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那些妾室——”越妃随口而出的话还未说完，只见未关的殿门外，一道暗蓝色颀长高瘦的身形，正稳步走来。

  文子端行至殿内，恭而有礼地向越妃问安——

  “儿臣给母妃请安。”

  “你今日不是休沐吗，怎么还进宫来了？”越妃语带调侃之意。

  文子端面上一片坦荡，“为母妃猎得一只野生狐，特送来。”

  语毕，眼神向旁边一瞟，仿佛这时才看到嘉宁一般，语气讶异道：“沈娘子怎么在这？”

  越妃听儿子这话，不免翻了个白眼，很想说一句——你在装甚？

  若不是早知儿子脾性，她还真会被骗过去，好端端休沐日子特意来给她这个母妃送一只狐狸。

  于是看好戏般地道：“本宫问问沈娘子可有意中人否，若是能看得上你，便给你们做媒。”

  ……

  文子端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不知母妃什么时候这么闲了，又听母妃道——

  “你放心罢，沈娘子百般不愿，十分介怀你有妾室一事。”

  ！！！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嘉宁脸色“唰”地一下红透了，立马道：“我没有！”

  声之响，意之切。

  急的连自称都没了规矩。

  越妃也不计较这些繁琐礼仪问题，明知嘉宁之意，却装作不知地反问道：“你没有不愿意？那么就是愿意嫁给老三？”

  此刻不止越妃，还有文子端目光也看向了她。

  嘉宁忽然感到殿内安静，安静地连自己的呼吸都是那么明显，她道：“民女是说没有介怀三殿下的妾室。”

  “那便是不介意老三有妾，也愿意嫁给他？”越妃仿佛找到了乐趣，定要逗逗她。

  嘉宁也看出了越妃的意图，分明在拿自己取乐，也怪自己，竟在关键时刻嘴笨。

  她正准备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必不能再让越妃找到空子反问自己，就听三殿下轻哼一声，很是轻蔑的样子。

  “你闭嘴。”文子端神色淡淡地看了眼嘉宁。

  继而又看向越妃，正色道：“母妃不必再问她了，儿臣不娶妻。”

  “你可要早些想通才行，”越妃无奈地摇头，“既如此，还是劳烦你送沈娘子回家，毕竟本宫也是为了你才召她来的。”

  ——————————

  嘉宁如同累赘一般，默默跟在三殿下身后走出永乐宫，三殿下人长走得也快，没有半点要等她的意思，她只好疾步行走。

  如此快步走了一段路，嘉宁就有些累：“殿下有急事吗？”

  听她声音有些喘，文子端这才停下，半是讥讽半是嘲笑的语气道：“你山野长大的人，怎么这般虚？”

  嘉宁瞪目，言语皆是不服气的意味，“我怎么跟殿下你比？殿下若是想将我甩下自行离去，就离去好了。”

  “我何时说要将你甩下？”子端气结。

  嘉宁不说话，越过他，走到他前面。

  也不管他是否会走在后头，反正嘉宁认识路。

  文子端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嘉宁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下属，有几分不确定地问道：“她这是在同孤发脾气吗？”

  元则不太敢发表意见，自己也不清楚女人的性格究竟是怎样的，于是说：“或许……大概……吧。”

  “……她有何资格在孤面前耍性子？”文子端一时无语，表情一会转阴，冷声道，“你去让人抬步撵来，孤可不陪她走路。”

  “……是。”元则听了吩咐就去实行了。

  而走在前方的嘉宁听后头没了动静，也不在意，顾自己走出宫去。

  出宫的路上，还需要途径好几个宫门，在跨过其中一个门槛时，她就觉得像是被人盯着似的不舒服。

  果不其然，甫一过那道槛，一盆不知从何处来的冷水从天而降，尽数浇在了她的身上——

  寒凉刺骨。

  冷水一瞬间蔓延全身上下，滴答滴答的水珠沿着裙摆和裤腿，淌到了地上。

  如今已至深秋，嘉宁冷得直打颤，她僵硬地走了几步，寻找罪魁祸首。

  一位打扮贵气，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一步一摇地走出，面庞颇有些懊恼之色，指责着身边人，“怎么不是程少商？”

  女子脖子上那颗硕大黄金亮得刺目，嘉宁皱眉看着她，“你是三公主？”

  “算你眼尖，”三公主傲然道，“本公主瞧你也有几分眼熟，也不怪你耽误了好事，你是——”

  正想问嘉宁身份，就听不远处传来熟悉到害怕的声音。

  “文瑛！”

  这是三哥的声音，不难听出这声饱含怒气，不过三公主都习惯了，三哥一向看不起她，只是从前至少还会喊声三妹，这次连装都不装了。

  她气恼地转头看向杀气腾腾的三哥，很不理解，“三哥，我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