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你是？”

  顾青彦和黄云帆同时停在了韩采薇租住的院子门口,互相打量了下，确认是从未见过或听说过的，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是……”

  “我是……”

  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不过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突然开门而出的韩采薇打断了。

  “咦？你们怎么在这儿？来找我吗？”她疑惑地问道,既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在这儿,更迷惑两人为啥会一起出现。

  “你先说。”顾青彦道。

  “你先说。”黄云帆道。

  话音一落，两人不由得惊讶地对视一眼，为这奇怪的默契,一时都没再说话，气氛一下子沉默且尴尬起来。

  而韩采薇见两人回答自己的问题，竟然还推让得互相沉默起来起来，不由得一阵无语,读书人见读书人,两眼泪汪汪？不至于吧？两眼也没有泪啊？那这谁都不说话是怎么回事？莫名有点想脚趾抠地怎么办？

  见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她只得站出来打破沉默，直接侧身对院门左边的黄云帆说道,“黄公子,你怎么过来了？我大弟不在的。”

  下意识觉得和顾青彦更熟，所以先顾着不熟的黄云帆开始问。

  而边上的顾青彦，暗暗揣度，“黄公子？找大弟的？看来不是熟悉的？”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气。

  黄云帆马上感觉到对面男子似乎对自己的视线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了,看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男子的眼神似乎带有一点不善，让他觉得莫名其妙，这人确实是第一次见啊，怎么回事啊？自己就这么惹人警惕和讨厌？不禁自我怀疑起来。

  此时没有灼人视线射过来,他才感觉自在了点，回答道，“我知道，我是来为上午的事情道谢的，多谢你了韩姑娘，算是给我出了口气。”

  “哎哟，那事儿啊，哪里值得你专门再来一趟，顺手的事，你边上那个人的眼神，我一看就不是个心眼儿好的，真让人看不惯。”韩采薇道。

  “那也该我来道谢的，他本是我在县里结识的，没想到搬来府城后，竟然这般瞧不起人，仿佛我是乡下人似的，开始我还碍于脸面不好拒绝他的相邀，可是从你家店里出来后，我便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已经与他绝交。”黄云帆说道。

  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也是没想到，来庆国后竟然也会遇到这种人，之前在阳江的时候，我和你大弟就最讨厌这种人，今天如果他在的话，估计会忍不住大打出手。”

  说着忍不住一笑，想起当年自己和韩大弟背地里可没少教训那些看不起他们的小人。

  韩采薇想到这确实是自己弟弟的作风，当年他是庶子，黄云帆他爹不受县里本地乡绅们的待见，两人就都受到排挤和看低，也算是难兄难弟了，眼前的黄云帆看着文质彬彬，却没想到也有过私下使绊子的经历，难怪能和自家大弟玩到一起去。

  随即才意识到三人还站在门外，人家都上门来了，她也顾不得出门了，还是要稍微招待一下的，于是便说道，“你们都别站在这里了，进去边喝茶边说吧。”

  顾青彦熟门熟路地跟着进去了，韩采薇这才顾得上问他怎么来了。

  “快要府试了，我来这里看看情况，找人交流交流，看看有没有一些启发。”顾青彦边继续打量跟着进来的黄云帆边说道，直见两人确实表现得不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知道这位是？采薇你介绍一下？”顾青彦问道。

  韩采薇这才反应过来两人互相不认识，自己还没给双方介绍，连忙指着顾青彦说道，“瞧我，还以为你俩认识呢，这位是顾青彦，是我家的邻居，他家人和我家关系很好，算是老相识的。”

  说完又指着黄云帆介绍道，“这位是黄云帆，是我大弟之前在阳江县的同窗，之前也举家投奔庆国来了，如今住在我们隔壁县，来府城参加府试来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来两人都是读书人，应该是可以好好交流交流的，又补充说道，“青彦之前在大金那边便考中了秀才，如今正在准备明年的院试，你们俩都是读书人，有机会可以多交流交流。”

  听到这介绍，黄云帆不由得眼前一亮，哟，竟然是之前在大金就考中了秀才，看着只比自己大一点点的样子啊，那时候可不得年纪更小？一时就起了攀谈的兴致。

  而顾青彦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假想敌之后，听到说他是来参加府试的，一时也颇有兴趣。

  两人跟着走进了招待人的大堂，韩采薇进屋去拿茶水去了，两人坐在桌子上当即“顾兄、黄弟、幸会幸会”一番开场白后开始交谈起来。

  等韩采薇端着茶水过来时，两人已经就某个策论问题聊得正欢。

  她算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端局，开始还颇为感兴趣，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个不停，有点看现场版、古代版奇葩说的感觉，可听了一会儿后，见两人越扯越文绉绉，她便意兴阑珊起来。

  幸好外面院子里正忙活洗蛋和腌蛋的几位女娘叫她，赶紧让两人自便，自己则出去处理事情去了。

  顾青彦见她离开，赶紧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刚才为了充分展示自己的博学多才，有多么费劲心思地引经据典，直说得对面的黄云帆都快接不上额角冒汗了。

  正常的交流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说一些对方能接上的经典才行，人家现在还只是个童生，他引用的好些都有点超纲了，可不是有点欺负人嘛，他平常可不是这样的人，可刚才不是雄孔雀开屏，一时就顾不了那么多。

  见韩采薇走远，他这才连忙拱手对黄云帆说道，“黄弟，还请见谅，刚才我说的好些是比较偏的内容了，你现在还没看到实属正常。”

  黄云帆擦了擦额角的汗，刚可真吓了他一跳，说着说着自己接不上了，瞬间怀疑起自己的学术水平来了，难道自己就这么菜？之前的自我感觉良好只是坐井观天？有点怀疑人生。

  此时听顾青彦道歉解释，这才舒了一口气，连声说道，“我们后日便是府试，我还以为我好多本书没看到呢，顾兄真的是才高八斗，在下佩服佩服。”

  他自己确实学识不如别人，哪怕被人为难也没什么好不满的，更别说人家道歉了。

  顾青彦听他语气坦然，不禁对他印象更好了几分，两人愈发愉快地又谈起了另外一些问题。

  黄云帆这才感觉到对面的顾兄，原来不太是咄咄逼人的，反而很是温和有礼，这才放下成见，两人正式愉快相交。

  直到晚饭时间，黄云帆才意犹未尽地要离开，任凭韩采薇和顾青彦如何挽留，他愣是没有留下吃晚饭，只说自己发现了一些知识遗漏，要赶紧回去补缺，然后便一阵风也似的离开了。

  黄云帆：笑话，我才不要继续留下来吃晚饭，看顾兄对韩姐的那个眼神，我再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心思我就是傻子了。

  不过顾青彦也没有单独和韩采薇吃饭的机会了，因为黄昏不到，天色还未暗，王青花她们就都关店回来了，原来今日的销售任务均已经提前完成，蛋糕卖出去了八十盘。

  瑛娘领着后厨的十个人也回来了，如今大家都在院子这边吃饭，新来的女工会提前做好三餐，等大家一来就摆菜吃饭。

  只见大家都累得精疲力竭，手酸脖子酸的，不过精神头看上去都还不错。

  她们每日的收入可是和卖出去的量紧密相关的，卖出去的越多，她们越累，相应的钱也越多，可不正是痛苦并快乐着嘛。

  如今这十人的收入放在整个府城，都妥妥算是高收入了，一个月平均下来将近十两银子，也难怪孔氏和方氏，任凭阎二和刘村长如何带信让她们回去，二人都不愿意。

  一个月挣这么多钱，家里的事儿怎么都甩得下，颇有几分拼命三娘的架势。

  无论是哪个时期的人，只要钱给够都是愿意拼的，更何况这些没有什么工作机会的古代女子了，只要钱给得足够多，都是十分乐意吃苦的，还非常服从管理，好用得很。

  所以哪怕没有姚女官们的要求，韩采薇也是愿意多用女子的。

  更别说姚女官们时不时会给她送几个查过底细的身家清白的女工过来，让她暂时不用担心人手问题，稍微培训一下便能上岗。

  这些女工大都是家世不好，出身凄苦，要么是被娘家卖了的，要么就是被夫家卖了的，基本上可以说是孤苦无依状态，终日惶惶不安。

  来了韩采薇这里，有事情做，有钱拿，还有一批姐妹日日相伴在一起，心里都安定了很多，一个个做起事情来自然卖力，用起来也让人颇为放心。

  韩采薇还时不时组织大家谈话谈心，甚至还结合现代看过的互助会，偶尔会搞一两场诉苦大会，大家一起讲述自己过去的悲惨经历，一个个讲得痛哭，既是发泄，也能更加团结凝聚人心，让大家感受到组织的温暖。

  她不仅仅把这些女工们当工具人看待，还把她们当成活生生的人，日常相处中给予足够的尊重，长期来看这样的团队氛围将更有利于店铺的进一步发展。

  这段时间以来，不是没有人过来撬这批人的墙角，就想挖几个人过去，把蛋糕方子掏出来，其中不乏开了大价钱的。

  但是基本上都被拒绝了，还会被汇报到韩采薇这里来。

  昨天便有人来说，说有人接洽了自己，想让自己透露蛋糕做法方子，只要愿意的话，几百两上千两人家都愿意付，不过姚女官们和韩姑娘是自己的恩人，一再保证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如此一番话说出来，韩采薇自然颇为感动，没想到自己稍微散发的一点善意，竟然受到这样的感激和信任，一时觉得值得。

  眼见着人手越来越多了，手里的钱也越来越多，她便打算再开一个分店，这次选个宽敞的地方，直接把多个品种推出来，再设置茶点区。

  “上个月一共营收3600两，支出1600两，利润2000两。”韩采薇对着账本给四姚报数道。

  对面的四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尽管之前就有所了解，再次听说这挣钱速度也不由得再次震惊到。

  “你们老大怎么说？”韩采薇问道。

  “说让我们尽管扩张，只要不为非作歹，正经挣钱，挣得再多也不用害怕，挣得多今后都用于女子学堂事业。”姚琴说道，她们前段时间写信过去，便收到如此的回复。

  远在京城的姚梦很好奇，这几人怎么就凭借着两千两，搞出这么挣钱的生意，可惜信里只简单提她们养了蚯蚓、养了鸡还用鸡蛋做了点心卖，具体如何挣大钱的没有说清楚，不过她如今正忙，暂时还没空细问，只交代她们尽管去做。

  “所以还分红吗？”韩采薇继续问道。

  “不分了，所有的盈利都留下来继续扩张，上个月的两千两，加上上个月的一千两，全部都投入进去扩张吧！”姚琴拍板道，如今四姚里面她的地位最高，自然都听她的。

  有了她这话，韩采薇心里就有底了，这些钱，她打算去府城附近买两个山头去，然后看还能不能买个大点的商铺去，这新店，她想要开在自己买的商铺里，这样大刀阔斧改装起来，心里才更有底。

  正当她紧锣密鼓物色府城附近的山头和府城内合适的商铺之时，后厨的蛋糕方子到底是出事了。

  问题没有出到后厨众人身上，反而是出在了当初帮她们打造定制的打蛋器的铁匠铺里。

  原来有人见后厨的人无法收买，便顺藤摸瓜找到那家铁匠铺里，韩采薇之前好几版本的打蛋器都是找他家打的。

  人铁匠铺的人也不是故意泄露的，三杯酒下肚，就不小心说出了打制一种奇怪的工具的经历，说是要用来打蛋，所以必须做得足够轻，这样手才不会太累，然后又必须做得细，这样才能搅动均匀，劈里啪啦说了很多。

  这样打听的人回去一琢磨，就知道这口感松软的秘密原来在这里，是要用这种器皿把鸡蛋打碎。

  又结合蛋糕铺里常年冒的浓烟，猜测下一步便是要烘烤，又是接二连三尝试，蒸锅蒸、煮锅煮都尝试了，还是做不出那种松软干爽的口感，还在锲而不舍地尝试。

  而意识到自己被人套话了的铁匠，心里一阵愧疚且不安，找到韩采薇这边来，和她说了情况。

  韩采薇这才知道，原来私底下这么多人觊觎着自己家的蛋糕方子。

  “怎么办？感觉这做法迟早护不住的。”王青花着急地问道。

  韩采薇却丝毫不见慌乱，对此情况她早有预料，也早做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