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作者:一九四夕      更新:2023-02-07 04:18      字数:8482
  顾天准头有些发懵,正极力维持清醒,然而面前的姑娘身上散发的幽幽香气直往鼻子里窜,他拉着秦羽荞的手,无意识地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秦羽荞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她感受到顾营长的动作,酥酥痒痒的,这人摩挲的动作极轻极慢,可偏是这样,越让人说不出滋味。

  她眼皮往上一抬,颇为惊讶。自己和他见面这几回,人都是特别规矩的,没有半分动手动脚的意思,和赵雪娟说的其他谈对象的男同志都不一样,不过,这怎么就开始了

  “顾营长?”秦羽荞唤他一声,回应她的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倒是有动静了,“嗯。”

  听声音还挺清楚的,不像是醉了。

  秦羽荞在黑暗中看到一旁四方桌上的煤油灯,左手往桌边试探着摸去,眼见终于要探着煤油灯了,手却被顾天准拉了回来。

  “你拿什么?”

  “点灯。”

  顾天准松开一直拉着的秦羽荞的手,两步走过去,拿出柜子台面上的火柴盒。火柴盒前后一抽开,里头没剩几根火柴了,他将盒子倒转抖落出一根,往盒身一擦,火焰将煤油灯点上,屋里立马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将两人笼罩。

  秦羽荞这才细细打量面前的男人,瞧着没有半分不不对劲,面色如常,眼神清醒,不像是醉酒之人。

  只有身上隐隐散发的酒味时刻提醒着她,这人可能醉了。

  “顾营长,你醉了吗?”

  顾天准侧头一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酒量一向不错,怎么可能会醉?

  “你看我像醉了吗?”说话条理清晰,口齿清楚。

  秦羽荞摇摇头,确实不像。

  然而下一秒,自己的手又被牵了起来,男人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十分自然道,“天晚了,送你回去。”

  说罢,男人一手牵着秦羽荞,一手拎起装着三罐水果罐头的袋子出门。

  秦羽荞的纤纤玉手被大手包裹着,倒是在夜晚凉风中平添了一分暖意。两人走的小道,夜色又深沉,从一旁看过去倒像是两个战士正并肩前行。

  然而军装衣袖下,两只手紧紧交握。

  如果说前面秦羽荞还有些疑心顾营长醉了,这一路上两人说话交谈,他都对答如流,没有半分不对劲,秦羽荞的疑虑彻底被打消了。

  “今天圆圆可盼着你来,可惜你不在。”

  顾天准想起圆圆抱着自己裤腿撒娇的模样倒也心软,“吴峰先找我了,没办法。”

  “你们就去喝酒啦?”

  “嗯,他话太多,还非要和我交流经验,吵得我脑瓜子疼。”

  顾天准在秦羽荞面前多是严肃又认真的模样,倒是甚少有过这些抱怨,今晚这样却让秦羽荞觉得更亲近了。她感觉新鲜又开心,小泡泡从心里往外冒,干脆停下脚步,摆摆手让顾天准低头。

  顾天准也没多问,听话地弯腰低头。下一秒,白皙柔嫩的手指就抚上了自己的太阳穴,轻轻揉按一番。动作轻柔中又带着一丝巧劲,正正好的舒服。

  “好点没?”

  秦羽荞收回手,含羞带怯看他一眼,觉得与他又亲近了一分。

  “好多了。”

  两人继续走着,秦羽荞看到旁边路上走过的人,每当经过一人自己就紧张一分,正儿八经谈个对象怎么倒像是做贼了。

  呼啦啦,一阵奔跑声越来越近,秦羽荞立马往旁边看去,有几个男兵正面对面跑来,秦羽荞猛地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奈何顾天准力气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自己挣脱一分,他就用力一分,还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秦羽荞,“怎么了?”

  他颇为不满,拉手拉得好好的,怎么就要松开了?

  “有人!”秦羽荞有些着急,说话声音急促,赶忙给他使眼色。

  “有人怎么了?”顾天准瞥一眼路过的战士,锐利的眼神像是淬着寒冰,吓得几人一哆嗦,给敬了个礼才赶紧跑了。

  “我拉自己对象的手怕什么?”

  秦羽荞没想到这人性情大变,只喃喃低语,“你上回自己说的,在外头不能这样,影响不好。”

  “你说什么?”顾天准没听清。

  “没什么。”秦羽荞心里也欢喜呢,用力回握住顾天准的手,慢慢往宿舍走,并约好星期五班务会后见面。

  文工团宿舍里

  赵雪娟和陈玉香一人坐在秦羽荞一侧,手撑着小脸盯着秦羽荞瞧。

  秦羽荞拧开水果罐头的盖子,一股甜甜的香气往外散,一时香甜了整个屋子。

  “来,快来尝尝。”秦羽荞红唇贴近罐头口,喝了一小口水果罐头水,真是甜到人心里去了。

  “顾营长买的,我们吃了是不是不太好啊?”赵雪娟说是这么说,人已经往跟前凑了,谁能抵挡水果罐头的香味呢?

  没有!

  “别装了,快喝一口。”秦羽荞把罐头给她递过去,自个儿往外头走。

  没一会儿就把隔壁宿舍的孟津津和董丽华叫过来了。沈月慧没在宿舍,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往日大伙儿有点好吃的也会互相分享,你吃我的一回,下回我指定还你。不过太多了也叫不了,那么多人不够一人一口的。

  “呀,水果罐头!快给我留一块儿,赵雪娟你别吃完了。”

  赵雪娟嘴里还嚼着果肉,哪有功夫理董丽华,只又给陈玉香和秦羽荞夹了一块喂到嘴里,才把罐头递给董丽华。

  “坐下吃,瞧你急成啥样了?”

  “荞荞,你还买水果罐头了?真舍得呀你。”董丽华可舍不得买,一罐好几块,也太贵了。她的工资和津贴都得攒起来每个月按时寄回来家里。

  “别人送她的。”

  “谁啊?”孟津津和董丽华喝着罐头水,随口一问。

  秦羽荞瞪赵雪娟一眼,埋怨她嘴快。

  “一位不知名的学习雷f好同志。”赵雪娟右手舒展开往外一伸,活像是领导讲话,将几人逗得直乐。

  星期五,文工团的例行班务会上,众人分别对自己一星期的舞蹈练习情况,思想政治情况进行了汇报。

  每人站起来挨个发言,发言结束是响亮的拍掌声。

  “好了,大家上回借的书看完了的就还回来,要再借新的就登记好。接下来自己看会儿书,有什么不会的要互相帮助。”

  宋丽娥一直在意大家的文化水平进步,坚决贯彻文工团追求进步,落实文工团无文盲的准则方针。

  秦羽荞坐在长桌后方,上面放着两摞书籍,主要是领导人语录,思想方针指导和语文课本。

  “荞荞,我要借这本。”

  “我选这个吧。”

  秦羽荞将借书人和书名一一登记好,又将大家还回来的书籍清点一遍,在上回的登记册里划掉。

  前方,赵雪娟和孟津津正在给团里没念过小学的蒋英“上课”。

  蒋英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一直没念成书,她三年前来文工团的时候只会写自己名字,蒋字还是少了一点的。

  这几年下来认的字也多了,一些简单的文章报纸都能看。不过文工团能上课的机会一周就那么点时间,要是遇到排练时间紧张或者出去慰问演出,班务会也得取消,所以有了小小的进步,她已经十分满足了。

  “娟姐,我会认。”蒋英握着笔写字,一笔一划稍显笨拙,不过至少没写错。她在家里干活多,手比同龄人粗糙不少,手指上起了些壳,进文工团之前下地干活能拿六个工分,属于是不错了。

  “英子,你这字进步不小啊。”秦羽荞忙活完过来一看,蒋英写字速度快了不少,而且更加端正,横是横,竖是竖的,看来私下没少练。

  “荞荞姐,你待会儿再给我写几个字儿吧,我拿回去照着写。”蒋英握着笔,

  “成。”秦羽荞没念几年书就进文工团了,可字倒是写得不错,在文工团里是拿得出手的,蒋英就爱摹着她的字一笔一划跟着学。

  宋丽娥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看着小姑娘小伙子们学习热情高涨,心里不免慰藉。

  “宋团。”沈月慧刚从外头回来,跑得满头是汗,在门口喊了报道才归位。

  赵雪娟扯了扯秦羽荞的衣服袖子,让她往沈月慧那儿瞧。

  人正和宋团去墙边说话。

  没多久不知从哪儿就传来了风声,文工团所有人都听说沈月慧要退伍转业了,一时激起千层浪。

  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觉得可惜,沈月慧跳得可好了,有人觉得挺好的,回家多舒坦啊。

  没一会儿,宋丽娥就把秦羽荞单独叫了过去,跟她耳语一番,说了沈月慧在考虑退伍的事。

  “你看看能不能劝劝,我觉得月慧就这么退了还是可惜,况且,我看得出来,她自己也不想退,就是转不过弯。”

  秦羽荞和沈月慧关系不好不坏,其实于情于理也不该是自己来劝,不过她明白宋团的用意。

  二人在练功房外的走廊碰上面,秦羽荞开门见山,“月慧,你真要退伍了?你想好了吗?”

  “宋团让你来的?你省省力气吧。再说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我要走了,这文工团舞蹈队就没人跟你争了。”沈玉慧瞥她一眼,心里知道秦羽荞不是这种人,不过她这会儿难受着,就愿意让别人也不舒服。

  说完,她等着秦羽荞解释她不是这么想的,接着还准备好了下一句自己怎么回她。

  秦羽荞刚想开口,突然又把话咽了回去,临了她换了话头,故作得意道,“对呀,你走了我可高兴了,到时候领舞没人跟我争,演出一等奖全是我的。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给你放串鞭炮。”

  “你!”

  沈月慧听到这几句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真是太可气了!明知道自己最在乎领舞和一等奖,她还这么气人。今天不管是宋团还是教导员,同宿舍的队员都苦口婆心地劝自己。

  这个秦羽荞居然说这样的话!

  沈月慧一辈子顺风顺水,最近接连丢了领舞和一等奖,气得好几晚睡不着觉,一般人可能缓缓就过来了,可她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多,加上她性子有些高傲,总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厉害一头,因此没有交心的人。

  要她对着文工团其他人承认秦羽荞给她的威胁和压力,她打死也不干!太丢人了!

  况且她家里之前一直念着她早点退伍回去,对象秦凯也在旁边‘煽风点火’,沈月慧就软了心,一堆事儿憋在心里,最后竟然萌生了不跳舞的想法。

  虽说这两天身边的领导朋友不住劝自己,可是架不住左右为难啊。

  “这是你自己的事儿,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不过我就说一句,你现在退伍了,以后可别后悔。”秦羽荞看着沈玉慧脸上的复杂神色,心里已经有了数。

  “我才不会后悔!”沈月慧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但是面对秦羽荞还在嘴硬。

  “行,那你去打退伍报告吧。等几年后回来看看,满墙都是我的奖状,兴许你在家看电视还能看到我上台表演的新闻呢。”

  “你!”

  秦羽荞真是拿捏住了自己的命门,太知道自怎么气自己了!沈月慧瞪她一眼,当即宣布,“我不退伍了,我退伍了岂不是便宜你了。”

  秦羽荞瞄她一眼,偷摸抿嘴一笑,朝那头的宋丽娥喊话,“宋团,沈月慧说她不退了,还要跳。”

  宋丽娥从阴影中走出来,十分满意,“那行,明儿继续好好练舞。”

  “是!”秦羽荞给宋团敬礼,瞅着班务会都结束了,真是耽误时间,准备小跑离开,“那我先走了。”

  “哎!”沈月慧看着秦羽荞飞奔的身影,连叫了几声也没叫住人。

  秦羽荞因为沈月慧的事儿耽误一阵,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和顾营长约好的时点了。她囫囵吞了个馒头,一路小跑赶到。

  “我来迟了。”秦羽荞一阵赶路,到了地方才停下脚步轻快往前拍拍背对自己的男人。

  顾天准等了一会儿,回头就看见跑得满面红润的秦羽荞,喘着气,额头渗着汗。

  “怎么跑成这样?不着急,你慢慢来就是。”

  “对不住啊,我临要走的时候有事儿耽误了。”秦羽荞往人身边一站,两人顺着湖边走。

  “我们团沈月慧你知道不?跳舞跳得很好的,她居然想退伍回家。”

  看着顾天准迷茫的表情,秦羽荞提醒他,“上回开春汇演跳了支独舞《泉水叮咚》的演员,穿着绿色裙子,想起来没?”

  这么一说,顾天准有点印象了,他点点头,“退伍了?”

  “刚被我劝住了。其实她也不想退伍,就是没转过弯,说气话。”

  秦羽荞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停不下来,“她跳舞跳了这么多年,现在就不跳了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嗯。”顾天准对秦羽荞口中的人倒没太大印象,他看着旁边的人道,“你不跳了才可惜,你就该是在舞台架子上跳舞的。”

  “嘿嘿嘿,那是,我要一直跳,跳到七老八十跳不动为止。”秦羽荞说着话,还张开双臂转了个圈,整个人笑意盈盈,青春活力。

  “我们村里人都说,没想到老秦家还能出个舞蹈演员,瞧着我爸我妈都不像是有这方面天赋的人,我大哥和二姐那双手双脚更舞不起来,就我能跳。他们也支持我跳。”

  “你小时候就很能跳了?”顾天准听着秦羽荞说起以前在家的日子,心生好奇,仿佛眼前出现了小姑娘逐渐长大的模样。

  “嗯,我小时候就好动得很,半点安静不下来。我妈一开始特头疼,结果县里文艺宣传队还看上我了,让我跟着去学去跳,我那时候干什么都专心不了,就跳舞学得最认真。”

  秦羽荞想起自己小时候跳舞的场景,不自觉笑得眼不见牙,梨涡挂在两侧,眼里晶晶亮亮的,格外惹眼。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不知不觉走到了供销社,秦羽荞从衣兜里掏出两毛钱买了两根冰棍和十颗水果糖。买好后分了一根冰棍给顾天准,糖他不吃。

  舌尖舔了舔冰棍,一阵凉气袭来,浇得热起来的夏日一个清爽,“还是冰棍好吃。”

  顾天准吃冰棍,三口一个,等他吃完了,秦羽荞才吃了一小半。

  “你怎么吃这么快啊?冰棍就得舔着吃,这样吃得久,相当于五分钱吃了好几根。”

  顾天准倒没听过这个说法,“你还挺有心得。”

  “那是!以前家里穷,等收麦子的时候捡了麦穗才能换根冰棍吃,我们都舍不得吃呢,就想多吃会儿。可是它化得也快,留不住啊。”

  “那我再去给你买一根。”顾天准见她吃根冰棍倒说得楚楚可怜,立马要转身。

  “不用了,我吃一根就行了,现在我自己也能挣钱呢。对了,你上回送了我水果罐头,我也有东西送你。”

  秦羽荞吃完最后一口冰棍,又从兜里掏出个方格帕子,帕子包裹得严实,四角掀开才看到里头的庐山真面目。

  一双袜子。

  这是赵雪娟给她出的主意。秦羽荞一直想给人送点什么,但是不知道去供销社买什么好,赵雪娟就让她跟自己一样,织袜子。

  自己织的东西多有诚意啊,千金难买。

  军区作战队伍经常进行野外拉练,一个月能行军一千多里,特别废脚。一个个脚上全是水泡。赵雪娟给陈立军织的袜子就是攒的碎布,缝了好几层,穿着比普通袜子顶事儿些。

  不少有对象的战士都能有这么一双袜子,时不时还拿出来炫耀。

  顾天准以前也见过手下战士穿,那说起来都是自己媳妇儿缝的,满是骄傲。

  要说他参加拉练什么苦都吃过,再苦再累基本都能扛下来,不过对象送的心意,他还是觉得心里一暖。

  “下回拉练我肯定穿上。”顾天准接过新袜子,手指搓了搓布料,只觉得柔软。

  秦羽荞见他把袜子装进裤兜里,右手垂在腿侧,苍劲有力的手掌微微曲折,骨节分明十分好看,就是这只手,那天握着自己不撒开。

  左右看了看,秦羽荞见四下无人,鼓起勇气伸手往顾天准那边移动,手背轻轻贴上他的手背,肌肤相贴的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往自己的方向一缩,宛如惊弓之鸟,都被吓着了。

  没出息!秦羽荞在内心暗骂自己一句,她悄悄看顾天准一眼,这人倒没什么反应。

  于是,再次出手!

  顾天准意外被秦羽荞碰到了手,这在外面,随时可能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人,不宜有亲密举动,于是他往旁边移动几分。

  然而没过多久,那光滑柔嫩的触感又来了,不像是无意碰上,因为顾天准感觉到自己的小拇指正被人勾住了。

  嘶~

  这一勾,勾得人心都颤了颤,顾天准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咬着后槽牙,额上有若隐若现的青筋,闭眼平静一瞬,再一睁眼便看向秦羽荞。

  顾营长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同对象说话,“这是在外面,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不要做出影响军容风貌的事情。”

  自己小拇指正勾上男人小拇指的秦羽荞震惊抬头,“你那晚不是这么说的!”

  仔细一听,话里有三分委屈,三分娇意,四分生气。

  听见秦羽荞说起那晚,顾天准老脸一红,不过他脸红不显,只自己能感觉到升起的温度,一如那晚喝了崴酒被害,看起来没有半分醉模样,实际不然。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外头拉着秦羽荞的手不放啊,这可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第二天醒来,顾天准忆起此事深觉自己行事不端,做了平日最不屑的行为。顾天准在男女之事上保守,在外头只觉得不管什么关系都应该谨言慎行,不能辱没了一身军装。

  本已努力忘却此事,此刻复又被秦羽荞提起,顾天准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算了,我先回去了。”秦羽荞见他这幅模样,心下委屈之情滕然升起,自己难得主动拉他手,这人竟然是这样反应,真是让人又丢面子又丢里子。

  顾天准没成想秦羽荞直接奔跑着要离开,一时慌了神,等过了几秒,人已经跑出几米远,两条辫子甩动着,昭示着主人的烦躁心情。

  来不及多想,他大步奔跑起来,立马将人赶上,从背后抓住秦羽荞的胳膊这才止住了她的步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天准没哄过姑娘,平日里带兵训兵更没人敢跟他发脾气,因此往日神通广大的顾营长倒是难得结巴起来。

  “那天晚上是我喝醉了,所以抓了你的手。”

  “是抓了很久!”秦羽荞努着嘴,生气的同时不忘纠正他的用词。

  “是。这件事是我不对,都怪吴峰打的假酒你别生气。”顾天准不自觉放轻了声音,用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语气低声哄着秦羽荞。

  秦羽荞吸吸鼻子,面无表情地点头,“嗯,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要挣脱顾天准的手离开。

  可男人的手如铜墙铁壁般不可撼动,秦羽荞挣了挣无果,只幽怨看他一眼。

  顾天准松开秦羽荞的胳膊,转而握上她的手,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在外头,影响军容风貌。”秦羽荞乖乖任他牵着手,偷偷弯了嘴角。

  “你就当我现在醉了吧。”顾天准释然一笑,去他娘的影响军容风貌,不管了!

  这头处对象的恩爱非常,那头程前却面上着急,赵海明给他打了电话,说是有信了,这会儿人正往公安局赶。

  赵海明三十来岁,从部队退伍后转业进入公安局,成为了一名警察。这次正是他主导抓捕了两名人贩子,还在审讯过程中有了意外收获。

  “赵哥,人怎么样?”程前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抖落出一根火柴化燃给他点上。

  香烟烟雾散开,露出赵海明的笑容,“这回终于没辜负你的信任啊,十有八九跟你妹有关。”

  “真的?”程前眼里陡然放出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自己惦记这事儿二十多年,终于能有个进展了!

  赵海明抽完一根烟,把人带着往里走,沿途用程前那包大前门给其他警察打招呼散烟,还不忘叮嘱两句,“你一会儿就在旁边看着,别出声。本来不能让你进的”

  “赵哥,你放心,我有分寸。兄弟记下这份情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

  “不说那些,走。”赵海明知道他追查妹妹下落多年很不容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程前见到审讯室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妻,四十来岁的年纪却是很是苍老,看着仿佛五十多岁的人。男的名叫周二狗,身材瘦小,头发稀疏,说话时一口老黄牙漏风,背佝偻着四处打量,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坐在他旁边的妇人名叫李春花,倒是富态不少,脸上赘肉挤着,狭长眼睛透着一股精明,一说话两颊抖动。

  赵海明亲自审问二人,程前扮做旁听警察在一旁凳子上坐着,十分安静。

  “警察同志,你看我们也是就帮忙经手的,大事儿真不是我们干的!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你们的事儿先搁一边儿,今儿主要是问问你们上回提到那个刘姐的事儿。”赵海明前几日审讯的时候,听到那男人无意中脱口道出一个刘姐,这人才是条大鱼。

  “什么刘姐啊?不知道,我们不知道。”男人低下头,斜眼看一眼自己媳妇儿,没敢再吭声。

  程前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努力克制自己。

  赵海明倒没那么好脾气,大嗓门一拉开,直直吼过去,“周二狗,还不说是吧?包庇罪犯罪加一等,你们等着挨枪子儿吧。”

  “别啊!警察同志,我们这又不是犯的死罪,怎么就吃枪米米哦?你莫要吓唬我们。”

  “警察同志,我们要是交待了刘姐有啥好处不?”李春花倒显得镇定许多,还知道讨价还价。

  “交待了算戴罪立功,到时候我能帮你们说两句好话。要是你们能协助解救出被拐的妇女儿童,肯定对你们的量刑是有帮助的。”

  吃下一颗定心丸,两口子对视一眼,这才开了口。

  原来两人多年前跟着在昭城认识的刘姐干活,后来发现这人开始拐卖人口,一开始两口子也不敢干,但是眼见着刘姐通过拐卖富起来,吃香喝辣的,怎么能不眼馋?

  两人一合计,干!

  “那你们一九五六年六月真的在昭城临纺街拐过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

  说到这事儿男人有印象,不为别的,当时几人见着那小女娃都觉得能卖个好价钱,因为模样太好了。

  生不出孩子的穷人家花不起大价钱买男娃,能买个女娃也算有个后,或者说买个童养媳的,加上那孩子模样好,价钱怎么也得往上加点。因此周二狗时隔这么多年印象颇深。

  程前一个箭步上前,按捺不住隐藏多年的情绪,“那她人现在在哪儿呢?”

  那男人在脑袋里搜寻片刻记忆,随口道,“死了,刘姐回来还跟我们埋怨了两句,说费了大功夫,结果那丫头还没到地儿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