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丛
作者:超暴蜜月      更新:2022-09-06 07:17      字数:4789
  西里斯对于詹姆的状态极其不满,而这种不满在他与莉莉的关系似乎更进一步之时攀到顶峰。

  他并不反对好兄弟谈恋爱,但詹姆已经连续一周,不在宵禁时间溜去禁林或魁地奇球场了,他忙着待在休息室里同莉莉讨论newts……好像那考试对他真的很重要似的。

  卢平却非常满意。这段恋情能给詹姆带来如此正向的改变,能在最后一刻挽救他岌岌可危的成绩单,将他捆在课堂与图书馆,这些都是他没想到的。彼得同詹姆基础一样糟糕,他正好可以从同一水平线帮他们补习——但随后他就发现,两人的学习速度相差甚远。他只得无奈地将詹姆丢给莉莉,自己帮助彼得。

  许多课程已经步入总复习阶段,比如魔药课,斯拉格霍恩不再教任何新东西,他将魔药与坩锅交给七年级的学生们,让他们自己练习。只是上次,他意外发现詹姆和西里斯对生死水的配置毫无头绪时,才大吃一惊,勒令他们去六年级课上旁听。

  也正好是这次旁听,才让西里斯·布莱克第一次正视凯瑟琳·坎贝尔——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布莱克家,在他叛逃之前。如一次吐息,转瞬即逝,但他搁着无数堵厚墙也记住了这个名字。

  “西里斯,快起来,我们今天有早课。”

  卢平拉开窗帘,令人炫目的朝霞如光剑刺入西里斯的眼皮。他捂着眼睛,翻了个身,用被子罩住头,声音闷在被子里。

  “我今天有别的事。”

  “今天的课正好复习到哥布林三世的叛乱,这个你不听考试就彻底完了。”

  “好啊,倒霉的魔法史。”

  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有一丝雀跃。

  “今天早课是催眠会,我就更不必去了!我在寝室睡得也很舒服。”

  詹姆探头进来,他比谁都不想错过早餐和魔法史课:“快点,莉莉已经去吃饭了!……放过大脚板吧,他昨晚忙着补全活点地图,可累坏了。”

  西里斯闭着眼睛给詹姆竖起大拇指:“谢谢你,尖头叉子!走之前帮我拉上窗帘,月亮脸。”

  窗帘拉上,寝室门关上,一切恢复到最适合睡眠的状态——除了几只彩色的飞鸟在塔楼外不停盘旋,扑棱翅翼,鸣啭悠扬。

  西里斯试图忽视它们。但自他敏锐的双耳受迫地将那些动物求偶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抵抗不过天然闹钟,只得翻身下床。

  洗漱完毕,他从床下翻出高帮登山鞋,草草清理掉上面的泥土,再翻出一套耐磨的外袍。穿戴完毕,西里斯离开寝室,熟稔地找到霍格沃茨后厨。

  “早上好,西里斯·布莱克,先生!”

  “早上好。”

  西里斯对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极有好感,特别是在与克利切的对比之下,它们叽叽喳喳,却吵得让他十分舒心。

  “帮我拿一袋三明治,小家伙们,不要加巧克力。”

  立刻有一只眼熟的家养小精灵跳出来:“好的,先生!”

  随后厨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到一分钟,一袋热气腾腾的鸡肉南瓜三明治送到他手上,食物纯良的气味让西里斯饥肠辘辘,他开始狼吞虎咽。

  有只小精灵问他:“您要去探险吗,先生?”

  “探险?”西里斯瞧了瞧自己泥迹斑斑的鞋尖,的确是登山族的打扮,“是的,我要去禁林抓一只巨怪。”

  厨房内掀起轩然大波,突然间有一万只小精灵涌了出来,像一群蚂蚁抱成一团,神情惶恐。

  “禁林有巨怪?”

  “巨怪在霍格沃茨?”

  “西里斯·布莱克先生要去抓巨怪?”

  “……”

  终于,一只似乎是的班长的小精灵站了出来(其实西里斯觉得他应该叫老精灵)。他用手里拄着的葡萄藤敲了敲背,浑浊的声音回荡在厨房内。

  “西里斯·布莱克先生!您不能一个人去抓巨怪,您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校长!”他捋着自己的长胡子,气喘吁吁。

  西里斯纵然不讨厌这些家养小精灵,但对于它们总是一惊一乍这点万分无奈。

  他上次开玩笑,说英国还有两个小时就要沉到海底,成为下一个亚特兰蒂斯,谁知这些小精灵真的开始哭泣,一边哭一边给霍格沃茨准备最后的晚餐,还派出几只小精灵去寻找锁链,方便在沉没时能将它们与霍格沃茨捆在一起。

  你瞧,这就是为什么巫师永远不能同小精灵开玩笑。

  “好吧,这位……小精灵先生,这是我的错,”西里斯咽下嘴里的三明治,跳下餐桌,蹬了蹬鞋,准备离开,“我说谎了,禁林里根本没有巨怪,我只是去看看蔷薇丛,它们开得真不怎么样。”

  ……

  许多人对禁林持有刻板印象,且经过前辈们的口口相传,愈演愈真。人们总认为禁林里不存在蔷薇和地精,所有的生物都是神兽妖魔,所有的植物都是奇花异草。

  西里斯从二年级就开始伙同朋友们游走于禁林。

  那时他们还没有“掠夺者”这个震天动地的名头,互相之间也没想到未来会成为尖头叉子或大脚板之类的古怪玩意儿。他们只是一群凑巧相遇的男孩,对这个古堡内一切不允许踏足的领域倍感好奇。从学长学姐那里听来无数有关禁林的神秘传闻,包括新月夜绽放的剧毒昙花和栖息在地底的三足翼龙,他们对禁林无限神往,几乎整个一年级都在谋划禁林探险。

  当然,那都是一年级的往事里。临近毕业的西里斯·布莱克,穿过幽暗的通道,绕过无波的黑湖,弓着腰,从魁地奇球场侧面溜过,在海格的小屋边安静地等待足足一刻钟,直到海格抱着一只巨型南瓜离开,他才钻进禁林。

  西里斯在禁林里如鱼得水,如果不是带着任务,他甚至想立刻使用阿尼马格斯,在暖烘烘的地上好好打一个滚。但他没忘记今天该做什么。

  “可别让我等得太久。”他暗自嘟囔。

  第一次探险开始于二年级的圣诞节前夕。

  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忙于舞会的筹备和舞伴的挑选,级长们疏于夜巡,四个孩子抓住机会,在漆黑的冬夜下,兴致高昂地走入禁林。

  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整整半夜,除了被雪覆盖的野草、灌木和几只被惊醒的松鼠,什么也没找上他们。

  虽然往后不断的探索中,他们的确也找到了些同传说扯得上关系的奇遇。但第一次揭开面纱的失望,终是将西里斯心底那点稀薄的敬畏扫荡干净。他把禁林当成在学校的另一间休息室,每次来到这里,都比在别处惬意几分。

  循着边缘线前进,他顺利找到了那片隐藏在栅栏与栎树之间的蔷薇丛。

  詹姆藏在那里的信封已经被取走。西里斯在不远处的几株山茶后找到一片草地,软乎乎的,一床鸭绒被。他左顾右盼,伸了个懒腰,确认无人后才动用阿尼马格斯,化身为一条黑狗,卧在山茶花丛后。

  沐浴春昼和煦的阳光,他眯着眼,安静地等待着脚步声的出现,顺便在脑中整理这件事的经过:

  詹姆第一次发布口头悬赏时,刚经历他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挫败。抓耳挠腮之间,他突发奇想,决定动用学院的智慧,来追求莉莉。当时休息室内,只有几个人听见了他的悬赏,但偏偏这几个人无一不是有名的大喇叭,不过短短半天将这事传遍整个霍格沃茨。当天夜里,便有好几位狗头军师找来,他们的妙计在詹姆看来都低幼不已,丝毫无法博得莉莉的欢心……最终一支插着野百合的匿名信找到了他。

  ——匿名。

  西里斯最为鄙夷的行事风格就是匿名。他做每件事,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名头印在上头,好让大家看看谁这样无畏又勇敢。匿名行动总与一些不光彩的目的扯上关系,像蛇在阴影里无声地滑行,绵里藏针的阴谋、笑里藏刀的建议,总叫他心烦意乱。

  偏偏詹姆难得不与他统一战线,他把每日来这片蔷薇丛下找回信看作头等大事,把那些丧心病狂的文字当作基督徒的圣经。

  作为詹姆的灵魂兄弟,西里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逐渐被掌控。第一次只是唆使他喝香水,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诱惑他偷点迷情剂……最后也许就会让詹姆练习一个夺魂咒,将他彻底拉入黑魔法的世界。这是格兰芬多眼里斯莱特林会做的事。

  在锁定嫌疑人后,西里斯偷问了她的课表,确认她今天只有午餐前的两节空课,于是特意选在今天,踌躇满志,准备将写信人抓个正着。

  没有钟表,没有响铃,当气流拂过时,只有禁林发出一声声舒缓的喟叹。春日白昼,云絮疏落地散落在树梢,阳光如一个拥抱,烘得西里斯浑身暖洋洋。

  半梦半醒中,他如愿打了个滚,结果肚皮还没翻回草地上,就听见蔷薇丛下有枝叶断裂。他当即变回人形,从花丛后跃出,不顾滚落满地的山茶,疾步上前,一把拽住蹲在蔷薇丛下的人。

  无需她回头,西里斯立刻认出这个背影,属于那天在魔药课上否认自己的坎贝尔。

  凯瑟琳在看到大变活人时,懵了一瞬。

  “……西里斯·布莱克?”

  “凯瑟琳·坎贝尔——果然是你!”

  他得意地笑了笑,对于自己的猜测被坐实十分满意,脑中甚至闪过占卜课教授叹服的神情。他不需要借助茶渣或是算术,他只需要靠着他独一无二的嗅觉,就可以猜到藏在暗处的蛇。

  凯瑟琳没有回答。她从未设想过会在这样的情景下撞见西里斯·布莱克。

  他一向离她遥远,中间隔了格兰芬多塔楼到斯莱特林湖底的距离。休息室里从未断绝过对这位纯血叛徒的征讨,亦或是对这位无情浪子的揣测,但都与她无关。

  “……就是你给尖头叉子写那些信?”

  凯瑟琳本就混乱的头脑更加迷惑:“尖头叉子?”

  “就是詹姆·波特,”他解释了一遍,再把问题以陈述句重复了一遍,“你给他写那些信。”

  凯瑟琳弄清楚了,西里斯是为了詹姆而来。目前看来,这件事并没有办砸,反倒收效颇丰,所以他显然不是来投诉的。

  “我接受了他的悬赏,这是悬赏内容。”

  “悬赏?哦,也许有这么一个限定,但詹姆忘记加上了——”

  他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悬赏”。

  “这是一份拒绝斯莱特林与费尔奇的悬赏。”

  将哑炮与斯莱特林放在一起,如同将火星与引线放在一个篮子里,总会让这些蠢货双脚直跳。这一招屡试不爽,西里斯经验丰富。

  但偏偏,凯瑟琳并没有感到侮辱。她太清楚西里斯为什么要加这个限定,又为什么要特意蹲在这里羞辱她。

  她丝毫不为其气恼,这事儿又不是她的命门。凯瑟琳接话道:

  “直到现在,詹姆·波特也没有补充上你口中的限定。”

  “当然,因为他想不到竟会是……居心叵测的斯莱特林给他写信。”

  须臾停顿间,他私心加上一个贬义词,力图使他的行为听起来光明正大。

  “这当然是一个陷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

  ——你们。

  她知道自己又被扣帽子了。

  “我没有企图。”

  西里斯气势如虹,他为自己正在拯救好兄弟于水火而倍感激动:

  “那你为什么要用心地给詹姆出主意?别试图糊弄我,梅林都没你照拂他!”

  又是这样毫无根据的指控。西里斯的英明才智每每遇上斯莱特林就只剩下偏激。

  凯瑟琳本可以扭头离开。

  但有的人,或者说某种类型的角色,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他们即使像小孩子般胡搅蛮缠,她也情愿陪他过家家。你可以说她肤浅,可西里斯的确是她甚少打交道的类型——她快速清算了一遍,猛得意识到,在那张几英寸长的过往男友名单里,从未出现过此类。

  凯瑟琳停顿片刻。她收回了原本的辩驳,挂着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

  “我是为了金加隆。”

  “你退回来了!”他的气势能压倒一切。

  她嘴唇翕动,声音微弱起来:“那大概是为了洗发水……”

  他愈加不耐烦:“你只用过一次。”

  时间拖延下去,凯瑟琳跺了跺松软的地面,几片坠落的花瓣被踩入泥土里。

  微风一刻不停地流淌。

  在二人上方,树冠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高大如华盖。饱满的粉蔷薇沉甸甸地压在枝头,在风中摇摇欲坠。突然,某种诡异的念头在她心中激起一圈波纹。

  她抬头,直视着他。

  “你怎么知道?”

  西里斯后退一步,满腔气势被噎了下去。

  “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只用过一次洗发水?你偷溜进我的寝室?”

  因为急于否认她后半句的指控,西里斯脱口而出:“我……我闻到了。”

  凯瑟琳定定地盯了他几秒,似乎在确认他精神正常。片刻后,她疑惑地开口:

  “你是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