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作者:超暴蜜月      更新:2022-09-06 07:17      字数:3863
  「莉莉·伊万斯永远离开了我们。」

  金属勺子从半空自由落体,一英尺的漫长飞行之后,稳稳地落入南瓜汤内。漂亮的进球!不过坐在周围的巫师可没那么开心,艾希礼抱着写了一半的论文,跳到窗台上。坐在桌对面的菲奥娜取出一条手帕,她低头,看了看腰上溅到的南瓜汁,皱起眉,又换了另一条手帕,用食指和拇指夹着边缘,擦掉了金黄的粥状物。

  艾希礼笑嘻嘻地坐回来:“凯瑟琳,你得赔菲奥娜一条裙子。”

  菲奥娜把擦过南瓜汁的手帕垫在桌上,换了一盘早餐:“下次去霍格莫德,你得赔我一条新手帕,凯瑟琳。”

  摔了勺子的罪犯,凯瑟琳·坎贝尔也重新坐下,她苍白的面色渐渐红润,只是看起来不像内疚的温红色,反倒像愤怒的紫红色。她掐紧了手中的信。

  “该死的西……我是说,我当然愿你赔你一条手帕,亲爱的,不过这笔赔偿应当追溯到另一个人。”

  如果不是西里斯在时隔半月的信中,开头就说“莉莉·伊万斯永远离开了我们”,她还没老到抖落一只小勺子。

  仿佛料到她的反应,在这句话之后,出现了至少五英寸的空白,然后他才姗姗写道

  「现在留下来的是莉莉·波特。或者说,在十天后,她才会正式成为莉莉·波特。在尖头叉子及其未婚妻的强烈要求下,我被迫写下这封请柬,邀请凯瑟琳·坎贝尔参加詹姆和莉莉的婚礼。请记住,我们只邀请了一人。」

  回到学校后,她本不再期待收到西里斯的信。霍格沃茨的通信系统实在不可靠。西里斯堂而皇之地写下这些,难道没有考虑过这封信被拦截的可能?她可不希望詹姆和莉莉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血色婚礼。

  「出于安全考虑,这封信用特质墨水写成,除了你,没人能看见上面的内容。如果你收到信,确认没有遭人破坏的痕迹(复原咒的痕迹很好辨认),请阅后销毁,并致信于我;如果你愿意前来,请在回信中写明,我们会以合适的方式告诉你时间和地址。」

  她回头读了第二遍,更加确认开头是西里斯的笔风,而后是另一个人——她猜是莉莉本人口述的内容。毕竟这是他们的婚礼请柬,想来不希望西里斯吓退来客。

  至于为什么邀请她?她率先猜到了詹姆·波特。

  如果没有战争,以他的性格,这场婚礼会在举办前,占据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再在婚礼当天,狠狠弄出些大动静,让全英国,上至魔法部部长,下至禁林的人马、黑湖的海牛,对此永志不忘。

  可惜,为了不让婚礼变成凤凰社的狩猎和食死徒的闪击,他只得暂收锋芒。他也许写了一个几米长的名单,列满了所有他认识的巫师,再一个个划去,搜肠刮肚地选择来宾。最后,凯瑟琳·坎贝尔有幸进入他的邀请名单。

  她将信扔进壁炉。在完全炭化前,她隐约窥见银质信封上一处伤痕的反光——短而整齐。猫头鹰尖锐的喙不会留下这样的咬痕,更像是某种啮齿类动物留下的。

  看来凤凰社也深知霍格沃茨的猫头鹰不可相信。

  她在回信中,只写了一句“荣幸至极”,再加上三层加密,像生化实验室里处理四级病毒前佩戴的三层手套,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保险。

  回信寄出的第三天,她在后厨品尝七年级的第一瓶酒。顺便一提,自从家养小精灵认识她之后,她每次前来,它们都会拿出多余的酒,供她挑选——据它们说,在掠夺者们毕业后,凯瑟琳成了唯一一个常来拜访它们的学生,为了表示感激,它们商议后,在每种酒类订单上为她加了一瓶。

  洗刷掉偷酒的罪名后,凯瑟琳更是肆无忌惮,隔三差五,带着小说来这里,一泡就是半天,时常等到深夜酒醒后,才离开后厨。在活点地图的帮助下,她从没给斯莱特林丢过一分。

  夏布利的酸甜在胸腔四溢,北法盛产的霞多丽浮现在眼前。她开开心心地和几只小精灵讲述小时候的故事,突然,厨房角落里响起一声惊呼。

  “天哪,那是什么?”

  紧接着,另一声尖叫响起:“有一条金色的狗闯进来了!”

  金色的狗?她可从没听说过这种品种。还没等凯瑟琳拿出魔杖,密不透风的墙体内,钻出一只金灿灿的狗头,缠绕其上的魔法微粒让它看起来不像鬣狗那样凶悍,反倒毛绒绒的。墙上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铁网,狗头钻进来后,身体就卡在来墙外。它好像看见了她,竖起耳朵,摇头晃脑,想要从墙中挣脱出来。

  她揉揉眼睛:“我是看见了刻耳柏洛斯吗?”

  立即有见多识广的小精灵上前来,告诉她:“坎贝尔小姐,这是一只守护神。”

  守护神。她想起自己那乱成一团的黑魔法防御课,和从不安定的授课老师,终于把课本上那模糊的黑影与这只卡在墙里的大家伙对上号。

  “它怎么过不来呢?”

  最老的那只小精灵回答了她:“多年前,邓布利多校长特意为霍格沃茨后厨设下过一道保护咒,保证无论何时,我们都可以不受侵扰,正常运转。”

  破解邓布利多设下的咒语简直天方夜谭。她放弃了这一想法,走上前去,蹲在它身边,拍了拍它的头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像是拍在一团空气上,只不过这空气带着一点温度和魔法。

  “我对狗毛有点过敏。幸好你没有毛。”

  回敬她的是咔咔咔的上下牙齿咬合声。她想起来课本上说,守护神独自出现,很有可能是传递信息。

  “别咬自己了,”她又拍了拍空气,“他要说什么?”

  暗号契合。狗头安静下来,嘴里吐出她能听懂的语言。多年老朋友的声音勾得许多被吓到的小精灵从黑暗中钻出来,纷纷探头,想要找到西里斯·布莱克在哪里,却发现空荡荡的后厨里,只有他的回声飘荡。

  凯瑟琳记下地址和时间——他们选了一个周末,她就不必逃课了。

  ……

  她在躲你。

  雷古勒斯立刻否决了这一想法。她除了上课,就是消失状态,没人知道她每晚几点,从哪里回到休息室,也没人知道她平时躲在哪里。有人猜她练成了阿尼玛格斯,雷古勒斯的直觉告诉他不是。

  如果是低年级的同学,级长通常会扮演风纪委员的角色,将这种不稳定的因素抓个现行,再好好教训一顿。但她已经七年级了,没人敢抓她。而开学以来,她从没给斯莱特林扣过一分,反倒因为变形课上的精彩表演,时常从格兰芬多院长那里赚来几分,因此斯莱特林更懒得管她了,任由她整日消失。

  她在逃避现实。包括你,包括她的朋友,包括每一个斯莱特林,包括每一个霍格沃茨的男巫女巫。

  雷古勒斯冷不丁联想到许多生物会有的应激反应。和动物经常打交道的人很熟悉这事,当一些小动物,诸如猫狗或兔子,发现有人要把它们关进笼子里时,会异常警觉,要么攻击对方,要么彻底藏起来——甚至最胆小的兔子可能会因此死亡。

  但此刻,更让他神经紧绷的是另一件事。级长懒得管她,因为他只在乎斯莱特林的分数;但食死徒在意这件事,他们在意她如何在霍格沃茨里如鱼得水,又是如何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学期开展的搜寻密道计划停滞不前,他们急于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雷古勒斯进退维谷,他不参与直接活动,每次集会时,听到斯内普说他们又跟丢了她时,他总要悄悄地舒一口气。

  “消失柜。”

  终于,在一次集会上,雷古勒斯引出了这个概念。

  “两个消失柜互相连通,可以传递物品或人类。我分析了它的运作原理,再结合我们之前的实验,这个东西极有可能绕过霍格沃茨的保护咒。”

  从那以后,凯瑟琳发现再没人跟着她了。她不知道这是雷古勒斯在图书馆和有求必应屋来回奔波不眠不休的结果。

  ……

  婚礼那天,是一个灰青色的午后。凯瑟琳掀开草皮,从密道中钻出。大风吹得她东倒西歪,灰头土脸。时隔一百天,她就这么狼狈地出现在西里斯眼前。

  西里斯显然有备而来,他压下领口,全套西装披着长外套,在大风中猎猎作响。

  他压下头发,凑过来,大声问道:“第一次用这条密道?”

  凯瑟琳紧紧抓着一片野草,终于站稳脚步。

  “我可没有一个人跑出学校的胆量。”

  “真是浪费了我给你活点地图,那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他抽出魔杖,扫视四周,想要确认无人跟来。那警觉的眼神,让凯瑟琳仿佛身在战场。

  他打量完四周,开始打量她。见她没缺胳膊少腿,除了小腿上有一处无伤大雅的擦伤,放松下来,甚至心情不错。

  “瞧瞧,你这不是一个人出来了吗?”

  她被他的奚落气笑了,也高声反驳:“如果詹姆不派人来接我,我决不来!”

  “尊贵的坎贝尔大小姐!”风声淹没一切,他用近乎大吼的方式问她,“能接受幻影移形吗?我可变不出一辆夜骐马车带你离开!”

  凯瑟琳伸出手,他瞥了眼,把左手伸出来,她抓牢了他的胳膊。西里斯举起魔杖,开始念叨什么。她注意到他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在紧张。

  “嘿,大脚板,”她学着掠夺者们的说法,冲他喊道,“你没问题的!”

  飞沙走石中,他扯了扯嘴角。凯瑟琳闭上眼睛,只听一声坚定有力的“幻影移形”后,大风散去,被能搅碎血肉的龙卷风取代。空间无形的手撕扯她的内脏,天旋地转中,就在她以为西里斯咒语失败,她要身首分离时,四周猛地平静下来。

  她睁开眼,只见自己身处一个小广场,眼前有一个战争纪念碑样子的建筑。远处有一座精美的哥特式小教堂,通体被黑影覆盖,只有轮廓上镀着一圈黯黯的阳光之漆。

  她忍住想吐的欲望,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一个不能说的地方,”西里斯显然比她经验丰富,他稳稳地站在那里,等她恢复正常,“走吧,我带你去婚礼。”

  当她跟在他身后,走近教堂时,一阵风吹来,她恍惚中,以为这是她的婚礼。在幻想中,她的婚礼也在这样一座漆黑的建筑里,天空是阴暗的,大风不停地刮,新郎站在牧师身旁,微笑地看着她,棺材就藏在他脚下。

  她在两侧黑压压的注视中缓步走上圣台,就像……就像独自走入自己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