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救命恩人(结局结局) 晋江文学城……
作者:清新六月      更新:2023-08-21 05:54      字数:9931
  萧非鹤盯着纸条上写的午时过后,他下意识抬头看看太阳,眉头瞬间拧紧,眼中也浮现一丝焦躁不安,现在都已经快正午了。

  更别说,从这里去城外西南角的破庙起码还需要半个时辰不止,这样近的时间,要是去晚了,嫣嫣有危险怎么办?

  他真的不能,不能承受这种结果!

  萧非鹤面色发沉,他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去找其他人,于是随手抓了一个小乞丐往他手里塞了块碎银,然后叮嘱他赶紧去南长街靳府找靳大人,找他来城外西南角救人。

  说完这番话后,萧非鹤甚至没来得及等那小乞丐反应,转身就去了最近的车行要了一辆马车然后准备了三千两银票,着急忙慌地就朝着城外的破庙赶去。

  萧非鹤此刻心中是真的很不安,从未有过的心慌,他怕嫣嫣受到惊吓,更不敢拿嫣嫣的命来堵,所以一个人都没有多带过去。

  那人既然说了一个人只身前来,而且是为了求财,那他给他钱就是了,只要别伤害嫣嫣,不管他想要要多少钱都没关系。

  萧非鹤这样想着,手指瞬间攥地更紧,他用力抽了一下马鞭。

  骏马吃疼嘶鸣了一声,撒开蹄子飞速跑着,速度瞬间比寻常马车快了数倍不止。

  萧非鹤就这样一个人驾着马车很快冲出了城门,半个时辰之后,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城外西南角的那间破庙门口。

  看到此处的环境,心中顿时就是一紧,这地方偏僻荒芜,到处都是野草蛛网,甚至是连乞丐都懒得过来光顾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人会想着要抓走嫣嫣?

  是因为他的原因吗?是他最近得罪了什么仇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这人为什么不敢直接来找自己,为什么不敢直接报复他呢?他敢抓嫣嫣是因为他见过嫣嫣,所以也认识她吗?

  想到这种可能,萧非鹤脑海中瞬间将最近自己的行踪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可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分析,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跟他有这种深仇大恨?

  抵达破庙之后,萧非鹤用力勒紧缰绳,马车瞬间停下,他从马车之上一跃而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冲进了破庙里。

  从行驶的路上过来,一连串的剧烈运动令此刻的萧非鹤呼吸急促,额头冒出了一层汗水,甚至连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他使劲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朝四周大声喊着,

  “我来了,人呢?你不是要马车跟银票吗?我全都带过来了,三千两银票一张不少,你把嫣嫣弄到哪里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瞬间将胸口塞满的银票全都拿出来了,一张张崭新的银票在手中挥动的哗哗作响。

  萧非鹤用力捏紧手指,目光紧紧搜寻着破庙里的每一个角落,生怕自己会看到一些不好的场景。

  突然“咔嚓”一声,身后传来了一声动静,像是有瓦片被人踩碎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便听到一声细细的呜咽声。

  萧非鹤立马转头去看,便看到那道身影被人用匕首顶着喉咙从破败不堪的佛像后头慢慢走了出来。

  她双手被人用布条绑了起来没办法挣扎,此刻发髻散乱,面色异常苍白,眼圈微微泛红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惧意跟不安。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睛更是不受控制地凝聚起了一层水雾,然后嘴唇动了动,轻轻喊了他的名字,“萧非鹤……”

  萧非鹤只觉得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人用一只巨大的手掌用力揪紧了,让他连呼吸都变得紧促了。

  尤其是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萧非鹤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前去,然后紧张喊了声她的名字,“嫣嫣,别怕……”

  话都还没说完,便听见在嫣嫣背后挟持的那人突然大喊了一声:

  “站住,别过来!”

  “要不然,我这匕首可是不长眼睛的。”

  这人眼神凶悍阴狠,口中说着威胁的话,手中匕首更是毫不客气地往那根纤细的脖子上抵了抵。

  也因为匕首过于锋利,嫣嫣脖子上瞬间就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细密的血珠不间断地从伤口处沁了出来,顷刻间便染红了白皙的肌肤。

  萧非鹤瞳孔紧缩,瞬间停下了脚步,他下意识地伸手试图安抚那人,“别冲动,你冷静点,我不过去,你别伤害她!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你不是要银票跟马车吗?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我也是一个人过来的,我把银票给你,你是不是也可以放人了?”

  那人听了这话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完之后,盯人的眼神也愈发变得凶狠起来,“放人?那可没那么容易!萧世子,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这人说着这话,忽然伸手一把将脸上的络腮胡子撕掉,然后露出底下那张熟悉的方脸来,萧非鹤目光一顿,视线落到那双憨厚老实的眉眼之间,眸光闪了闪,忽然想起来了,是那个暴露了密道的方脸和尚,也是刚刚在摊子前卖木佛的摊主,原来是这个人。

  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掳人,真是罪该万死!萧非鹤一时恼怒自己的大意。

  这人就是之前在极乐寺密道里那个追杀他跟嫣嫣的那个方脸和尚,结果追杀不成反被他们降伏住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用一根麻绳将人捆得严严实实丢在密道里的,原本是想着剿灭贼寇之后一并带走,可是后来却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从密道中逃了?

  萧非鹤这下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个人,眼中杀意瞬间浮动,但看着嫣嫣脖子上的那道血痕,他用力压下了心头的戾气,幽深如古井深潭的眸子直直盯着眼前的人,

  “你说,你还要什么?只要你不伤害她,你要什么本世子都能满足你。”

  早知道当时就该直接杀了他的,没想到剿灭了剩余的贼寇不算,这人居然还敢伺机报复,该死的东西!

  方脸和尚听到这话又哈哈大笑了,笑完之后声音瞬间停下,然后转过头来阴沉沉地盯着人,“当初在密道里萧世子捅了我两刀,可我不仅没死,还侥幸逃了出去。”

  和尚的声音变得阴森森的,又带了些杀意,“然后我就告诉自己,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可是惦记很久了,怎么可能轻易地放人呢?今天不论如何,我都是要报仇雪恨的!”

  萧非鹤听了这话面色也是有些发沉,他用力攥紧拳头,目光片刻不离地盯着这人,“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报仇雪恨冲着我来就行了,当初是我伤的你,你现在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和尚大笑了一声后,浑身上下的匪气瞬间暴露无遗,“没错,你说的确实很对,我就是要找你报复的,可我打不过你,身份也没你尊贵,如今更是烂命一条,还到处都被通缉,就算死了也是白死。”

  “可这女人是你的心头肉,我打不过你,难道还不能弄死她给我陪葬吗?这种报复难道不比直接杀了你还要痛快吗?”

  他说着匕首又往前抵了抵,南嫣面色瞬间更苍白了,脸上也是蹙眉痛苦的表情。

  萧非鹤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他用力捏紧拳头,眼中闪露的杀意毫不收敛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和尚听到这话,面色瞬间更凶狠了,他直接从怀中扔出一把匕首过去,凶悍道,“我要你当初怎么捅我两刀的,今天就怎么还回去,否则的话,我就直接捅在你的心上人身上,这个选择对你来说不为难吧?”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南嫣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不要……”

  她面色异常苍白,此刻眼里早已积聚了一层湿润泪意,明明身体已经害怕到浑身发颤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地盯着他,声音轻颤着朝他喊道,

  “我不要你救,你滚啊,滚远点!”

  “谁稀罕你假惺惺地来救我?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做的那些事情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你的,就算你拿自己的命来救我,我也不会再原谅你的,所以,你快点滚啊!听见了没有?”

  萧非鹤听到这话忽然就忍不住低头笑了声,他的嫣嫣好笨啊,每次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就说明她心底其实早就已经不生气了,她其实早就想原谅他了,他都知道的,她就是嘴硬心软,让他滚只是不想他受伤罢了。

  他目光落到那张满是惧意和不安的面容上,她眼睛紧紧望着他,生怕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萧非鹤认真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目光又转到她身后的那人身上,冷声道,“是不是只要我动手了,你就会放人?”

  那和尚眼神一狠,眼中倒也露出几分豪气,“只要你敢动手,我保证不伤你这如花似玉的心上人,可你要是敢跟我耍心眼,玩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花招的话,我这刀子可就要往她这脸上招呼了。”

  他说着那匕首又往前抵了抵,南嫣眉头瞬间紧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但她看到面前那人真的捡起地上的匕首之后,眼中的神情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她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冲过来,但被后头的人死死摁住了肩膀不能动弹,最后只能焦急地朝他喊着,“你敢?萧非鹤,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你要是敢乱来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萧非鹤忽然朝她笑了一下,他说了一句,声音低低的,“我听见了,我一直都记得你说的话的,你之前不是想让我去死吗?我说过的,只要你让我去做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的。”

  话音刚落,他真的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往胸口捅了一下,随着沉重的一声“闷哼”。

  南嫣瞬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随后眼眶便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滴落,摇着头冲他哭喊着,连声音都变得哽咽沙哑了,“你傻了吗?谁要你救我了,谁稀罕你救我的啊!你现在赶紧滚,我不想看见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萧非鹤的面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因为疼痛,他额头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层冷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南嫣,好一会儿才从那种极致的痛苦中缓过神来。

  萧非鹤目光安抚地望向南嫣的脸,血色褪地一干二净的嘴唇轻颤着动了动,然后吐出几个字眼说,“别、别怕,我天生……皮糙肉厚,最多就是失点血罢了,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完以后,身后的和尚眼中隐晦闪过一阵精光,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个情种呢,很好,看来这次的选择对象果然没有弄错。

  不过,还有一刀呢!

  等这男人死了,他就带着这千金小姐一起亡命天涯,不管是自己享用,还是卖了,往后的日子都是神仙生活,他再也不用辛辛苦苦雕刻那些烂木头了,值不了几个钱还累的要死要活,这样的生活简直太无趣了,只要有了这些银票跟马车,他很快就能到另一个地方重新隐姓埋名,然后从头开始。

  想到这里,和尚眼中甚至有些激动,巴不得这男人赶紧去死。

  他可是知道这世子爷的功夫不差的,如果不是提前挟持了这个女人,就算这世子爷中了一刀,他也不一定是这人的对手。

  眼下他受伤之后,气势明显弱了不少,和尚胆子也大了不少,下意识催促道,

  “快点快点,还有一刀,快点动手!”

  “不想你这貌美如花的心上人受伤的话,就赶紧动手。”

  萧非鹤闻言,眉头紧皱着,似乎痛到连眸色都有些黯淡了,唇上一丝血色都无。

  他抿着唇,用力握紧匕首,然后拔出,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也就在匕首抽出的那一瞬间,伤口皮肉外翻,殷红的血液顷刻间便浸湿了周围的衣衫。

  萧非鹤故作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整个人仿佛承受不住似的,一不小心就跪倒在了地上,他在伺机寻找动手的机会。

  偏偏躲在嫣嫣身后的那人盯得死紧,稍有不对便用力扼紧嫣嫣的脖子,还在不停催促着他赶紧站起来。

  粘稠湿润的血液顺着刀柄滑落甚至让他有些握不住匕首了,萧非鹤手指紧了紧,举起手掌,正要在往身上再刺一刀的时候。

  却不想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不要!”

  人在听到动静时都会下意识地停住动作,萧非鹤听到喊声,动作停住了。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原本一直被绑着双手的嫣嫣不知何时解开了布条,她转身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狠狠就朝身后那人脖子扎了过去,血液飞溅,那和尚猝不及防,被扎地正中,此刻痛到面容扭曲,可惜没刺死。

  也是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身后那人。

  和尚原本还想着留这女人一命的,但此刻颈上剧痛令他惊惧不已,心中更是气昏了头,千钧一发之际,抬手就是一刀猛地朝着南嫣心口狠狠扎了过去,这一下毫不留情!

  那一瞬间,萧非鹤目眦欲裂。

  “嫣嫣!”

  心脏怕到几乎骤停,他几乎用尽全力的力气奋力朝着两人冲了过去,然后一刀扎进那和尚的喉咙,听到那人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冒血的声音。

  他犹不解恨地往更深处捅进去,恨不得直接切开他的咽喉,在里头翻江倒海,将那人心肝剖开千刀万剐!

  可任他再凶再狠,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匕首没入嫣嫣的胸口,看着她整个身子在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个晕眩,软软地往后仰去。

  萧非鹤这一下是彻底慌了神,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如遭重击,那一瞬间只觉得好像是自己的胸口被破了个大洞,一种极致的痛苦瞬间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嫣嫣,嫣嫣,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了?痛不痛,是不是很痛?”

  “我去找大夫,我带你去找大夫,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他简直要疯了,他真的要疯了,眼眶通红,整个身体飞扑到南嫣身前,两只手结结实实将正在往后倒下去的南嫣接住了,然后用力将人搂进怀里,恐慌又不安地哀求着,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萧非鹤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她胸口那只不停冒血的伤口,他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全都涌出来了,一颗一颗滴落到她脸上。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说着又去摸她的脸,手上的血污全都蹭到了她的脸上,伸着手却不敢碰她的伤口,“怎么办?怎么才能止血啊?为什么止不住血?我为什么止不住血?”

  此刻的萧非鹤情绪已经彻底崩溃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手足无措地压根不敢碰她的伤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她碰碎了,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攥紧她绵软无力的手指,“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啊?”

  “我不说说过了吗,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的,最多就是流点血而已,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冲过来,你不知道我会心疼害怕的吗?”

  萧非鹤急得大哭,无尽的懊悔跟害怕几乎将他湮没了,他此刻心口生疼,疼得说不出话来,心底恨不得这一刀是扎在自己身上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啊?

  南嫣咳嗽了几声,胸口的痛意在系统的屏蔽下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只是她仍能感受到身体里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着。

  她喉咙里咽下一口血气,这才抬眼看他,目光落到眼前这人哭得通红的眼睛上,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手指却因为无力而从半空中落下来,又被萧非鹤一把握住,然后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什么,你要说什么?”萧非鹤看她嘴里呢喃着,似乎有话要说,便下意识地追问。

  南嫣嘴唇张了张,眼中泪意翻涌,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溢出,

  “你怎么那么笨呢?怎么能……听那个人的话,他很明显就是要置你于死地的,你怎么可以……真的伤害自己呢?”

  她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眉眼,声音断断续续的,愈发虚弱了,“我那天说的话,全都是气话的,我是……很生气你骗我,可是……我不是真心想要你死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喉咙里仿佛不受控制地翻涌出一股腥气,还要要继续开口的时候,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张着嘴,口中瞬间涌出一股殷红的血来。

  萧非鹤怕到浑身发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她嘴角的血迹,情绪崩溃地哽咽着回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气话,我的嫣嫣最心软了,嘴硬心软还喜欢口是心非,她从来从不记仇的,别人欺负她,她难过一会儿就自己好了,我知道你从没想过让我死的,是我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一直连累你!”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语气温柔到极致的轻哄着,“好了,别说了、别说了,你别说话了好不好?嫣嫣,你留着力气,我带你去找大夫,我现在就找人去救你,别怕,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说着想要抱人起来,却又因为身上的伤口开裂而猛地踉跄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又将怀中的人摔出去。

  吓得萧非鹤连忙小心翼翼的护住她的头,将人按在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

  南嫣咳嗽几声,然后伸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你让我说完好不好?”

  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面色越发地苍白,“我现在觉得有点累了,我怕自己待会睡着了,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还有好些话没跟你说呢……”

  萧非鹤听到这话连忙停下来,将人搂进怀里哄着,“你说,你说,你有什么话全都跟我说,别睡好不好?嫣嫣,千万别睡过去。”

  南嫣抬眸凝望着他,脸上忽然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浅浅的,连笑容都显得有些无力了,她问他,“嗯,我不睡,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集市上,你不小心把我的糖人撞坏了,我让你赔,然后坑走了你一锭银子的事情……”

  萧非鹤听着这话,眼眶愈发泛酸,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了蹭回道,“我记得,我记得的,我这个眼神不太好的年轻人真是太失礼了,撞到这么一个明艳动人的大小姐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道歉,真是太该死了。”

  南嫣抿唇,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愈发苍白,“是啊,眼神真是不够好,我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当时怎么都没多看两眼呢?还撞坏了我的糖人,不过还好,后来你来找我的时候,又送给了我另一只糖人,我很喜欢。”

  她说的是后来萧非鹤故意接近她的时候,拿那个糖人做借口,带她出去玩的事情,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慢慢喜欢上他的。

  萧非鹤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听着这话只觉得越来越揪心。

  南嫣眼里忽然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对着他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个糖人是我最喜欢的,一直放在盒子里收藏着,没舍得吃,结果后来化掉了。”

  萧非鹤似哭非笑,吻着她的额头说,“我给你买,我以后再给你买好不好?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按着我的模样捏出来的。”

  南嫣将脸颊靠在他胸口的位置上,听到这话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要了,捏的再像,也不是我想要的原来那个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愈发虚弱无力了,手指连弯曲的力气好似都快没了,

  “萧非鹤,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以后要是……再喜欢上别的女子的话,千万不要再……骗她了,尤其是感情这方面的事情,要不然……她会跟我一样,难过的。”

  萧非鹤听着,只觉得胸口生疼,好似被人揪紧来回用力翻绞着一样,疼得他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不要……”

  不要说这种话,除了她谁都不行的。

  他不要喜欢上别的女子,他怎么可能喜欢上别的女子呢?

  这辈子也就只有她一个,从头到尾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他认真喜欢过的姑娘啊。

  南嫣张着嘴,感受那眼泪不停地搭在脸上,她眼睫轻轻颤了颤,努力对他说出最后几句话,“你也算,我们李府……半个女婿了,往后帮我,多照顾我爹娘一些好不好?”

  萧非鹤用力点着头,眼泪愈发汹涌,他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她说什么都答应。

  “我答应,我答应你,只要你说的事情,我什么都答应你的,求求你,别死……”

  南嫣轻轻嗯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还有,你帮我跟靳、靳厌离……说声对不起。”

  “我不该,利用他……来气你的。”

  这句话说完后,她又吐出一口血来,然后努力睁开眼睛,想看他最后一眼,像是要将那个样子深深刻进心底,手指无力地轻碰了下他的脸,似乎想替他擦掉眼泪,但伸到一半最终还是无力垂落了。

  她的眼睛最终还是阖上了。

  外头树叶扑簌簌落下。

  隐约中只听见一声轻细的呢喃,夹杂在忽起那一阵风声中,愈发显得微弱了,

  “别那么快,就把我忘了……”

  那一瞬间,萧非鹤如遭重击,整个人瞬间痛不欲生,泪水彻底断了线,他绝望地嚎啕着,“不要,不要啊……”

  “求你别这样对我,嫣嫣!”

  “你起来,你起来好不好?起来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吓我啊,起来看看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做错事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要惩罚在她身上啊?”

  萧非鹤用力将怀里再也没有回应的人搂紧,紧得心口发疼,“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我又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啊!嫣嫣,对不起,你起来好不好?起来再看我一眼……”

  “求你了,你起来好不好?起来教训我,打我吧,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的。”

  “嫣嫣,别吓我了……”

  萧非鹤一开始还难以置信,始终不肯接受怀中人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他不停地唤着她,哀求着,可是不论他怎么呼喊,怀里的人始终都没有回应了。

  甚至因为时间的流逝,身体的温度也在慢慢变冷,直到最后,她的手指僵硬到再也无法弯曲。

  这破庙内顿时响起了绝望崩溃的哭声。

  也不知道哭喊了多久,哭到后来,连嗓子都嘶哑了,喉咙里仿佛被刀割了一样,只能艰难地发出一些干涩的声音。

  萧非鹤的心脏仿佛已经痛到麻木,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仿佛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眼中只剩下怀里这个安睡的人。

  最后发现她身体变得越来越冷时,萧非鹤又下意识地将外衫脱下,然后小心翼翼裹在心上人的身上,兴许是在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去喊她都没有回应之后。

  萧非鹤最终还是绝望了,将怀里昏睡的人抱起来,轻吻着她的额头,然后撑着发麻的双腿,摇晃着站起来,慢慢朝外头走去。

  他想抱着她回家,带她回家去睡,这外头太冷了,一不小心就容易着凉的,她的病才刚刚好,怎么能留在外头继续吹风呢?

  萧非鹤摇摇晃晃地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走着,怀里的人被他抱得很紧。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跟她念叨着,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脸上的神情温柔耐心,也不嫌累,每件事情都说的格外细致,

  “你是不是累了?好吧,不说话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累了,那你先睡会儿吧,等到家我再喊你起来,回府后我给你做好吃的……”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还有很多的拿手好厨艺没使出来,等回府后我一样一样做给你吃好不好?嗯,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

  萧非鹤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就自顾自地回了一句。

  “说起好吃的,我突然想起来了。”

  “你还记得之前咱们俩去郊外跑马然后偷人地瓜吃的事情吗?你不知道吧,前段时间我在集市上还遇到那个老伯了,那老伯跟咱们俩也算是熟人了,他听说我们俩要成婚的消息,还特意给咱们送了一筐子的新鲜地瓜呢。唉,这老伯真是个好心人,可惜这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那天啊,那个老伯笑呵呵地跟我说,你家那娘子最爱吃这个了,往日总爱光顾俺家的菜地,小老儿也没什么能送的,就送一筐子地瓜全当给二位贺个喜了。不过啊,二位都是要成婚的大人了,往后可不能再去俺家的菜地偷瓜了,免得以后教坏了小孩……”

  萧非鹤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笑起来,任由眼泪淌过脸庞,笑得越来越开心,“嘿嘿,本世子当时可高兴了,大手一挥就把他的地瓜全买回来了,谁让他说咱俩有孩子呢,还夸咱俩以后的孩子肯定特别顽皮。”

  “嗯,这是自然的了。我女儿啊,性子肯定是要随她娘亲的,像个小皮猴一样,嗯,也不对,应该是比她亲娘还要闹腾。从小到大,上山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捉小虾就没有咱家宝贝闺女不敢干的事情,就连那树上的马蜂窝她都敢去捅上一捅,最后被蜜蜂蛰地满头大包,哈哈,是不是很好笑,因为啊,她爹小时候也是这么被蛰过来的。”

  萧非鹤说着说着又蹙了眉,眼里忽然露出了几分忧愁的神色。

  “不过啊,咱家闺女这么能闹腾,可愁坏她娘亲了,她娘总是担心闺女以后长大了嫁不出去的怎么办啊?所以每次闺女玩的一身泥巴从外头回来了,你就气得火冒三丈。”

  “不过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揍闺女,你专门揍闺女她爹,谁让她爹是整个府里最没地位的人呢。没办法了,就只能委委屈屈、老老实实把耳朵递过去,给夫人使劲拧一顿,拧得尽兴了,夫人也就不生气了……”

  “可是这次吧,情况有点不一样,夫人虽然是拧得尽兴了,但是吧,这胸口的那股闷气还是没消,所以到了夜里就寝的时候就把她爹一脚踹下床了,再不肯让人上床暖被窝了……”

  “唉呀,这可真是愁死她爹了,成婚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夫人从房里赶出来,真是太让人难过了。后来,她爹就在外头软榻上琢磨了一整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盯着夫人的背影委屈地只能咬被子。”

  太难了,这样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没有香香软软的夫人抱着的夜晚,这被窝里连一点温度都没了,躺着都没意思了。

  “于是啊,第二天天刚亮,闺女她爹就揣着一大兜的银子出门了,在集市里东逛逛、西瞧瞧,下午回来的时候,就从外头一并带回了很多很多的漂亮首饰跟胭脂水粉,她娘看到那一马车的漂亮首饰,那双明媚张扬的眼角一扬,哼了两声之后,这才总算是消了气了,哎,夜里终于肯让她爹爬床了……”

  萧非鹤说着说着便又笑了。

  泪水滴落到怀中人的脸上,化开成一片,然后听到他低声地呢喃,

  “本世子在梦里头见过好几次这样的场景了,每次都是笑着醒来的,嫣嫣,你说你这次睡着了,会不会跟我做一样的梦呢?”:,,