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百两砚台
作者:木子金三      更新:2022-11-30 12:26      字数:4048
  柳家的日子最近委实不好过,不仅要面对八皇子的疯狂针对,还要面对五皇子的审视。

  无论柳悉怎么表忠心,五皇子都存有疑虑。

  柳悉的儿子去接近八皇子一事,五皇子知晓,但是柳悉的儿子擅自给八皇子出主意,最后不仅坑八皇子还坑了五皇子,实在让五皇子耿耿于怀。

  五皇子问心腹:“柳悉既然能在本殿的授意下接近老八,有没有可能当初柳悉也是故意接近本殿?”

  心腹大骇,跪下道:“殿下,柳大人跟随您二十载……”

  五皇子不语。

  柳悉的儿子近日称病不出,据说是挨了三十板子,趴在床上起不来。

  柳悉也终于从儿子口中问明缘由,这一切的一切,全赖柳大公子交的“好笔友”。

  柳大公子喜欢听曲听书,平日里也看话本子。不影响正事,柳悉就随儿子去了。

  柳大公子看话本子时,偶尔瞥一眼书肆的留言板,一来二去交到一位笔友。

  最开始柳大公子也没上心,但几次留言后对方言语都十分对他胃口,两人便有书信往来。柳悉最开始只谈生活琐事,渐渐地聊起当值时遇到的麻烦。每次对方都会给他出主意,让他将事情办好。

  一回又一回,一日又一日,柳大公子终于交付信任。

  柳悉几乎是目眦欲裂,五月,五月……

  “老夫道程叙言为何面对丁教习的刁难处处忍让,原来是等在这儿,好啊,好得很。”

  他在为难程叙言的时候,程偃居然也盯上他的儿子。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明明派人监视程偃的一举一动。

  柳悉翻来覆去的想,最后终于从记忆角落里找出程青南这个人。相比程叙言,程偃,以及跳脱的时明,程青南几乎没有存在感。

  柳悉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是他大意了,这个跟头栽的太狠了。

  程拂云,你当年真的该死了才好。

  程偃摸摸耳朵,感觉有些发热:“柳大人现在恐怕正念叨我呢。”话语里玩笑十足。

  程偃和程叙言都不是被动挨打的性子,当初他们上京就考虑到柳悉这个隐患。

  所以程家父子俩示敌以弱,程叙言知道丁教习在刁难他,也知道背后主使是柳悉。他一直忍让,不过是给他爹创造机会和时间。若是程叙言迅速反击,柳悉就会提高警惕。

  好在程叙言几个月的受罪总算得到回报。不过丁教习身死是程叙言没料到的,但也能处理。见招拆招罢了。

  柳悉针对他,程偃针对柳大公子,很公平。

  柳悉和程偃之间就是:你打我儿子,那我就打你儿子。

  八皇子是个莽撞又愚蠢的人,被骗之后肯定会闹大,然后将柳家和五皇子扯出来。

  这一波朝廷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迫出钱,本以为是八皇子害人,谁知道八皇子也被忽悠,真正祸首是五皇子。

  五皇子:我特么巨冤!

  五皇子最近焦头烂额,偏偏此时天子将五皇子叫去一通敲打,什么“老八是你弟弟,你当做好兄长”“老八单纯”云云。就差没明说五皇子残害手足,心性狠毒。

  五皇子越想越气,回府就病倒了。柳悉借着探望的功夫,将事情原委道出,“殿下,您相信臣下,这一切都是程家父子的阴谋。”

  “程拂云心性狭隘,与臣下有私怨。”

  五皇子神色淡淡,随后挥挥手让柳悉退下。

  五皇子的心腹从屏风后出来,“殿下,柳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五皇子疲惫道,坏结果是他承担了。

  心腹试探问:“殿下要不要对程家那边……”

  五皇子抬手打断心腹,“暂时别有动静。”他刚被父皇斥责,经不起折腾了。

  八皇子一心一意针对柳家,其他官员推波助澜,不过短短几日就翻出柳家一堆破事。言官在朝堂上争相弹劾,柳悉连降三级,被贬为偏僻地的知州,从五品的外地官,年后赴任。

  任命下来,柳悉几乎维持不住身形,他耗尽心思用二十年才爬到正四品京官的位置,只是跟程叙言几回切磋,就被贬至外地。

  程拂云,程家,简直是他天生的克星。

  他闭上眼平复情绪,从马车下来,亲自敲响程家的院门。

  一个陌生的少年开门,“请问您找谁?”

  柳悉面无表情:“本官来寻程拂云。”

  高粟听到“本官”两个字,眼皮子一跳,恭敬的将人请进来。

  程偃正在院子里逗八哥,见柳悉来他拱手笑盈盈道:“柳大人来了。”

  “是啊。”柳悉一字一顿:“来看看旧友。”

  八哥在二人上空盘旋:“看看旧友,旧友——”

  程偃对时明使了个眼色,时明立刻将豆豆哄走。

  柳悉皮笑肉不笑:“拂云真是好运道。”

  程偃为他倒茶,神态温和:“在下也是这般觉着,上天予我苦难,又予我生机。”

  柳悉面皮剧烈抽动,他腾的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程偃:“程拂云,你别高兴太早。未至最后焉知结局。”

  “这话说的有理。”程偃摩挲着茶杯,茶汤悠悠,映出天上白云:“当年死局不也破了吗?”

  柳悉死死盯着那张脸,少顷甩袖离去。

  许久高粟才道:“老爷,会不会有麻烦?”

  “无事。”程偃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茶。

  能把柳悉贬出上京已经是

  好结果,毕竟柳悉不是犯民怨触圣怒,跟当年程祖父卷进“六王叛乱”的性质不一样。

  暂时没有柳悉这条“毒蛇”,叙言的压力会小一半,能给叙言成长的时间和机会。只是五皇子那边,可能有点麻烦。

  程偃不会天真的以为柳悉会为他们遮掩,相反,柳悉为洗脱嫌疑会拼命在五皇子面前诋毁程家父子。

  但事有取舍。比起五皇子还是先解决柳悉为好。否则程偃睡觉都不踏实。

  再者,不处理柳悉,柳悉也会在五皇子面前上他们眼药,既然如此,还有什么顾忌的。

  而这个反击的起因……

  程偃看向高粟,对方最近吃饱穿暖,脸上终于有点肉。

  高粟来自北方,他正是因为雪灾缘故才被迫离家,他的家人没有他幸运,已经在雪灾中去世。高粟为活命才自卖为奴,辗转至上京。

  而那时朝廷还没有收到上京受灾的消息。

  程偃铺垫半载时光,摸清柳大公子性子,事事合乎柳大公子心意,为的就是这一刻,忽悠对方出昏招。

  程偃告诉柳大公子,只要怂恿八皇子在朝堂上带头捐钱,逼得其他官员被迫捐款,八皇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柳大公子就能替五皇子除去一个竞争对手,当是一大功。

  但程偃没有告诉柳大公子,八皇子是个愚蠢狭隘的莽夫,八皇子被坑后肯定会闹得满城皆知,不管不顾报复。

  所以天子愿意留着八皇子,每回在八皇子快要倒下时暗暗扶持。因为关键时刻八皇子确实能发挥作用。

  任你如何谋算,也怕暴力破坏。

  程偃抬头看着天空,蓝湛如洗,他心情颇好,晌午时候程偃叫程青南去外面打半斤黄酒回来。

  傍晚时候程叙言回家,紧跟着邓指挥也来了,不为别的,邓指挥想再拿一批酒。

  药酒讲个药用价值,送礼总归不好。于是程叙言顺势推出烈酒,人群是京中武官,一部分文官也愿意尝个稀奇。

  邓指挥这个“中间人”赚了不少,所以跑的格外殷勤,他对程叙言怎么看怎么觉着好,“仲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程叙言敛目笑:“哪有那般夸张。”

  “不夸张不夸张。”邓指挥忙着事情,待货物装上马车他就匆匆走了。

  晚上程偃算着进项,眉眼间染上笑意,果然高档酒水的利润就是高。

  之前那笔意外之财还剩70两银子,关家那边也托人将程叙言的烈酒分成送来。而叶故的稿费也到手,特意给程叙言送分成。

  程叙言合计一番,现在他手里现银又有321两。

  程叙言微拧着眉,程偃问:“怎的了?”

  程叙言将他休沐日想去拜访卓家的事说了,他有些赧然:“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礼?”

  程叙言第一次登门,礼薄了不好。但是太贵重的礼,以他现在的能力办不到。

  “卓姑娘的母亲是郡主,好东西都见过。”程偃道:“玉饰摆件咱们拿不出手。书法琴器更不做想。”

  唯一一块好玉佩,也叫儿子送给心上人了。

  程叙言默了默,少顷他道:“送一方砚台如何?”

  卓父是文官,送砚台不会出错。且一方好砚,不仅实用亦有观赏性。

  程偃盯着他,“你没与爹玩笑?”

  程叙言认真道:“没有。”

  程偃叹气,砚台也是高雅物,一般高雅物同高价挂钩。

  论砚常闻端砚,上品质的端砚更是不便宜。儿子若想送砚台,这回得大出血。

  程叙言对这方面了解不深,于是询问几句。程偃迟疑道:“二十年前,爹曾听闻一方好砚价值100两。”

  程叙言愣住。

  程偃笑道:“这些年没的战争,也没什么大变化,想来作价应是没多大波动。”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你好好研习一番,莫叫人骗了。”

  程叙言通过系统好好学了学,之后又托邓指挥帮他留意。论人脉,邓指挥比他多多了,更别说邓指挥隶属街道司,有天然优势。

  程叙言要的急,邓指挥便也十分上心,赶在程叙言休沐前一日有结果。程叙言得到消息后和程偃匆匆赶去。

  父子俩仔细检查砚台,确定是正宗端砚,还是端砚中的佳品,程叙言道:“此砚作价几何?”

  商人笑道:“108两,不二价。”

  邓指挥瞪圆了眼,心道文人的东西也太贵了。他刚要劝程叙言两句,却见程叙言爽快付钱。

  邓指挥:………

  不是,现在平民出身的小京官也这般阔绰了?

  眼也不眨的花出去一百多两银子,世家子也不敢这么造啊。这也太不把钱当回事了。

  商人也意外程叙言的爽快,但银钱到手,商人满意离开。

  邓指挥欲言又止:“仲惟,你平时对文房四宝挺…挺有追求……”

  程叙言梗了一下,他自己哪里舍得。这砚台送人的,还不是一般人。

  次日,程叙言一身崭新浅蓝色圆领长袍,头束玉簪,脚踩羊皮靴,提着礼盒前往卓家。

  卓颜猜到程叙言今日会来,委婉劝爹娘留在家中。

  卓父笑盈盈看她一眼,点明女儿:“是程家那孩子要来吧?”

  卓颜抿唇,此时小厮捧着一封拜贴进来,卓父接过拜贴扫过,先被拜贴上的字惊艳了一下,他道:“叫管家去将人请至花厅。”

  卓父起身抖了抖宽袖,负手笑道:“为父去瞧瞧叫我家女儿好生欢喜的儿郎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