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后宫夫郎想要独宠22
作者:落落无行      更新:2023-01-10 03:20      字数:7320
  偌大的凤栖殿,却静谧到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殿中跪着的身影虽然看着虚弱病症缠身,但那挺直的脊背却让人感觉他并不脆弱,完全不是那种事事都需要倚靠着叶姝的人。

  但终究,叶江知缓缓伏下身体,头紧贴着床沿下的台阶磕了个头,没再起身。

  女帝隔着帘帐,看到那个隐隐绰绰的身影伏低,就像是折去了自己满身傲骨一般。

  “陛下,儿臣有罪。”

  回应他这句请罪的只有女帝清浅但并不平稳的呼吸声,意识恍惚间,眼眸半阖的女帝听着叶江知清冽干净的嗓音,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与自己的凤君,也就是叶姝的父亲相遇的那一日。

  彼时宋家还是寒门清贵,宋家妻主是吏部尚书,奉旨查考场舞弊案的她跨过宋家破旧的门槛,绕去园中假山水,穿过影壁于梨花苑中看到了他,一袭素衣如雪的凤君因为早年家中贫寒因此身子一直孱弱。

  苍白清瘦的小郎君几乎与那满枝素雪的梨花融为一体,在对上自己惊艳目光时温柔浅笑。梨花落满头,似是与君共白首。

  想来就是那一刻,也只需要那一刻,便足以让她怀念至今。

  惊鸿一瞥,莫过于此了。

  已逝的母皇说过一句话,早年还是不要遇上过于脱俗的小郎君,否则会用一生去缅怀。

  而叶江知与凤君通身的气度,和那清俊温柔的仪态,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每看到叶江知那张脸,女帝便要自觉恍惚一瞬。

  叶江知不是皇室血脉所出,从这个孩子一出生女帝就清楚,之所以揭过此事无非是不在意。

  除却凤君,宫中旁人作何事只要不过度有损皇家颜面,她都疲于费心其上。

  只是他离世前,却牵着叶江知细瘦到可以和麦秆媲美的手交到自己的手中,祈求着自己庇护这孩子几分。

  女帝微阖的眼睫颤了颤,似乎是染了点湿气。

  她知晓他心善,之所以祈求自己庇护这个同他生得肖似的孩子,无非是怕皇宫帝恩无情莫测,届时若是两人所出的太女失了宠,若是看到叶江知的脸也会想起他来,便也能赦免了。

  女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隔着帘帐声音有些模糊,“同朕说说,何罪之有?”

  叶江知的头触及寒凉的台阶,他的神情十分地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这遭。

  “欺君之罪,秽乱皇室之罪。太女殿下年岁尚轻,与此事无关,是儿臣背离《男经》,恬不知耻地引诱殿下。”叶江知双眼紧闭,眉毛紧蹙,努力地咽下不断往上冒的血气,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抽痛的心口,“儿臣同殿下暗通款曲,所有罪责全因儿臣行事不端。”

  无论如何,他与叶姝之间的事是断断不能叫朝中清流那群老古板知晓的,若是她们知道了,只怕是会不断上奏逼得连叶姝的皇太女之位都难保。

  思及记忆中那般风光霁月的人,光洁的额间已然冒出了淋淋的冷汗,浸湿了紧贴着额头的袖子。但叶江知只是顿了顿,继续道:“儿臣罪不可恕,斗胆请陛下赐死”

  叶江知没看到帘账后的女帝眉梢轻挑了一下,听完后,殿中复归于死寂一片,只能听到叶江知愈来愈控制不住因抽痛而格外重的呼吸声。

  “赐死?”女帝拂开了帘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乎贴在地面上的身影,“给朕抬起头来。”

  自小看着叶江知长大,女帝自然知道这孩子的心性如何,他虽是温柔亲和,但实际上那心中潜藏的傲气可不比宋家那小郎君低。

  叶江知徐徐地直起身,抬头面朝女帝的方向,但琥珀色的眸子却微垂不曾直视踏上威严逼人的女帝。

  女帝斜倚着,手支起脑袋唇角微微扬起又迅速放下了,不愧是她的太女,连挑后宫雅色的眼光都与她不相上下。

  瞧瞧这孩子眉心一点红痕,谁见了不得夸赞一句玉面小菩萨。

  早年只一次中秋夜宴,朝中便有不少女官为了家中贵女向她求着让叶江知出降,都被她用身体孱弱的理由给挡了回去。

  想到这,女帝不由得心底微叹,她的身体她是知晓情况的,也就在这些时日了。

  他日自己离了凤朝,也不知现在的太女能否担当得起此等大任,能否护得住她心心念念的小郎君。

  不过现如今看来,江知怕是真的倾慕自己的太女了,连为她请死都能说得这般笃定毫无犹豫。

  看到叶江知的脸色愈发惨白了,女帝终于发话了:“起来罢,过来朕床边坐下,朕有些话问你。”

  “是。”叶江知站起身时,身形晃了晃,显然是跪得太久了。

  离的近了,女帝能够清晰地闻到叶江知身上安神的中草药气息,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阿宁那傻孩子这般属意你,朕若是赐死你,只怕是那孩子连皇位都不想要了。”

  “陛下”叶江知听了这话,连忙想要出声再度请罪。

  “真当朕不知晓阿宁赠予你的东西不成?”女帝打断了他,让叶江知替自己揉着抽痛的额角,“只是皇室太女同皇子暗通款曲,这于皇家颜面到底不好看”

  叶江知本就浅色的唇,无声地抿紧了,但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了,力道刚刚好。

  只是女帝接下来的话却让叶江知愣住了。

  “朕替你寻好了人家,是大理寺少卿的叶家。”女帝轻叹,继续道:“同是皇姓,也不至于让你心伤。”

  “只是他日阿宁登基,宫中的二皇子需得病逝了。”

  “自此以后,只有叶家的小郎君,没有凤朝的二皇子”

  叶江知一撩衣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磕了个头:“谢主隆恩!”

  才谢完恩,床前颀长清瘦的身影晃了晃往后倒了下去。

  霎时间,偌大的凤栖殿只能听到侍女和尚宫的呼唤声,以及宫中仆从的脚步声。

  “传太医!”

  而与此同时的南疆,倒是战后战火平息的岁月静好,城中的南疆百姓们穿着节庆才会穿戴的银首饰和服饰,街道上是各色摊贩,喧嚣叫嚷着,摊子里摆着大多是南疆盛产的玉石和银饰,在云翳散开后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见阿奎勒沉迷于调香中无法自拔,叶姝看了眼屏风后埋首于香料中的身影,转了转腰间的玉穗子出门了。

  谁知才出了将军府到了城郊外,就看到了一个紫衣身影隐没在了树林间。

  周遭的树木生长得异常高大,送入云天,在云层后的日照下显得树影重重,因着这厚重的林叶使得春蝉的鸣叫声也有些稀疏模糊了。

  叶姝悄无声息地跟着紫衣少年的身影王密林深处走着,越往里头走,林叶愈发密了,使得日光也显得微弱黯淡了。

  踩在树枝上的少女,足尖轻点,稳稳地落在了下一棵树的枝头上。

  这样安静地跟随了一段时间,前头的少年忽然停下了步伐。

  乌桑银轻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皇室熏香,抿唇笑了笑,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

  就在叶姝看到前头有个被林叶掩盖住的岩洞,以为到了的时候,却骤然发现跟着的身影不知去了何处,而且周遭的虫鸣也像是感知到了危险一般,蓦然沉寂了下来。

  就在这时,叶姝藏身之处后头的一棵树后传来了一阵如银铃环佩相击的笑声,在眼下寂然的场景显得有些突兀了。

  叶姝忽然看到一只翅膀银蓝色的蝴蝶自身后翩然飞过来,她抬起手,这只蝴蝶便停驻在了她指尖,翅膀微微翕动着。

  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叶姝猛地转过身,指尖停留的蝴蝶像是受了惊一般,扑闪着朝叶姝背后伫立的身影飞去,蝶翼上的银蓝色磷粉飘散下来,在昏暗的密林间闪着幽蓝色的光,那近乎透明的蝶翼流淌出妖异的美感。

  只是叶姝发觉地面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响动戛然而止,她低头看去,才发现可能是被自己惊动的蝎子蜈蚣这类毒虫,听到了自己的动静冒出来。

  但现在又全都死在了地面上。

  “殿下不用怕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少年清脆的嗓音突然在枝桠间响起,乌桑银手中还拿着苗疆皇室独有的玉笛,翻身从繁茂的枝头落下,笑眯眯地碾碎了那些毒虫,落在叶姝的面前。

  叶姝刚要提醒他,却看到了那只妖异的蝴蝶,就落在乌桑银肩头,静静地扑闪着翅膀。

  乌桑银无所谓地将虫子残肢踢远了,歪着头看向叶姝,眼尾用朱砂颜料勾勒出的红线,衬得他眉眼透出一种含了毒的美。

  “殿下一直在看它们,是喜欢吗?”乌桑银想着,将玉笛横起靠在唇边,精致漂亮的少年真切地笑道:“殿下若是喜欢,我唤它们出来。”

  眼前的少女,杏眼微睁。

  紧接着就看到一群蜈蚣密密麻麻的,随着他吹奏而出的笛音,慢慢地拱出土壤,朝两人站着的地面爬过来。

  叶姝静静地看着眼前,在危险判别程度看来,可以达到高危的场景,心中却没什么反应。

  因为她没有在乌桑银的身上察觉到恶意,他只是真的喜欢这些毒物,以为自己和他喜好相同罢了。

  当然叶姝是不敢像他一样,施施然地蹲下身去接触那些蜈蚣。

  但显然乌桑银对这些蜈蚣不是很感兴趣,尤其是在看到叶姝只是站在他身旁一同观看,便随意吹奏了一曲,虫子们便重新钻入了地面。

  “太女殿下”乌桑银轻声呼唤着叶姝,跟他并排蹲着的叶姝转过头看向他,星眸温和。

  “我带你去看一些新奇的玩意儿。”说着,仿佛回到山林间才恢复天真无邪本性的少年,很自然地牵起了叶姝的手,将她往山东里头带。

  叶姝还没来得及制止他,但看到乌桑银蜡染工艺的紫色华衣的衣摆上雀跃晃动的银流苏时,止住了话头。

  两人朝着幽暗绵长的山洞走,一路上不时有雾气遮盖视野,乌桑银随意拿玉笛敲了敲岩壁上的不知名位置,这些雾气便极其听话地散开了。

  岩壁上还嵌着叫不出名的宝石,散发出莹莹绿光,叶姝侧首看去。

  眉眼昳丽的少年,侧脸被这种莹莹的绿光笼罩着,像是山中的鬼怪。

  终于走到了山洞尽头,叶姝才发现她跟着乌桑银进了一间石室,空旷的石室里只放了一张石桌,还有几个破旧的蒲团胡乱摆放着。

  石桌由一张花纹诡异的厚布盖着,上面的图腾是数不清的各种花纹的蝴蝶,中心图腾是一只银蓝色的蝴蝶,和乌桑银肩头停驻的蝴蝶花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姝被他牵着走到了石桌旁。

  这才能清楚看到石桌正中央嵌着一只琉璃盅,并不算剔透的盖子和盅身严丝合缝,隐约能看到里头似乎有东西在动。

  少年纤细白皙的手探出,打开了盖子,叶姝的目光落在了琉璃盅里头的东西。

  叶姝本以为南疆人养蛊,养的蛊虫都是蜈蚣蝎子或者蜘蛛那种形容可怕的毒虫,怎么也想不到乌桑银饲养的蛊虫居然是一只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

  乖巧可爱的蚕宝宝,一个个像是可爱的玉石,躺在琉璃盅里,不时爬起来动两下,身上会因为爬动的时候流淌着异样的光晕。

  乌桑银支着下巴,拿玉笛探入琉璃盅中,饶有兴趣地逗弄着它们。

  他往身旁瞥了一眼,看到叶姝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它们,轻声问道:“殿下很喜欢吗?”

  看到了乌桑银养的蛊虫,若是寻常人早就已经被南疆蛊虫的名头给吓到脸色惨白了,但叶姝毕竟不时寻常的人类,她对于无知的从未见过的实物有一种的天生的好奇。

  尤其是这些蛊虫外表这般可爱,还能看到身体上散发着的细细光泽。

  光线绿莹莹的洞穴之中,只听听见乌桑银玉笛和琉璃盅不时相碰的声响,少年俊俏的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叶姝这么久还未曾说话后,一点点收拢消失,最后在叶姝看不到的角度归于面无表情的姿态。

  与平日里在叶姝面前总是羞怯含笑的白兔模样,截然不同。

  王母总同他讲,中原人明面上同南疆交好,实际上暗地里是极其防备并且厌恶苗疆族人饲养蛊虫的行径。王母还特意叮嘱他,若是和皇太女熟识了,千万不要让她知晓自己也是会巫蛊之术的。

  但乌桑银就是不死心,想要试试。

  他想知道,能够连夜行军前来支援,在南蛮敌军手底下救出自己的太女殿下,是否同王母口中的说的那些中原人一个模样。

  “本宫可以碰它们吗?”

  耳畔响起了叶姝温柔的问话,乌桑银愣在了原地,连敲击玉笛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茫然无措地看着叶姝。

  似乎是怕他没听清楚,叶姝又凑近了些距离,好奇地望着琉璃盅中模样可爱的蛊虫,再度问了一遍:“可以吗?”

  眼看叶姝已经按捺不住地想要将纤长如葱段般的手指探入其中。

  “不可!”乌桑银用玉笛格挡住了叶姝的手。

  叶姝转过头,清澈柔和的眼眸疑惑地看着他,头下意识地半歪着,墨发如瀑布般倾洒而下,有些滑过了乌桑银的手背,温温凉凉的触感。

  乌桑银睁着深紫如毒雾般的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半掩,像是他肩上的蝶翼一般颤动着。

  不想看到殿下失落的神情,乌桑银伸出手从琉璃盅中捉出了一只养得最白胖的蛊虫,叶姝发现这个蛊虫一到乌桑银的手中就变得格外乖巧,一动不敢动,连身上若有若无的光晕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叶姝摊开双手,小心地接过了乌桑银递给她的蛊虫。

  入手温凉柔软,就像是蚕茧落入了手心。

  “这就是南疆传说中的蛊虫吗?”叶姝近距离打量了它许久,乌黑的眼眸晶亮地望着对方。

  乌桑银咬了咬唇,别开了眼睛,不敢直视叶姝这般动人的眸光,玉白的耳尖红了个彻底:“这是我养的情蛊。”

  南疆的传统,皇子是准允习得巫蛊之术中的毒术和情蛊,为了能够同自己心仪的妻主在婚后足够欢愉。

  皇女则自然没那么多限制了,各类巫蛊之术只要她们想要学,藏书阁随时为她们开放。

  “情蛊?”叶姝收回目光,重新看着手心里安然躺着像是睡着了的白胖子。

  阿奎勒就说是乌桑银给自己下了情蛊,才会那样在马上荒唐一夜,当然后来给乌云洗鬃毛的事务自然是丢给了阿奎勒的。

  “方才的光晕尚未散去,若是殿下中了蛊”话还没说完,乌桑银自己的脸烧红了个彻底。

  叶姝注意到了他的小习惯,就是每当紧张不安的时候,乌桑银就会捏住自己手腕佩戴着的银镯子,都快把银镯给捏变形了。

  用手指摸了摸情蛊的背部,叶姝替他补全了下半句话:“会贪欢半晌罢?”

  这句话不知道是戳到了乌桑银的痛点还是什么,他直接伸手把情蛊抓回来,扔回到了琉璃盅之中,牵着叶姝的手闷声就往洞穴外走。

  一时间,蜿蜒幽深的长道,只能听得到乌桑银行走间,银片互相敲击的声音。

  叶姝隐隐约约感觉拉着自己手的小皇子似乎情绪不高,大概是在生气,却不知道他生气的缘由,也只能跟着一起走。

  南蛮王被生擒的消息传到都城,还有众人得知皇太女殿下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的时候,满城庆贺。

  特别是还有急报说是叶姝出席了同南蛮国乞求而来的和谈,签下了南渊盟约。

  自此南蛮归于凤朝,每年朝贡绢布十万匹,白银五万两。

  “宋兄,殿下此战,可真是一战成名啊!”书房中,身着青竹色衣袍的傅卿云手执竹卷,看着南渊盟约陈列的条款,只觉得心中回荡着青云之气。

  这些年来,南蛮不断侵扰南疆,凤朝数次支援,但这南蛮人熟悉山间地形,总是能逃走,而后下一年卷土重来,实在是让南疆百姓苦不堪言。

  宋朝意拈着白玉棋子的手微顿,初夏暖融融的风穿梭过湖畔柳枝,拂过他鬓间几缕青丝,当真是公子如玉。

  可惜身上的气息冷淡了些,还带着冬日冰面未曾化开的寒意,叫人望而却步。

  宋朝意又想起了叶姝出征前夕,自己同她在集芳园玉兰树下颈交鸾凤的画面来,回想起温软如玉的人那几乎融化的暖意,指尖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傅卿云目光从竹卷中移开,便看到了宋朝意那颤巍巍的指尖,取笑道:“宋兄,莫不是一念到太女殿下,你心中便激荡异常,连棋子都拿不稳了不成?”

  白玉棋子啪嗒一声落入棋盘,落棋无悔。

  宋朝意清冷的眸光扫了眼笑语吟吟,有京中端方君子美称的傅卿云,想到那夜叶姝指尖划过自己的心口,对傅卿云夸赞的话语。

  “朝意哥哥的知心好友,太师之子傅卿云,琼枝玉树守男德的端方君子。”

  琼枝玉树?

  宋朝意打量着眼前好友的那张俊俏非凡的脸来。

  他的五官同自己是不同的,没有锐利的轮廓,通身气质合着那张脸,倒确实是温润如玉。

  傅家历代书香门第,历届傅家的家主都是太女的太师,尤其是傅卿云的母亲,教导过当朝女帝和皇太女,身份更是尊贵无比。所以傅卿云自幼浸在书墨气息中长大,那种由古书典籍沉淀而来的温厚气息,确实是旁人比不得,也没有的。

  而宋家早年寒门清贵出身,其实算起来底子要薄的很,因此朝中也有不少官员讽刺宋家是靠着上一任凤君才能够爬起来的。

  如今难得真切地对比起二人的差别,宋朝意只觉得连棋子都有些拿不稳了。

  他淡漠疏离的眉眼低垂,似是无意间提道:“卿云,听闻太女殿下似乎在陛下面前称赞过你?”

  此言一出,傅卿云温润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欣喜之色,但他到底是自幼接受礼教长大的,因此只是克制地抿了抿唇,浅笑道:“宋兄这是拿我取乐不成?”

  “殿下与我未曾熟识,怎么会在陛下面前夸赞我?”

  宋朝意尽数收拢棋盘上的白玉棋,淡淡道:“我时常进宫为陛下念书,偶尔听闻陛下会说起你。”

  那那殿下是如何夸赞他的?

  傅卿云下意识地靠近了些许,想要问清楚,但思及自己如今尚未许配妻主,若是贸然问出口只怕是有悖男德,也就作罢了。

  只是心中就像是被小猫崽的爪子一下又一下地挠过一般,分外难受。

  南渊盟约已成,入了夏,京中女帝的病却愈发重了。

  在接到宫中传来的密报,负责给叶姝传信的副将脸色甚是凝重。

  叶姝一看密报熟悉的凤鸾纹,便知道是女帝亲笔,再结合副将此刻的神色,于是她轻声问道:“母皇,如今病况如何?”

  副将看着殿下那担忧异常的神色,唇抿紧摇了摇头,跪下将密报举过头顶,沉声说:“殿下,陛下病危。此乃陛下亲笔所传密报,烦请殿下亲自查看。”

  密报只有寥寥几个字,但那不稳的笔触,还有溅上去星星点点的血迹,只怕是女帝当真病况不好了。

  叶姝握紧了墨色绢布,上面用银水写着几个字。

  “病危,速归,密。”

  “本宫领着五十亲卫先行回京,副将你同另一位副将着八万士兵后行。”

  帐外一个颀长的少年身影,在听到这句话,倏地转身跑开消失了,连半分残影都未曾留下。

  话音落下,叶姝便匆匆出了中军大帐,纵马要回到将军府。

  未曾料到乌桑银已经在房中等待着她,难得穿戴着苗疆的传统服饰,连银头冠都整齐地戴着。

  桌面上摆着一壶酒,果酒的甜香四溢得让叶姝觉得分外熟悉。

  听到门扉被吱呀一声推开了,静坐桌前的南疆小皇子抬起头,眼眶染着红晕,就那样怯生生地望着叶姝,但袖中藏着的红绳却被他攥紧了。

  那乖巧无害的白兔神情,一如叶姝初次在南蛮手下救下乌桑银,他仰首看自己时的模样。

  “殿下今夜便要动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