啊,哎呦,这不巧了嘛!走,你也收拾好了,我们上个厕所,一块儿去供销社看看,姐给你买点吃的在火车上吃。”

  “刚刚是谁说的,上厕所别一块儿去了?”秦羽荞佯装发怒,把脸扭到一边,就给她留个后脑勺。

  “行了,我这不是误会了嘛,走走走,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啊,我带一块钱去,随你买!”

  “哇,雪娟姐好大方啊!那我可得把你的一块钱花光。”

  两人说说笑笑,挽着胳膊出门了。

  陈玉香回宿舍时,屋里一人没有,她刚进去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两口,隔壁宿舍的沈月慧就来了。

  “玉香,秦羽荞呢?”

  “月慧姐,荞荞姐不在,应该是和雪娟姐出门了。”

  沈月慧不甘心,又追问,“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有事儿吗?”陈玉香放下茶缸,疑惑看着她,要知道沈月慧挺少来她们宿舍的。

  “算了。”沈月慧转身离开,结果刚走了两步还是不甘心,回头看了一眼在屋里看书的陈玉香,一合计,进屋!

  “啊?你和秦凯谈对象了?”陈玉香得了一个惊天八卦,小嘴张着仿佛能塞下一颗鸡蛋。

  “秦羽荞和沈月慧都知道了,你们关系那么好,肯定也知道了,你少在我面前演戏。反正现在就你们宿舍知道这事儿,以后要是传出去我就找你们算账,你跟她俩说清楚。”

  沈月慧琢磨了一下,那两人都是人精,还是陈玉香傻乎乎的,说什么都听。

  “知道了吗?”

  陈玉香懵懵懂懂点了点头,看着说完话潇洒离开的沈月慧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跟什么?

  等秦羽荞好好宰了赵雪娟一顿,买了半斤麻花,半斤什锦糖,一斤江米条回来的时候,见到陈玉香一脸兴奋看着自己。

  “荞荞姐,雪娟姐,我刚知道一件事儿,月慧姐和秦凯谈对象了!”陈玉香激动地把两人拉进屋,迫不及待分享起来。

  “你也知道沈月慧和秦凯谈对象啦?”秦羽荞和赵雪娟异口同声问道。

  “对,月慧姐跟我说的。你们也知道了是不?”陈玉香点头。

  “是,她亲口跟我说的。”秦羽荞附和。

  “我也是她自己说的。”赵雪娟跟上。

  303宿舍:“”

  怎么就非要往我们耳朵里放八卦呢?

  出发去京市前一天,秦羽荞和顾天准依依惜别。夏日晚风里,二人坐在湖边台阶上,红日落下山头,弯弯银钩挂上天空,在还未黑透的夜里发着光。

  “你这疤怎么来的啊?”秦羽荞牵起顾天准的手,两只手扒拉他的大手,看着上头有道疤,这会儿只留下浅浅的印子。

  “打仗的时候弄的,没什么。”顾天准不想提及那些事儿。

  可秦羽荞感兴趣,将他的手翻来覆去看,又随手捏捏,玩得不亦乐乎。

  “别闹。”顾天准没想到一只手还能被她玩出花来,于是两只手指按住她作乱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大啊?我的手都不算小了。”秦羽荞个子在女生中算高的,手长腿长,手掌也纤细,她抬起手和男人的手贴上,攒着劲儿努力舒展五指,想把手指给撑长些。

  不过还是短了一小节。

  顾天准任凭她动作,最后合掌将她的手包裹起来,“东西都收拾好了?”

  秦羽荞点点头,有些兴奋又有些不舍,“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去首都呢,不过得跟你们分开好久,哎。”

  “那别去了。”

  “不行!”秦羽荞说归说,还是非常珍惜这次去总政文工团学习的机会,因此拒绝得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机会挺好的,也就一个月时间,晃眼就过去了。”顾天准也为她高兴。

  “就一个月?”秦羽荞托着下巴看他,颇有些不满,“那你会想我吗?”

  咳咳。

  顾天准假意咳嗽两声,眼神里的慌乱一闪而过,不过看着秦羽荞缀满碎星星的眼睛,他诚实道,“会。”

  “我也会想你的。”秦羽荞心里欢喜,笑得又甜又娇。

  顾天准这些日子忙着带兵训练,秦羽荞也刻苦练舞,两人多是在晚上见面说说话,各自分享生活,平淡又幸福。

  夏日日头晒,就连晚上也呼呼冒着热气,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秦羽荞感觉已经出了不少汗,她撸起袖子,让微风吹拂到手上感受一丝凉爽。

  “你不热?”看着顾天准倒是一副心静自然凉的模样,没有半分被热得难受的焦躁。

  “还好。”顾天准军装穿得整整齐齐,长衣长裤,一丝不苟,只伸手在秦羽荞脸颊旁给她扇扇风。

  “哎,好痒。”秦羽荞翻转手臂看着胳膊上出现一个小红包,被蚊子叮的,她用被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甲往小红包上戳,一下一下,稍微缓解了痒痒的感觉。

  “我从小就招蚊子咬,特烦人,和家里人坐着,它们就咬我,太气人了。”

  说起来还有些委屈,这些蚊子怎么就这么挑人呢?逮着自己一人薅。

  顾天准看她孩子气般抱怨一番,勾了勾唇,“那说明它们还挺有眼光啊,知道挑最细皮嫩肉的。”

  秦羽荞狠狠瞪他一眼,噘着嘴,颇有些不满。

  “我给你戳。”顾天准难得笑意太盛,尤其是看着姑娘脸颊也鼓起来,白生生的脸上喜怒哀乐分明,真好。

  捏着她的细胳膊,顾天准收了力道,免得弄疼她,上回箍着她手腕就给人箍出一圈红色痕迹,他发誓,这还是收了力的,是秦羽荞太细皮嫩肉。

  “嗯,戳着好多了,没那么痒了。”秦羽荞满意地开始享受起来,顺便肯定顾天准同志的工作。

  顾天准看着眼前白白嫩嫩的胳膊,又晃眼看到她手臂内侧的一颗小红点,红点在嫩生的白皙肌肤上实在惹眼,他不自觉伸手往红点上轻轻拂了一下。

  “哎?”秦羽荞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是自己的红痣,“小时候我妈说,长红痣是福气,大吉兆,以后我肯定运气好。”

  “长红痣倒不多见,确实红火,运气肯定好。”顾天准又伸手戳了戳那个小红点。

  “我后颈子上还有一颗呢,你看得见吗?”秦羽荞还挺大方,反手撩开领子想看他看看。

  顾天准看到她衣领下白皙的颈子,在黑发的衬托下更加晃眼,看着又白又光滑,上头似乎是有颗红点,不过他没仔细看,只赶忙移开了视线。

  顾天准喉结微动,突然觉得这天儿确实是燥热起来了。

  这回去京市,文工团给秦羽荞和沈月慧买了两张火车卧铺票,一张十三块钱,价格昂贵,一般团里出差都是买坐票,宋丽娥特意向上级批了卧铺票,让两人一路上舒坦点。

  出发这天本来就是训练的日子,两人没让谁送,只在从宿舍走的时候,赵雪娟里里外外给秦羽荞检查了一番行李袋,见都收拾齐整了才把扣子扣上。

  “这十块钱你带身上,出门在外,去一趟京市万一有要花钱的急事儿也别省着。”说罢,就往秦羽荞手里塞了一张大团结。

  赵雪娟一个月工资三十五,这差不多就去了三分之一。

  秦羽荞不要,她带了二十块钱在身上的,接下来一个月基本都在总政文工团吃住,其实花钱的地方应该不多,不过总得出去逛逛,两张大团结应该足够了。

  “拿着,有事儿再用。你以为我白送你啊?要是没事儿,就乖乖给我带回来。”

  “行。”秦羽荞上前拥抱一回赵雪娟,又把正给自己装零食的陈玉香抱了抱,“那我走了,等我回来啊。”

  “路上小心啊,一路顺风。”

  秦羽荞和沈月慧带着行李踏上了前往京市的绿皮火车,往总政文工团去。

  同一时间,顾天准出现在二团团长办公室,递上自己的探亲假报告。

  这阵子训练忙完,总算是能松一口气,郭团长大方批了假,不忘和人寒暄两句,“天准,你家是哪儿的来着?”

  “京市。”

  “京市挺好,那你这回回去还能跟程前同路。”郭团长喝口茶,慢悠悠道。

  “程前也休假?”

  “不是,他奶身子不好,可能不大行了他请假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